慕容霸秋洒然笑道:“小丫头这话不对,老夫可是好吃好喝。待你如上宾。”
司兰雪衣猛的站起身来。她当然明白慕容霸秋的意思,对方待自己如上宾?自己该如何回报?谈条件!司兰雪衣愤怒之下脱口道:“是为了救你北庸的将军和妃子,凭什么要本公主来妥协?”
慕容霸秋平静的看着司兰雪衣:“就凭你对唐子俊的心意。就凭你是莫非的同门。”
司兰雪衣大怒,顾不得对慕容霸秋的敬重和隐惧,大喝道:“雪衣一直以为慕容元帅是个光明正大的君子!”
慕容霸秋不愠不火,呵呵一笑,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若能保我北庸数十年安宁。便是用些手段,也是值得的。何况,兵不厌诈!”言语间,他的手上竟然还在剥着碟子里的煮花生,一副你爱谈不谈,满不在乎的神情。
司兰雪衣顿时涌起一阵无力感,抿嘴看着慕容霸秋半晌,眼中光芒闪动,突然说道:“雪衣愿意自废武功,领司兰大军舍弃坝下。退回漠东郡!”
慕容霸秋微微动容,正色道:“想不到你既对子俊用情至此。”他略一沉吟,说道,“自废武功大可不必。老夫只要你一句话!公主只需承诺,公主有生之年,司兰军决不犯境!”
司兰雪衣神色变幻,面色阴沉,却始终没有说话。
司兰雪衣虽不知道祭天大典的变故,但以她对北庸朝政的了解,她深知,皇帝李柚必容不下日渐势大的慕容世家,而慕容氏也绝不是任人宰割之辈。所以,只需稍加挑拨,北庸必乱。北庸乱时,便是司兰国挥军东进之时。就算自己自废武功,也可以去天忍教找师父帮助,不说完全恢复,至少可以恢复三四成,带兵出征是绝无问题的。可惜,这一切,仿佛都在慕容霸秋的计算之中,他要赶在北庸内乱之前,先平定家门外最大的威胁。自己若是答应了他,那此生,只怕再无机会完成父王的遗愿了。
慕容霸秋看着司兰雪衣变幻的神色,正色道:“老夫只说一句:不仅是我北庸的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司兰的百姓同样如此。”慕容霸秋重回涿郡,自然有他的理由。他需要涿郡的安宁。因为他需要用涿郡的兵,好好处理一下北庸的事。所以,她需要司兰雪衣的承诺。
司兰雪衣沉默了很长时间,便在此时,西门外突然传出呼喝之声,又有兵刃刀戈之声响起,却并无战鼓号角之声。慕容霸秋和司兰雪衣同时惊觉,必定不是两军交战,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有人闯营。此时,唯一有可能闯营的,只有唐子俊和莫非。
慕容霸秋道:“时间,不多。”
司兰雪衣眼中寒光爆闪,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司兰雪衣有生之年,司兰军绝不越过绵离河半步!若违此誓,犹如此筷!”说着,司兰雪衣拿起一根竹筷,手中微一用力,竹筷顿时寸寸碎裂,化为灰烬。
“好!”慕容霸秋一拍手,豁然站起,说道:“老夫信你!便是看在此番司兰王私自毁约,你能不顾一切斩杀忽伦左的份上,便有让老夫信你的资格!既然做出了承诺,便有守护的觉悟。这一点上,许多男儿也不如你!”说着甩给莫非一枚令牌。“你走吧!”他也不担心司兰雪衣会为了发兵北庸而做出什么自尽破誓的行为,因为失去司兰雪衣的司兰国,便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
司兰雪衣接过令牌,二话不说,朝着慕容霸秋恭敬一礼,一跃从二楼窗户跃下,直朝西门奔去。
……
唐子俊要抵挡重重围杀,将莫非扔出包围后再无暇顾及,打斗中觑见莫非还傻傻立在百丈开外,立刻运气真气,大喝一声:“走啊!滚回去!”便是这一瞬便又是险象环生,避之不及,情急之下倒地滚出丈远,放躲开袭来的一枪,却也受了些伤。
莫非被唐子俊一喝,顿时一个激灵,眼中立刻现出清明之色。只是她看了看追来的司兰兵,又看了看突然倒地,生死不知的唐子俊,身子一震,心中突然生出前所未有的惶恐和剧痛,再不犹豫,握紧手中利剑,横于胸前,疯狂的朝着追兵迎面杀去,口中大喝道:“小牛哥哥!小牛哥哥!你不要死!莫非来了!莫非来了!”一面说着,眼泪已然止不住的疯狂滑落。
只需要一眼,便足以让莫非认出那月牙玉佩。两枚玉佩,一枚属于莫名,一枚属于莫非。从她们出生开始,便随时戴在身上。杏花村逃亡之时,莫非将玉佩挂在了小牛哥哥的脖子上。
他是小牛哥哥!小牛哥哥没有死!小牛哥哥不能死!
杏花村,小牛哥哥为了救她独自犯险。今日,她决不再与小牛哥哥分开。要生同生,要死同死!同生!共死!
莫非心中再无旁的念想,只余一片平静,手中剑舞疯狂而起,砍杀在追兵身上,直朝唐子俊接应而去。
恰恰是这份平静的执着,这份心无旁骛,反倒应了剑舞之道。那把伴随莫非多年的相思软剑,此刻在莫非手中竟然发挥了前所未有的威力,杀得敌军阵阵后退。那些追兵本也没想到一个弱质女子能有如此胆量和实力,一时间也有些乱了,更给了莫非可乘之机,只是心存一念,越战越勇。
……
唐子俊滚出数丈后借着斩杀一名司兰兵之势一跃而起,瞥见莫非杀了回来,心中又急又恨,却又没有办法阻止。他目光一转,见左首立着两座黑色大营帐,他在司兰国日久,曾与司兰雪衣一同平反,知是那黑色大营便是存放辎重粮食之处。
唐子俊心中已有定计,当即扔出一大把十字镖,乘着敌军招架不及之时,摸出一个黑色瓷瓶,朝口中倒了一粒乌黑的药丸,在吞服药丸的同时,手中长剑一刺,刺死当先一名敌兵,从他手中抢过一个火把,一跃而起直扑辎重营而去。
司兰兵见唐子俊早已是强弩之末,不曾想他竟然还能有这般勇猛之势,大惊之下连忙追赶而去。唐子俊吞下了一粒唐门特制的回元丹,药力催动之下,真气稍有补充。在奔跑途中又捏碎一个瓷瓶,吞下几粒飞速丸,顿时脚下速度更为迅捷。不过转眼间,头一低,已钻入那黑色大营之中,高举火把,见物便烧,顷刻之间,在两个辎重营中连点了七八个火头,这才冲出。
辎重营中堆的不少是易燃之物,火头一起,立时噼噼啪啪的烧将起来。唐子俊心中已有算计,当下也不去担心莫非,干脆将剑捆在腰间,再抢了一根火把,一手一个,到处便去点火。
司兰兵营终于现了乱相。司兰兵全然没有料到,唐子俊竟然烧起了辎重粮仓。
唐子俊见此计可行,又瞥见前方一座马厩,二话不说扑上去便点起火来。登时战马奔腾,喧哗嘶鸣,这么一来,司兰军营终于乱了。唐子俊猛然抬头向城头望去,心中道:“慕容云奇,你还没醒过神么?”
第264章 攻城
慕容云奇在城中听得西门外敌军扰攘,奔上城头,只见司兰军营有厮杀之声,但唯恐有诈,只是在城头观望,此刻见几个火头从司兰军营中冲天而起,心知司兰军绝不会拿辎重军粮作假,心中笃定有人在敌营捣乱,忙点起五千人马,命慕容驰、慕容灿兄弟杀出城去接应。
慕容驰兄弟冲出里许,火光中望见一名红衣女子剑舞成风,疯狂的朝着司兰军营中杀去。再看军营之中,四处点火的紫衣男子已然扔掉火把,抢了一匹马,手中长剑金光闪烁,朝着红衣女子急冲而至。
慕容驰兄弟总觉得那紫衣男子的身影极为眼熟,猜测之下只道是将军派去司兰的钉子,却不急着上前厮杀,领着人马布开阵势,射住阵脚,阻住追向紫衣男子的敌军。这才下令分出一队,朝红衣女子冲掩而去。
待那紫衣男子的马匹渐进,慕容驰兄弟这才看见是辅国大将军唐子俊。顿时大惊失色,旋即大喜,朝城头慕容云奇大喊:“是唐子俊将军!”说着连忙挥动旗帜。发动阵法,朝唐子俊掩杀而去。
慕容云奇站在城头,听了慕容驰的呼喝。定睛看去,见果然是唐子俊。顿时猜到那女子必定是莫非无疑,心中大喜,忙下令开城相迎。
……
便在城门开启之时,城外司兰军营突然鼓角雷鸣,火光大亮,早已有备的司兰大军来攻。
慕容云奇眉头紧皱,立刻下令守城大将督率兵马。守御四门。一眼望去,只见火把闪动,司兰兵漫山遍野,不见尽头。司兰大军这两日曾数次围攻涿郡,但军容之盛,兵力之强,却以这次为最。看来自唐子俊闯营被发现之时,忽必思便有所准备,时刻等待着城门开启之时,准备攻城。
此时司兰大军也不再顾着追杀唐子俊和莫非。而是在忽伦左的指挥下,全力攻城。好在慕容云奇镇守涿郡军中日久,与司兰雪衣和忽必思都战了不下上百回合,熟知忽必思攻城的诸般方略。心中早已定数,不论司兰军以弓箭、火器、垒石、或是用云梯攻城,守城的北庸将士居高临下,在慕容云奇的调度下,总能一一破解。只是,刚刚开启的西城门却是再次紧紧关闭,不敢再开。唐子俊二人,以及慕容驰兄弟带领的五千人马,便被困在城外,成了孤军。
不过半个时辰,司兰军已折了二千人马,但兀自前仆后继,奋勇抢攻。
固守涿郡的几十万大军此刻都已在坝下中军大营与司兰军中军对战,涿郡城中除了精兵数万,便是数十万百姓。司兰军如此不畏生死,猛烈攻城,城中人心惶惶,均都知道,若是此城一破,必定无人得以幸存,因此也不用官兵号召,丁壮之夫都是安顿好自家妇孺老弱,担土递石,执戈守城,与涿郡守军共抗强敌。一时城内城外杀声震天动地,明月之下,夜空之中,羽箭来去,有似飞蝗。
……
有了慕容驰兄弟布置了军阵相助,唐子俊获得了片刻喘息之机,便是这片刻时机,他又从怀中摸出数瓶丹药,也不顾师父的告诫和可能的后果,直接扔入口中,吞服调息。
片刻之后,唐子俊手执长剑,目中精光闪动,一眼便瞥见莫非混在一众涿郡兵马中奋勇杀敌。但没斩杀一个敌军,便是要往自己的方向望上一眼,稍有机会,便会奔跑而来,遇到阻碍,又再次挥剑杀敌。
唐子俊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复杂情绪,长剑一挥,顿时策马朝莫非奔去。所过之处,凡是阻挡者,不是在长剑之下身首异处,便是咽喉中了碎月飞刀,立时毙命。便是这样,杀出一条血路,终于到了莫非身前,
刚刚斩杀一人回转身来,便看着策马渐近的唐子俊,莫非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唐子俊的脸,目光一刻也不愿再移开。在大片辎重大营的燃烧下,半爿天布满红霞,映着天上一轮明月,景色瑰丽绝伦。身周是北庸军和司兰军飞骑奔驰,狰狞的面目清晰可见。
可这一切,莫非此刻都看不见了。无论是瑰丽的火光天空,还是狰狞的两军将士,都变得模糊浅淡起来。在她眼中,只看见唐子俊飞奔而来的身影,英风飒飒,心中不由得充满了说不尽的感激眷恋之意。
便在这一刻,扬州城初见唐子俊的轻薄,慕容府解她危难时的机敏,皇宫中再见时的潇洒不羁,密道中的仗义相救,以及后宫中多次出手相助,七秀时背着她独挑山门,入司兰,闯城池……一幕一幕,无数画面浮现在她的脑海,虽是一闪而过,却是清晰无比。
原以为讨厌鄙夷的人,原来竟然是最深沉的依恋和信任的人。小牛哥哥,原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无论莫非认不认得你,在莫非心中,你永远都是最值得莫非信任的那个人!久而弥笃!
今日深陷敌营,是否能再度化险为夷,逃出升天,谁都难以逆料。莫非眼泪扑簌而下,唇角却是含着笑意,心想:“我和小牛哥哥能够重逢,能够患难与共,能够共抗强敌,便是两人一齐血溅敌营,这一生也真是不枉了。”
胡思乱想间,一瞥眼,见唐子俊依然临近,战马狂奔,唐子俊身子陡然弯下,右手一伸间,搂住莫非的腰间,一把将她捞上马,见她浑身是血又泪流满面,不禁微生怜惜之心,手臂用力,将她拥得紧了几分,低声道:“好好呆着,看我杀敌!”言罢不再理会莫非,口中已朝着慕容驰大喊:“偃月阵。”
慕容驰顿时会意,以敌众我寡,而他们是精兵强将,对方虽众却是勇悍不及己方的情况,偃月阵是最好的选择。顿时摇动手上旗帜,口中大喝几个方位,五千兵马顿时呈弧形列阵,形如弯月。
唐子俊位于月牙内凹的底部主将之位,将长剑扔给已到了他身旁的慕容驰,接过他递来的长枪。目中寒芒闪烁,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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