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些跑!莫要摔了!”
莫东蔷猛的扑入莫名怀中,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举着手中的不知什么植物献宝的说道:“姨娘,这个,没有见过,说不定是什么奇花异草,能救舅舅也不一定!”
莫名温和一笑,嘴唇抿出一道好看的弧线,柔声道:“功课都做完了么?莫要明儿先生又来找姨娘诉苦!娘亲回来,姨娘可不会替你说好话!”
莫东蔷鼓着腮帮子嘟嚷了几句什么,才脆生生的道:“写了字帖,练了琴,也练了画!先生准了东蔷才带着巧儿去后山找药材来着!姨娘这样不相信东蔷么?”
莫名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道:“便信你一次!”说着低头替莫东蔷拍起身上的尘土,没有注意到莫东蔷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
……
“你叫她什么?”
莫东蔷正沉浸在又一次骗过姨娘的得意情绪中,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充满讶异震惊意味的陌生声音。莫名正拍在莫东蔷裙衫上的手突然定住,抬头,望见李渔,连忙一把拉过莫东蔷。将她置于自己身后。
莫东蔷从莫名身后微微探出半个脑袋,有些好奇的看着前方那个衣衫华贵的女子,目光闪动光芒,却没有说话。又看见那女子身侧站了慕容蓝,莫东蔷冲着慕容蓝甜甜一笑,便收回目光不再偷看。
莫名扯着莫东蔷,朝李渔笑道:“公主殿下不是要去探望云随少主么?”
李渔没有答话,却是看向莫名身后。想要上前,莫名移步,挡在李渔身前,正色道:“公主殿下!这里是慕容府!不是皇宫。我是莫名。不是明妃!”
这句话有些无礼,甚至带着威胁的意味。李渔微微一怔,神色一黯,又是期盼的往莫名身后望了两眼,道:“是李柚的女儿吧?莫妃,竟然这么恨李柚!竟然不肯让他见见自己的女儿么?”
“公主殿下!请注意您的言辞!”莫名厉声喝道。全然不是平日温和沉静的模样。有些话,有些事,莫非不想让东蔷知道,那么。她便有义务保护东蔷,不让她知道那些只会伤害她的事!
李渔眼中已隐隐有了泪花,黯然道:“我明白了,我不会再说什么。只是,李渔有个不情之请!李渔这番进了祁山别苑,我便没有想过能活着出去。李渔自然不会带什么消息出去,也不会再胡说什么。所以。可否让李渔仔细看看她?”
莫名目光闪动,沉默良久,沉声道:“希望公主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言罢缓缓将莫东蔷从身后拉出,指着李渔,对莫东蔷道:“这是你姑姑,去让她抱抱吧。”
……
慕容云随的房间陈设简单而精巧,考究而丝毫不显华丽。壁架上陈设着几样古玩,壁间挂着一幅画圣吴道子的《春江月夜图》。行笔轻细柔媚。气韵十分古雅。地上铺着柔软的驼色地毯,一道枫林山水的插屏屏风摆在屋子中央,屏风外是黄花梨透雕云纹暗玫色桌椅,屏风内有一架镶金麒麟纹雕花木床,木床左边是一排书架,上面整齐的摆着几列装订得齐整考究的古籍。右边则是一方沉香木衣柜,衣柜旁是一扇挂衣服的仕女图小屏风。整个屋子透着一股古雅精致的气息,雅致宜人。只是,与着优雅气氛极不协调的,是满屋浓烈的药气,就连桌上香炉里熏的也不是往日昂贵的龙涎香,而是慕容蓝特意配置的银翘解毒香,阵阵苦涩滋味扑鼻而来。
此时,一名窈窕华服女子正静静坐在床边,接过丫鬟拧得干湿得当的毛巾,轻轻为床上不省人事的慕容云随轻轻擦着额头泌出的细汗。动作极为轻柔小心,这女子浑身透着典雅气息,一言不发,眼泪却似断线的珠子一般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那女子挥了挥手,身旁伺候的丫鬟略一犹豫,退出房去。
那女子挂着满面泪水,冲慕容云随粲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温柔道:“云随,你还好么?我来了!”这女子正是李渔,她轻轻抚摸着慕容云随苍白而俊美的面容,蹙眉颤声道:“你瘦了许多!……开朝以来,驸马不能参政。李柚让我嫁给你,让你成为驸马,就是为了让你极为荣耀且顺理成章的失去官职,这样,你就再不能提出任何政治意见。这样的条件,你都肯接受,为何,他还是不肯放过你呢?”李渔突然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可惜更多的泪水潸然滑落:“云随,上次宫中相见,你说让我忘了你,便是早已猜到祭天大典的事么?对不起。这件事,我实在做不到。但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忘记我的!”她将脸轻轻枕在慕容云随胸口,闭着眼,语气极为坚定的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救你的!一想到我能救你,便觉得上天待我不薄……”
第243章 决断
司兰国,公主府,听雨轩,东厢。
深秋,风带着一丝初冬的干冷萧杀。
唐子俊和莫非安静的站在书案畔,一人执笔,一人磨墨。一副惬意的如诗画面。
执笔而书的不是莫非,是一向懒散的唐子俊。做着红袖添香之事的自然是莫非。
只是,莫非此时的心情并不如这画面般惬意舒适。她在唐子俊面前一向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心里想什么,脸色便流露出什么样的情绪。可惜的是,唐子俊此时正专心的写字,并没有留意她的脸色。于是她继续沉默,继续沉默的磨着墨,而且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方砚中的墨水越积越多,甚至溅出几滴,唐子俊举起毛笔正要运墨,看着方砚中的墨汁却是呆了呆,举着毛笔挑眉一笑,说道:“这石砚可是大燕最上等易水紫研,这样磨穿了,实在有些可惜。”
莫非一愣,醒过身来,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长长叹了一口气。
唐子俊看着他说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在我面前也要这样么?”
莫非微微皱眉说道:“三日之内若再取不到九转还魂丹,便来不及回芙蓉城了。如今涿郡战事又起,加之因为你的故意挑拨,公主府也被司兰王派兵包围。你却还有心思在这里给雪衣写情书。你们便是情意绵绵,也待救过云随之后可好?”
唐子俊微笑道:“正因为如此,才要给雪衣写信。你想过没有,涿郡战事一起,我们即便是拿到了九转还魂丹。该如何离开司兰?所以,我们需要雪衣的帮助。你便莫要吃醋了!”
莫非柳眉一竖,最后两个字刺耳而入。她根本没听进去其他话,凛然道:“谁要吃醋!”随后表情微变,下意识拉了唐子俊的衣袖说:“你的意思。拿到药丸是十拿九稳的事么?你所担心的。只是离开司兰的问题?”
唐子俊一愣,已极少见的快速蘸墨写完信上最后几个字,然后轻咳两声,道:“第一,我没有拿到药的把我,我的方法,便是进宫去抢。第二,我得找人给雪衣送信。至于人选我心中有,但却没有十足把我他会帮我。第三,这是我唯一有十足信心的事。那便是雪衣若是能收到信,一定会帮我们回北庸。仅此而已。”
莫非被唐子俊的话说的有些糊涂。说道:“唐子俊何时变得如此婆妈?你的行事作风,难道不是先带着我去抢药,再带着我杀回北庸么?”
唐子俊有些尴尬。他将手上的毛笔极细心的放在笔山之上,走到屋中圆桌上拿起茶盏斟满一杯喝下,然后又斟了一杯递给莫非,说道:“不正是因为,带着你!”
莫非结果茶抿了一口,茶早已凉了,可她的心却静不下来,她皱眉苦思,半晌才道:“那你便,不要带我!”
唐子俊摇了摇头,说道:“带着你,我或许可以抢药,但并没有十足的信心能杀出司兰国去。但,我绝不会再丢下你!”
莫非眉头蹙得极紧,望着唐子俊的面容,脸色露出沉思之色。
……
漠东郡长山的大雁,已经开始振翅南飞,飞往四季温暖如春的离理国过冬。
耳边尚有阵阵雁鸣,司兰雪衣站在长山之上,望着东方那座雄伟的涿郡,沉默不语,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按照司兰雪衣和唐子俊的约定,司兰国派使者入北庸,正式签订了停战协议。协议的期限是五年,如今,五年时间未到,司兰皎皎竟然背着自己,私自授命忽伦左,出兵攻打涿郡。
暮色中的涿郡显得无比雄伟,黑青色的城墙反射着夕阳的光辉,微微泛着深深的紫色,看上去异常壮丽。
身为司兰国地位最崇高的公主大元帅,她曾无数次站在长山之上望向涿郡,她对涿郡极为熟悉。因为她曾费尽心思想要拿下那座城池。只是,此时的她,心情有些特殊。
司兰雪衣面对唐子俊时虽然显得有些笨拙,但事实上,她是被七秀公认的极为冰雪聪明的天才人物,所以她在一路赶来漠东郡的路上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唐子俊和莫非的突然到来必然不是如她们二人所说那般简单。司兰皎皎必定也是知晓了某些事情,才会秘密派遣忽伦封传旨忽伦左突然起兵。然而,这一切,他们都没有告诉她。唐子俊没有,莫非没有,连司兰皎皎也没有。司兰雪衣自问待他们以真心,此次看来,所换来的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和不信任罢了。
司兰雪衣的心,如同这深秋寒风般,有些寒凉。但她的心,早已经有了决断。
司兰国不能乱。唐子俊也不能负!
所以,忽伦左必须死!
……
一名身着司兰国高级军官制服的军官骑着战马从军营疾驰而来,战马在长湖边长嘶人立,那人迅速下马,丝毫不掩饰浑身暴虐的杀气,朝着司兰雪衣狂奔而至。
司兰雪衣接过这名显然常年征战沙场积累了浓烈杀气的军官递过来的书信。
司兰雪衣虽然自与北庸休战后便很少来漠东军营,但她毕竟是司兰国的公主大元帅,在忽伦左的漠东军营,她有很多眼线,甚至有些眼线,深得忽伦左重用,比如身前这位副将。
她与忽伦左向来没有太多来往,所以没有太多私下的交情。但因为忽伦左是先王最信任的将军,司兰雪衣一向给予了他足够的尊重,即便是他的儿子多次骚扰于她,她也可以看在忽伦左的脸面上,没有太过给他难堪。但这,并不代表,司兰雪衣的容忍没有底线。
如今,忽伦左触碰了司兰雪衣的底线。司兰雪衣便毫不犹豫的动了漠东军营的所有眼线。
书信上讲述的是最近漠东军营里发生的事情,也有漠东郡和涿郡最近的军力变动。司兰雪衣看着这封信沉默了很长时间。脸色越来越冷,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然后她挥了挥手,忽必思立刻上前听令。
司兰雪衣没有说话,望着秋风里青黄的草原,冰冷如水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坚毅,她的右手扬起,随后狠狠斩下,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忽必思瞳孔微缩,应声而退。
秋风拂过,风中传来一声声压抑的惨哼,然后传来极浓郁的血腥之气。来传信的副将面色有些苍白,却始终坚持没有回头。他一生铁血嗜杀,唯敬一人,这一人,便是千军万马中不肯先行退走公主大元帅司兰雪衣。无论多么危险的战事,她总是冲在最前,退在最后。在一次他陷入重围被司兰雪衣返回来带着杀出重围时,他的命就是公主大元帅的。
纵然身后这上百人,都是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都是不久前还一起喝酒吃肉的兄弟,如今公主大元帅要他们的命,他也只是握紧了拳头,一味沉默。
在司兰雪衣身后不远处的草甸,数百名穿着司兰军将服的军官,在公主府亲兵雪亮的道光下,身首异处,鲜血横流。
这些人,都是司兰国勇敢的战士,都是忽伦左最信任的军官和亲卫。都是要杀忽伦左之前必须杀死的人。他们死,才可以保证,杀了忽伦左,司兰军营不会哗变。
司兰雪衣回头淡淡扫了一眼,面不改色,一挥手,道:“去军营!”
……
……
公主大元帅入军营,在副将的带领下,没有丝毫阻滞。也没有人敢阻滞,所过之处的军士所见,唯有低头行礼。
见到忽伦左之事,他正在中军帅营批阅军报。帐帏被掀起,一个红色的人影带着一丝血红的夕阳走了进来。浑身透着冰寒的气息,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忽伦左迷了眯眼。这红色的身影和冰寒的气息他虽然不是很熟悉但却记忆深刻。所以他很平静的站起身来,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这是军营,他并没有称呼对方为大元帅,而是称呼公主殿下。意图很明显,他并不打算接受她的军命。因为他身上,有司兰皎皎的令牌和亲笔密令。司兰的王,是司兰皎皎。
司兰雪衣并不介意,相反她很平静,甚至很冷漠。她根本没有打算说任何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