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笑得极为温和无害,柔声道:“太后恕罪,臣妾并非刻意打扰,只是,皇上病了,臣妾实在慌乱,只好来太后这里寻些主意。”
太后的眉猛地挑了起来。
……
莫妃168_第一六八章 锦衣针(上)
第一六九章 锦衣针(下)
莫妃169_六九章 锦衣针(下) ……
“皇上病了”这四个字确实足足让已经极力自持的太后狠狠吃了一惊,她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非常文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常妃,常妃一脸茫然惊恐,显然并不知情。太后游目四顾,众人的表情都是迷茫或是震惊的,显然此刻在晗宁殿中的众妃嫔中竟没有一个知情的——其实这并不难解释,皇帝病得突然,又只是昭告了大臣免了早朝,却并没有晓谕后宫。如果不是莫非让榆钱去送点心,只怕也是不知晓的。
太后极其认真的看着莫非的脸,着实没有在她脸上找到她自己所说的“惶恐”之类的情绪,只有一味地平静,极其平静,平静得太后有些心烦。平静得她有些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于是她沉声问道:“皇上一向身体很好,怎么会突然病了?”
“回太后,皇上自从遇刺之后,身体便不如以前。再加上近些日子连续通宵达旦的批阅奏折,故而……”莫非的语气一如初时的平静柔和,“冯太医说,脉象浮紧、形寒无汗之外,又有咳嗽胸胁引痛,气逆作咳,痰少而稠,面赤咽干,苔黄少津,脉象弦数。”
太后听到莫非说遇刺之事,眼睛一眯,心中更恨,又听莫非转述太医的话,有理有据,不似作伪,越听神色越是凝重,心想:自己的确是关心则乱,她堂堂莫妃,怎敢拿这样的事来糊弄我?岂不是自犯欺君之罪?太后眯着眼走到莫非身前,挥手便朝莫非脸上扇去,莫非眼尖,猛地退后一步,堪堪避开,却乘势跪倒道:“太后息怒。如今皇上病着,实不宜多生事端教他费心。”
太后恨声道:“若不是你这小贱蹄子,皇上又怎会出宫?又怎会遇刺!此时又怎会连极长夜都熬不住?……”太后急促喘息着。有些站立不稳。梅雪寒便在太后身后,连忙扶住她,神色焦急道:“太医说过太后您不能着急。”常妃离得最近。连忙上前和梅雪寒一齐扶着太后在乌木雕凤纹高椅上坐了下来,轻轻拍着太后的后背。说着宽慰的话,屋里众人连忙应和着宽慰太后。
莫非借机极迅速的和慕容蓝交换了一个眼神,右手不经意的抚摸上头上一只镂空穿枝芙蓉纹白玉钗。。慕容蓝看着那只钗,脸色微变,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莫非坚定的望着她,略略点了点头。慕容蓝蹙眉,终于叹了一口气。极轻微的点了点头。便快步走到太后身边,快速从怀中摸出一个乳白色的瓷瓶,取出一粒微微泛蓝的药丸喂入太后口中,又连忙取了清水喂她喝了几口。
太后只觉药丸入喉一阵冰凉舒爽,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斜眼看见莫非还静静跪在不远处,皱了皱眉,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底的烦闷,缓缓道:“备车,去看看皇上。”
……
太后的车撵到皇帝寝宫时竟扑了个空。守卫的羽林卫回报,皇上服了药睡了整整一日,入夜才醒,一醒来便去了御书房看折子。太后又是心痛又是安慰。只是想到这些日子李柚的态度,心痛安慰中又夹杂了些旁的情绪,一路又折往御书房。
此时洛昭容等人已经被太后打发回宫,随车只带了常妃和慕容蓝跟随,梅雪寒则是陪同伺候。太后极不喜莫非,自然不会让莫非随同而去,然而当车撵停在御书房庭院外时,下车便看见恭候多时的莫非,太后不由微怔,冷哼一声道:“你来作什么?滚回去!”
常妃劝慰道:“太后莫要动怒,莫妃妹妹必是担心皇上的身子,让妹妹跟着看看也无妨啊。”
太后神色阴冷,正要说话,莫非已然抢先道:“常妃姐姐误会了,妹妹是来给太后送衣服的。”说着接过榆钱手中的大袖锦衣,双手捧着递给太后,柔声道:“臣妾适才去给太后请安,恰巧碰见南宫妹妹给太后送衣服来,南宫妹妹想是知道了皇上圣躬违和,满脸焦急担忧,和臣妾说话时哭得妆容乱了,怕失礼于太后,便托臣妾将锦衣转呈太后,她却先回宫了。臣妾适才一阵慌乱,竟将此事忘到九霄云外,实在该死。臣妾想着太后记挂皇上,急着出门,也没加件外衫,便斗胆将锦衣给太后送了过来。”莫非见太后神色果然稍微缓和,连忙道,“太后放心,臣妾放下锦衣,即刻就走。”
太后冷冷看着莫非,并不作声。梅雪寒见太后没有反对,接过锦衣,低声道:“娘娘有心了。”
常妃低声在太后耳边道:“太后,难得莫妃妹妹一片孝心。这都到了门前妹妹也未曾僭越先行进屋,不如让莫妃妹妹陪着太后一齐进去吧,也让皇上见了,好宽宽心。”
太后冷哼一声,并不答话。慕容蓝却是缓步走到莫非近前,沉声道:“你若真的有心,便不敢佩戴那方玉佩。你何德何能?既无子嗣,又无功德,如何敢佩戴历代皇帝才能拥有的龙纹冰玉?你若真的有心,便不敢叛出慕容家!还胆敢让皇上赐姓?你既非有功将相,又非贤能大德,赐姓一名女子,岂不坏了北庸历代祖宗规矩?你若真的有心,便该自请出宫,回芙蓉城跪守宗祠好好请罪,从此之后,再不见皇上。”
太后听得连连点头,常妃却已经听得色变,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太后没有说出口,慕容蓝竟然敢说。但慕容蓝既然说了出口,更是在御书房面前说了出口。太后看着慕容蓝正义凛然的神情,不由更是一阵喜欢,此刻自然再无顾忌,只冷声说道:“便是哀家的义女也能明白的道理,你身为堂堂一国之妃,焉能胡作非为?哀家今日看在柚子的份上,看在你此刻还姓慕容的份上,哀家给你这个机会,你即刻将玉佩还给皇上,自请出宫,哀家饶你不死!否则,哀家和你,不死不休!不要逼着哀家下决心,否则即便有李柚护着你,即便你还姓慕容,哀家也有把握灭了你!”
莫非知道,太后说的是实话。和穆太后和莫非的关系到此刻已经没有丝毫缓解的可能,莫非出宫,确实已经是最好的选择和结局了。否则,大约真的会如同太后所说,不死不休。
然而这些都是太后的想法或者是旁人看到的可能的结局。在莫非心中,她和太后,早已不死不休。
说起来,和穆太后和莫非的关系转变着实有些戏剧。初见莫非的和穆太后虽有警惕,但更多的却是欣喜,甚至真心想过,若是慕容家的这个孩子真的听话,便是按照承诺允许她登上中宫之位也不错。连番小小的试探和警告,莫非应付得都很好,太后对她也足够和善。然而自从莫非一次又一次的开始脱离控制,开始受宠,开始面对自己的有意压制制造一个又一个强有力的反击,甚至无视宫规,私闯冷宫,仗杀鲜伶俐,太后怒了。但这种怒气在皇帝的包容下得不到宣泄,于是,太后暗中纵容闻书香的一些行为。但是两人,始终没有撕破脸。
太后对莫非不可原谅的怒气源于李柚遇刺,源于闻书香的失败甚至死亡。莫非伤害了她此生除了她自己之外最在乎的两个人。直至后来,佩戴玉佩、请求赐姓,莫非一次又一次的践踏她的底线,若非顾忌李柚,她早已杀之而后快。
而莫非对太后不可原谅的怒气或者说是恨意自然是源于和闻书香的那番谈话。其实从闻书香口中知道杏花村那场屠杀背后那只手便是太后,她对太后实在没有必要和可能再装出什么贤德孝顺的必要。而常妃金辰宫中那顿板子,她和太后之间的暗潮汹涌便直接而彻底的撕破了脸皮,翻滚而出。
而此刻,莫非却不得不再次以诚恳的态度面对太后。古语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莫非实力不如太后,想要在这场角力中获胜,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更加精于思虑甚至不惜以性命为代价。她比太后稍微多处的那么一点胜券在于,她知道太后对她全部的恨意和太后在意的事情、在乎的人。而太后不知道。太后不知道莫非对她的恨有多深,不知道她在乎的到底是什么,太后所能接受到的,是莫非愿意让她接受的讯息,比如莫非只在乎皇帝,莫非极其厌恶慕容氏……
莫非缓缓行了个大礼,诚恳道:“太后,臣妾以往任性,惹太后生气。臣妾诚心认错,愿意补救。”莫非忽然伸手拿起梅雪寒手中的锦衣,轻轻打开,“天晚气凉,请太后保重身体,先添上锦衣。”
太后看着她,等着她的态度。
莫非咬一咬牙,道:“臣妾知道,只有臣妾离开,皇上才不会为了太后和臣妾的事烦心而故意沉于国事,不惜圣躬。臣妾愿意退还玉佩,自请出宫。还请太后保重身体,以免皇上再担心。”
太后唇角终于松弛了下来,露出一抹胜利者的笑意,浅淡且一现而逝。她缓缓张开双臂,任由常妃和莫妃服侍着穿上锦衣。
突然,太后“啊哟”一声,面现痛苦之色,反手往后颈摸去,片刻摊开手掌,掌心之中,映着灯火,竟然一根绣花针。
莫妃169_第一六九章 锦衣针(下)
第一七〇章 决裂
莫妃170_第一七〇章 决裂 ……
太后发出那声不怎么响亮却足够让众人心惊胆颤的惊叫之时,在场除了莫非、常妃、慕容蓝三人外,其余人皆吓得跪了一地。此时抬头望去,见太后掌心竟然有一根绣花针,更是脊背生寒,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看向了莫非。
衣服是莫非拿来的,是莫非坚持要太后添衣御寒的,如今,这件衣服上竟然有一根绣花针,这根绣花针上还沾上了太后的血……
莫非脸上露出了茫然无措地神色,她摇着头,看着太后手中的绣花针,看着太后仿若想要杀死她的眼神,莫非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跪倒,沉声道:“不是臣妾!”
太后怒道:“不是你,难道是哀家自己?或者是刚刚才触碰过这件衣服的常妃?”
莫非惶恐道:“臣妾不敢。”
太后冷笑:“你有什么不敢的?哀家不过是让你自请离宫,你便想要害死哀家么?”
梅雪寒听了这句话才醒过神来,忙像旁边跪着的小太监吩咐道:“快去传太医。”小太医应了声“是”,连滚带爬往小院外跑了出去。
慕容蓝眼瞳微缩,闻言连忙上前道:“太后,请让我看看。”
太后看着满面担忧焦急的慕容蓝,略一犹豫,心知她的本事,当即也不作他想,仔细的将绣花针交到慕容蓝手上。慕容蓝对着灯火看了半晌,又从怀中摸出一个青色的瓶子,倒了些白色粉末在针上,这才舒出一口气,道:“回禀太后,针上并没有淬毒。”
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但望向莫非的眼神却诸多不解,无毒?用一根绣花针去扎太后难道是为了泄愤?太荒谬了,说出来只怕也没有人会相信。难道是无心之失?可这件衣服不是莫妃绣的。看来这件事与莫妃娘娘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背了黑锅罢了。
不仅宫人们生了疑惑,悄悄同情起静跪不起的莫妃。便是太后心中也是疑窦重重,心想不知是司制房的人粗心。还是南宫雪恍了神,才做了这等挨板子掉脑袋的错事。
只是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莫非。她冷冷盯着莫非,道:“你到底何时将绣花针藏进衣领之中的?好大的胆子!竟敢害哀家,必是上回挨了打,不服气是么?慕容府中,怎么能有你样阴险毒辣的小人?”便是这样简简单单几句话。'非常文学'。也不问证据,便将罪责尽数推到了莫非身上,莫非百口莫辩。最后这一句,更是说来刻意挑拨慕容蓝与莫非的关系,让二人之间嫌隙更深。果然,太后瞧见慕容蓝听了最后这句话,便微微低下头去,看不清神色,只怕是极为不悦的。太后满意的收回目光,望向莫非。
莫非知道自己说什么解释什么都没有用。就算在场所有人都相信,太后也不会信。所以她并不分辨解释,只是不卑不亢的说了一句:“臣妾以父亲的人格起誓,绝不是臣妾。”
此言一出。小院中一片死寂。没有人能想到,莫非竟然以慕容大元帅的人格起誓。本来不论是守在御书房外的人还是太后身边儿带来的这些人,大半都觉得莫非可能是无辜的。但此时这可能二字已经尽数消除,众人的目光变得有些怪异。她们不敢让太后瞧见她们眼中的同情,所以只好将头埋得更低。只有慕容蓝低头看着自己裙角外秀气的绣花鞋头,暗暗骂了声“无耻”。
打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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