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琊颔首着,瞥向梁郡首未问他便以达意,逞自介绍道:“这位是代群冯氏牧场的场主,冯靖。出自他们马场的良驹在整个王朝是随处可见。”
“左边这位是盐场木场主,他们主要是与东南方的沿海城市有着生意上的往来,但,旗下的分号却是分布王朝内外。”
“右边那位是添锦庄的老板,扬毅,这些来倒是没少支援军中将士们的过冬衣物。”
“后面那两位……”
“……”
直到梁郡首不厌其烦的将与会的这些乡绅富豪们一一介绍了便,也已过了两柱香的时间,而这期间兰琊总是一派儒雅的含笑示人,只要梁郡首介绍到哪个人,他总会将目光停留在那个人面上,然后朝他点头微笑。
徒惹得一直陪坐在侧的九离像个外人,显得尤为的格格不入,她甚至都想着揽上几壶子美酒跑到一旁去痛饮一番。
兰琊似已洞察她的动机,桌下犹自握了握了她的手,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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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这一巡下来,众人纷自着围桌而坐,或隔桌而坐,其中以梁郡首为主,逞自着举起酒盅便来敬酒。
九离一瞧之下顿时来了劲儿,眯了眯眼瞳,竟也端起了酒盅,在众人还要发表着酒前之言时,她已仰头饮尽,饮罢重重的舒了口长气,不由的赞美着,“好酒。”似乎在此之前,她已看不到其中,眼中除着美酒便是美酒。
众人愣,纷投以目光视之,最后却是冯靖忍不住开口询道:“这位是……”他依然打量着九离,因为他们在来之前已经下了些功夫对兰琊做了个细致的了解,却不知道兰琊身旁几时起多了个女子,且还是容色绝美的女子。可,她的行为举止又极不像是一个大家千金,不知她是如何与兰琊交好上的。但看兰琊对她态度又不似一般朋友之间。
也许不止是他有这个疑问,在场过半的场主老板都存有这个疑虑,所以在冯靖提出疑问的时候,众人亦是点头着看向兰琊,似在期待他的回答。
兰琊含笑着看向九离,介绍道:“她是我的。”
岂料在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九离抢断,“我是他的朋友。”说罢笑嘻嘻的朝兰琊眨了眨眼。
兰琊一怔,笑容滞在唇,旋即点头,略显失意道:“她是本君的朋友,关西月九离。”
“哦。”众人不禁唏嘘,纷自着又是朝着九离抱拳,言语之中好不景仰,“关西月的大名老夫早有耳闻,今日有幸一睹尊容,老夫敬女侠一杯。”
“诶,好说好说,干杯干杯。”她倒是欢喜的很,来者不拒,但凡上前敬酒的她都笑纳了。
恍惚之中只觉情势骤然逆转,本还围着兰琊团团转的众人一时之间竟自围着九离转,若大的一张桌子顿时只剩兰琊一人还端坐在位置上看着被众星捧月的九离哭笑不得。
不自觉的,竟自拾起酒盅饮了一口。却也被那堪堪下咽的辛辣呛的吐出口来,低眼看着酒盅,再看向高饮不下的人儿皱了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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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还以为他们要同九离喝个不醉不归的时候,他们又将视线折了回来。恍眼之间,众人便已回到了桌前围坐,言谈之间却免不了要将他们设此宴的真正目的抖一抖。
“恕我等唐突,君上如今俱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早年羁于离石自当不论,如今回到云中,我等自是不能旁观不理。毕竟先君仅君上一子,这沿袭香火断不可大意。”冯靖似有难为的扯了扯笑,又道:“故而,我等今日特意将待字闺中的女儿一并带了来,只要是君上瞧上眼,莫说尊享夫人之位,哪怕只是妾室我们也不会计较,只要能够尽快为这君门一脉开枝散叶,便是我等最大的幸事。”说罢,倒是不等兰琊作何反应,逞自拊掌便将一直候在侧室一众娉婷少女招至楼堂之中。
众少女一字排开,个个粉雕玉琢,含羞带答,福身之际齐口道:“见过君上。”那声音柔软到可以掐出水来。姑且不论她们品性如何,但瞧她们的身段与面容,这要是为兰琊生子,准保是生男娃玉树临风,生女孩倾国倾城。就连他们的父亲在一旁看的亦是频频点头不矣,恍惚他们很满意这门亲事。
九离呆了呆,原本还坐在一侧的靠椅上其乐无穷的拎着壶饮着酒,岂料在听完他们说后,再瞧见眼前这一排美艳动人的少女,不竟气由心中来,愤愤地瞪了眼兰琊,看也不看一眼便去了酒壶上的盖子捧着就是一通豪饮,饮罢抹了抹唇角,别过眼去。
若说方才是品酒,那么她此刻便是灌酒。
受那一记白眼,兰琊亦是有苦难说,苦笑着跟富豪们好声言语着,“众位场主爱戴兰琊,兰琊真的是受之有愧。只是这婚姻大事还需两情相悦,我与众位小姐初次见面,若是……总归是对不起她们。所以……”
九离在侧听的亦是点头频频,抱着酒壶甚至都忘记了喝酒,方才那莫名的怒意也骤然的消逝。此刻业已是笑靥如花,看着兰琊时更是忍不住冲他挑了挑眉头呈赞许之意。
然而,场主们似乎打定了主意,这些女儿带了出来便是不会再带回,兰琊若是不肯接纳,那便要将她们逐出家门去。
“君上若是嫌弃我等低身份底微难以高攀厚门,那我们自也是无话可说。但君上若想治理好云中,让百姓居安乐业,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冯靖敛了敛容,似有不满,但不知他说这话是无意提醒,还是刻意相胁。
兰琊自是明白人,这些年虽不在云中,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概况,若非这些钱势富甲一方的场主、老板们的支持,云中怕也再已被王朝归并,如今哪还有他的容身之地。所以,这些人的地位虽然不高,但他们的影响力却是不容忽视的。
这会儿将对立摆到了桌面,怕是他只要敢摇一下头,他们便会对云中彻底无视,那时,怕是他的一已之力难以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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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兰琊满脸的为难,九离未有好气,挤到他身旁拉起手便要走。
却还未迈出一步就给拉了回来,掰开被开握住的手腕,回身朝着众人揖手,道:“兰琊空享君袭之尊,却也委实未有任何建树于云中,倒不如先让诸位小姐到府上暂住,等到她们真正的了解了兰琊,再让她们自己做决定,诸位意下如何。”他这是以退为进,既拒不得,那也只能先应承下来,后事谁也说不准会怎样,也许她们一个也看不上他。
众人面面相窥觉得这个提意亦是合情合理,再者他们也都不是笨人,毕竟兰琊是一方君主,若是太过于得寸进尺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毕竟,他们只是一介商人,若真能跟身份显赫的君主攀上点关系,多少也会让他们在人前扬眉吐气一番。
所以当兰琊这样说的时候,众人又自笑开了花,频频点头着称好。
可这,却气煞了某人,愤愤然的坐回到侧椅上,嘴里嘀咕着什么,似在骂人,但就连她自己也听不到她在骂什么,所以旁人就更不可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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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得了兰琊的允,众人便吩咐着马车将自家的闺女先行送去王府,再怎么说,先下手为强,这样兰琊就算想反悔也没机会了。
而这事儿处理完,晚宴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仆人不断的穿行在桌隙之间,或是上菜,或是添酒。就连丝竹之声似乎也在悄然中变的欢喜开去,总之一场晚宴下来是满足了众人,郁闷了某人。
她似乎跟手里的酒有仇似的,喝便喝吧,喝着还不忘洒的到处都是,这可是她以前所不耻的行为,浪费是绝不允许发生的事。
可她此刻已经招下一个仆人又要来了两壶上等的千杯醉,喝酒的时候还不忘偶尔往兰琊的方向赏几记白眼。但他似乎没太注意到她的愤懑,竟自与那些场主、老板们聊的畅快,似乎已经把一旁的她给无视了。
而她自己却浑然不知,这般胡天黑地的一通下来,却也喝了天香楼里最最上成的佳酿十几壶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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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众人尽兴而归的时候,九离早已伏在案台上不知几时。
是阿,她把自己给喝醉了,从来喝不醉的她竟也有醉酒的一天。兰琊一个晚上未饮一口,所以他是清醒的,但看她烂醉如泥的样子,他却拧起了眉头。
车子缓缓的朝着王府的方向驶去,来的时候还是夜明的星空,回去却已下起了蒙蒙细雨。
马车驾的很慢,就连车夫也像是喝醉了一样,执着缰绳却也只是轻轻的搭在手里,他甚至都没有驱赶一下马匹,就那样任由着它嘀哒前行。夜已深了,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这时一辆马车驶过,却显得动静尤为响亮,马蹄铁的每一个起落都敲出重而脆的声响,就连车轱辘辇过的声音也显得尤为的清晰。
兰琊坐直了身子轻轻的倚在厢侧,就那样扶着九离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她的确不是容易安静下来的人儿,这会儿都已神智不清了,却也不忘在梦里骂人,甚至是动手。
“兰琊……你个混蛋……”蓦然间,伴随着昵喃声,一只柔荑却也往他的胸口敲打了好几下,“你,你敢娶别人……试试……”就连这个时候,她也不忘要威胁着他。
“小九。”握住那只有一下没一下落在他胸口的柔荑,兰琊似有隐忍,唤她的时候却把声音压的低低,生怕一个不经意将她吵醒,依稀还可听到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着九离说,“我谁也不会娶,谁也不会娶……”
低眸盯着她那泛红的脸庞再也难以挪开,却不知是何作祟,俯下头便自往她唇上轻轻烙下一吻,犹自在她耳际低语着,“我只会娶你。”
不论她听到与否,他此刻都是心喜的,因为他终于可以肯定了九离对自己的情义。若非今晚之事,也许他还不太敢肯定她喜欢自己会有几分,但瞧她今晚的态度他便知道,她亦是喜欢着他,诚如他喜欢她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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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府的时候却发现秋楚伫在府前不知几时,但瞧他衣边浸湿可知。
瞧着兰琊怀里抱着的人儿,秋楚皱了皱眉头,将伞撑到了兰琊顶上,犹豫着开了口,“她没事吧!”连他也诧异,那个连一口酥都放不倒的女人,还会醉到不醒人事。
兰琊不答反问,“她们可都住进了府里。”
“嗯,秋楚怕她们在府中乱来,所以就没敢离去。”说话时他已把房门打开了,将伞搁下便自取出火折子将灯台点亮。
“你倒也不用刻意的看管着她们,随意就好,也别太怠慢了人家,毕竟她们也是富贵人家。”犹自将九离放到床,回身轻描淡写的说着。
“秋楚知道了。”
“你去休憩吧!”
“可是君上……”
“小九从未这般醉过酒,我留下来看着她,也好有个照应。”竟自将沾湿的外袍宽下,秋楚上前接了去,却也不免担忧道:“还是让秋楚留下吧,我瞧君上亦是倦怠的很,您还是去休憩,我可以应付的了。”
是阿,毕竟他的底子好,不像兰琊。若真让他熬夜守着九离,怕是会吃不消。
“兰琊……”在秋楚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九离却自翻了身呓语着唤着兰琊的名字。
兰琊逞自在床沿坐下便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安慰着,“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见状,秋楚自知多说无益,转身便悄然退出房去。
屋外还在下着雨,而兰琊就那样握着九离的手,倚身床拦,那双望向床上人儿的眼眸却没有半丝倦怠之意。
心口正自湍洋着丝丝甜蜜,满溢着占据他的心房,就连笑的时候,亦是难以掩饰甜蜜的模样。
一吻之情
这一觉倒是睡的踏实,再醒来的时候,已见门窗上透着光亮,屋外的树头上鸟儿早已吱吱喳喳的闹腾了好一阵,这会儿倒被清扫院落的仆人给惊扰着四下里飞窜。
九离睁开眼,显然昨夜的宿醉并没有给她的身子带来什么不适,只道是这一觉睡的着实深沉,中途却也未有醒来过。
舒展着双臂,无意触到了什么,回眸瞧去,兰琊正自伏在床沿睡得辛苦。
未及思,已无声的笑开了,翻身瞅着近在咫尺的人儿,伸指轻触着他的脸庞,而他也因九离这一碰触恍然醒过神来。
兰琊睁眼怔忡着,一时忘了作何反应,只呆呆的睁眼回望着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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