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秦蓂自己并不清楚,其实他感情的天平已经偏向了墨秋,否则以他忠孝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这般难以抉择?
前面那光明之处,还是闹哄哄的一片,他感觉自己像是蜷缩在角落里,看着别人的戏在上演。昏暗包裹着他,他想向着光明而去,却又舍不得身边的那丝温暖。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墨秋并没有看向秦蓂,她始终关注着事态的发展,话却是问向他的。
秦蓂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自从刚才跟墨秋同赴一席之后,他的脑袋似乎就处在反应缓慢的状态。
“就像那光,每一个觉得寒冷的人总是会想趋近,试图得到一丝温暖。第一次跟你交谈,你的胸怀让我敬佩,我心中埋下一个人的影子。第二次与你相见,你的眼睛让我想起了父亲,那个影子就化成了人形。第三次你救了我,照顾我,又始终以君子之礼待我。你也许不知道,离开的那天晚上,你把我护在身后,把你的背对着我时我心中的喜悦。因为你信任我,因为你想保护我,所以毫不设防的待我。而你的背让我觉得像山一样宽广,让我萌生了一辈子依靠的念头。第四次在出征的大军中看到你,你孤独的神情让我心疼。到那时,我就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再也无法平心静气的对待,因为你已经住到了我心中。你就是我在最冷的时候看到的光,所以我奋不顾身的前往。其实,也许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想温暖自己。”
墨秋用低柔的声音诉说,一声声的落在秦蓂的心头。秦蓂觉得他听到不是低语,而是花落的声音,是花落时心碎的声音。秦蓂突然有种错觉,下一秒他就会看到这个女子消散,如花瓣飘落飞散般的无处追寻。他突然想拥住她,牢牢的锁在自己怀中,感受彼此的心跳,以此证明他们都还存在。
只是,他只是看着她。他想,他没办法从她的身边离开了。
他们空出彼此身边的位置,奋不顾身的站到那个位子上。
只是这么并肩站着,原来也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如果我是你在最冷的时候看见的光,那你就是我在最美的季节看见的繁花,那一刹那的凝视,让我凉薄已久的心感受到春风拂过的轻柔。温暖的何止是你,还有我自己啊!”这些话秦蓂说不出口,却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就在前方还吵嚷不休的时候,医鹊匆匆回来,说“情况似乎不对……”
医鹊的话还没完,就听到宫门被推开的沉闷之声。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向门口。
依旧是玄衣铁甲,银枪红缨的禁卫军,只是每个人的胸前都带了一个鹰型的结扣。他们就这么突兀的闯入,震惊了众人。
“你们想干什么……”
“啊……”
“大胆!”
……
大殿之内再一次陷入纷乱,比之前更乱的局面。这一次连墨秋都惊住了,刚才的那一幕快的让人无法反应。
一个言官冲向为首的将领,喊了一句“谁准许你们进来的?”话音还没落,那言官的头已经落了,咕噜咕噜滚了好远,连带着一条殷红的血迹,在光洁的大理石铺成的大殿上留下一线的触目惊心。那圆瞪的眼睛表达了他死不瞑目的不可置信。
然后,所有人都乱了。
那挥枪斩下言官脑袋的将领,一脸肃杀的走向被包围的皇后。那些护驾的禁卫军亲兵各个严阵以待,还有几个不怕死的忠君之臣也围到了前面。
情势似乎诡异险恶。
墨秋的第一反应是抓住秦蓂,冰凉的手透过带着老茧的大手传入秦蓂的神经,止住了他冲上前去的步伐。
“事情未明,你不能去。”不等秦蓂询问,墨秋就先一步回答了。双手比刚才握的更紧,哪里还顾得了男女之防。
墨秋紧盯着秦蓂,生怕他要挣脱,头也不转的问一旁的医鹊,“怎么回事?”
医鹊如实以告,“我也不太清楚,刚到后殿就看见那里整装待发的一列兵将,看着是禁卫军的装扮,我却总觉得怪异,就匆匆回来了。刚回来事情就发生了。”
电光一闪之间,墨秋突然想通这一切只有一个可能。
“你还看不出吗?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否则皇上怎么会突然昏迷不醒?这么多禁卫军聚在殿后,早不来晚不来的,在皇上昏迷之后闯入,他们真是要忠君?能谋划这些的,能做到这些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从宴会开始就一直很低调,这会儿却突然言辞切切的秦相,你的父亲。看到那些人胸前的结扣了吗?是鹰,是鹰啊!是你父亲的代表不是吗?你这会儿去了就等于是站到你父亲那边,而没有人会觉得你是要保护皇上的。你,当真想不明白吗?”
墨秋几乎是焦急的低喊出这番话,她决不允许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在最后的这一刻被毁掉,所以她决不能让秦蓂过去。
秦蓂带着犹然不可置信的表情望着墨秋,艰难的问“你是不是早有耳闻?知道我父亲今天会走这步棋?”
“我只是听到消息你父亲不甘心失败,还悄悄地拜访了一些朝中大员。我猜他在谋划什么,却不知他如此胆大。”
墨秋的话半真半假。她是真的不知秦相具体要怎么做,但也猜到了今晚必有所行动,而且肯定是举朝震惊的行动。但是她不能说,她在秦蓂的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怀疑,那怀疑刺伤了她,可她还是无法放任秦蓂过去。
秦蓂睁圆了眼睛望向前方,目光流火的盯着他的父亲,他无法相信,也无法理解。秦蓂不自觉的回握住墨秋的手,捏的墨秋很痛,可他们谁也没有放开彼此。再回头时,秦蓂已换了一副稍稍镇定的神情,对墨秋说“如果真如你说的可以离开,那我们就离开吧。我就不来他,只能为他赎罪。”说完便转身退到更隐蔽,也更暗淡的地方。
墨秋任由秦蓂牵着自己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垂落的肩头,心中无限的哀怜。虽然知道秦蓂选择了自己,可她却开心不起来。
光亮之处,所有人都以为会有另一番的血腥。却不想那肃杀的将领只是立在包围圈几步远的地方,恭敬的说:
“我等为皇城守备禁卫军,今闻皇上不幸昏迷不醒,我等惟恐有宵小之辈趁机起乱,特恳请皇后娘娘和大皇子出来主持大局,以安我等之心。”
这么多武装待命的兵士,说是请命,不如说是,逼宫。
“这个为首的将领你认识吗?”墨秋总觉得这人太过冷静了,反倒显得很不寻常。
“以前是负责北宫门那边的,这人勇猛有足,智谋不够,没想竟也爬到了禁卫军副统领的位子。”秦蓂做过禁卫军统领,人还是熟的,连他也觉得那人不像是能担当起的样子。
“如此说来就奇怪了,这样的人升至副统领,皇上竟不知吗?若他知道的话……”墨秋看着秦蓂没有说完后面的话。
秦蓂接着说到“若他知道的话,就等于是默许了这些,唯一解释就是他想反过来利用。”
“如果真是这样,这戏演得也够真实的。”
“不正是你之前说的人生如戏吗?那时你就预感到了吧?”也许是伤心吧,秦蓂的声音始终很低沉,越是明了越是低沉。
“若是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所猜到的一切,你会怎么做?我说过,我想救的只是你一个,他,我不但不会救,还会看着他死。你若是因此而对我有埋怨,那我也无法。”墨秋有些生气,刚才他的怀疑就已经刺伤到自己,如今更是。
两个人的手再一次交握在一起,这一次是秦蓂主动。
“没错,我是有瞬间的怀疑,但我绝对没有怨你的意思。你从来没有隐藏过自己的想法,我又怎么能怪你?若是换了别人,怕是连我也不会救的。你所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只是没办法看着父亲走这条不归路,而不管不顾。”
“每个人都要为他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你没有办法替代他,却可以对他犯下的错进行弥补,这不正是你作出选择的原因吗?”
“这也是由你点醒的我!”
墨秋从来没有看过秦蓂笑,他总是一副忧国忧家的样子,原来他笑的时候如光风霁月,让人的心也随之舒展。墨秋知道,他不是因为怕死而选择跟自己离开,而是真的打算用他的一辈子去偿还他父亲犯下的过错。他永远无法放下。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来更新了!!
哎,俺也觉得秦家大哥出场的简直太少了,可他是俺最初设定的男主,俺不想改了,就一直这么下来了。都快结束了,俺后面更纠结,准备暂时把这一部分完结,可下面该怎么写就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向大家征集,后面一部是还写墨秋和秦蓂的故事,还是写别人,其中顺带交代一下这两人的结局?
比如说他两个的小孩??(望天,抓耳……)
PS:有没有人不希望这二人在一起呢?
纠结啊,纠结……
谁来告诉俺后面怎么办啊???求救,求救
吾愿足矣共并肩
“你们这些人简直是要反了天吗?谋条生路,我看你们会死的更快。谁指使你们的?”这位是怒声斥骂。
“皇上啊!您快醒醒吧!您看看这都成什么样了……”这位是哭诉祈求。
“王法何在啊?你们这些叛逆之徒!”这位是痛心疾首。
……
总之,很乱,非常乱,乱得几乎要翻了天。
相反的,墨秋和秦蓂这会儿却很安宁。
“你说这场闹剧要演到什么时候结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墨秋反而很想笑。
“到该结束的时候总会结束的。”秦蓂的声音还是很低沉,却比刚才平静了许多。
“那我们就好好的看下去吧!你父亲怕是也要忍不住了。”
墨秋的话刚落,就看见秦相猛然冲到皇后的面前,老泪纵横的呼喊道:
“娘娘,请您答应诸位将士的请命吧!这可是民意啊!是民意啊,娘娘!”
紧接着,周围又陷入了斥责与支持的喧闹声中。
喊得最大声的当属韩老将军,“秦峰,今日你要是敢犯上,就不要怪我先斩后奏。”
“老将军,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您哪里看到我犯上了?我只是替众将士请命,难道您要看着宫城不稳吗?”
秦相的话一落,那些禁卫军就举止一致的开始呐喊“请大皇子和皇后娘娘,请大皇子和皇后娘娘……”
那银枪挥舞的恍耀人的眼睛,声音仿佛震的大殿的琉璃顶都抖动了。
皇后被吓到了,她没想到秦相竟然都做到了这一步,这已经是□裸的逼宫了。若是事成还好,若是事败,她恐怕是怎么都洗脱不了干系的了。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假意答应他,不该刚才为了私心帮他说话。如今简直是骑虎难下。
而秦相就是唯恐皇后反悔,又见事情始终决定不下,才将最后的这步棋一并使出。
可惜,此时的秦相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不过是加速了他的灭亡。
“秦峰,你若执意,当心天地不容!娘娘,请您三思,皇上还在呢!”
“韩老将军,如今形势紧迫,还是先稳定局面吧!来人,带大皇子过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皇后还是选择了铤而走险。
“娘娘?老臣决不答应!”
“大胆,本宫敬你是朝中老将,对你礼遇有佳,却不代表你可以决定什么!你若再放肆,莫怪本宫无情。”
“哼,老臣老了,骨头也硬了,手中更没有兵器,可老臣拼死也要替皇上守住天朝的江山,不能让宵小之辈得逞。”
“放肆,大皇子乃吾皇嫡长子,由他暂为出面稳固朝政,难道就是改朝换代吗?来人,把这妄言之人拿下,还有谁妄动的一并拿下。”就算是逼宫也要用冠冕堂皇的理由。
有几个想反抗的,很快被制住了。韩老将军虽英勇不减当年,却也是寡不敌众,只能苦苦支撑。周围依旧有斥责、反抗的声音,却也都敌不过那些经过正规训练的士兵。
直到大皇子被带过来,大殿内几乎已经完全由皇后和秦相的人控制住了。仔细聆听周围还有不高不低的哭声,有痛心的大臣,也有委屈的宫妃。
“看来你父亲要赢了?”
因为躲在角落里,那些禁卫军暂时还没有管到墨秋和秦蓂他们。
“如果他能赢,也不会走今天这一步了。”秦蓂的心是痛的,他感觉自己几乎是在看着父亲一步一步走向灭亡,却只是看着。
“上古的时候有一种说法,人的心上是有一个缺口的,所以总是要不停的用东西去填满它,也正因此人才让欲望和贪念钻了空子。可那个缺口反而越填越大,直到占满整个心房。而到了那时,人心反而不再是人心,人也不再是人。”
秦蓂不解的打断墨秋,“你究竟想说什么?”
“为了一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