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雪原,夜幕降临,空荡荡,黑暗笼罩,天地间只剩下一个白白的小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爱滴阿富汗妹纸,雷雷收到!
第60章
……
厚厚的皮袍上沾满了化不尽的雪;毛绒绒的皮帽下汗湿的发黏在脸颊上将那惨白的人越发遮掩得瘦小,黑暗中只一双森森发亮的双眸。雅予抱着膝蜷缩在炕角;眼睛瞪得一动不动;死死盯着灶膛里那一点点强撑的火星。
窑中没点灯,只有那一点微弱的红;偶尔忽闪;仿佛暗中窥探、诡异的眼睛;窑外狂风怒吼,与野兽的嚎叫早已分辨不清;曾经温暖与窝心的所在只若天谴中一个阴暗的山洞;藏在其中;不过是个避风的遮挡。
两天一夜;他已是不见了两天一夜。泪早已被初时抓狂的焦灼烤干;心被恐惧与无数的幻像撕裂磨碎之后;此刻任窗外鬼哭狼嚎、天地风魔,她一点都感觉不到怕,她知道他在,就在那黑暗中。
疯跑了一天一夜,丝毫不觉得累,身体仿佛下了蛊一般,力量无穷。只是此刻,她要静,一定要静下来,好好地想清楚。
恨了他许久野兽,可在心底里,她知道他是个男人,是在沙场之上、天地之间铮铮铁骨的男人!他许是不解情意,许是喜新厌旧,许是……真的不想再要她,可是,他便是生气,便是大怒,罚她,揍她,也绝不会丢下她!
她想过他是出外打猎,这个念头一闪现,她就把这几孔窑翻了个遍。可惜自流放到此,他少许她做活,粗使的刀、棍有多少她心里没个数,如今恨也晚,翻找了半天也根本分辨不出他是否带走了什么。不能确定的惶恐,让她不由自主就盯着茫茫雪原外那一大片林子,那就是每天夜里恐怖呼号的源地。他是草原人,自幼就骑马狩猎,要走出多远、何时回来他该早算计清楚。久久不归,是迷了路,还是……荒野中野兽凶猛,未曾当真算计得到?心一沉,眼前竟是血肉模糊,紧紧抱了头,狠狠把那念头甩了出去……
时间在苦苦焦灼中熬得好慢,又在生的希望中残忍地快。这一日一夜她再不肯去碰那个念头,可此刻,这仿佛是唯一可走的路,她不由紧紧捏了拳,迫着自己从头去想。头一日她不知警惕,白白耗了过去;今日一整天,她走出好远,雪地上终于寻到他的脚印,惊喜中一路跟着走,直到没了踪迹。仔细想,那脚印为何在一片杂乱之后突然就不见了?
当时寻不到只觉烦躁,此刻想来,这可是希望?他并未到林子里去,那许是就未碰到猛兽,那……雅予的心猛一提,难道说是被人偷袭而去??难道绍布那厮应下十年刑根本就是个权宜之计??可,可这怎么会?他耳力异于常人,常到崖口哨听,从未松懈。若真有人悄悄来袭,只要他们走人马,不待靠近,必能落入他耳中!况且,若他当真出了事,两日过去为何不曾有人来寻她?……不,不一定非来寻她,无足轻重的一个小女子,扔在荒蛮野地神不知鬼不觉就会消失不见,何须再费周折?
整个人僵硬,思来想去,每一种猜测终了的去处都让她心悸不已。心里的执拗不再去想,只一个念头,定要寻到他!他若是当真与野兽搏命,两日过去,总该在雪地上留下印迹;他若是被敌所困,依他的身手,来者若不死伤惨重绝不会轻易得逞!即便,即便就是当真擒了他去,他一定,一定会心里念着她、想方设法也会留下记号给她交代!
她要找,不管走多远,不管是人还是只是个痕迹,一定要找到他!
……
天朦朦透出了光亮,雅予把灶台上剩余的一碗炒米倒进小布袋里揣在怀中,又灌了两只水袋,收拾停当,打开门。风在旷野中铺天盖地,却不似在门缝里听起来那般诡异,抬头看,一点点晨光照得满天的阴云低低地压在头顶。雅予咬了咬唇,要下雪了,再有一场风雪,什么痕迹都存不下!大步走了出去。
拐出雪道,循着昨天的记忆和他的脚印往林子方向去。没膝的雪冻了几日硬邦邦的,即便是踩着先前踏出的雪窝,每走一步依然艰难。心急,脚步难免歪斜,抬起来不及迈过,就裹着雪往下踩去,袍脚拖拽,不多时就额头渗汗,脸红扑扑的。
两边的雪地忽地有了高低,只是白茫茫没有半分旁的颜色让眼睛一时难以分辨,雅予根本不及留意,一步心急未踩到之前的脚印里,踏下去正该是落脚之时却不见底,心叫不好!立刻想往回转,脚一扭更斜了身子,整个人就往一旁摔去。
雪地无声,端端陷下去埋在雪中。那稳稳的脚印分明还在眼前,雅予再定睛一看,一步之遥自己竟是摔在个半人多高的坑洼里!流放来的时候这一片荒原早已是白雪覆盖,从不知道这两边竟是空的!昨天若非跟着他的脚步,早就摔了。此刻满身的雪,哪里还顾得是否眼拙,两手胡乱支撑着就想往起站。
“啊!!”
脚踝上一阵钻心的痛!糟了!怎么这个时候扭伤了脚?!抬头看着阴沉的天,雅予恨得使劲捶着雪地。这可怎么办?无论怎样,一定要在下雪之前找到他的踪迹!只是这么疼怕是错了骨头,只能寻个硬实的东西绑了再走。
雅予低头努力在雪地刨,很快见了底,土好硬,左右摸索,终于寻到一小截枯树枝。用力拽,手臂不知是冻得厉害还是怎的,发僵根本吃不上劲,那枯枝竟是生了根一般!忽地想起那把狼头小刀,赶紧把羊皮护手扯了下来,从靴筒中抽出那把靴刀,努力割着。
寒风中手很快就没了知觉,脚踝冰在雪中根本也不觉痛。靴刀小,没有砍的力道只有像锯一般磨着。好容易磨得见了松动,两手用力一拽,人便圆滚滚、笨重地仰倒在雪里。挣起来,好,这小木棍该是正合适。
“鱼儿!鱼儿!!!”
雅予正是费力地要褪下靴子,荒野中突然传来声嘶力竭的呼喊!
嗯??这,这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风中扭曲,依然震得整个荒野回荡!早已辨不得语声的嘶喊只这一声“鱼儿”唤,她便似得了重生一般,扑腾着站起来,用尽全力应着,“赛罕!赛罕!!”
逆着风,她的声音飘得很散,却是尖尖的一点都被捕在他耳中,一颗要急烂的心忽地有了着落。不眠不休、厮杀的疲乏与焦心牵挂已是耗空了身体,此刻这细声应答却似突然给他充满了力气,雪地上,大步奔跑而来!三步并两步,虚浮的脚步根本不及心急,一个雪滑险是摔倒。
“赛罕!赛罕!赛罕!!”他没再应,她却像一只待哺的小鸟不停地叫,生怕那是一时幻听从此再不见他。
终是扑在跟前,雪窝中她冻得通红、浑身是雪,努力伸着脖子往上瞅着,活像只被困在猎坑的小动物,与他这两日的忧心焦虑一模一样!险些酿成大祸的后怕让他勃然大怒,“你个王八犊子!!你怎么这么不让我省心?!乱跑什么?要往哪儿去??这把小骨头都不够野兽吃!冰天雪地冻死你!!”
雅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像一头疯了的野兽,咆哮的声音已然完全辨不出往日的冷酷沉着。雪白的狐皮袍满身暗红的血迹,白狐毛下再不见那冷静的幽蓝,眸中挣了血一般狰狞的红。
“你是不是想死??说!!”
怒火撕破了喉咙,他比那夜里黑暗的呼号还要可怕,她却一些微的颤动都没有,在他出现的那一霎那她心底的死结突然就松了扣,僵冷的神经都被活生生的热血淌过,此刻看着他,只觉得老天厚爱、今生再无所求,忍着痛努力站起身,张开双臂扑过去,紧紧搂了他的脖颈……
从未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身体的空乏让赛罕竟是一个踉跄,却只愣了一刻就死死将她抱住!嗓音就此哑了,怀中便是天地,两天两夜的折磨,心焦已是四分五裂,只神经紧紧绷着不敢松懈,这一刻人在怀中,便是……彻底崩断……
“赛罕……赛罕……”喃喃地在他耳边,雅予的嘴巴一刻也不肯闲,是这两日深深埋下的恐惧,生怕这一辈子再也叫不出这个名字,此刻便就魔怔了一般不停地叫他……
语声颤颤,细嫩柔软,带了痴痴的泪声一点点从那敏感的耳中传进他心里,顿时,心软如水……他一个字都应不出,生怕一出口,那语声便会泄露了自己的软弱。随着她一声一声的唤,他把握不住,手臂越勒越紧,勒去那厚皮袍的裹束,勒到那娇小的身子,因此,便更用力……
他抱得太紧,她却几乎是享受般咀嚼着那窒息的痛,勾在他颈窝,亲亲贴着他的脸颊想嗅他的味道,雪凉中嗅不到他的温暖却嗅到了那新鲜的血腥味,雅予这才记起袍子的血迹,赶紧抬起头,“赛罕,赛罕,你,你受伤了?伤得怎样?”
那柔软腻人忽然就换了急急的语声,慌张张、叽叽喳喳的,赛罕竟是一时没及应,愣了一愣,才道,“不是我的血,动物血。”
“真的?”
“嗯。”
大手又把她扣在肩头,似是不满意这一刻的脱离,她乖乖地顺从,也便安心。
阴云沉沉透着薄薄的日头,冰雪的坑窝中两人相拥一动不动,一个白袍,一个白雪,只仿佛冰雕之塑……
他血热,每次贴着他都是暖,可此刻他的脸颊却是冰凉,比她冻得发僵的脸还要冷。想去暖他,雅予不由自主就踮起脚尖,猛一阵钻心的疼,“啊……”
“怎的了??鱼儿?”
“疼……”分明是疼得发颤,可一张口竟是不见了痛,雅予自己都惊讶那语声里难以撇开的腻缠、撒娇,羞得轻轻咬了唇。
“嗯?”他赶紧松了松手臂,“弄疼你了?”
“……不是,扭伤脚了。”
“这可耽搁不得,快来!”
赛罕扶着她坐在雪窝里,小心地将条伤腿捧在怀中。褪下靴子,不必解袜,打眼一看脚踝处已是突出好大一块,轻轻摸摸,便知是错了骨头。
“鱼儿,忍着,啊?”
“嗯。”
一手握了她的脚腕,一手把着脚心,猛一推,只听得小骨头嘎嘣一声脆响,赛罕不觉倒吸气“嘶!”多少年疆场厮杀,断胳膊断腿见过多少,这一刻竟是没出息地心尖颤!赶紧看她,谁知那人儿竟是怔怔地只管盯着他瞧。
赛罕心疼地嗔道,“傻丫头,怎么不知道喊疼?”两只清澈的眸子忽闪忽闪突然就噙了泪,赛罕一怔,一把将她揽进怀中,“莫怕莫怕,咱们这就回家,回去揉揉就好了。”
“……嗯。”
被他抱起来,雅予就势搂着他的脖颈、歪在他肩头,任那泪珠儿一颗一颗滚进他脖领子里。两天没合眼,人早已麻木没了知觉,见了他方才复了所有,此刻又是饿,又是困,她却不想吃也不想睡,只想他这么抱着她,走个没有尽头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爱的14021192,雷雷收到!
光棍节,大家好嗨皮哈,还是单身的一定要积极享受单身,独处的日子太美妙,表挥霍哦!已然被俘的菇凉们,认命吧,教导忠犬,毕生的事业。o(n_n)o~
第61章
……
“行了;当心一会儿把它惹烦了拱你,快出来。”
听着外头人又叫;语声虽敛着;口气却不耐了,雅予只得又给小黑头羊掖了掖毯子;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关好围栏出到窑外;月亮正好,当头一个银白的弯钩;钩的小风清淡带了雪凉;倏地钻进脖子里;将将烘了小暖炉的热人不觉就小小一个寒战。
月光下;他正候着;见她出来;张开双臂敞了斗篷。雅予跳跳着紧了两步过去,却不肯钻了进去,只牵了他的手,“不冷呢。”
水眸子里笑意点点,映在月光里,亮闪闪的,小嘴俏俏地冲他嘟起,一个浅浅的笑含嗔带娇。他越想将人儿扯进怀里摁紧,可怎奈两只牵着他的小手那么软,一只握了他的拇指,一只随意扯了两指,这么不便宜的姿势抓着他还轻轻晃了晃,这一晃晃得他那要强的心瞬间就灭了下去。这便抬步随她,只是早知道裹不着她,他何苦穿斗篷出来,热燥的。
“它当真有喜了呢!”这一句今儿不知道说了多少回,雅予还是抑不住,语声好是欢快。今儿一大早正赖在被窝里睡得昏昏的,突然就被冰凉的大手挠醒,还来不及赌气就听他说小黑羊有孕了,她乐得立刻往起爬。原先在左翼大营的时候闹苦春曾帮着一个老嬷嬷照看过刚出生的小羊羔,那个时候她心不在,只当活计做,如今天天养着自己的小羊,偶一日它竟是要做娘了,怎的能不心喜呢?这便一天都耗在了羊圈里,铺圈、备料、烧暖炉,虽都是他做,可她一直在边上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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