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气,你去报官,我奉陪。”后退一步,阎以凉字字清晰,童稚的声音严厉且不容置疑。
大男人也愣了,几秒后反倒冷笑一声,“小要饭的牙尖嘴利,刚刚你从我的烧饼摊前经过,我的烧饼就丢了三个,你说不是你是谁?”
周遭已有人停下驻足,这种热闹没人会错过。
“走过的只有我一个人么?这大街上来来往往无数人,你只看我衣衫破烂就说我是小偷。看你面相如此凶恶,我说你是杀人犯行不行啊?”阎以凉瞪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光汇聚。
“你、、、、”男人哽住,周遭看热闹的人发出哄笑声,一个大人居然辩不过一个小乞丐。
看他说不出来话,阎以凉冷哼一声,转眼看向四周,视线最后定在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儿身上。
头发乱蓬蓬,他看样子也是个小乞丐,站在最远的地方,瞧着这边兴味盎然的。
视线从他的脸下滑到衣襟上,最后落在腿上,阎以凉眯起眼睛,“偷你烧饼的在那儿呢!”伸手一指,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小乞丐一愣,然后直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么?看你的腿上沾了面粉,想必刚刚在地上爬来着。衣襟上,还有芝麻粒儿,吃的太过着急,芝麻掉在了衣服上你也没注意。你在地上爬行接近他的烧饼摊,趁他不注意便偷了烧饼,正巧的是在我经过烧饼摊之后。他的鞋上裤子上沾了面粉芝麻,手上围裙上都是油,不如你伸出手来让我们瞧瞧,有没有油沾在上面。你又不是做烧饼的,怎会把这些东西都沾到了身上,所以,你是小偷。”一边走向那个向后退的小乞丐,阎以凉字字清晰。
走到他面前,一把扯出他往后藏的手,脏兮兮的小手上果然沾了油,以及和着油沾在上面的芝麻粒儿。
周遭看热闹的人发出原来如此的声音,小乞丐用力的挣手,但始终没有挣过阎以凉。
做烧饼的男人几步走过来,看了看那小乞丐,又看了看阎以凉,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
啪啪啪!
忽然的,清脆的掌声响起,众人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玄色劲装,腰间系着蓝色滚金边腰带的老头走了过来。
“好,小小年纪洞察力如此惊人,是个好苗子!”尽管上了年纪,但他双眼明亮,腰背挺直,十分矍铄。
阎以凉看着他,之后松开了那个小乞丐。小乞丐得着机会,拔腿就跑,做烧饼的男人立即去追。
“是你。”这个老头,就是昨天给她馒头的那个人。
“没错,是我,幸好我没走,不然咱们就没机会见面了。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小乞丐是小偷的?”老头蹲下来,盯着阎以凉脏兮兮的小脸儿,十分感兴趣。
“我刚刚已经说了,他又不是做烧饼的,身上沾了那些东西不合理。而且,他看我被抓还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足可见他就是小偷。”小乞丐的开心和其他看热闹的不一样,所以他是小偷的可能又多了百分之四十。
“好!那我问你,你若是饥饿难耐,你会去偷东西吃么?”老头又问道,很想知道。
“会。”毫不迟疑,阎以凉很干脆。
老头点头,又道:“你无家可归流落街头,身无分文,甚至连饭都吃不上。既然如此,你跟我走可愿意?”
眸子微闪,阎以凉认真的看了看他的眼睛,“好。”什么都没问,她答应了。
“好,走吧!”老头笑,他面貌周正,眉宇间一股正气,如此一笑,倒是慈祥许多。
“现在不行,你答应我几个条件,随你带我去哪里,我都不会反对。”阎以凉摇头,她今天出来是另有要事的。
“哦,说来听听?”老头看着她,不知她居然还有条件。
“昨天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孩子,他生病了,需要吃药。他的家在固中,需要送他回家。”若说放不下,也只能是那个男孩儿了,他还在破庙里病着呢。
“那个孩子?好,咱们这就去抓药。不过,你为什么也唤人家孩子,明明你年纪更小。”老头觉得有趣,一边往药房的方向走,一边笑道。
走在他身边,阎以凉仍旧小脸无表情,“他不懂求生,胆子又小,心心念念着回家,自然是孩子。”
“如此说来,你心性刚硬了?”老头摇头笑。
“不止刚硬,而是刚硬无比。”阎以凉扬起下颌,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打倒她。
“好!你叫什么名字?”老头赞了一句,十分看好。
阎以凉看了他一眼,随后道:“我姓阎,阎王的阎!”
008、失踪
抓了药材,关滔老爷子又拜托医馆的药童将药煮好,用一个不大的瓷罐装着,然后随阎以凉一同朝着城郊的破庙走去。
“把他送回固中倒是没问题,不过你不跟他走,心里可甘愿?”顺着崎岖的小路走着,关滔一边问道。
阎以凉小小的身影稍稍走在前,闻言头也没回,冷淡道:“我和他也是前几天才认识的,他吵着回家,那是他的家。”
她语气冷酷,关滔倒是笑得开心,这种在他人看来装大人的性格,很对他胃口。
破庙近在眼前,阎以凉的脚步也加快,最后小跑的跑进庙里,却在瞬间停住了脚步。
关滔随后走进来,这破败的地方脏兮兮,灰尘蜘蛛网到处都是,昨晚下雨,这里面还有数个地方积水,哪里是人能住的地方。
“那个孩子呢?”环顾一圈,关滔不止没看到那个男孩儿,甚至连一点气息都没听到。
“他不见了。”阎以凉脸蛋儿紧绷,对面那高处以前是放佛龛的。佛龛倒塌碎裂,昨晚他们俩就是在那上面避雨的。
走过去,阎以凉刚要跳上去,却发现了什么。
关滔走过来,同样也注意到了,浓眉微蹙,“有人来过。”
“嗯,而且是很多人,把他带走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些追兵,他说是梁家的走狗,目的就是在抓他。
“有人在抓他?”放下手里装药汤的瓷罐,关滔分别看了一下那些脚印,虽然多,但是不杂乱。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点点头,“嗯。”
“他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么?”有人再追,这就值得商榷了。若只是寻常的孩子,岂会有追兵。
“不知道。”阎以凉确实不知道,也没想过问他。现在他忽然不见了,她也发觉自己好像犯了些错误,有时候多知道些什么也未必是坏事儿。
“不知他身份,我也帮不上。不过,我可以帮你找他一找。能找到固然好,找不到,也没办法了。”看她有些担忧,关滔忽然道。
抬眼看向他,阎以凉的小脸儿上没什么表情,黑白分明的眸子却有波光拂过,“好。”凭她现在的力量,找人是根本不可能的。
跟着关滔回了城里的一个客栈,之后他便出去了,虽不知他是什么人,但阎以凉相信自己的感觉,这关滔不是寻常人。
她的感觉的确很准,关滔找人,居然调集了柳城的官兵帮忙寻找。
官兵先是在城内搜索,动静也很大,在客栈里都听得到。
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阎以凉踩上椅子,趴在窗口往下看,官兵一队队的从楼下经过。
能调集官兵,这关滔的身份就更清楚了,他大概是公家人。
在这个时代,应该叫做朝廷,有权利调集官兵,大概是个官儿。
官儿,阎以凉以前见多了,多少大官儿暗地里做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掏大把的钱雇佣他们。
虽然是在刀口上做事,但是得到的报酬也大大的,她做了这么多年,该吃的苦吃了,该花的钱也花了,最后,和其他的雇佣兵一样,死在了硝烟中。
其实早就想过自己的结局,只不过,结局之后很意外,这个机会大概是老天犯了糊涂,才让她又得来一世。
她能又得来一世,不知那个男孩儿会不会有同样的运气,躲过一劫。
官兵的寻找,两天,并没有结果。
阎以凉也死心了,看来,他终究是没躲过。
这个世界上,凶残的人很多很多,屠杀同类的事情,在他们身上不过是手起刀落。
更何况,男孩儿一个孩子,毫无反抗之力。只希望他们能快些动手,没有折磨他。
“没有找到他,大概,他是真的没福气长大。你也别再乱想了,要知道,这世上有一半的孩子都不能平安长大。你很幸运,遇见了我,今晚咱们就启程,做好准备。”关滔并没有随着官兵去寻找男孩儿,他好像另有事情,而且眉眼间隐现疲惫。
阎以凉点点头,不问他们要去哪儿,也不问他去做过什么,有些事情,她终究会知道。
是夜,月凉如水,小小的身影跟随着关滔离开客栈。
徒步的走向城门,一路无话。
待得走出城门,眼前的阵仗让阎以凉也不禁的睁大眼睛。
路上,柳城的官兵持着火把照亮了夜空,几辆囚车停在官道上,里面重铐锁着身穿囚服的囚犯。
关滔双手负后,在夜里,他腰间的腰带也因火把而反光,即便不认识脸,也能认得这腰带。
“关捕头,多谢您远道而来将逃犯抓获。刑部急召,小的们也不留了,您请。”当地府衙的小捕头上前,牵着一匹高头大马给关滔,一边扬声道。
接过马缰,关滔面带笑意,“我只抓了一个而已,其余的皆是你们的功劳,这一点我会如实禀报上头。你们放心,等着赏赐吧。”
“多谢关捕头,多谢关捕头。”几个人拱手作揖,提起赏赐,个个笑开颜。
关滔话不多说,微微倾身将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小人儿扔上马背,随后他翻身跃上,扬手一挥,官兵押送囚车,随他一同上路。
火光冲天,浩浩荡荡,顺着官道朝着北方而去。
坐在马背上,阎以凉的身后就是关滔。她终于知道了他的身份,是朝廷的人,而且是个捕头。
怪不得能调动当地的官兵,原来如此。
身前的小人儿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关滔只是觉得有意思。
“跟我回去后,你就得整天与这些十恶不赦的人打交道,怕不怕?”前路漆黑,却挡不住向前的脚步。
阎以凉的小脸儿上没什么表情,她稳稳当当的坐着,在这摇晃的马背上她也很自如。
“我会骑马,你可以给我一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阎以凉稚嫩的声音在这黑夜里也显得格外冷漠。
关滔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笑,“好!”不止是好,而是相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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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身在公门
大燕皇都。
皇都历史悠久,乃大燕财富政治中心,南城北城距离远,便是快马,也需半个时辰。
街道繁华,人更是熙熙攘攘络绎不绝,有衣饰平凡的普通人,还有锦衣华服的富家子弟,更有身着统一的下人疾步随着奢华的马车,那里面坐着的人,非富即贵。行人也不由得自动让开些,免得惹麻烦。
南城,这里属于平民区,高门大宅较少,普普通通的房子有秩序的顺着不宽的街巷蔓延出去很远。
一条街巷里,不少的人围在巷子中议论纷纷,一道比嘈杂的议论声还要高的嚎哭声盖过众人,传出去更远。
天空湛蓝毫无杂色,太阳高悬晴空万里,那变调的嚎哭声简直惊天动地一般。
蓦地,巷子里走来三人,步履带风的直奔那有哭声的人家。
三人中,两男一女,一男人身着宝蓝色的华服,看起来恍若富家子弟。不过华服的包裹下肩背有力,一看便是个练家子。
另一男人一袭玄色劲装,手中拿着一把弯月形的刀,刀鞘朴素,但只需一眼便知其重量。
另一女子、、、她也一身白色的劲装,袖口下摆蓝线行走,绣出了锋角分明的图案。脚踏同色长靴,每一步都带着云霆之风。
黑色的长发以金色的发冠完整束起,她的装扮略显男儿气。
眼角眉梢,氲满凌厉,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着刀锋,与之对视,让人不禁心头一凛。
她身形高挑,不比身边的蓝色华服男子矮。弧线好看的唇微抿,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清冷。
“让开让开。”走近那户传出哭声的人家,蓝色华服男子先一步的在前清路,要聚在外面的百姓都让开。
议论纷纷的声音消失,百姓们一边让开一边看向他们三人,视线在触及他们各自腰间的腰带时,都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三人径直的进了院子,院子里,一个被哭声荼毒了很久的男孩儿立即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