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发现步覃不知为何,今日早早便回府了。
小安被步承宗带出去游玩了不在家,席云芝便直接去了步覃的书房,看到步覃立在书架前找着什么东西,席云芝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送上了大大的笑容。
可是,却被步覃嘴角的一抹青紫吸引住了目光。
“夫君,你的脸怎么了?”
席云芝伸手碰了碰,步覃就那么居高临下看着她,也不闪躲,也不喊痛,过了好一会儿才勾起唇角说道:
“没怎么,就是在路上遇到一只野狗,跟他打了一架,不碍事的。”
“……”
席云芝无奈的看着自家夫君,跟一只野狗打架,也亏他说的出来,真不嫌埋汰,正要再问,却被步覃猛地偷亲了一下,她惊吓羞赧之余,也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
“我中午想吃糯米糖饼,你亲手做的。”
步覃推着席云芝的肩,让她去厨房做饼,席云芝就那么被推出了书房,看着自家夫君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席云芝轻叹了一口气,去房间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后,便就去了厨房。
谁知道,席云芝将糯米糖饼下锅,见厨房还有一些新鲜的莴苣,便又切了两条做丝,想着天气趋渐闷热,便就令做了一道凉拌莴苣,将糯米糖饼出锅之后,一并端去书房给夫君享用。
可是,推开书房的门,哪里还有夫君的身影,席云芝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看见夫君先前站在书架前翻看的那本书,便就好奇走过去看了看,只见上头写着一些武功摘要,而那一页的门派介绍竟是来自齐国的武学大家,席云芝不懂武功,也不知道自家夫君看为何看了这个,便连招呼都不打就出去了。
替他将书本收好后,便又端着托盘走出了书房,正巧遇上逛街回来的小安和步承宗。
小安左右一只风车,右手一只冰糖葫芦,被步承宗抱在手弯里,小脸红扑扑的,见到席云芝,便要从步承宗手上下来,飞扑到席云芝身上,奶声奶气的问:
“娘,你拿的是什么?”
席云芝从襟下抽出丝帕给他擦了擦汗,将托盘放低给他看,小安看见糖饼两眼放光,席云芝无奈的摇头,还真是父子俩,都这么爱吃甜的。将托盘交给乳母,让她带着小安去吃。
步承宗是半刻都离不开这个重孙,也跟着进去了。
***
第二天入宫后,席云芝便就从甄氏口中听说了那件事。
“你那夫君脾气也太大了,顾统领不过跟他开口说了一句话,也不知怎的就惹毛了他,他就把顾统领拉到御林军的校场去比试,你说他好歹也是一品上将军,就算顾统领说错了话,他只需口头训斥一番也就够了,何必动手这么严重呢。顾统领到现在还吊着胳膊呢。”
“……”
席云芝端着香茶的手就那么僵在那儿,听甄氏说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放下茶杯,轻咳一声说道:
“竟有此事。我,我回去跟他说说。”
甄氏煞有其事的点头:“是呀,是该好好说说。这么暴躁,就这点而言,我觉得顾统领可比他好多了,最起码不会随便动手不是。”
见席云芝沉默,甄氏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席云芝偷偷耳语道:
“对了,我跟你说哦,这个顾统领好像从前就认识你,那时在西北,他在听说了你的名字之后,就对你的事问个不停,我和皇上告诉他,你已经成亲了,你不知道,他失落了好几天呢,整天心事重重的。”
席云芝蹙眉不解:“他怎么会认识我?我与他从未见过才是。他那人说话嘴里总是没个把门的……”
说到这,席云芝才彻底明白自家夫君找顾然晦气的真正理由了。
她当时见夫君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以为他是转了性子,谁知道私心里,还藏着这么一出好手,真是太无语了。
甄氏见她说了一半便就不说了,敛下眸子转了转,却是又凑近席云芝,正色问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要如实答我。”
席云芝正在伤脑筋自家夫君的事,被甄氏这么一问,不知她到底要问什么,便瞪着眸子静听下文。
只听甄氏稍稍犹豫了下,便就说道:“我听说这回的秀女中有你娘家的一个妹妹,这是真的吗?”
原来是这件事,席云芝松了口气,遂点头道:“听说是的,但因她不是来投奔的我,所以,我也不太敢确定。”
“席云彤。本宫派人探知,她叫席云彤,你认识吗?”
“……”席云芝心下叹息,果然是彤儿,点头说道:“认识。她是席家三房的嫡女。”
甄氏听后不禁又问:“她生的如何?漂亮吗?”
席云芝见甄氏问的兴致勃勃,想来是在询问‘情敌’的信息,横竖这都是她们之间的事,席云芝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彤儿在席家算是漂亮的,娘年不是见过御史夫人席云筝吗?彤儿虽不及席云筝清丽脱俗,但却不失娇憨可爱,天真无邪,从前在席家,也就只有彤儿愿意跟我说两句话了。”
甄氏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你和那个席云彤关系还不错咯?”
“……”席云芝不知甄氏此言何意,便也如实答道:“称不上不错。”
甄氏听了席云芝的回答,陷入了沉思之中,就在此时,一声尖声太监的高声吟唱传了过来:
“皇上驾到——”
甄氏一听,整个人仿佛就紧绷起来,弹簧似的从座位上站起,席云芝也赶忙跟在她身后跪下迎接圣驾。
自从那日封赏宴之后,席云芝便没有私下见过这位皇帝,想起他在洛阳城中与通判杨啸拥女支入她店铺的放浪之态,感觉恍如隔世,更体会了世事万变的真理。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行礼之后,便听萧络沉稳的声音在她们头顶响起:“平身。”
席云芝和甄氏双双立起之后,皇帝萧络没有先与甄氏说话,反而走到了席云芝面前,对她说道:
“原想到御花园散散步,没想到竟会见到夫人。石亭相送,朕还未亲自跟夫人道谢呢。”
席云芝温婉一笑,低头恭谨的回答道:“皇上太客气了,石亭相送不过是尽朋友之义,皇后娘娘也将此事提了又提,倒叫下妇难为情了。”
“哈哈哈哈,夫人的出资之情也好,石亭相送喂食之义也罢,朕此生绝不会忘记夫人的高义,定将夫人之情载入史册,美传天下。”
萧络爽朗的笑声传遍御花园,甄氏站在一旁,脸笑得有些僵硬,但却仍旧一副乖顺守礼的模样,席云芝温婉的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应答皇上如此热情的话,见皇后脸色不善,席云芝也不敢多加停留,当即便提出告辞。
萧络点头准许之后,目光却一只盯着席云芝的背后,嘴角带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甄氏站在一旁,看着他这副模样,目光中不觉掺入了冰凉的恨意。
☆、第78章 玉笛
从宫中出来;席云芝回将军府换上常服,便去了兰馥园。最近;兰馥园的生意真是不错,因为新皇登基不久;形势相对动乱;有些官员外调;或是调回京城,反正诸如此类的原因,买卖房屋的人是越来越多;而席云芝一买一卖;取中间过渡费用;每一笔都是很可观的进账。
从八月开始;步覃受皇命接手刑部,处理各种官员谋反,结党营私案件。每天晚上都要忙到戌时将过才能回来。
八月中旬,迎来了新皇选秀。
因为新皇后宫空虚,只有一个皇后,因此整个八月,甄氏都忙的焦头烂额,在礼部的协助下,为新皇选定十五位姿容出众的秀女。
其中镇国公府的赫连忧拔得头筹,被封为妃,左相府的二小姐李兰瑾,被封为妃,其余十三位皆为美人。而这十三位美人中,有一位是得皇上亲口御留的——左督御史府送入的美人,席云彤。
在选秀宴上,皇上将席云彤看了又看,最后才说了一句:差强人意,留。
至此,席云彤便就以左督御史府表亲的身份与皇上亲口御留的情分,成为了杀入秀女堆的一匹黑马,成为所有秀女中,第一个被新皇宠幸的女人。
承宠翌日,便被封为彤贵人,风头一时无两。
***
在步覃执掌刑部后一个月,席云芝的耳中就能陆续听到一些关于自家夫君不好的传闻。
但因为之前步覃已经给她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她还不算太意外,只能更加用心的做好维护夫君的根本。
除非步覃派人传话回来说晚上不归,不然无论多晚,席云芝都会等到步覃回来才肯入睡。
夫妻二人凑在一起交流一番白日发生的事情,再交换一下各自的见解或者肢体交流一番之后才会相拥睡去。
这日,步覃派人传话回来说,他在刑部参审前按察使受贿一案,晚上便睡在刑部,叫她不要等他了。
席云芝将小安哄睡之后,正要回房休息,可忽然,寂静的夜里,响起了一阵空灵又哀怨的笛声,席云芝驻足听了好一会儿,只觉曲调熟悉的很,还没来得及深想,回头一看,只见席徵正负手立在月下,闭目倾听。
“爹。”席云芝走过去,唤了一声席徵。
席徵像是没听见席云芝的喊叫,只是一味的出神听着,席云芝看着父亲这般痴迷,猛然想起这首曲子的旋律,不正是曾经母亲最爱吹的旋律吗?
“爹,这是……”席云芝说不出这曲子的名字,但可以肯定,这是当年父亲写给母亲吹奏的,全天下会奏的只有他们一家,父亲,母亲,还有云然……
母亲已死,这笛声却是从哪里传来的。
席云芝见席徵已然听得痴了,根本想不起要追找笛声的来源,席云芝便匆匆回房拿了一间斗篷,连如意和如月都没有带,便独自一人追出了府外。
因为将军府位处南郊,周围地面空旷,席云芝很容易便分辨出了笛声的方向,便用尽全力,向着笛声奔去。
一直从南郊追到了城中日月潭,笛声还在响,她站在日月潭的桥面上四处寻找,笛声听起来是越来越近的,可是,日月潭边满是放荷花灯嬉戏的百姓,嘈杂的人声,盖过了笛声,让她再也难辨其方向。
忽然间,笛声骤停,席云芝急得在桥上无助的转圈,焦急的神情引来路人侧目。
云然……一定是云然……席云芝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可是她在桥上站了一刻钟的时间,笛声却再没有响起。
放荷花灯的百姓们离离散散走的差不多了,席云芝靠在桥墩上等了又等,失落的转身打算回去了。
低着头走路的她,却没有看清前方,不觉一头便撞入了一人的胸膛,抬头一看,席云芝吓得往后连退了两步,却被桥面的青石板绊了一下脚跟,身体不受控制往后面倒去,长臂飞速探来,搂住了她的腰肢,让她免于摔倒在地。
席云芝刚一站定,便将腰上的手臂迅速挥开,然后,看好后面的路之后,便又急急往后退了几步,与来人保持距离。
“席掌柜紧张什么?我不过是怕你摔了而已。”
席云芝防备的看着眼前这个总是嘴角挂笑,但目光中却明显显出侵略性的男子,惊魂未定对他点了点头:
“多谢顾统领,告辞。”
“席掌柜慢走,告辞。”顾然嘿嘿一笑,也不纠缠,便就转身与席云芝擦肩而过,席云芝正巧看到了他另一只手上攥着的那根粉穗玉笛。
席云芝在看见那玉笛时立刻喊住了他:
“等等。”
顾然停下脚步,不解的看向她,戏谑道:“怎么了席掌柜?跟我说话,就不怕步将军再掉进醋坛子吗?”
席云芝痴痴的看着他手中的玉笛,不理会他的调侃之言,指着笛子说道:
“这笛子,你怎会有?”
顾然见她表情奇怪,便就挑眉一笑,将玉笛送到席云芝面前,说道:
“不过是一支笛子,席掌柜喜欢,拿去便是。”
席云芝看着被送入手中的玉笛,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是想起小时候在院子里,娘亲吹笛,父亲抚琴,她和云然追着蝴蝶满院子跑的情形,她娘最爱的乐器便是玉笛,然后在玉笛尾端配上一根粉色的穗穗。
再度回神之际,顾然已经离开了日月潭,周围放花灯的百姓也都陆续回去。
席云芝拿着玉笛,一路又走回了将军府,在路上正巧遇到了前来找寻她的将军府人。
失魂落魄回到家中,将粉穗玉笛交到了席徵手上,席徵立刻热泪盈眶,拿着玉笛的手都在颤抖,口中直喊着席云芝的娘亲‘贞娘’的闺名,当席云芝对席徵说起,那持笛之人是个男子时,席徵又一口咬定,那人便是席云然,席云芝的同胞弟弟。
席云芝当然不会因为席徵的一句猜测和发生在顾然身上的巧合,就去认定顾然的身份。
一来疑点太多,二来她对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