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妒妇啊还是悍妇啊?!我好想把这俩货从城头上推下去啊!
然而四哥不会允许这一幕发生,他脸色一沉,绷着不太容易彻底绷住的笑:“来人,把陆慎给我叫来!男女同骑成何体统!”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更新太勤快,才不说是因为想开新坑攒人品的缘故……(我去我居然好意思说这种速度叫勤快!节操已经被下限君叼走了……
☆、第六十九回
小陆来的很快,进门的时候还带着一种“发生了什么”般的单纯抑或说无辜神气。
“陆郎将……”四哥拖着半长音,声音里很是值得忖度的无尽内涵:“听说昨儿晚上你是抱着七女回将军府的?”
小陆脸上干净无辜的表情有一瞬的凝固,随即他点头:“是。”
“这样未免不太好吧?”四哥的手指叩桌子:“虽然早有婚约,但当着众人的面,卿卿我我……”
他不说话了,似乎是打算用这样的短暂停顿来勾起小陆内心的自我谴责——不能不说,他想错了。小陆的表情分明表示,他不会认账……
果然,他垂下睫毛,有些腼腆地一笑——当然,这肯定也就是做给大家看看而已:“昨晚末将确实是当众带虞校尉同骑回将军府,然而……那并非卿卿我我。末将以为,虞校尉困倦已极,若是让她留在那些军士之中并非良策,是而才将她带走。权作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再说,末将以为,婚约一事如今城中守军多半知道,如此也不算是有伤风化。”
“这是说……你不承认有错么?”四哥看起来虽然不是真心生气了,但若是小陆的态度不好,也难说会让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态度转为完全认真——很不幸,我看出来了,这转化的趋势似乎越来越明显。
“……如果将军认为末将有错,那么末将有错。不过,纵使如此,万望将军先别惩罚末将,这笔账待敌军退后再算。”
四哥的眉毛都皱起来了!我想出言打岔,但看这情势貌似不该我出声啊……
纠结之中,情势突转——四哥问了:“为什么?”
“有伤风化当受三十军棍,唐突女眷当受五十军棍,合起来就是八十棍。”小陆认真道:“现在挨了这八十棍,末将这一个月怕也上不得马。皮肉之苦虽然不碍事,但是耽误战事就不好了。”
于是我笑了,扑哧一声出来以后,才发现四哥也挂不住了。他挥挥手:“罢了罢了,我本来也没有要认真罚你的意思。只是军士们长久守城也不同自己家眷在一起,你们少年儿女若是实在想说话,不轮你们执勤的时候在府中多说说也便罢了,当着他们,最好还是收敛点儿。”
“……”我傻了,看向小陆,他反应倒是快得很,一拱手,行礼道:“末将领命。”
四哥点点头,又道:“婚事这事儿,不是我催你,差不多就办了吧。这战事再紧张些……未必还有时间了。”
小陆突然抬头看了一直躲在四哥旁边的我一眼,那目光却不像是刚才那种有意开玩笑的“干净”,反倒多了疑似悲伤或者忧愁的一丝情绪。
这是说明什么呢……
“那么,明日可好?”他的目光收回的时候,脸上方才些许可见的玩笑气已经尽消,很是认真的模样:“若是要办,不如早些。”
我……我混乱了。这是什么情况啊这是?一开始是四哥在责问他没错吧?然后是提到有伤风化的那件事其实并不有伤风化吧?这个事情和“成亲”的关系,是不是有那么点儿小啊?!
再说了,成亲难道不是要挑选良辰吉日什么什么的么。就这么一凑合……
“去找个先生看看。”四哥显然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但相比我的犹豫,他的态度积极太多了:“只要明儿个不是不利婚姻,咱们就办了吧。”
“为什么啊!”看着四哥身边的小军卒跑出去,我整个人终于崩溃了:“什么什么都是什么啊,怎么突然扯到成婚的事情了……”
小陆嘴角微微扯了扯:“这个……就办了也不会怎么样。”
“你当然不会怎么样——可是我还怎么出门啊?”我炸毛了,天知道我现在真心还不想嫁为人妇——让我去想像我是小陆的妻子从此再也没有情郎只有夫君……简直要了我的狗命。
小陆在我心里是个什么人呢?总结性发言的话,他够靠谱,够美貌,人不错,前途和钱途也都不错,感情方面也没什么好挑拣的。但真要成亲,仿佛就是少了一点什么……我还没有足够的本事去面对婚后的种种改变吧,而喜欢那种感情的程度,也远远提供不了让我不顾一切就这么投入婚姻怀抱的力量。
这一切的缘由,说到底是喜欢他却又喜欢得又不够么?我到底有一颗什么样的心啊!
“有什么不能出门的。将军夫人也不是不可以亲自上战场。”四哥一锤定音——虽然对我来说更像是一锤子砸了过来。
我尚未说话,先前去请先生的军卒跑了回来,气都没喘匀:“将……将军!叛军南城的攻势突然猛了不少,守军快吃不住了!”
……来得真是时候。我松一口气,却还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儿的……遗憾?大概是遗憾吧。
四哥霍地站了起来,抬手摘过架上直刀便直接出去了:“走!”
陆慎看了我一眼:“走吧,休息过来没有?能打仗不能?”
我点头:“能。”
“那就走——”他说着却朝我走了两步,低声问:“不愿意嫁给我?我看你一脸不高兴……”
“不,不是……”我仓促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觉得还太着急了一点——我都不知道成亲之后会怎么样,我要做什么呢!”
“应该什么都不用做。”他的唇角微微上挑,笑容里却映着深深无奈与惋然:“在襄州城没有我的府邸,自然轮不上你管家,你该如何还是如何——咱们,未必能等到援军,纵使等到了,也未必都能活着。”
我但觉胸口一紧,站住脚步望着他。
“若情况不好,此世我们能有的,大概也就是个名分了。”他看住我,道:“别的我什么也给不了了。你过不上夫人的日子,我们也不会有儿女绕膝的时光,但……至少我们可以拜个堂成个亲,至少死的时候……”
我真怕自己会撑不住,于是在呼吸都变得阻塞的时候,我抬起手,捂在了他嘴上。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别说了,什么时候能办就办,我听你和哥哥的!”
他将我手腕捉住移开,目光如深湖,突然俯□,嘴唇在我额上擦过。
然后他转身跳上兵卒牵来的战马:“走吧,快点!”
我但觉手指冰凉,自己是怎么顶盔贯甲爬上马背的都不知道。当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已经一片狼藉的南城城头上,甚至当我的刀贯通一个冲到我面前的叛军士兵胸膛的时候,我都还处于神游状态……
是从那人胸腔中抽刀时突然溅在脸上的血,让我的心又猛地跳了起来。
眼前的场景繁乱而可怖,是人都在忙着杀人,新鲜血液热烫的铁锈味如同一床被子一般盖下来,呼吸的空气是血,飘动的战袍是血,人眼里的光色也是血。无论敌我,士兵的脸上都是一样没有神情,唯独眼中的那点光色才可以把他们和匠人手上的傀儡区别开……
敌军在从云梯上往上爬,城中守军也从攻势不那么猛烈的三面赶过来,越来越多的人投入杀场。而之前参与战斗的人,大部分已经死了,没有死的不管带没带着伤,仍在尽己所能地搏杀……
我恍惚忆起昨儿晚上我就是在这里站着的,那么,昨晚和我一同守夜的士兵,他们都战死了么?
一种强烈的愤恨如同铁水注入血液,烫的人骨头都疼了起来。
到底从城墙上跑过来比从云梯上爬上来要快,官军的人数很快便超过了叛军。混战中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句“把云梯推倒”,那些新赶来的士兵便直接冲上去,将云梯或是推倒或是焚毁,断了那些城头上的叛军的退路。
之后的一切,变得像一场屠戮一般简单,却又因为这种简单,而格外让人心惊。
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技巧,只需要把手中的武器用最大的力量捅向离你最近的敌人——所谓杀红眼了大概也就是这样。等那些穿着叛军衣甲的都倒了不动了,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都是血了……
大概并不是我受了伤吧,我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呼吸都呼吸不了——那种太浓重的血腥味和尸体上令人不快的气息已经彻底把我的嗅觉给毁了。
而这袭上城头一波叛军尽灭也并不意味着战事结束,那些从其他地方赶来协防的士兵还要回去,而城下的攻城者也不会就这么算了。当我走到城墙边上时,差点脚下一软摔下去——和第一天的攻击几乎完全不同,此时城下的叛军真是动了真格的了。从这个角度往下望,完全看不到地面,只能看到乌泱泱的一片人头……
太可怕了吧。
“发什么呆呢?”身后传来小陆熟悉的声音,只不过哑了不少。他直接塞了块石头给我:“往下扔!”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神儿在哪儿。反正我如他所说伸手到城墙外头就松手了,石块正正砸在一个正从云梯上往上爬的士兵头上。看着他脑袋开花掉下去,我扭头看了小陆一眼,大概是异常呆滞地对他道:“扔了,砸死一个人。”
小陆伸头看了一眼:“不错,那人下去的时候大概还把别人也砸下去了,再试一块?”
我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翻滚恶心,差点吐出来——其实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什么都没吃,真要吐也未见得能吐出什么来。但那反胃的感觉当真不好,我毅然摇了摇头:“不要了,我到后头去。”
——现在怎么想我当时的表现都呆滞得如同天生痴儿,但也许再让我经历一次,我也还是会进入那种半傻的状态……身边全都是尸体,一具一具摞起来搭起来大概到我膝盖那么高,而走一步都做不到——要走,就必然踏着尸体,那种人间地狱的感觉当真是挑战人的极限啊!
小陆侧身,让一条路让我回到督战的四哥身边。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踏着尸体还不摔倒地走回去的,只觉得头晕,异常的晕。
☆、第七十回
起初我以为是我自己被这满坑满谷的死人给恶心到了,然后我以为是自己没喝水或者没吃饭身体撑不住了,然而且慢——虽然我自己在晃,但我确乎、笃定地看到了,四哥以及他周围的亲兵也在晃,并且晃的幅度和我有的一拼。城楼子也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灰土簌簌落下。
这是地震吧?我直到啪嗒摔倒才想到这么个事儿,紧跟着刚刚站到我背后准备指挥守城战斗的小陆便啪嗒一下坐到了我身上。
觉得这一幕颇有情调的看官不妨弄几十斤的铁和一个成年且还挺高大的男人一起毫无减速地砸在你身上试试看。
反正我是快吐血了。
小陆的反应够敏捷,那谋财害命般的一坐之后他相当伶俐地立马跳了起来,转身便来拉我。然而脚底下还在晃,他自己都没站稳,这次换了正面朝下趴着砸回来。
依旧是几十斤铁加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依旧是毫无减速,并且地上都是尸体,我连就地十八滚滚开都做不到。
冤家啊!真是冤家……生生世世的冤家!
所幸陆慎这个人还不算是太呆,这次他选择趴在我身上不起来了。虽然大有被他吃豆腐的嫌疑,但这总胜过他爬起来再砸我一下吧——那我就不要考虑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就算是地震停下我也再没机会站起来了。
后来他很愤怒地对我的想法表示了鄙夷:“我是怕上头城楼塌下来砸到你!你怎么就能把我想得那么猥琐呢?”
我当然会把他想得猥琐,因为我听着这句话依然想不明白——如果城楼塌下来,以那个重量我无论如何都得被砸死,那他趴在我身上……除了同生共死之外也没有别的好处了吧。
不过事实证明我们很是幸运,箭楼什么的虽然发生了非常危险的扭曲还塌了几个,但当真没砸到人——事实上,这些箭楼多半是垮下来的,还有不少木石被甩出了城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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