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歪着头想了想,摇摇头道:“楼公子我见的少,不知道他怎么样,但是我觉得凤姑娘不是冲动的人,她做出的决定肯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凤姑娘也肯定都是计划好了的。”
红玉听着迎春的这番话,愣愣的想了一会儿,忽然拍手道:“本来还不明白呢,被迎夏你这么一说,倒也真的是这样的,虽然我还不是很明白,但是姑娘做出的决定基本都没有错误的,我相信这次也一样!”
迎夏看着红玉,弯了弯眼睛:“你和凤姑娘关系真好。”
红玉也笑:“那是因为姑娘对我们是真的好呀。”
“我们?”
“对啊,还有泼墨,要是没有姑娘,我现在大概还是个粗使丫鬟或者跟其他姑娘一样在前面接客了,泼墨肯定也是在后厨房里做厨娘还因为脸上的胎记受人嘲笑。”红玉道,“但是现在我和泼墨在姑娘身边,好吃好喝的从来都少不了我们的,来打听姑娘的消息的人也总找我和泼墨下手,因为这条路我们也攒了不少钱了呢。”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了。
迎春惊讶道:“凤姑娘居然会允许?”
红玉想起来还微微脸红:“姑娘说,那些人的钱不赚白不赚,不仅不阻止反而还鼓励我和泼墨多编些事情告诉那些出钱的人。”
迎春愣愣道:“凤姑娘可真是……”
红玉笑眯眯道:“奇女子。”
“什么?”
红玉重复道:“姑娘说,她肯定是奇女子。”
迎春移开目光,这次什么都不说也不问了。
没一会儿,红玉便送着苏四娘出来了,苏四娘脸色还是不算好,皱着眉头道:“我最后再说一次,以后再也不说了,免得你心烦。凤奴啊,我不管你到底怎么打算的,真心也好做戏也罢,但是做我们这一行的,这辈子最难得的就是个求个真心人,这样的人一辈子也难得遇到一个,不论这次的婚事成不成,你都不要伤了那个对你真心的人啊。”
凤奴笑:“四娘,那你说谁是那个对我真心的人?”
苏四娘道:“可不就是……”说到一半又闭了嘴。
凤奴摇头道:“四娘,你说他如果真的对我真心,怎么都不愿意出来阻止呢?”
苏四娘深深的看了眼凤奴,忽然明白了她的打算,也明白了她心底的那些悲哀,心疼的拍了拍凤奴的手:“四娘……”
凤奴道:“四娘你明白就好。”
苏四娘叹了口气:“你自己有打算便好,这件事情我也不管了,这消息绝对不会从纤舞楼走漏半分,无论怎样,这晓香水榭永远都只是你的。”
凤奴感激的蹭到苏四娘的怀里抱着她的手臂娇笑道:“我就知道四娘你最好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更更更放心了。”
苏四娘哼了一声:“要是你敢败坏了我纤舞楼的名声,我可饶不了你。”
凤奴赶紧表明衷心:“四娘放心吧,我可是你的摇钱树啊,怎么可能让大家跟着我吃苦呢。”
苏四娘和凤奴这一番打闹,脸色也好了不少,最后被凤奴哄着脸上带笑的回去。凤奴转身就对上迎夏和红玉两双笑盈盈的目光。曲手在红玉额上弹了一记:“背着我说什么呢,可别当我不知道。”
红玉捂着根本不痛的额头,一跺脚,拉着迎夏跑开:“刚刚泼墨又做了种白糖糕呢,一个个的捏成了白胖胖的小兔子,我和迎夏一起去吃光呢,一个都不给姑娘留!”
见红玉她们走远了,凤奴才有些头痛的扶着额头,虽然那么对苏四娘说了,也是那么打算着的,但是她却不敢保证所有的事情真的都随着她的设想而走。
但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纵使是想停,怕也停不住了。
这两天基本上就没怎么停下来过,应付的都是楼里的姑娘,楼外的人或许还能瞒一瞒,但是楼里的姑娘们却是瞒不住的。她们都不明白凤奴要嫁给夏简的消息是不是真的,都争相来到水榭打听这个消息,打听这位夏公子是何方神圣,居然打动了凤奴的心。
最后又送走了一个名为关心实为打探的红锦,凤奴忽然有些疲倦了,正欲闭门谢客的时候,泼墨领着一个人进来:“姑娘,夏公子来了。”
凤奴随即掩下那些不乐意换上一张明媚的笑脸:“夏公子,你可来了。”
夏简随意的点了点头,泼墨为两人倒了茶,端上几盏点心,才福身退了出去。
其中的一盘点心被做成了白白胖胖的可爱小兔子,便是红色小眼睛也做得栩栩如生。凤奴和夏简两人相对无言。
夏简嘴唇张张合合,最终看着这碟精致的白糖糕道:“这个白糖糕很精致啊。”
凤奴捏了一个放到嘴里,清香的甜味一下子就溢满了口腔:“泼墨虽然还小,但是做点心这一手,整个纤舞楼都无人可及。”
夏简的目光随着凤奴的动作而转动,从手上到嘴上,最终停在了她的脸上,蠕动了几下嘴唇,吐出一句:“你变了很多。”
凤奴闻言,讪然一笑:“变?这么多年,谁不会变?”
夏简讪讪的闭了嘴。
两个人又寂静了一会儿,凤奴也不招呼夏简,兀自一个人慢悠悠的吃着白糖糕,但是毕竟是甜食,吃了三四个,嘴里就甜得有些发腻了,只得停下。
喝了一口茶,在心底惬意的舒了口气,才微微坐正了一点:“你今天来找我,是已经有了打算了?”
夏简沉默了一瞬,才点了点头,试探般的问道:“我既然答应了你要成亲的,自然会做到,但是我来昭阳是有事情要办,一年半载的也回不了南郡,我们的婚事不如就在昭阳办?”
凤奴的笑容愈发的大了:“正合我意。”
夏简松了口气,后面的话也说得更加的顺畅了:“而且,我在昭阳毕竟根基不稳,依我看,不如我们的婚事一切从简,当然你要求的八抬大轿正门迎进也不会少的。”
凤奴点头道:“这样也挺好。”
夏简问:“那你还有其他的要求么”
凤奴想了想道:“你可想过了婚期?”
夏简道:“我请了风水先生算了算,先生说八月十四和八月十五都是好日子,但是我怕日子太近,准备的不好,太仓促了。”
凤奴道:“没关系。便定在八月十四吧,十五我还要进一次宫。”说着风情万种的斜了夏简一眼,意有所指,“毕竟已经有了打算了还是早点落实的好,免得心里一直惦念着不踏实。”
夏简愣了一愣,以为凤奴在说他们的婚事,倒是没想到凤奴这么急切,略微一想,只要谨慎一点,也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便轻咳了一声道:“既然你不介意我就放心了。”
凤奴笑眯眯道:“我看时间也不算多了,不然夏公子先回去准备准备?”
夏简愣愣的放下茶杯:“但是……”似乎还想停留。
凤奴嗔怪的斜了他一眼:“不过三四天便要成亲了,以后凤奴和夏公子日日相见,何愁这么三四天不见?”
夏简想了想也是,更何况心里很多隐瞒着凤奴的事情也有些心虚,被凤奴这么一说,讪讪的起身,和凤奴告辞离开。
凤奴也不送他,自己就坐在原地,看着一盘子的白兔子白糖糕发呆。许久才回过神来,之后便幽幽的叹了口气。气一叹,自己也愣了。苦笑了一番,这些天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发呆叹气了。
泼墨送走了夏简,进来收拾杯盘碗碟,就看到凤奴苦笑的模样,欲言又止。
凤奴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你想说什么呢?”
泼墨本不打算说,但是现在凤奴问起来了,便皱着眉头将想说的那番话说了出来:“姑娘,虽然我以前也是和红玉姐一样,觉得楼公子才应该配得上你的,但是这些天楼公子人影都不见一个,更不论……姑娘,要是楼公子不是很在乎你,你也不要喜欢他了!”
凤奴一愣,随即乐得笑了起来,摸摸红玉的脑袋:“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将你要过来给我做丫鬟么?”
泼墨摇头,但是一双眼睛充满了疑惑。
凤奴停下了笑,带着几分感慨:“我总觉得你跟我像的紧。”
☆、三个女人一台戏(下)
三四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傍晚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回家做饭了,花街也还在寂静的沉睡中,红色的轿子停在了纤舞楼的大门前,只有八个轿夫和两个红衣丫鬟。而纤舞楼唯有苏四娘和抱琴还有凤奴的三个丫鬟知道今天要发生的事情。
苏四娘和抱琴担忧的看着穿着平常的红衣,连盖头都是草草搭上的凤奴,再看看只有几个丫鬟轿夫的所谓的迎亲的队伍,气不打一出来,不知道该气凤奴这么轻率还是该气这个夏公子的不重视。
红玉泼墨迎夏虽然担心,但是凤奴却言明了不许她们三个跟去,她们也不敢违逆了凤奴的意思,只得在心里担忧。
花轿一路疾行,凤奴自己拿下红艳艳的盖头,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上,陡然生出一种好笑的情绪。
一阵微风拂过,吹开轿帘的一角,凤奴隐隐看到夕阳的余晖铺洒在青山绿水之中,绚丽的彩霞在天上迎风招展。
碧蓝的天,澄澈的云,怕是她一辈子也无法企及。
未及,轿子便停了下来。
凤奴再次披上红盖头,被陌生的丫鬟搀扶到陌生的地方,心里诡异的没有不安感。
凤奴低垂着眼帘,看着面前停下一双黑色靴子,然后响起了夏简的声音:“六月。”
凤奴轻声笑:“夏公子,你要娶的可不是六月,而是凤奴啊。”
夏简顿了一顿,也不多做辩解,拉着凤奴的手:“跟我来吧。”
说是所谓的婚礼,但是却寂静的很,整个院子里都没有别人的什么声音,凤奴想了一想便也顿悟了,想来夏简根本就没有请什么宾客。
踏上了夏府的土地,直到将手交到夏简手上,凤奴的菜恍然有些心慌,站在原地,甚至都迈不动脚步。
夏简只当她是紧张的,手上略微一用力:“走吧,该拜堂了。”
凤奴紧抿着嘴唇,心里很是烦躁,就连眉头也忍不住的紧蹙了起来,幸好盖头遮着,外人看不到。夏简也并未觉得异常。
凤奴闭着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轻声嗯了一声,搭上夏简的手掌,缓缓而行。
楼隐啊楼隐,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走了两步,夏简便放开了她,继续由丫鬟扶着。
司仪高声唱道:“一拜天地!”
凤奴这才有了点焦急,这三拜还能花多少时间?楼隐不是说夏简来昭阳是要娶陆晚婷么,怎么陆晚婷连未来丈夫在她还未过门的时候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娶个舞姬她都能忍受?
一拜一起身。司仪继续唱道:“二拜高堂!”
凤奴心里真的有些慌了,迟迟不肯下拜。
夏简道:“我母亲早逝,父亲还在南郡赶不过来,凤奴,我们便对着南方拜吧。等我们将来回了南郡,我再带你拜见父母。”
凤奴只得应下。夏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正欲下拜的,却听得身后一阵骚乱,有女子婉转哀切的声音响起:“表哥……”
凤奴真切的听到身边的人同样情真意切的唤了一声:“表妹……”
凤奴忽然想起楼隐说的,夏简来昭阳为的是娶陆晚婷,但是他在南郡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难道这就寻来了?下拜的身姿一下子就站直了。
又听夏简问:“表妹,你怎么来了,这位公子是?”
“表哥,这位公子是接我来找你的,若不是楼公子,我根本就不知道原来表哥你来昭阳并不是见什么朋友而是来……”话未说完便低声啜泣起来。
楼公子?凤奴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掀开盖头,果然看到楼隐站在一个陌生女子身边,两人的脸色都难掩疲色。楼隐的一声白袍甚至有些发黄了,一看就知道沾染了不少的灰尘。
楼隐看到盖头下的还是好好的凤奴,明显的松了口气,对夏简拱手一笑道:“这位公子,我也是受人所投,有人委托我送宋小姐来这里,既然宋小姐已经安全达到,那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罢,也不再看凤奴了,对那位宋小姐一点头,便匆匆离去。
夏简紧抿着唇,本来还想问楼隐是谁让他送他表妹来他这里的,但是还没等他问出来,楼隐便已经消失无踪了,恨恨的看着楼隐里去的方向。
宋婉月还在和夏简深情的两两对望,凤奴轻咳一声提醒道:“夏公子?”
夏简这次猛然恍悟似的,对宋婉月道:“婉月,这是……这是凤奴。”
宋婉月悲哀的眼神转到凤奴身上的时候就变成的愤恨和不解了:“表哥,你要娶的不是人不是陆晚婷吗?怎么是什么凤奴了?”
夏简劝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了我再跟你慢慢解释,你先下去休息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