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奴不耐烦道:“你不愿意说便算了。”
夏简赶紧道:“那日我们被营之后,我变回了家,后来发现那个被我爹扶正了的姨娘,就是那个……出身不好的,她唯一的一个女儿也是我唯一的一个妹妹掉到荷塘中,没有被救回来,姨娘抱着妹妹痛不欲生,每日对着妹妹留下的衣服饰品哭泣,后来双眼生生的哭瞎了……但是对我的态度也更好了,渐渐的竟然视我为亲生。我……我想我以前的做法是不是做错了……”
夏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这次来昭阳……后来那天在一品楼见到你,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我想……当初的话是我说出口了的,要是你还是愿意的话,我还是可以娶你的!”
我还是可以娶你的……
话一出口,夏简自己便是一愣,他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这次来上京可是……
凤奴低着头,她没有看到夏简变幻莫测的脸色,黑暗中也看不清她的颜色。
沉默许久,夏简最终只听见她说:“好啊。”
我还是可以娶你的……好啊……
凤奴抬起头,扬起一个笑容,直愣愣的看着夏简:“好啊,那你什么时候来娶我?”
夏简避开她的眼睛,游移着目光不说话。
凤奴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后天,后天你到纤舞楼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婚事,夏公子你看如何?”
夏简咬着唇,点了点头:“那你今天……”
凤奴笑得完美无缺,声音也越发的温柔:“今天时候也不早了,你不如先回去休息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们后天再说。”
夏简应了一声,凤奴对红玉挥挥手,让红玉送夏简出去。红玉脸色也是变幻莫测的,但是却听话的送着夏简出去。
“凤奴你……”
“凤姑娘?”
凤奴看了眼嘴唇抿成一条线的楼隐,又对进来的景州道:“景公子,请跟我来吧。”
景州复杂的看了看楼隐,又看了看凤奴,什么话都没说。倒是楼隐狠狠的一甩袖子,先行离开了后院。
凤奴依旧笑得仪态万千。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求婚的
☆、求婚(下)
景州踏进水榭,踩在冰冷的木地板上,看着这近乎空旷的水榭,惊叹出声:“没想到你平时住的地方竟然是这样的。”
“这样是哪样?”凤奴给他倒了杯酒,自己也端着杯看着自己住惯了的水榭,难免有些好奇别人对这里是怎么看的。
景州想着合适的措辞,最终道:“这么的……不像女子的闺房。”
凤奴噗嗤一笑:“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看了看空荡荡的水榭,低落的情绪被掩盖在欢快的笑声之下,“要是这里真的像了女子的闺房我才要奇怪了呢。”
景州想了一想,也是一笑:“虽然这里不似闺房,但是在这里练习舞蹈的话,怕是要方便许多吧。”
凤奴赞同点头道:“我当初这样布置的原因就是为了方便练舞的。”
“说起来。”凤奴偏头看着景州,“这大晚上的,皇上怎么来了?”
这声皇上更像只是一个平常的称呼,却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恭敬在里面,然后景州每次被凤奴这样称呼的时候却觉得身心舒畅,此时也是如此,忽的起了调笑的心思:“我来自然是为了来看你跳舞的。”
凤奴讪然一笑:“皇上要是真的想看我跳舞,我在宫中那么久也没见皇上要求我跳舞,而且要是真的想看了,一纸诏书就能将我召进皇宫,想我怎么跳我就怎么跳,哪里用得上你亲自出宫来看。”
景州摇头失笑:“这看舞也得讲究个气氛的,我若是真的下旨,你自然不能违抗,若是那样,你跳的舞肯定没有在纤舞楼中跳得自在,我看舞也看得不尽兴了。”
凤奴拍拍衣袖不说话了,他既然不愿意说,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安安静静的陪酒。
月色朦朦胧胧的照在花溪上,水面波光粼粼,水榭之中却因为那颗夜明珠的缘故而如同白昼,水榭内外,一半白昼一般黑夜。
景州依稀还记得那天晚上皇宫的御花园,枯枝疏影掩映着一身红衣,也是这样半垂着头面对面的坐着。浓郁的酒香萦绕在鼻尖,即使不喝只闻,也有些醉醺醺的。
“这是什么酒?”景州拂额笑道,“跟皇宫里的贡酒也相差不到哪里去。”
凤奴惊讶抬头,不可置信的喝了两口,明明是最便宜的花雕,难道这位喝惯了贡酒的皇帝竟然尝不出来?小小的在心里震惊了一番,面上却不显,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低着头给景州倒酒。
景州说完,愣了一愣,也自嘲一笑:“贡酒和这些酒怎么能相比呢……是我有些醉了。”
凤奴道:“皇上可不像醉的人。”
景州似乎很感兴趣:“那醉的人是哪样的?”
凤奴想了想道:“我见过的要么是不停的吐,要么是安安静静的睡觉,要么是想起开心的事不停的笑想起伤心的事不停的哭,再要么,就是别人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所谓的酒后吐真言。”
凤奴言罢,微微外头看着对面的景州,却见他一副发呆出神的模样。过了好半晌,才听他幽幽道:“那天晚上……”
“什么?”
“我说。”景州的眼神渐渐回复清明,“要是我真的如流言一般让你进宫做我的妃子,你可会答应?”
凤奴惊讶的看着景州,景州带着丝丝笑意。
凤奴低下头,拂开他拉着自己的手:“皇上,您醉了。”
景州根本没有用上力气的手就这么轻易的被凤奴拉开,心中虽然失望,却也没有不甘,反而是理所当然。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早就这么想了的,后来再一想……若你跟我进宫,我什么都不能给你,甚至两个皇妃的位置都不能……”说到此处,忍不住自嘲一笑,“我的确是喝醉了。”
凤奴除了笑,真不知道用其他的什么表情了。
景州表明自己是喝醉了的之后,便放下了酒杯,站起身来对凤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宫了。”
凤奴自然答应,送他出了水榭,水榭外自然有景州的侍卫在那里等着。
弯月高悬在天空,遍布的星子点缀在身旁,是一幅美妙的夜空图,然而凤奴的水榭却在这黑夜中散发着皎洁明亮的光亮。远远看见她站在水榭边上,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红影。
景州双手紧握成拳,闭上眼长长的舒了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再也没有了茫然,像是跟身边的侍卫说,又像是坚定自己的决心一般:“走吧,现在……还不能停!”
见景州走远了,凤奴才踢踢踏踏着步子回身,又发现神出鬼没的楼隐忧郁的站在水榭中间,盯着景州留下的那个装着玉杯的盒子。
凤奴也就抱着手靠在一边。好半天也没见楼隐跟她说话,维持着一个站定的姿势像是僵硬了似的。凤奴自己先受不住了:“你看什么呢?”
楼隐手足无措了一阵,脸上青青白白的脸色转换,最终问出的问题是:“刚刚那个是皇帝?”
“你大半夜的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凤奴无趣的打了个呵欠。
楼隐嘴唇张张合合,很是不满的抒发了自己的愤恨之情,他目光幽幽的看着凤奴:“我有很多想问的。”
“那就问个你最想问的。”凤奴斩钉截铁道。
楼隐扁扁嘴:“你真的喜欢那个夏公子答应嫁给他?”
凤奴想了想忽然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是调查过我的过去的吧?”
楼隐脸色一红,咳了一声偏过头,嘟囔一个单音节,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是这表现,明显就是被发现了而心虚。但是凤奴却也没有生气。
“既然调查过,那肯定也知道这个夏公子是什么人了?”
“嗯……就是那个……那个……”楼隐忽然想起六月初六那晚躲在暗处,听着酒喝多了的凤奴讲述她过去的故事,故事里的那个男人,便能够和这位夏公子对的上号。
楼隐更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准备掀开凤奴的床帘看看这个人长得什么模样,但是却听到她说了一句“下贱”。现在看来,那所谓的“下贱”不是下贱,而是夏简!
难道凤奴还对他旧情未了?
楼隐抿紧了唇:“你知不知道他到昭阳来是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凤奴挑眉。
楼隐道:“他是为了来迎娶他指腹为婚的女子的,是陆行舟的妹妹陆晚婷!他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
凤奴一愣,随即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
楼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道:“什么那又如何,相比于陆晚婷,他不可能真心娶你的,甚至只是向朋友炫耀他认识你,这样的男人,他随时可能抛弃你!你就这么喜欢他,连这些东西都不在乎了?”
凤奴手上拿着景州留下的玉杯,仔细描摹着上面的纹路,不说话。
将凤奴不说话,消极的态度更像是默认了,楼隐怒发冲冠,声音都上调了一个高度,话语中也带了些讽刺的味道:“不是你说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吗?怎么你现在就打算要反悔了?”
凤奴终于抬头看他一眼,目光冰冷,相较于他的怒气,她更像是个事不关己的路人:“干你什么事?”
楼隐愣住。
凤奴问:“你不过是一个琴师而已,算是我的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
楼隐的嘴唇张张合合,为了她马不停蹄的查好了夏简的资料,生怕她被骗了,没想到,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先前的气势一泻千里,楼隐背转身,沙哑着嗓子:“……对……我什么都不是……”
凤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楼公子还是回你自己的房间也早些歇着吧。”
楼隐深深的看着凤奴,凤奴却转开头不理他。最终在心底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一下一下的脚步,踏的像是要嵌进地板里,但是直到离开水榭,凤奴也没有出口挽留。楼隐隐隐抱着希望的心一下子被打落谷底。
你不过是一个琴师而已,算是我的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
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回荡着这句话,楼隐昂着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心中那口憋闷的气息还没有出出来,等到这个动作做完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是凤奴平常舒缓压力的动作。楼隐又忧郁的叹了口气。
凤奴愣愣的瞧着玲珑剔透的玉杯,余光看到水榭中间那颗硕大的散发着光芒的夜明珠,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许久,随意的将玉杯一抛,捡起夜明珠,小心的擦洗了一下放到盒子里,盒子外围的十颗珍珠一颗都没少的围在那里。夜明珠的表面光滑平整,比那布满纹路凹凸不平的玉杯的手感要好了不止一点。
最后合上盒子,将盒子在梳妆台上放好,水榭里的光芒一下子就暗了下去。
凤奴就着依稀的月光缓步踏到床边,熟练的在床前一踩,寂静黑夜里卡擦一声响虽然轻却也很清晰。
坐在床上愣愣的回想了一番楼隐生气的过程,手掌捏紧又放松,反复数次,最终化作昂头一声长叹。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后悔了。凤奴睡前,反复在心里念叨。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第二个求婚的是景州
眨眼,今天二更,补上一章,还差一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上)
红玉踮着脚看了看水榭里面,苏四娘急冲冲的说着什么,凤奴则淡定的给她倒茶。苏四娘的声音不算小,红玉隔得这么远也能听到些只字片语。
还是说的凤奴的婚事。
凤奴自己说要嫁给那位夏公子,苏四娘想不明白,红玉想不明白,楼里的人基本都想不明白,唯有知道原因的凤奴自己却怎么也不愿意说,不解释不反驳却也不承认。
苏四娘不愿意凤奴走,除了她是纤舞楼的台柱这个小小的原因,更重要的还是为了她的终生着想;红玉不愿意凤奴走,毕竟这两年的相处,再分开实在有些不舍,再者凤奴这个主子也从不打骂丫鬟,反而对她们好得很,要是换了其他的主子,怕是没有这么好的日子过了。
虽然红玉和苏四娘的想法不一样,但是唯有两个同样的想法,一是不舍得凤奴离开,另外一则,便是她们看好的都是楼隐。
红玉拉了拉迎夏的袖子,两个人靠在外面就说着悄悄话:“你说楼公子这么喜欢姑娘,来纤舞楼的目的就是给姑娘做琴师,长得好会弹琴还会舞剑,最重要的是对姑娘也好,楼公子这么好,即便那位夏公子是姑娘的故人,但是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论亲疏远近的话,还是没有与现在日日相处的楼公子亲近吧,为什么姑娘偏要嫁给那位夏公子呢?”
迎春歪着头想了想,摇摇头道:“楼公子我见的少,不知道他怎么样,但是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