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贞,会因此再下杀手。
一进含光殿,高湛立即跪在了孝昭帝和萧观音面前,愧疚地说道:“皇上,昨天我突然癫狂,差点犯下大罪,实在是歉疚至极!”
孝昭帝被高湛突如其来的动作大吃一惊,立即上前扶起他,“你怎么就起身了?你头上的伤那么重……”
“已经没事了。”高湛顺势站起来,摇了摇头,跟着就朝萧观音深深敬了一个礼,“贵妃娘娘,对不起。”
萧观音淡淡地看了高湛一眼,别过头去。随即看到孝昭帝的示意,这才应道:“本宫可当不起太子殿下如此大礼。您昨天不是还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陆贞吗?”
高湛略带歉意看着她,还是忍不住同她确认道:“这次真的不是你做的?”
闻言,萧观音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悦地转过头去,一旁的孝昭帝一看,立即过来打圆场,“好了,你们俩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说话?阿湛,这些天我都和观音在一起,我敢担保,这件事情绝对和她无关。”
高湛尴尬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是我又莽撞了,我一定会去查清,看看这件事情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事实上,高湛在决定必须查清楚到底是谁想要置陆贞于死地之后,脑子里就立即浮现出一个名字,那就是沈嘉彦——在矿洞里,他亲眼看到沈嘉彦为陆贞奋不顾身的样子,自然也就看出沈嘉彦对她的感情。如果自己开口,沈嘉彦必然愿意出手相助。
想到这里,高湛抬头看了看天,这个时间,沈嘉彦应该是在羽林监军营内。
监军营的校场上,士兵们正操练着,整齐划一的步调,吼声如雷,尽显北齐男儿的豪迈。换做他日,高湛必然会为这些儿郎们喝一声彩,但是现在他满心的思绪全部都落在了陆贞身上,根本就无暇顾及这些。远远的,就看到沈嘉彦跟一个士兵在比划,长剑在他手上如同有了生命般,几下子就将对方的兵器挑飞,围观之人喝彩连连。
眼看着士兵的长剑朝自己飞来,高湛索性分身跃起,轻松地接住,而后对着沈嘉彦赞道:“好剑法!”
士兵们见到是高湛,连忙行礼,高湛摆了摆手,令羽林郎们全都退下,这才走近正在擦汗的沈嘉彦,淡淡说道:“她还没醒,但是不会有性命之忧。”
闻言,沈嘉彦全身一震,悬着许久的心终于不再那么忐忑,可是他依然不敢表露出丝毫的关切,只能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好。”
高湛问道:“你不担心她?”
沈嘉彦将毛巾贴在脸上装作擦汗,含糊不清地应道:“有你在,我不用担心。”
高湛看着他的样子,内心已经明白了几分,略一沉吟便说道:“我需要人帮我查出那件事的真相。”
沈嘉彦扯下毛巾说道:“我早就查过了,那姓吕的身份是假的,所谓的瓷土矿也是从南梁买来的,看来,有人早就布下了这个局,等着要她的命。”
闻言,高湛迫切地问道:“那姓吕的现在在哪里?”
沈嘉彦无奈地摇头,“查不到,那人早有准备,消失得无影无踪。”
高湛的目光虚无地飘浮着,缓缓看着半空,沉吟道:“花这么大力气设这个局,是谁这么恨她?难道……”
沈嘉彦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立即摇头,“不是我妹妹,这些天她根本没出过门。”
高湛有些歉意地看了沈嘉彦一眼,想起了萧观音,不由地继续道:“我之前也怀疑过一个人,但现在看起来,也不像是她做的。”
二人陷入了一阵为难,他们在明,凶手在暗,谁也不能确保陆贞现在身处修文殿就真的安全。宫内人多手杂,很多事情根本就无暇顾及得到,只有尽快将凶手揪出来,才能确保陆贞不会再遭到任何人的毒手。沈嘉彦慢慢地想着,突然间,一个念头闯进了脑海,他猛地把剑插回剑鞘,低声说道:“要想知道凶手是谁,只有一个方法……”
高湛看到他的眼神,突然明白过来,点头,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引蛇出洞!”
第48章:救治
朱漆大门紧紧闭上,将所有的消息都锁在了巍峨宫墙之内,主子们的事情虽然没有办法传出去,但是一举一动,总会引起无数下人的关注。自从满身是血的高湛抱着奄奄一息的陆贞回宫的那一刻起,陆贞在宫外遇到埋伏的事情就在宫内传遍了。
陆贞和高湛的关系成了公开的秘密,而陆贞的病情自然也成为了宫人们交头接耳的对象,尤其是陆贞所在的,司正司宫女一见到琳琅就立即搭话,试着从她嘴里掏出点消息来,“哎,你听说那件事了吗?”
琳琅一愣,随即会意,“你是说陆大人吧……”说到这里,琳琅的眼眶也跟着微微红了一些,“哎,也不知谁那么心狠,把她给害成那样!”
司正司宫女见到琳琅松开,立即试探问道:“听说她不行了?”
闻言,琳琅脸色微微一沉,“哪儿的事,太子殿下现在把她当心头肉似的,什么人参、鹿茸,都跟不要钱似的给陆大人喝。我刚才去修文殿看过了,陆大人已经醒了,只是还不能说话。”
司正司宫女早已听说过此事,可真正听到,还是大吃一惊,“修文殿!太子殿下真把她带回去啦?”
琳琅点了点头,得意地说道:“那可不,住的还是太子殿下自己的寝殿!陆大人虽然不能说,但是能写啊。现在她吃过药睡了,等明天一大早醒了,就能把害她的人的名字写出来!”
司正司宫女一听,倍加好奇,“她怎么知道是谁害的她?”
琳琅双手合十,庆幸地说道:“那就要多亏老天有眼了,石头砸下来的时候那个凶手也没能逃走,临死前良心发现,就把收买他的人供出来了。”
一听到此言,宫女们立即又将琳琅围住,好奇地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而不远处,有一个身影正在瑟瑟发抖,美丽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像涂了厚厚的一层粉,却忘了涂上胭脂。她没有心思再听她们余下的交谈,迈开步子急匆匆地朝前走着。一旁的小宫女赶紧迈大了步子跟上,渐渐有些吃力,终于忍不住小心地问道:“沈大人,你是不是走错了,咱们回司里去,不该走那条路。”
此人正是阿碧。闻言,她本能地抬头看着前方,这才发现自己真的走错了方向,一时之间心里头愈加烦乱,忍不住就拿小宫女出气,“滚,别跟着我!”
小宫女看了一眼她难看的脸色,吓得拔腿就跑,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为被殃及的池鱼。看着小宫女离去的背影,她再也撑不住,无力地靠着墙壁,双唇也跟着忍不住发抖。
这些天在宫里,她一直都注意着修文殿那边的一举一动,原本以为陆贞已经没有希望再苏醒过来,如此,她便真的将这个眼中钉拔去,没想到那么重的石头砸下去,陆贞居然还没有死!这个女人,命怎么就这么大?如果说上次的红香院她说服沈嘉敏设下的那个陷阱还存在着一些漏洞的话,那么这一回布下的天罗地网,陆贞根本就逃不掉,而且,阿爹说那姓吕的出事后就找不着了,她还以为他按原计划逃出京去了,可怎么会被抓了呢?
如果姓吕的真的将他所知道的事情供出来的话,那么他们一定会根据那些线索找到父亲,自然也就清楚是她下的手。谋害上司女官本就是大罪,再加上太子殿下又受了伤,恐怕……
阿碧不敢再想下去,她猛地站直了身体,暗下决心,不行,不能让陆贞醒过来!
她勉强镇定了心绪,决定今天晚上去修文殿探一探风声,若是有机会,便直接送陆贞归西。自然,也必须乔装打扮一番,此刻她的一身宫衣太过招摇,若是以普通宫女的身份进去,反而不会受到怀疑,要是出了事情,逃跑大概也会容易一些。
想到这里,阿碧立即开始行动,将自己早先的宫女装又找出来,再用胭脂水粉将原来的面容遮盖住,这才往修文殿走去。一路上她都低着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直到了修文殿门口才停下来。她不敢立即进去,又在门口张望了半晌,才走上去,准备去敲门。
没想到手才举起来,一道声音就传过来,“阿雪,徐芳仪等你都半天了,怎么你还在这里磨蹭?”阿碧还未回神,已经被两名宫女一左一右地挟持住,她以为自己已经被发现,本能地抬头看去,才发现来者是腊梅。
阿碧微微一愣,随即见到腊梅眼神里的另一层意思,连忙低下头,故意粗起嗓子说道:“姐姐我错了,陆大人之前救过我,我就是想过来看个热闹……”
腊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两名宫女就夹着阿碧步入茫茫夜色之中。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到阿碧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带到了一个房间,抬头看去是一道熟悉的背影,她立即认出是娄尚侍,连忙恭敬地说道:“大人,是您找我?”
娄尚侍回过头扫了阿碧一眼,淡淡说道:“陆贞的事,是你干的吧?”
阿碧猝然一惊,没想到娄尚侍在西佛堂诵经两个月,居然还对宫里头的事情了如指掌,不由得生出一股冷汗,本能地否认,“不是我……”
娄尚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了!在本座面前还装什么装?”顿了顿,她又看着阿碧说道:“只是本座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笨,设得出那样精妙的陷阱,怎么反倒看不穿人家的诱敌之计?”
闻言,阿碧马上明白过来,禁不住喊道:“啊,难道陆贞还没有醒……”
娄尚侍白了她一眼,“你总算是还有点小聪明……刚才你真要走进去了,只怕里头守着的太子马上就要把你拿下,到时候,看你怎么解释这一张假脸。”
阿碧豁然开朗,念头一转,扑通一声便跪下了,磕头道:“谢大人救命之恩!”
娄尚侍无奈地摇头,“你呀,只会耍点小手腕!你跑到修文殿里去到底想干吗?是想杀了陆贞灭口,还是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知道凶手是谁?你去之前,有没有去太医院打听过陆贞的病情?做这件事情之前,为什么不向本座禀报?”
听着娄尚侍的提醒,再想想自己之前的鲁莽,阿碧羞愧地低下头,“我以为大人您……阿碧实在是太不谨慎了!”
娄尚侍看着阿碧的神色,淡淡地摆了摆手,“别以为本座现在身在西佛堂就什么都不知道,内侍局里,还有我不少人!”
阿碧跟着好奇地问道:“大人,您是怎么发现太子的陷阱的?”
“丹娘老是哭丧着脸,陆贞要真醒了,她会这个样子吗?”娄尚侍淡淡地解释完,便感慨道,“不过,这陆贞的命也实在是太硬了点,这么折腾居然都没死。”说到这里,她沉思了片刻,忽然问道,“你原来想把这次的事推在谁身上的?”
阿碧不敢再看娄尚侍的眼,低下头老实回答道:“柳絮。”
娄尚侍仔细回忆了一下,同阿碧确认,“就是原来青镜殿那个给周太妃殉了的宫女?”
阿碧点了点头,“是,我查到她姓吕,家里没什么人了,所以就让外头那个矿主冒了她二叔的名。”
娄尚侍看着她,“所以到时候查起来,也只是柳絮的家人知道了侄女死因的真相而泄愤报仇?”
阿碧再度点头,“是。”
娄尚侍冷冷一笑,“想得倒是不错,可是陆贞还活着,你这些安排就全没用……”
一听到这句话,阿碧的心又开始忐忑起来,她低下头,不知如何回应,心里的绝望悄然浮出。
娄尚侍看她如此,便继续道:“气馁了?她现在没醒,就有办法让她以后永远不会醒!”
闻言,阿碧惊喜地抬起头,“大人……”
娄尚侍却不看她,眼眸里露出了一丝凶狠——在西佛堂的这段时间,远离了内侍局,这日子根本就过不下去,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通过姑妈重新掌握大权,没想到,姑妈居然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害得她无法提前回去。一想到自己被丢在这里的始作俑者是陆贞,娄尚侍肚子里的这股子火气根本就无法平息,而且现在,更有了弄死陆贞的理由。
这段时间,她看似远离斗争,其实她的耳目一直都为她提供消息,自然也就知道太子为陆贞做了多少的事情。她依然认为,只要将陆贞弄死,必然会让高湛崩溃,到时候,高湛没有了防备,姑妈才能有机会重新执掌大权。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陆贞开口说一句话。
绝对不!
昏迷不醒的陆贞并不知道危险再度靠近了自己,此刻的她依然安静地躺着,任凭一旁的高湛望穿了眼,依然毫无知觉。
此刻的高湛脑子里就像是塞进了一团乱麻一般,根本就无法理出丝毫的头绪来。
他和沈嘉彦布下那么精妙的局,到处散发陆贞已经苏醒的消息,可是等了这么多天,居然连一点迹象也没有。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