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去责问她,而是在一个月之内为她寻了一个婆家,用尽手段,将她嫁了出去。
而那个方苑霞的帮凶,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方少楠他岂能再容下?
在为方苑霞找婆家的同时,他藉口府中帐目太多,需要个帮手,便请父亲同意让方少楠一起过来帮忙。
方少楠凯裸财政大权许久,一得到这个机会哪有不往上扑的?
他故意放权,将方家三个酒楼和两个钱庄都交给方少楠,等了两个多月后,突然发难,查对帐目,结果发现方少楠私吞公款三千多两。
这一下子老太太都震怒了,方少楠不但遭到父亲一顿暴打,而且被轰到西府去住,永不许再插手方家的家事,他母亲段姨太天天以泪洗面,只恨自己未能教出个争气的儿子来。
第三个月,老太太和他的爹娘商议,要为他订亲,他此时才公然说出自己的心中所属,当然,纵然受宠如他,选定了曲醉云这件事也让老太太震惊并否决。
但他也不急于争辩,自有他的想法。几日后,他藉口收到天府武王的邀请函,挑选携带了家中珍藏的酒器,独自离开云疆,前往天府。
其实这三个月来,他一直在暗中和胡冲通信,了解曲醉云的近况。知道她跟着胡冲到了天府之后,他虽然牵挂,但知道她有迹可循,总算也能稍稍放心。
他写信给胡冲,恳请胡冲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甚至愿意自减方家头三年在酒厂上的收益。
但胡冲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回信说道:「公子有情,我岂无成人之美?佳人有意,自有千里姻缘。」
千里姻缘,也需有一人肯走到对方面前,所以,他便来了。
今日,拥着心爱的枕边人,隅隅私语,这才将许多故事细细告诉她。
曲醉云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感觉唇上轻轻浅浅的啄吻,似在呼唤她「魂兮归来」,她才恨恨地说:「为何不在一见面时就告诉我这些事?」
「姑妈去世,方家有责。你不愿意见我,我也摸不透你的心思。若是先说了,怕你以为我是在故意讨好施思,以为我是善耍手段的阴险小人,所以……」
他这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只有在面对她时会有一丝怯懦,不确定她对他的情意,会不会有他对她的这样深,这样坚定。
「既然如此,你就更得回云疆去了。老太太年纪那么大,怎么可能禁得起你这样离家出走?」曲醉云有些着急。
无论如何老太太总是她的外祖母,对她们母女也一向不薄,若是因此害得老太太一病不起,她心中的歉疚就要变成负罪了。
「真的肯回去?」他笑问道:「不是要我金屋藏娇的那种?」
「大不了我先向老太太请罪吧。」她这辈子就这样厚脸皮一次,只要老太太允许他们在一起,她甘愿受任何责罚。
「云儿别怕,有我护着你呢……」他眼中都是笑意,唇温似火,纵然现在己是情晨,但毕竟是初夜刚过,情欲如潮,两人少不得又厮磨亲热了好一阵,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起身梳洗更衣。
两人走出门时,只见刚才给他们准备洗漱用具的侍女还在门口守侯,微笑道:「王爷在前面花厅等候,说二位如果有空了,就请过去一趟。」
一听到沈幕凌竟然在等他们,曲醉云很不好意思,赶快拉着方少良就走。
他第一次被她主动牵住,心里是欢悦的,忍不住想伸臂揽她,又被她推开。
「在人家王府中你收敛些。」到底她还是矜持的。
没想到走到花厅中,那里竟不只沈慕凌一人,不但王妃陈燕冰在座,就连胡冲都在。
胡冲看到他们,笑着摇头,「你们这两个孩子啊……成亲这样的大事就这样决定了,也不叫我来喝杯喜酒,好歹我也算是云儿的娘家人了吧?」
这一句「娘家人」,让曲醉云的心不禁动摇,感动得倏然跪倒叩首,喊了声,「师父……」
「你既然喊了我师父,又这样大礼拜我,我当有厚礼回你。」胡冲一边扶她起来,一边说:「你师母知道你成亲了,赶着将她珍藏多年的一对玉镯子找了出来,算是送你的礼物。方大少,咱们两家的酒厂,原本你说头三年的利润要让我三成,我没同意,毕竟我又不是卖佳弟。现在我反过来让你一成,就算是我送给佳儿的嫁妆了。」
胡冲的慷慨豪爽,让方少良和曲醉云都很是惊喜感动。方少良笑道:「胡老板痛快,我方少良自然也不是小气之人,胡老板若是在方家的钱庄借贷银子,十年之内不收您的利钱。」
陈燕冰在旁边也抿着嘴笑道:「你们男人啊,个个在女人面前充大方。不过曲姑娘的终身大事就这么定下了?后面的麻烦都解决了?少良,你不是说你为了她远避家乡,家中的老人并不赞成这桩亲事吗?这事儿你想好解决之道了?」
一说起这事儿,曲醉云的笑容就渐渐凝固了。
陈燕冰推了一把沈慕凌,「你倒是沉得住气,把你的大礼拿出来啊。」
他轻咳了一声,从身后拿出一卷黄续。竟是圣旨!
见众人都疑惑不解地看他,他笑道:「你们知道我现在是可以代天子降旨的,但等到太子登基之后,我可就没有这样的特权了,好在他还要一年才能亲政,所以我也就以权谋私一次。」将圣旨交到方少良的手上,他认认真真地说:「这一道旨意是给曲姑娘的。」
方少良和曲醉云相偎着打开那卷黄续,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一
曲氏孝女醉云,才德兼备,品貌双全,有兰心蕙质,梅骨风韵,特册封为馨兰郡主,封地三十里,府第五十亩,赐万金。
「王爷……这……」曲醉云的心情己经不是用惊讶可以形容的了,她甚至一时问不明白沈幕凌的意思是什么。
陈燕冰笑道:「有了这道圣旨,你就不是两手空空的回到云疆去。云疆若是有人看不起你,你拿出这道圣旨来就可以砸死他们,就算是云疆的公主,也不见得有这样丰厚的封赏。不过这圣旨暂时也没什么用,因为倘若你不回来,封地、府第,都只是一纸空文罢了,这样也不会让天府的皇室贵族们说出什么不满的话来,连沈铮都不会知道这道圣旨的存在。
「当然了,若是你在云疆过不下去,只要你回来,王爷必然可以保证会实践这圣旨上的每一道承诺。」
曲醉云诚惶诚恐地表示,「民女对于天府来说,不过是抢梅一粟的过客,何德何能担得起王爷和王妃这么重的厚礼?」
陈燕冰拉过她的手笑道:「那天第一次见你,我就有一种亲切感,所以就算是咱们俩有缘。没想到少良和王爷又是朋友,你与少良的事自然也就是我们的事了。我说了,这圣旨你若不用,就是废旨一道,不过是为了给你做足面子,你也不用觉得受之有愧。倘若以后有机会你再到天府来,咱们也可以做对手帕交呢。」
方少良朗声说:「王爷大礼,我们一定收下。方家在王爷面前不敢自认富贵,但王爷若有用得上方家的地方,方家定当效犬马之劳,绝不推辞!」
曲醉云盈盈下拜,「曲醉云拜谢王爷、王妃大恩,永生不忘。」
就这样,携一卷天府圣旨,两人一同踏上返回云疆之路。
这一路方少良将曲醉云盯得紧紧的,生怕她随时反悔跑掉似的。
她看他对自己那份紧张的样子,真是有些孩子气,忍不住笑他,「我都己经答应要跟你回去,就是下定决心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正色道:「我知道对你来说,方家是伤心之地,你不愿意回去,但你肯为了我改变你的决定,这一点很让我开心。只是回去之后要面对的责难必然很多,我虽会尽全力保护你,可是我怕你未必做好了准备。」
曲醉云一笑,「你怕我什么?怕我被老太太三两句骂出家门,又跑得远远的?莫忘了我现在是天府的郡主了,可不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若是被赶出府,我就去天府做郡主,然后招一个『郡马』,也能舒舒」及服地过一辈子……」
见他脸色一沉,她又笑着改口,「好了,不逗你了,我人都是你的了,还能嫁给谁去?自然是跟着你一生一世。若老太太真的责骂我……我就找你哭诉,只要你不嫌我烦,府中又有你给我撑腰,还有什么日子是过不下去的?」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眼中映出的都是对方的笑脸。话虽如此,要说两人心中全然没有忐忑也是假话。毕竟这段感情历经彼此的折磨,还像一朵极为娇嫩的小花,更怕狂风暴雨的摧残,谁知道方家等着他们的会是怎样的一场暴风雨呢?
七天后,两人重返云疆。
方府的家丁一见大少爷回来,惊喜得甚至顾不上和方少良请安,就连忙冲进院内,高声喊着,「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
全府惊动,重要人等全都跑了出来。而方少良和曲醉云踏入东府大门的那一刻起,两人的手便紧紧握在一起。
起先旁人都没有立刻认出曲醉云,因为改了女装的她,对于方家的人来说是极为陌生的。直到五少爷方少华跟着丫鬟出了自己的小院,看到她从面前走过时,他孩子气地问:「表哥为什么今天穿了裙子?」
众人才一惊,一个个举目看去,这才发现这名绝色佳丽竟然是在府中十六年,以男儿身示人的曲醉云!
而她一感觉到众人灼热的目光都没向自己,也立刻察觉到方少良握住自己手掌的力度更强了。
她微微一笑。有他陪在身边,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方少良的父亲方世阁听闻儿子回来了,站在内院的中堂等候。
看到父亲,他走上前一步,拉着曲醉云一起跪下,「儿子给父亲见礼。」
「少良……」半个多月没见到儿子,心中的担优和焦虑,在这一刻总算可以释然了。方世阁平日事事顺着儿子的心意,但这一次,儿子所做的事情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一眼看到儿子即使拜倒,依然紧紧牵住不放的那个女子。
他怔了怔,疑惑地问:「这是……」
「大舅舅……」曲醉云轻声说道:「外甥女醉云向您请罪。」
方世阁一怔,这才看情楚她的容貌,他呆在那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阵才艰涩地开口,「你……少良,你怎么这么荒唐?」
「请爹恕罪。」方少良不卑不亢地说,「儿子这一趟去天府,终于把她带了回来,而且我们已经在天府的武王府中成亲了。」
在这堂内、堂外俏悄看动静的众人,听闻此消息都无比震惊,还未反应过来。
方老太太己经在丫鬓施兰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赶到,连声问道:「是少良回来了吗?」
他转身跪拜,「少良拜见老祖宗,孙儿不孝,让您操心惦念了。」
方老太太泪眼蒙脆地说:「回来就好,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吃不下,睡不着的,就怕你在外面受了委屈……当初你走得实在是太急了,也不听祖母再多说几句……」
她的目光忽然停驻在曲醉云身上,怔了怔,试探着问:「你是……云儿?」
「是,云儿向老太太请安,请您恕罪。」她恭敬地向老太太磕了个头。
她呆呆地看了她半晌,忽然将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三下,感慨道:「你这孩子啊……纵然有万般的委屈,也不该将你娘的后事丢下,一走了之!难道只有你的心会疼?我这个没了女儿的娘就不会心疼吗?」
曲醉云不禁清泪长流,低低说道:「云儿知罪,是云儿不孝……」
「你娘之死与你无关,说起来那也是我的错……」方老太太怅然地仰天叹了口气,随即又盯着她,「但是,你不该勾引少良!少良还有大好前程,大好姻缘,你既然走了,就不该再回来……」
听见这意料之中的责难,她微微一笑,还未说话,方少良却率先开口道:「老祖宗,您心中难道就没有对她有过亏欠之意吗?看她这十六年在方家过的日子,难道您不知道她们母女的委屈?纵然姑妈隐瞒她身世在先,追根究底还是为了那薄薄的面子,老祖宗,您说一句实话,这十六年来,您真的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云儿的真实性别?」
她身子一晃,艰涩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少良直视着祖母,「七年前,您曾经对我说过,『若云儿是个女孩子,她娘必然过得比现在更加矮人一头。』请问您说这句话时,就不是另有所指吗?」
「你、你这孩子啊……」方老太太探叹一口气,无言以对。
他郑重地说道:「您心中怀疑过,但是为了您和姑妈的颜面,故而决定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