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呢?”静华夫人语态倒还算平和,这便是修养的问题了。既是如今贤妃眼见已难再翻身,却也没见她做出多出格的举动来炫耀。甚至这句问话里,隐隐还透着几分关心。
“回禀夫人,贤妃娘娘她这几日身体抱恙,故而……”安小媛诺诺的支吾了两声便没了后文,她不敢抬头,只从头顶上隐隐泻下的压势,多少也能猜出上头的两位这刻心情的不爽。
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
主位贤妃的事情,她就算是想开口,也插不上嘴呀。
何况眼下贤妃那里她是避还避不过来呢,哪里还敢上赶着去沾腥?
“身体抱恙?”柳皓雪与静华夫人相视对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结果。
也许身体不舒服是有的,但是到连请安都出不来的地步,却还不至于。
如今贤妃这般拿乔,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再伏低也是无用,索性破罐子破摔,换得出口气罢了。
“既然病了,那本宫就更该去看看她了。”柳皓雪轻轻一笑,抬手扶着琉琴下了撵轿,与周宁玥一起慢慢的向着正殿而去。
“皇后来了?”贤妃歪在榻上,身旁跪着瑟瑟发抖的坠玉,她却似没看到一般,懒洋洋的冲着柳皓雪勾起了唇角:“臣妾身子不好,还请皇后恕臣妾无理了。”
“反正你无理也不是这一次了,没什么的。”柳皓雪却并不在意,自己走到临窗的一张圈椅上慢慢坐下:“今儿正好得空,便和静华夫人一起过来瞧瞧你,大家同为姐妹,没得你病了我们还当没看见一样的。”
“谢皇后关心。”贤妃轻哼一声,语带嘲讽:“臣妾是不是该感激涕零皇后您与静华夫人的雪中送炭呢?”
“谈不上,例行公事罢了。若是贤妃你这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对谁都不好。”柳皓雪也懒得客气:“所以无论是为了谁,贤妃还是自个儿珍重为好。”
“反正是熬日子罢了,不是说早死早超生么?”贤妃拔高了声音,听着有些刺耳:“静华夫人,哼哼,姐妹一场,不过是我先去等你罢了。”
贤妃的意思,柳皓雪与周宁玥都明白。
无非是说,等到收拾完刘家,周家也跑不了。
她自然没有办法对柳皓雪下刀子,但是周宁玥,她还是能嘲讽两句的。
只是周宁玥只是看了她一眼,连腔都没搭。
柳皓雪看着贤妃不甘的双眸,在她还没有再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之前抢先开口道:“既然嫁入皇家,那便是天家的人了。贤妃妹妹还是想开些吧。”
“想开些?”贤妃突然大笑起来,良久才伏在一旁的迎枕上侧头看着柳皓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没有了刘家,即使是活着,臣妾也只能战战兢兢,这样的苟活与死有什么区别?”
“好死不如赖活着,贤妃你好歹还身在高位呢,怎么说出这样没出息的话来?”周宁玥似笑非笑:“妹妹也该学学德妃的气度才是。”
德妃的母家因为刘家而获罪,如今周宁玥旧事重提,让贤妃的脸色一下变了:“谢谢夫人提醒,若不是夫人,我还真忘了咱们宫里已经有了一个苟延残喘的德妃了。夫人这般劝我,无非是想看我与德妃如何斗个你死我活吧!”
“不过还真是可惜,德妃这一辈子,怕是赢不了我了。”
“夫人,你还不知道吧,方才太医过来,本宫已经有了两个半月身孕了!”
☆、68最新更新
“贤妃有孕?”
见到柳皓雪突然来到勤政殿已经有些奇怪的宫祈云在听了柳皓雪带来的消息后便更为吃惊了:“消息可信吗?”
“可信;臣妾方才已经传太医诊治过了,确定已经有两个半月的身孕无异。”柳皓雪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而且;臣妾在出了淑和宫之后,也曾问过太医院的掌院,得知贤妃这些日子并没有请过太医。”
也就是说;贤妃有孕的消息;并不是太医诊断出来的。
柳皓雪说完已经屈身跪下地:“臣妾无能;请皇上责罚。”
“不干你的事。”宫祈云两步上前把柳皓雪从地上拉了起来,虽然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也并没有泄出太大的怒意:“贤妃此举是早有准备;不然也不会一直不传太医了。”
“那如今……”柳皓雪小心的瞟了一眼身边的宫祈云,贤妃再如何,他也是她肚子里那孩子的爹;所以怎么滴这事情都该是他做主才对。
“既然贤妃想瞒着,那就让她瞒着吧。”宫祈云并不迟疑:“瑞婉仪如今的胎也稳了,将她交给敏妃照看着,至于贤妃嘛,德妃不是之前一直照看瑞婉仪安胎吗,便让德妃过去看着吧。”
“臣妾知道了。”
柳皓雪福身领旨,见到大案上摊着的奏折,她也没敢多留,起身便要告退。但宫祈云却并没有这个打算,只抬手将柳皓雪扯到怀里:“皇后难得过来一趟,这么着急做什么。”
“那,那不是贤妃那里……”
柳皓雪被宫祈云一阵揉搓身子发软,连说话也变得有些不利索起来,眼睛咕噜噜的四下去瞧,却发现不知何时整个书房已经见不到半个人影。心中暗道不好却也来不及,被宫祈云一把抱起来就往旁边的罗汉塌上走:“瞧着贤妃那里都有动静了,皇后你还不着急吗?”
“着,着急?”柳皓雪倒在榻上,被宫祈云俯身过来压得动弹不得,轻轻挣扎了两下却被他顺势扯开了衣襟,露出半截葱绿合欢肚兜来,衬得凝脂如雪,宫祈云眼神一暗,埋头便熟门熟路的挤了过去……
“臣妾,臣妾要如何见人?”
云消雾散,枕着宫祈云胳膊的柳皓雪钗环散乱,面红如血,倒是宫祈云一脸的心满意足,不忘凑在她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放心,小林子是个机灵的。”见柳皓雪不吭声,宫祈云便又笑道:“莫非皇后想这般模样出去?”
“……”柳皓雪咕噜了一句,干脆扭过脸去不再理他。
宫祈云大笑,下榻来走出去隔着殿门吩咐了外头的苏公公两句,没多时便见到宫祈云单手托着一身小内监的衣服从外头进来递给柳皓雪:“来,快些换上让我瞧瞧。”
柳皓雪推不过,又看到自个儿的衣服一团糟实在也是指望不上,才接了衣服红着脸避到一旁的屏风后,将那小内监的衣服换了,等她再绕出来,唇红齿白满面娇羞,配着那一身衣服宫祈云瞧着格外有趣,伸手便又要拽她。
不过这次柳皓雪倒是早有准备,险险的避过后才急急的解释道:“皇上,若这衣服再,再揉皱了,臣妾今儿,便回不去了。”
柳皓雪局促无措的模样让宫祈云忍不住大笑,虽没有再越雷池,却还是把柳皓雪揽过来在怀里狠狠的亲了几口才放人。
等柳皓雪跟着小林子东躲西绕的回到瑞庆宫,早有得了消息的琉琴等在门口,也顾不得多说什么,便将柳皓雪迎进去梳洗换装。
撑着酸痛快要散架的身子,趴在榻上的柳皓雪舒服得想哭,却没等她缓过神,便听到门口有人传话,静华夫人来了。
“打扰娘娘休息了。”周宁玥一脸急色,匆匆的对柳皓雪问安后,便叹了口气,低声禀道:“芯顺仪不见了。”
“不见了?”柳皓雪眉头一皱,虽然知道柳皓芯不会这么轻易便作罢,但在这当口从关她的院子里逃脱,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是,臣妾方才从贤妃那里回去,顺路便去了一趟暖香阁,听看守的宫人说芯顺仪在里头还未起身,臣妾觉得奇怪,便进去一看,结果发现窗子大开,人却没了踪迹。”
“后头被人的地方摆了张椅子,想必她便是从那里翻墙出去的。”周宁玥说着便觉得一头的包。
先是贤妃有孕,如今在暖香阁禁足的芯顺仪又不知所踪。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这!
“查了下落吗?”柳皓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却并不太着急。
跑得了主子,那些随身伺候的奴婢总是带不走的。
“臣妾已吩咐严审芯顺仪的近身宫婢,只是慎刑司几番问过来,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始末。”周宁玥隐隐透出几分恨意来:“因为臣妾觉得此事拖不得,便先来回了娘娘。”
“那么一个大活人,总是不会这样无缘无故找不见的。”柳皓雪想了想,才道:“吩咐侍卫们细细的搜!”
“是,不过,臣妾也觉得稀奇,这芯顺仪如今在暖香阁也没亏待了她,她这样急慌慌的跑出来,能去哪儿呢?”周宁玥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若是想求了出来,哪怕是大吵大闹也比这样来的强呀。
“宫里如今空置废弃的宫室不少,躲一躲也不是不可能的。”柳皓雪坐起身子:“但如今她能倚仗信任的都被夫人你拿住,没有人供给吃喝,她若是真的想躲,怕也躲不了多久。就怕……”
柳皓雪怔了怔,似想起什么一般对着门外令道:“琉琴,传旨下去,让四下严守宫门,无论进出,每一辆车每一个人都不可放过!务必要将芯顺仪给本宫翻出来!”
“娘娘您莫非是担心……”周宁玥心底一紧,今儿才知道贤妃有孕,转头芯顺仪便不见了,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希望是我多心,不过早先预备着总是好的。”柳皓雪叹了一声:“对了,太后与宁荣华那里还妥当吧?”
因为同是周家,所以安抚太后与宁荣华便交给了周宁玥。
“芯顺仪不见之后,臣妾便立刻下令看住了那两处。”周宁玥听见柳皓雪问她,忙起身答道:“瑞婉仪那里,也一直有敏妃盯着呢。”
“臣妾先去暖香阁盯着,若是有消息便来回娘娘。”自己看管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周宁玥只觉得仿佛是在她脸上抽了两耳光一般的不自在。
打了一辈子鹰,到头来却被鹰啄了眼睛。
周宁玥想着便恨不得将整个后宫挖地三尺,也要将芯顺仪给刨出来。
这样从午后折腾到掌灯,终于从暖香阁传来了好消息,在淑和宫不远处的一座假山洞里发现了芯顺仪的踪迹。
见到人找到,周宁玥才算是松了口气,又令绯玉亲自过来传话,柳皓雪却并不着急过去,先是在琉琴的伺候下用了晚膳,又歇了大半个时辰,才更衣出了瑞庆宫。
也不要轿撵仪仗,只扶了琉琴,跟了几个宫女内监,绕过临月湖往暖香阁这边来。
因被芯顺仪逃了一通,此刻的暖香阁被围得如铁桶一般,得了消息的周宁玥匆匆的出来行礼,才陪着柳皓雪进到内殿。
一进门,柳皓雪便见到被绸子严严实实绑在大椅上动弹不得的柳皓芯。青丝散乱衣衫脏污,唯有那一双眼,透着浓浓的恨意,瞪着进来的柳皓雪恨不得剜下她的一块肉来。
“娘娘,在芯顺仪的身上,收到了贤妃的亲笔书信。”周宁玥待柳皓雪至上首坐定,才走上前去轻声禀道,同时已有绯玉依声音上前,将刚刚收出来的书信呈上。
“这么说,顺仪是想出宫?”柳皓雪瞟了一眼一旁被封着口不能开口的柳皓芯:“只是顺仪费尽心思的进宫来,如今好不容易从良人熬到了顺仪,眼看就要有出头之日了,怎么顺仪反倒生了退怯之心呢?”
“柳皓雪,你这个……唔唔”
听到柳皓雪问话,站在柳皓芯身旁的一个嬷嬷忙上前拔出了她嘴里的堵物,只是柳皓芯刚一获得口舌自由,便开口大骂起来。
嬷嬷眼疾手快,在柳皓芯还没有说出个整句子前迅速再将她的嘴重新塞上。
“本宫本以为,有了先前的教训,顺仪多少能长些教训,本想过了这段便赦顺仪出暖香阁,却不想顺仪是个急性子,这点儿时间都等不得。”柳皓芯会有这样的反应,柳皓雪倒是一点也不奇怪。她慢慢的端起茶盅凑在唇边抿了一口。
“顺仪的心气儿高远,佛寺怕是盛不下;如今宫里的禁足对顺仪你也无效,闹得眼下这般鸡犬不宁,兼着私藏书信,意欲偷逃出宫。数罪并罚,即便是本宫,如今怕也是保不住你了。”
“入画,让人把东西送进来给顺仪吧。”柳皓雪抬首看了一眼门口的入画。没多时,便见三个宫女捧着托盘从外面进来,一排站到了芯顺仪面前——
匕首!
白绫!
砒霜!
柳皓芯盯着面前托盘上的东西目瞠欲裂,可惜嘴被堵得严实,只能发出吚吚呜呜的声响。但柳皓雪却并不愿意再看她,只起身往外而去,只等她出了门,才见静华夫人笑着过来道:“顺仪放心,娘娘念着与你如何也是姐妹一场,愿意帮你全了身后名。对外只说顺仪你是得了急症不治而亡,也不会累及顺仪你的家人。”
“如今到了这地步,顺仪你多少也顾忌一□为小主的体面吧,别叫宫女奴才在一旁看轻了才是。”周宁玥看着依旧挣扎不休的柳皓芯,对身旁候着的嬷嬷冷言道:“送顺仪小主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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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