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话,皇上今儿午后去了皇后那里。”绯玉小心的轻声回道:“如今都这个时候了,皇上今儿肯定是歇在皇后的瑞庆宫了。”
“是么?”贤妃愣了片刻,才抬首看着绯玉:“你去盯着小厨房做好点心,不管时间早晚,你都给我亲自去一趟瑞庆宫把点心送过去。就说这些是皇上每晚最喜欢吃的。总要备着些在旁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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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是不喜欢吃甜食么?”
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子的精致甜点;柳皓雪托着腮,似笑非笑的看着宫祈云。//每次来她这里见到甜点就皱眉;怎么去了贤妃那里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呢?
“难道是嫌弃臣妾的小厨房里做出的甜点不好吃?”
放点蜂蜜都嫌添;何况这还添了浓浓的乳酪与蜜酱。
贤妃此举算是对她的一种示威和炫耀;或许是因为西北大捷,或许是因为与瑞婉仪达成的交易;但是不管如何,一直被压抑着的贤妃,如今大有想翻盘的趋势。
这并不是个好现象。
“朕一直都讨厌吃甜腻的东西。”宫祈云的回答很干脆;看向那一桌子甜点眼中所流露出的厌恶也不像是作假:“但是太后喜欢;所以朕也必须喜欢。”
“朕吃甜点;早已经是这些年在外人面前养成的习惯。难道皇后这里,也不许朕放松一下么?”
喜欢和习惯是两码事。
有时候人不得不去做一些自己并不情愿做的决定,但是那只是情势之下做出的权衡,与喜好无关。
太后喜欢,为了讨太后欢喜,这些年宫祈云做出的,并不仅仅是吃甜点这一点妥协。
“入画,将这些点心撤下去你们分着吃了吧。这是皇上瞧你们辛苦当差,赏给你们的。”柳皓雪扭头对守在门口的入画吩咐道:“再让小厨房做一些清淡的茶点来。”
“皇后处理这些点心,动作倒是挺麻利的。”宫祈云看着柳皓雪眉开眼笑的模样忍不住失笑。
“这不是也是为了帮皇上您收买人心嘛。”柳皓雪很狗腿的赔笑:“每次您过来他们从来不通传,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皇后,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安置吧。”
宫祈云笑了笑,不接柳皓雪这个话题,只拉着她便要往寝殿走,还没走两步,就听到门口传来琉琴低低的禀告:“皇上,娘娘,淑和宫来人了。”
“又有什么事情?”宫祈云兴致正好,这突然一下子被打断,不由声音也提高了四五度:“点心不是已经送过了吗?难道还要给朕与皇后送棉被不成?”
“是鸣翠馆的瑞婉仪突然胸闷腹痛。”琉琴的声音透着几分不安:“贤妃娘娘便命人来回禀皇上与……”
“胸闷腹痛最该请的是太医,朕与皇后又不是大夫,找我们有什么用?!”宫祈云这是不听则已,一听火更是一窜老高。
“静华夫人那里去消息了没有?”柳皓雪倒还算冷静,低声问道:“还有良德妃一起照顾龙胎,总不至于她那里也没个消息过来吧。”
“德妃娘娘知道消息也过去了,不过德妃娘娘说应该是吃积食了,可是贤妃娘娘说龙胎要紧,还是要请皇后娘娘过去瞧瞧才安心。”
“那本宫就过去一趟好了。”柳皓雪看了一眼宫祈云,示意他松开扯着她胳膊的手。这都闹起来了,她这个皇后要是不过去,只怕明儿后宫里就会传遍她这个皇后不重视龙裔,善妒不贤的恶名。
“朕都已经习惯了。朕每每在其他妃嫔那里过夜,瑞婉仪总会有状况!”宫祈云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恨恨的骂道:“哪里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不管是真是假,这一趟臣妾都不得不去。”柳皓雪冲着宫祈云笑了笑,安抚道:“臣妾过去瞧瞧,若是没事早回便是。”
“不用了,朕与你一起去。”宫祈云拉着柳皓雪往外走:“夜黑天冷,让皇后一个人出去,朕也不放心。”
“再则,朕也想瞧瞧,贤妃这次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皇上与皇后夜半同行,琉琴丝毫不敢怠慢,吩咐掌灯引路的人比往常多了一倍有余,生怕抬撵的人瞧不见道出现意外状况。
宫祈云倒是不喜欢这浩浩荡荡的仪仗,一边把柳皓雪往龙辇上塞,一边扭头对着琉琴吩咐道:“晚上难行,朕与皇后同撵便可。”
虽然已是深夜,鸣翠馆此时却依旧是灯火辉煌。
宫祈云与柳皓雪一行正好在门口遇到了刚刚才到的静华夫人周宁玥,也是一脸的烦躁,哪怕是见了帝后也一点不避讳的抱怨道:“这短短的一个月,已经这样折腾了七八回了。”
宫祈云不回话,只是沉着脸往里走。见到皇上到来,院子里的宫女内监跪了一地,得到消息匆匆从殿内出来迎驾的贤妃德妃也是一脸的仓惶:“天黑路滑,皇上怎么也来了?”
“瑞婉仪腹中可是朕的孩子,如今她身体有恙,朕得了消息能不过来吗?”宫祈云扫了一眼贤妃,不咸不淡的哼道:“都起来吧,进来给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几位太医都瞧过了,瑞婉仪不过是有孕贪嘴些,晚膳一口气吃了一碗半的红豆团子,这半夜闹积食罢了。”德妃的脸色隐隐透着几分不屑:“臣妾之前便与贤妃娘娘商量,说是等太医们都瞧过了再定夺,可贤妃娘娘偏偏等不得,非得大半夜的闹得满宫都不安宁。”
“德妃姐姐此话差矣。你们受命照顾瑞婉仪的龙胎,自然要事无巨细,处处留心。如今瑞婉仪身体不适,自然要向皇上与皇后回禀。”贤妃岂会听不出德妃话里的针对之意,倒也是不慌不忙,一通大道理说的是冠冕堂皇。
“原来贤妃也知道,瑞婉仪的龙胎重要呀。”静华夫人端坐含笑,看着贤妃云淡风轻的笑道:“既然是事无巨细,处处留心,怎么还让瑞婉仪晚膳吃了那些个不好消化的东西?”
“这次不提,贤妃妹妹好好数数,从月初到现在,瑞婉仪的不适少说也有个七八次了吧,积食、心慌、头晕,甚至连走路不小心崴了脚,也要闹腾得满宫皆知。虽然龙胎重要,咱们多跑跑腿也没什么。可是细想一下,若是贤妃妹妹真的做到了处处留心事无巨细,那这些岂不是压根都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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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殿里闷得很;让人开两扇窗子散散炭气儿吧。”
贤妃正坐立难安,却又找不出合理的依据辩驳周宁玥之时;坐在宫祈云身边的柳皓雪突然开口;算是解了贤妃眼前的尴尬。
只是周宁玥却有些奇怪;侧首看了柳皓雪一眼,这寒冬腊月大半夜的;居然要开窗子透气?!
“静华夫人你也不能全怪贤妃。如今快到年下了,宫里琐事繁杂,本宫瞧着;这伺候瑞婉仪的宫人颇有些不得力。”不等周宁玥开口质疑;柳皓雪又继续说道:“本宫听说;瑞婉仪带进宫的宫女翠蝶不服水土。皇上,不然请瑞婉仪娘家再寻一个得力的人进宫伺候如何?”
这话在旁人听来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却让宫祈云进门时还透着冬日寒气的表情有了几丝松懈,回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柳皓雪,却并不表态。
“娘娘若是觉得瑞婉仪这里的人不好,大可以请内务府挑了更合适妥帖的送来,何必这样劳师动众的还要从瑞婉仪的母家招人进宫呢?”
贤妃有些标准的好了伤疤忘了疼,才短短的功夫就忘了刚刚皇后帮她解围之恩,见着宫祈云不搭腔,周围嫔妃又面面相觑不开口,又想着今日受静华夫人之辱全是因为她之故,不由得生了几分落井下石之意。
再则,这宫里的人手,大半是她受命照顾瑞婉仪龙胎后新换上的,甚至连那位水土不服的陪嫁宫女,也是她的吩咐才抹去的。为的只是将来的不时之需,若是真的依了柳皓雪的意思,让瑞婉仪的娘家再送人过来,岂不是会打乱她的全盘计划?
而且更重要的是,军中瑞婉仪兄长的事情,极有可能会走漏消息。
虽然她并不觉得失去瑞婉仪这一胎很可惜,但若是瑞婉仪侥幸生下了孩子呢?
对她来说,岂不是更大的威胁?
所以无论什么缘由,贤妃都不能与坐在一旁的静华夫人还有德妃一样坐视不管。
“本宫听说,贤妃你受命照顾瑞婉仪以来,瑞婉仪身边的宫人已经连着换了几波了?”柳皓雪不急不缓,笑道:“可是如今都闹了多少次了?”
“贤妃你也不必自责,你毕竟不是住在鸣翠馆,琐事也繁杂,瑞婉仪安胎要紧对宫人们的管制自然就松懈些,她们有些个怠慢不尽心,也是有的。”柳皓雪停了停,不等贤妃开口又继续扭头对宫祈云温言道:“所以臣妾才想着,找个稳妥的人过来,帮着约束下人,又能贴心照顾瑞婉仪,这不也能稍稍缓了贤妃妹妹的压力不是?”
“皇后此法甚妥,那就这么办。”宫祈云一边点头,一边已经站起身:“时候也不早了,都早些回宫安置吧!”
“同样的招数用多了,可就不好看了。”看着帝后携手离去的背影,扶着绯玉起身的周宁玥看向容贤妃的眼神颇有些幸灾乐祸:“贤妃妹妹如此聪明伶俐的人儿,怎么就看不透呢。”
争宠争到皇后头上了,真是越发长进了。
刘家毕竟是武将出生,容贤妃又是大司马唯一的独女,自然看得娇贵一些,于礼仪规矩上,小聪明是多,但毕竟涵养不足,西北战事这才刚开了个头儿呢,便这番按捺不住了。
周宁玥坐在暖轿内,想到刚刚的事情依旧有些疑惑,为何皇后今天的决断,这般莫名其妙?
若是换人,大可以在宫中挑妥帖忠心的送过去,干嘛非得劳师动众的从瑞婉仪的母家选人呢?莫非是,瑞婉仪的母家,出了什么状况?
想到这里,周宁玥也不再迟疑,挑起帘子对走在外头的绯玉低声道:“托消息出去,查查这两日有关瑞婉仪母家的事情。”
周宁玥紧张,柳皓雪也不轻松。她被身边的宫祈云时不时扫向她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终于忍不住道:“皇上有事便说吧。”
“皇后的好盘算。不过军中的先锋都能被砍了脑袋,何况那送上路的家仆?”宫祈云舒舒服服的靠在软枕上,眯着眼瞧着柳皓雪:“皇后不会真的半点后招没留吧。”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的,相信瑞婉仪家里有这个分寸。”面对质疑,柳皓雪回答的有些含糊,算是点到为止。
第二日一早请安礼毕,除了每次不请自留的周宁玥,柳皓雪还开口留下了准备起身一起离去的容贤妃与良德妃。
捧着手炉,周宁玥不动声色的看着一干宫人紧闭了门窗徐徐退出,剩下了空荡荡的大殿。虽然两边都生着炭盆儿,却依旧透着刻骨的凉意。
“把那份密函,给几位娘娘看看吧。”柳皓雪面如沉水,对身旁站着的琉琴使了个眼色:“这事儿不方便太多人知晓,故而本宫只留下了你们几个靠得住的。”
“因为事关重大,还请几位妹妹知道轻重,万不可走漏半点儿风声。”
“后宫不得干政,娘娘这是……”
容贤妃只瞄了一眼开头,脸色瞬时有些发白,仓惶的合上手里的信笺,起身就要下跪。
“这是皇上的吩咐。虽然说是后宫不得干政,不过因为此事涉及到皇嗣,所以不得不请几位过来一起拿个主意,看看这事儿,该如何终了。”柳皓雪抬手止住了容贤妃,淡淡的说道:“贤妃,你还是坐下回话吧。”
“终了?若是让瑞婉仪知道她的兄长,贤妃妹妹呀,这可真是难事儿呢。”良德妃掩口轻笑:“说起来大司马真是好气势。战前杀将,这到底算是长自己士气呢还是助敌军威风?”
“军中的事情,咱们妇道人家哪里晓得。”周宁玥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上首的柳皓雪,这双管齐下,可真是有得贤妃好受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瑞婉仪的胎。听说她们兄妹情深,若是知道这场变故,只怕……”
“本宫也是料到如此,才觉得为难呀。”柳皓雪似是有了共鸣一般低叹一声:“若是瞒着吧,可是哪里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万一让哪个知道点子消息的错了主意或是说漏了嘴,透出几丝真不真假不假的到瑞婉仪那里,反而更要坏事。”
“可若是直言相告,瑞婉仪如何受得了?”德妃有意无意的往贤妃那边瞟:“要知道,前些日子臣妾还听说,瑞婉仪要将这孩子交给贤妃妹妹抚育呢。若是知道她最为依赖信任的兄长是死于……这如今又到年下了,实在是不好抉择呀。”
“依臣妾看,还是徐徐图之为好。”周宁玥望向贤妃:“既然贤妃妹妹与瑞婉仪有过那个约定,不如此事,就交由贤妃妹妹去开口如何?”
“那不过是瑞婉仪孕中忧思,臣妾陪她闲聊时她信口而言罢了,做不得数。”贤妃端坐位上:“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