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婆,你一天不弄我你就活不过去么?
明明知道她家和大伯家不对付,却偏偏还要把这个女人弄进宫来给她添堵!这不都是你们周家算计筹谋的好戏么?
好吧,做了也就做了,却偏偏还要在这当口明知故问,真当你是万年纯洁老白花呀!
柳皓雪原本心里就憋着的一把火,一想到柳皓芯若是入选,大伯他们极有可能上门去爹娘面前折腾炫耀,她就越发忍不住的横了心:“回母后,儿臣的大伯自幼便教导儿臣,为人要光明正直,无论身居何位,都要……”
“我瞧着皇后的这位族姐很不错,就留下吧,也正好没事可以去中宫,听皇后说说话。”柳皓雪絮絮叨叨铺垫下的忆往昔头还没开全,便被身旁的宫祈云一声轻咳打断:“省得皇后寂寞,在这时候还要把小时候的过往拿来叙。”
最后这一句话宫祈云说的极轻,咬字却是极重,配上那恶狠狠的你再说一句试试看的目光,成功的让柳皓雪闭上了嘴。
有着这点子插曲,剩下的过程就显得相当简单干脆了。基本就是底下小太监唱个名字走个过场就带人出去了。
但即便是如此,这次殿选还是让大夏的后宫多出了二十一位小主。
这个数字让柳皓雪也禁不住吓了一跳,一次选秀便挑了这么多,这算是严重超标么?
“这是皇帝登基之后的第一次选秀,多挑两个可心的人伺候,也不算什么。”到底姜是老的辣,太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缓和了场面上的尴尬,议题也成功的从人数的多少挪到了位份的定制上。
作为一个过来人,柳皓雪深切的体会到一个真理——在后宫里生存,皇帝的宠爱不如一个好的位份更牢靠。
就拿她自身来说,哪怕慧妃容妃家世再好再受宠再瞧不起她,每日的请安,也不敢不来,见了面改尽的礼数,还是一样少不得。
但是换个旁人,例如史美人周美人之流,就是皇帝宠你再狠,也上不去天。
位高一级压死人呀!
“母后,这次进宫的妃嫔,儿臣并不想给太高的位份。”此时没了旁人,宫祈云的脸上也自然而然的挂了几分疲惫和哀戚:“儿臣一想到儿臣那无缘的孩儿,儿臣就实在是没什么兴致。”
陛下,您就是找借口,也找个好的用吧!
柳皓雪在一旁忍不住腹诽,您说您没兴致还挑出了二十一位美人儿,若是兴致来了,那还不这次参加殿选的美人儿您一锅端了?
“儿臣瞧了瞧,这次入宫的周宁曦,就封为正五品的贵嫔,赐封号‘宁’,罗兰馨封从五品的嫔,赐封号‘端’,至于其他的,依着家世的高低,封作婉仪良人才人即可。”皇上说完打算,才想起什么一般对着身旁没吭声的柳皓雪低声询问道:“对了,还有皇后的那位族姐,家世实在是摆在那里,但是朕也不好损了皇后的面子,就破例封为正七品的良人吧。”
“臣妾谢皇上恩典。”柳皓雪低首含笑道谢,笼在广袖里的双手却是死死的拳在一起,恨不得对面前这个笑得如沐春风的烂人挥过去——贵妃的妹妹正五品赐有封号,皇后的姐姐正七品还连个封号都没,您这是哪门子的不损她的面子?
分明是把她的脸扔在地上拿脚踩好不好!
“皇上考虑的周全,哀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对于这明显是降低进宫后拼搏起点的做法,太后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开口反对什么,而只是和蔼的冲着宫祈云笑了笑,便抬手扶着茗福姑姑起身:“呆了这大半天,哀家也乏了。”
“儿臣送母后回去。”宫祈云却并不只是起身相送,而是相当自然的上前取代了茗福姑姑的位置,扶着太后往殿外走去。
等着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之后,跟在柳皓雪身边的琉琴才躬身上前两步,低声询问道:“娘娘?”
“回宫,睡觉。”柳皓雪一甩衣袖,也不理一脸愕然的琉琴,率先抬步往殿外走去。依着她对宫祈云的了解,一会儿准有场硬仗要打,这会儿不养足精神,等会儿怎么迎驾?
柳皓雪心里明白,故而做事也不缩手缩脚,一回偏殿便命跟进门的入画去准备些点心吃食,也不管妙棋在一旁欲言又止,自个儿便进了屏风后吃开了。
瞧着柳皓雪的模样,妙棋终是放心不下,蹭到琉琴身边低声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也不怪她觉得惊惧,柳皓雪在家里也算是教养严格,后来又因为要入宫又训了快两个月礼仪,像这般不顾形象的大吃大嚼,也真只有在闺阁里避了旁人时才出过一两次。
而如今,可是在深宫禁苑,而自家主子也不再是之前那个天真烂漫的闺阁小姐,而是这大夏至高无上的皇后,要是万一再被人瞧见……
“一会儿皇上怕是要过来,这里我伺候着就好,你去帮入画准备着接驾吧。”琉琴叹了口气:“四小姐被封了良人,怕是不多日便会入宫了。”
“什么?”妙棋惊了一声,不过很快有回过神来的闭上了嘴,捧着托盘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柳皓雪对外头的动静只当是没听见,直到面前的两碟点心见了底,才端起杯子来灌了两口牛乳茶,心满意足的扔下一桌狼藉歪倒在了窗边的软榻上阖眼休息。
琉琴一边小心的招呼守在门口的小宫女进来收拾残局,一边缓步走到柳皓雪身边帮她执扇扇凉:“娘娘何必为了这么点小事生气,左不过是个七品的良人。”
又无家世支撑,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本宫没有生气。”柳皓雪叹了口气:“她进宫本就在本宫的预料之中。”
虽然她在周家眼里,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小棋子,但她所处的位置,毕竟太过敏感。
柳皓芯进宫,不过是周家顺手为之,但是用处却也不小,作为依附周家才能进宫的她,一进宫自然可以作为周宁曦的马前卒,就算是办不成别的大事,就她那个人往人堆儿里一站,至少恶心她这个皇后是足够用了。
琉琴正要开口,便见锦书从外面进来,福身对着榻上的柳皓雪禀道:“娘娘,容妃娘娘求见。”
“她来做什么?娘娘累了一上午,这会儿才歇着呢。”琉琴看着柳皓雪脸上掩不住的倦意一阵心疼,连带着说话也有些不客气了起来:“娘娘,奴婢这就去回了容妃,说娘娘已经歇下了,若是没什么大事儿,改日再来吧。”
“罢了,既然她来了,我就见见吧。”柳皓雪支起身,看着琉琴摇了摇头:“她会抽在这个时候来,不见到我,如何肯罢休?”
“眼见着现在慧妃晋了贵妃,马上又有那么些新小主入宫,她怕也急了吧。”琉琴小心的托着柳皓雪的手臂,扶着她往外走。
“急了才好,平日里她都端着那副温婉柔顺的模样,本宫也早看腻了。”
柳皓雪步出殿门,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不由得在心底感慨,要说今天,这天气还真是不错。
☆、18第十八章 秘密
要说这些天来整个大夏皇宫里日子最难熬的,容妃算是一个。
虽说她的日子表面上看起来安稳太平,没有被斥责,也没有被陷害,相反皇上还过去她的淑和宫下了几盘棋,就这一点,她比起这两天一直坐着冷板凳儿的敏昭媛和刚刚小产的慧贵妃,可是幸运多了。
但是这年头幸运不管用,慧贵妃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虽然没了孩子,但是在位份上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提升,不是贤妃,而是正二品四妃之首的贵妃!
这样一比起来,容妃的心里可就不太好过了。
就算是之后她能够得到晋封,除非越级,不然只能一直被慧贵妃压一头。这口气,让她如何咽得下?
不过容妃气归气,恼归恼,终究却是不傻。
故而她并没有在明面儿上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和愤恨,反倒是在慧妃晋封后第一个带着名贵的补品上门去向慧贵妃致贺行礼。
可惜,慧贵妃晋封的原因却是先有失后有得,人家正伤心呢,容妃这一去,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不过就算是容妃连慧贵妃的人都没见到就被请了出来,但好歹她如今的形象是大气漂亮,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漏。
当然,暗地里有没有人腹诽,那就得另说了。
至少在得到消息之后,入画就曾经当着柳皓雪的面直言道破:容妃这是在慧贵妃的伤口上撒盐。
所以有了这个前科,柳皓雪面对此时前来的容妃,自然是打足了精神。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见到柳皓雪落座,容妃才嘴角含笑盈盈拜下。
“起来吧,天儿这么热,妹妹怎么过来了?”只想赶紧打发了她回去补觉的柳皓雪实在是提不起兴致来与容妃打太极,于是便不动声色的抬了抬手:“入画,赐座。”
“臣妾是来给皇后娘娘道喜的。”
容妃谢了恩,却并不忙着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而是继续又冲着柳皓雪福了福:“臣妾听说,皇后娘娘的姐姐才被封了良人。”
“不过是个正七品的小主,若真是要贺,也等她熬出息了再说吧。”
在自个儿宫里,柳皓雪说话也没了往日的那般客气。
这自然和柳皓雪进宫之后的习惯有很大联系——不管是何时,她都不愿意身边有太多人伺候。哪怕是这会儿见容妃,身边也只立了个入画,而锦书则在大殿门口随时待命,只要里头有吩咐,她便立刻能在外头准备妥当了送进去。
当然,这样安排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她个人的**安全。
要不然早上才说的话,不到晌午便传遍了宫中,可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柳皓雪本来这会儿心情就不好,如今容妃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举动更是如同火上浇油。太后皇上可以在宫里随时给她难堪,那是因为她自个儿势不如人,不能比。
可是眼前她身为皇后,一个从二品的妃子也专程过来她面前叫板,可就有点太欺负人了!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人是病猫了不成?
“到底也是自家姐妹,在宫里能有个照应也是好的。不像臣妾,在宫里……”
容妃全情投入剧情,倒并没有去认真注意柳皓雪话语中的不满,只是那饱含深情的感慨才起了个头,便被柳皓雪开口打断:“先前容妃妹妹来道贺,本宫便觉得有些不对,如今听了妹妹这话,本宫更是确定了,妹妹今儿大概是走错地方了吧!”
“皇后娘娘这话,怎么说?”容妃的戏还没开锣,戏台子已经被柳皓雪大刀阔斧的拆了大半,虽说让脸上的表情从悲转惊难度不低,但好歹容妃的演技过得硬,勉强也倒是没砸场。
“慧贵妃的妹妹殿选上一枝独秀,被皇上亲封了正五品的贵嫔,赐号‘宁’;难道容妃妹妹不该去慧贵妃宫里贺一贺?”柳皓雪淡然一笑:“想必慧贵妃此时会比本宫,更能深刻的体会到,姐妹情深的可贵。”
“再则说,妹妹是聪明人,怎么也信起这些没来由的东西了?”柳皓雪瞧着容妃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由得又追着补了一句:“前朝的安贵妃姐妹就不说了,那锦泰帝后宫的德禧皇后和朱慧皇贵妃可是双生姐妹,结果如何总不用我再给妹妹复述一遍了吧!”
姐妹情谊?
柳皓雪忍住想开骂的冲动,这货真心当她是白痴么?
若真的会顾及什么姐妹之情,容妃的亲妹妹也在选龄,为何这次却连二选都没过?
在这深宫禁苑里,父子都能同室抄戈,姐妹又算得了什么?
“不是臣妾不懂,而是人哪怕身处泥泞难行,心里总得想些坦途之事才更好熬一些不是吗?”面对柳皓雪明显带着挖苦的话语,容妃却并没有和以往一样反驳,而是淡淡的笑了笑:“不是也有禄德太后与圣禧皇贵太妃的美事么?”
“这样的姐妹之情,在咱们眼前,算是只可意会不能强求了。”容妃的此番的感慨多少带了几分真情意,柳皓雪也就没有再接着往下说重话:“妹妹其实大可不必担心,这次入宫的新人,虽然不乏有家世出众才貌俱佳的,但皇上因为慧贵妃小产的事情心情郁结,所以这些小主的位份都不高。”
“说起来慧贵妃姐姐小产,还真是时候。”容妃因为柳皓雪的开口,也迅速转移了话题的针对点,捏着帕子掩口轻笑道:“可谓是一举数得了吧!”
“皇嗣的事情,岂是咱们可以随便议论的?”柳皓雪面色一沉,虽然也能听出容妃是话中有话,但毕竟牵扯太大,她可不想趟进这趟浑水。
容妃四下一望,见无其他旁人,才压着声音看着柳皓雪的方向低声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就是再不知礼数,也知道皇嗣贵重不可妄议,可是娘娘,若那皇嗣本就属莫须有呢?”
“放肆!这种没凭没据捕风捉影的事情,你也敢拿出来在本宫面前信口胡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