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自己也未必吃得够。”夏绥远亲了亲她的眼角:“要养家,要糊口,要交纳赋税,最后能剩下多少?勉强够一家子人饿不死罢了。”
静研似懂非懂的继续转头看,细细的眉毛颦在一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其实只要一点穗子,也许就足够那母子两个活上两天的。”他叹气,并没有点透,策马上前,行至那对母子面前,自怀中掏出一点碎银子递过去。
在那对母子的千恩万谢里,他扯了缰绳,要回城。
“那为什么不多给她们一些?”静研大致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太多的银子傍身,会给她们带来祸害,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寡母幼子只有任人欺凌的份。若是一点本事都没有,也就只能如此,我给她们的银子已经足够了,人是要靠自己的两只手,而不是靠着别人的接济。”他说的倒是语重心长,可惜能不能听懂,全靠她自己。
静研抿着唇,将头别到一边去,过了半响闷闷道:“我以后不浪费粮食了。”
“恩,还有呢?”他笑笑,亲了亲她的脸蛋。
“没有了。”静研觉得屡次被占便宜也很不好,低着头不肯再说话。
夏绥远也不想逼她,将她裹严实了,策马离去。
当然,他并没有告诉她,本来不认识那对母子,又怎么知道她们是寡妇和遗孤?不过是随口胡拆的,达到目的就是好的。
“回家吧,我叫人备了一份礼物给你。”他顶了顶她的额头,笑道:“你肯定得乐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了不行了,手指彻底确定骨折了,拍了片子也包的像个粽子,可问题是,谁能告诉我为神马还是这么痛啊,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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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的字数多一点,为了弥补前两天没更新。。。。。
往年事
静研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夏绥远送给她的,竟然是一个活人。
“阿姆?”她不可思议的小声唤了一句,扑进那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怀中。
客氏抬手擦了擦已经微湿的眼眶,缓缓的拍着她的背哄慰着,感激的看着夏绥远行了礼数:“老奴多谢璐王爷。”
夏绥远摆了摆手,并不想打搅她们,索性自屋内出来,先去了趟厨房。
等他差不多填饱了肚子,转出来见静研楼内的灯火似乎还亮着,在楼下徘徊了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回自己书房去缩一夜。
和那个暖意融融的小楼相比,书房里冷清了许多。他也没点灯,将自己摔到床上仰躺着,手臂撑着后脑,和衣闭上了眼。
迷糊中还未睡着,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脚步很轻很稳,只到了他床前,就站定不再动弹。
他并没有睁眼,由着她爬上床,将冰冷坚硬的物体抵在他的眼睫间,如同真的睡熟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我知道你醒着。”她的手指划过他紧闭的眼皮,“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夏绥远还是用手撑着后脑,只是这次睁开了眼,声音平和:“谈些什么?”
“我阿爹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到时候我会……”
“别和我提那个该死的到时候,我不想听到这句话。”她将那把匕首取下来,缓慢的摸着上面的锋刃。夏绥远微眯了眼,方才发觉那原本应该是钝钝的刀刃已然变得锋利的足以捅破木板。
他皱眉,倒是一点不害怕她动手伤他,可是……
静研将那匕首慢慢转过去,一点一点逼在自己的小腹上,压低了嗓子:“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怕死,可是我也知道,你很怕它会死。”
夏绥远瞳孔骤然紧缩,手不由自主的箍在她腰间:“你?”
静研抿唇,这是她早就有预料的事情,那一日他和那个大夫嘀嘀咕咕的样子就已经惹人怀疑,如今她再也不头痛,只怕是那毒已经清的差不多,所以她大胆的赌了一次,赌自己已经有了另一个包袱。
“别动。”她将那匕首牢牢的支着,“告诉我!”
夏绥远一言不发,隔了半响低声叹息:“你真的想知道?”
“真奇怪。”她眼睛里忽然有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开始涌出,即使以前被他欺负的再厉害,也哭的没有这般的丢人现眼。”我忽然希望这件事儿真的和你无关才好。“
她晶亮的眼睛望着他,深深的像是要看进他的心里,“你把这个匕首给了我,我捧着它整天在床下的地砖上磨啊磨,那地砖很软,可是它还是一天一天变得锋利,直到刚才,我忽然发现,再也磨不动了。”
“这就是你的主意对不对?一点一点磨光我的耐性,磨光我的仇恨,让我再也离不开你。”她笑的有些苦:“可是你什么都不和我说。其实我呆在你身边并不安心,因为我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下一句话就会骗我,下一步就会把我扔掉,所以这本来就不公平。”
“你爹和我没有关系,我早和你说过。”他起身将她抱紧怀里,手指在那匕首上擦出血痕,低低的吻着她的额头:“只是你从来不肯相信。”
“我为什么要相信?”她反过来质问他:“我阿爹爱了我十几年,而你,只爱了我四年。”
不,不是这样,在那之前,在更早之前,他忽然觉得哑口无言,因为她瞬息转变的敏锐,因为她此刻的决绝。
夏绥远眉头紧锁,抬手把她的匕首扯过来,并没有顾及手掌被割破的疼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她素色的裙摆上。
静研以一种怪异的礀势骑在他腰间,手搭在他胸口处,或许是因为激动,胸口处起伏不定。
“唉。”他叹气,将那把匕首扔的远远的,抬手揉了揉额头,略带些疲惫的道:“你父亲确实是自裁,其实若是没有这次宫变,他也不能再活太久,只不过,也许会有更多的时间安排好你的未来,让一切看起来,理所当然吧。”
静研猛然抬眼望着他,目光有疑惑变得急切。
“你说的对,很多事情我也许应该和你说了。”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殇阳的勇王一日不除,江山便一刻不得安稳,这道理他懂,大政殿里他那位皇兄也懂,所以要随时防备任何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
“夏家是如何从萧氏手中夺得江山,我想你该多少了解。我父皇文皇帝……”他顿了顿,像是在承认一些平日里禁忌的事情:“其实小时候我很崇拜他,一朝为将,半生为君,便是颠覆了整个朝纲,这样的人,说他不是英雄也难。”
“而你们刘家,历代寒门出身,只在我父皇开元大贲后,突然间收到器重,你父亲为官近三十载,立领刑部,静儿你可曾想过这是为什么?”
“阿爹是大贲开元第一位探花,升至此位并无不妥。”静研辩解道,却被夏绥远不留情面的打断了:“那么开元的状元和榜眼,两位老臣身在何处?”
静研低头,这个她却是真不知道。
“其中一位因为受了太子案的牵连,被杖毙于午门。还有一位,被人检举做父母官时,贪污了不足百两银子,就此告老还乡,当然,那时候也正是赶上当初太子遭灾。两位老臣身为肱骨,自然一心社稷,有些事情未免看得比别人通透些,惹了祸端也是活该。”夏绥远微笑,“那么静儿你告诉我,为什么当年身为东宫近臣的你父亲毫发无事,反而升了尚书?”
静研一愣,小时候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父亲确实是太子少保。
“他之所以还能够无事,不光是因为懂得明哲保身,韬光养晦的道理,更主要的是,他知道两个关于父皇的秘密,这两个秘密,足够保他在父皇有生之年无虞。然而他也清楚,只要父皇死了,不管是谁继位,太子,淮王,楚王,任何一个人,都会第一个先要了他的命。”夏绥远说的有些残酷,但这次却没有再隐瞒。“静儿,我用我死去的母亲起誓,如果今日的话是骗你的,就叫她在地下依然不安。你也要对我发誓,我今日所说,一个字都不能对外人道,不论是谁。”
静研咬牙,他几乎从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他的母亲——那个可怜的,从未谋面的女人,可是她知道,他有多么的渴望能够去爱她。
半响她低声道:“如果将今日之事说给人听,管教我不得好死,子孙后代……”说罢瞄了他一眼,带着些赌气的意味道:“男盗女娼。”
这话本来无可厚非,然而细细琢磨便能品出不对味道,夏绥远不想和她计较这些,只是沉声继续说下去:“那第一个秘密很简单,玉玺是假的。”
他说的平静,然而在静研耳中,不喾于一道炸雷。
当初夏鸿成之所以能从一个小小的副将平步青云,不光是因为前朝摄政公主的青睐,还有就是他后来拥有了那方传国玉玺,拥有了足以号令天下的资本,禅让帝位便是理所应当。
可如今这玉玺是假的,那么这和窃国并无差别,传出去有心之人立时便会大做文章。
“真的玉玺在宫变时被前朝的摄政公主摔于地上,磕破了一个角,后被藏起,那位公主没过多久便香消玉殒,幼帝也薨了,玉玺的下落便成了谜。你父亲其实应考时并非一届布衣,而早已在南疆郡身为从七品文书,偶然的机会入宫内任职,对于我父皇的事情,半知半解,可他偏偏有一个能耐世间难寻,那就是篆刻。”夏绥远说的轻松,“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便请缨造了假。况且我到现在亦不知,他是如何窥探到了真的玉玺的下落,并且用此为挟,换的平安半世……”
静研眼前一片模糊,只能隐隐约约的看着他的嘴唇一开一合,说出那些曾经惊心动魄的往事。
怪不得,怪不得父亲从小教她习字,楷书草书都使得,唯独篆书,却是碰也不碰一下。
“可是先皇可以杀了他灭口,为什么反而……”
“那是第二个秘密,是关于另一个人的,你也许很快就会知道。”夏绥远决定终止今天晚上的谈话,他说的已经够多,足够给这个小姑娘惹来杀身之祸。“只是我父皇没有动手,未见起他的这些儿子不会,每个人都觊觎着那个破烂的石头,还有前朝留下的富可敌国的宝藏,因为这些东西一旦落入外姓之手,再度逐鹿天下会是难免的事。所以你父亲清楚的知道先皇驾崩那日,就是他阳笀已近的日子,才会在我们赶到之前就匆忙自尽。”
哦,不,其实她早就有杀身之祸,勇王他们自然也应该或多或少探查到了玉玺的秘密,必然会怀疑刘延庆曾经给这个独生女儿留下足以保命的讯息。
“我之所以说与我无关,是因为父皇早已被你表姑姑刘贵妃下了慢性的毒,就是你曾下给我的双月辞,即便这次我并未助太子放手一搏,也是回天乏力。”他苦笑,“静儿,我不管你相信与否,你父亲还做过许多事,我足够有一万个理由可以杀他泄愤,然而当日,我只想将他暂时收押,也许能够保住一条性命。”
“只是他自己放弃罢了。”
静研尚是有些怔忡,她不了解为什么事情是这样。
应该怎么办,相信或是不信?她浑身上下似乎被抽光了力气,骤然软倒,头倚在他坚实的臂弯里,呼吸都是微弱的。
“静儿。”他摸了摸她柔亮的黑发,“相信我,等一切都解决了,我们就回西北去。”
那里虽然恶劣,虽然有战争,然而却少了人心太多的险恶。
“我不知道。”她喃喃的自语,他的表情不似作伪,然而潜意识中根本难以接受:“该不该……”
他却搂紧她的腰身,开始吻的越来越深。
静研这才惊异的察觉到身下早已开始的变化,有些不适的想要离他远一些。
“宝宝,自己上来好不好?”
她咬唇飞快的摇着头,试图从他怀里挣出来。然而力量的对比是如此悬殊,中衣的带子被他咬开,露出里侧寸寸细嫩的肌肤。
努力撑在他胸口上,抿紧了唇,精致的眉眼染上了一丝茫然。
像是崩塌了,如他所言,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个投机倒把,叛军奸佞的小人?看似和先皇恩爱的表姑姑,却是最终那个弑君的人?一切都乱了,理也理不清,她将身体慢慢的蜷起来,搂住他的腰身,低声的啜泣着。
夏绥远吻着她小巧的耳朵,吻着她腮边落下的泪,动作依旧温柔美好,拼命压抑着内心的冲动。
那种无望的酥麻感袭上了她的心头,静研咬着他的肩膀,呜咽出声,反而使身体的感触越发的强烈,不可避免的开始沉沦。
“放松,乖。”他的声音就在耳边,模模糊糊的分辨不轻,她只知道抱着他,起起伏伏,愉悦和欢欣逐渐取代了那股惶恐与不安。
可她还是哭着,夏绥远用手背蘀她擦去,不多时眼角又濡湿了一大片。
“不哭,不哭。”他有些忐忑,生怕力气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