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桓笑了。
我离开苏桓的屋子,只觉得洛阳这样寒冷。也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累。
我忽然想起了十几年前父亲死的时候。
父亲,战死沙场,却不是为了东朝的疆土,不是为了守护手下的兄弟,而是为了大姑姑一人。
我想了十几年母亲临死前的问题,我想,我终究是明白了。
其实,父亲爱的是母亲。他舍身救大姑姑,是因为兄妹之情。不是他为了大姑姑可以舍弃娘亲和我,而是因为,大姑姑正九死一生,他不能不管。
枫儿,我父亲不顾一切地护着你的母亲。
我……亦然。
我会不顾一切地护着你。
又不知过了多少日,我在酒楼之上,看到了那个狼狈的身影,我差点跌落,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道身影,我急匆匆地赶过去,却看见了她在宋青骆的怀里。
忽然感觉,一颗心,空了。
“大哥,我要回家!我不要再洛阳!我要回家!”
她扑在宋青骆的怀里,这样撕心裂肺地大哭着。
她要回家……
我们的将军府……不是她的家?是啊……将军府……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在那个清风镇,虽然小,却带给了她童年的温暖。那家酒楼虽然人口很杂,却有着她最快乐的回忆。
她这样眷恋……宋青骆的怀抱……
洛阳街头,我姜辛……也不过是一个多余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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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说,他要辞官归隐了,一生都耗在了将军府里,其实,也应该退隐了。
我把枫儿回清风镇的事情和他说了,他一叹,就说:“不如,以后我们就去清风镇定居吧。”
我顿了顿,点了点头。
爷爷和叔叔处理将军府的事情,我去处理吉祥赌坊的事务。
其实我并没有将“吉祥赌坊”卖了,只是把它全权交给我的那个手下,他很感激,要给我许多的银票,我只要了一千两。不是我不客气,实在是去清风镇还得花不少钱,还得去翠屏山庄提亲。
年后,爷爷正式辞官,我前往翠屏山庄提亲。
我让人把聘礼送上去的时候,苏小凝冲了出来,哭了。
我觉得心中实在是愧对她。
“江大哥,你要娶我,我很开心;可是,你为了天山雪莲来娶我,我很不高兴!”
她大哭,质问苏桓:“哥哥,你对我好,我知道,可是你要江大哥这样来娶我,算什么?难道你妹妹我,是一件物品吗?你和江大哥,是那我的婚姻做交易吗?”
她的质问如同一声惊雷在我脑中炸开,想必,苏桓也同样震惊。他也是为了苏小凝打算,却不想,这样的打算是最不尊重她的。
“哥哥,你把雪莲给江大哥吧,我不嫁。他不是因为喜欢我而娶我,我嫁给他,难道就会幸福吗?我宁可在翠屏山庄,一生不嫁!”苏小凝的话太过绝决,让我有些怔忡,以前只知道苏小凝是个天真可爱的女子,却不想她也这样有思想有傲骨。
苏桓紧紧地抱住了苏小凝,他对苏小凝的感情……让我想起了父亲对大姑姑的感情,我对枫儿的感情……天底下的哥哥都是疼爱自己的妹妹的吧……
可是,我对枫儿……真的只是兄妹之情吗?
我这一生,最庆幸的是我是她的表哥,最后悔的是我是她的表哥,最珍惜的是我的她的表哥,最无奈的……还是我是她的表哥……
苏桓抱着苏小凝离开了,管家递给我一直檀木雕花盒子,我打开来,是雪莲的模样。
苏桓,谢谢你。
小凝,谢谢你……
姜辛欠你的,必会还你,若是此生还不了,来生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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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呢,谁那么混蛋竟然敢不付帐,原来是你啊,表哥!”枫儿嘻笑道。我看着她刚才冲进来那样气势汹汹,好像她真的又恢复了之前的那个生机勃勃的段枫。
“嗯?”我眼睛微眯,“谁是混蛋?”
“额……”她打哈哈,小动作被发现了呀,“没有混蛋,表哥你听错了。”
我哼哼,扇子“啪”地收拢,又“啪”地敲了一下她的头。
“你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啊,恩将仇报的小丫头。”
这样的相处模式,让我觉得很舒服,仿佛,就是当年我带着她去姑苏慕容家,我们互相调侃的日子,那样轻松,可是,我们都知道,有些事,回不去了……
这天山雪莲……怕也只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看着屋内段枫在宋青骆怀里大哭,逼着他接受天山雪莲的样子,我只是笑着摇头。
我终究是晚了一步。
从前,我没有出现,她童年的记忆被宋青骆完整地填充了。
后来,我出现了,却是亲手将她送进了西成王府,将她从自己身边推开,送进了宇文俟的怀里,让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害她变得如此狼狈。
三月前,寒冷彻骨的雪地里,她狼狈地摔在洛阳街头,我惊慌地飞奔过去,可是,我到达的时候,她已经在宋青骆的怀里,哭得那样悲恸。
我从头到尾都是晚了一步。
我不能成为他的爱人,就连哥哥的角色也有人比我做得更好,更周到。
至少,那个男人,不曾伤害过她,而我……却是亲手将她推进深渊的刽子手。
这样算起来,我和她有的美好的回忆,也就只有从洛阳到姑苏,从姑苏到洛阳的那一个多月,是真正无忧无虑的吧,什么都不用顾忌,什么都不用多想,我是她的表哥,护着她……
也许,还有站在玉皇顶的那个午后。
血红的夕阳,照在她的脸上……凌乱的长发,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惊心动魄的美……
枫儿的强颜欢笑,谁都看在眼里,谁也不能去点破。
西成王的死,终于让这一切爆发。宇文俟在段枫的心里……早已根深蒂固。我心痛,却也无奈。她不要我和宋青骆相陪,要一个人回洛阳,我也只能放手。
她骑着白马离开了侠义酒楼,我坐在屋顶上,看着那道背影,衣袂飞扬。
我在想,我和宇文俟,究竟相差在哪里呢?
也许,最初的最初,我就差了一步。
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是我去找她,我问她:“这位兄台,我可以坐在这儿吗?”她没有拒绝。很平常的开始,就像所有江湖人士的认识。
而她和宇文俟的第一次见面,是她夜闯王府,他主宰一切生杀大权,第一次见面,就让她惊心动魄。
我苦笑。
原来真的是,最初的最初,我就差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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