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次三番要她留在他身边。
也只是那占有欲罢了……
真是笑话!
她忽然来了力量,站了起来,就要冲出去,她不要再留在这个地方,不要再看见这个男人,她以前为他感动,为他心痛,甚至爱上了他,简直就是瞎了眼!
可是,身体却被猛地抱住。
“你答应过我,留在我身边!”宇文俟低吼,他把她勒得这样紧,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杀了我父母,还有脸要我留在你身边,宇文俟,你放开!”段枫疯狂地挣扎!可是宇文俟的手上的力道却加重,仿佛要将她捏碎!
“我不放手!我说过,无论你是谁,我再也不放手!”
段枫的手里摸到了银针,然后迅速地反手,急速地往宇文俟的腰部刺去!
宇文俟腰部猛地受痛,可是手上的劲道却不松反而更紧,他就像疯狂了一般,不顾身上的疼痛,将段枫翻过来,狠狠地吻了上去!
段枫不甘,凶狠地撕咬着。
宇文俟依旧不放手,也开始撕咬起来,就像最原始的野兽攻击,鲜血淋漓。
如狂风暴雨般的肆虐,唇齿之间也不知道咽下的是睡的鲜血,原本该是最甜蜜的亲吻,此时此刻却是最狼狈的呜咽。
恨,强烈的恨!
段枫的眼里如此强烈的恨意。宇文俟眼底是滔天的怒意。
这样近的对视,谁也不敢示弱!
血腥味越来越浓。
段枫雪白的狐裘上开始沾满了鲜血。那是宇文俟的伤口再次裂开渗透开来的血。弥漫了整个屋子,甚至快要掩盖住屋子里的龙涎香味。
段枫感觉到强制在她身上的力道开始没劲。
段枫知道那是她银针上的迷药开始起效果了。
她也不反抗了,就等着宇文俟软倒。
“砰!”那是宇文俟倒地的声音。
“你的银针……”
“我的银针里自是涂了软筋散的。软筋散,行走江湖必备。”段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呵呵……”宇文俟低低地笑了,眼底的戾气消退,变得柔和起来,“枫儿,饿不饿?陪我吃饭好不好?桌上的菜都要凉了。”
为什么……到了此时此刻,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段枫蹲下来,和宇文俟平齐,她的右手抚上自己的靴子,轻轻地缓慢地从里面抽出一把匕首来。
黄金打造的匕首刀鞘,那样精致。
那是宇文俟最熟悉的匕首,这把匕首曾经陪了他十八年,后来,他将这把匕首赠给他心爱的女孩,亲口对她说过一句话。
他说:“我想……若是有一天你想杀了我,请用这把匕首。”
他的女孩回答他:“如你所愿。”
他料想过这一天终究会来,没想到来得这样快。他原本还在奢想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得久一点呢。可是,上天终究不愿放过他,小皇帝也不愿放过他。真相来得这样突然。
是啊,段枫一开口他就知道,世界上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亲哥哥宇文琪,因为这本就是他亲手安排的一切,另一个是他自己。而他的哥哥宇文琪死后,就只有小皇帝知道了。小皇帝的翅膀果然硬了呢……
宇文俟笑着看着段枫:“你要杀了我为你父母报仇吗?”
“是。”段枫拔开了匕首,冷光闪闪,那时世间难得的利器。
“想知道这把匕首的故事吗?”宇文俟笑地更加邪魅,“为什么我想要用这把匕首来了结自己吗?”
安静得诡异。宇文俟的声音很轻,他的笑容他的眼神却温柔似水。
“这把匕首十八年前,我在西北平乱的时候,听说那里隐居着一个有名的铸造师叫做李打铁,能打造世间最锋利的刀剑。我心里寻思着要给我的新娘带一件世间独一无二的礼物,就亲自去寻找那个铸造师。”
“我用五百两黄金让他打造一把世间最锋利的匕首,又用五百两黄金让他打造了这黄金刀鞘,你知道我为什么在平乱之后还延迟了半个月才起步回洛阳吗?就是为了等这把世间最精致的匕首出世,去献给我最美丽的新娘。”
“可是,我日夜兼程迫不及待地回洛阳,听到的却是她已经死了的消息。你明白那时我的痛吗?”
段枫的眼泪掉下来,却害怕自己动摇暴跳如雷:“你别说了!”
“不,你一定要听我说。”宇文俟笑了,“这些话,我再不说,这辈子怕都是没有机会说了。你要杀了我,不是吗?”
宇文俟努力抬起手,抚上了匕首的刀刃,颤抖无力的手不知轻重,很快被利器所伤,划开血珠来。“真是锋利,不是么?”
“我为她如此伤情,可是她呢?却在另一个地方和那叫做洛文的混蛋生儿育女,过着两个人美满的日子,你说我,怎么甘心呢?”
“那时候,我疯子一样地赶过去,就是为了早一些见到她,可是,见到的却是洛文。枫儿,你知道么,当时我想捏紧了拳头一拳砸在那个人的脸上,可是,捏到的却是这把匕首……”
“你别说了!我杀了你!”段枫的心早就痛得失去了直觉,凭着一股怒气,猛地举起匕首,狠狠地向宇文俟刺去!
宇文俟笑着闭上了眼睛。
被困一隅
“为什么下不了手?”宇文俟睁开了眼,淡淡地笑着看着段枫。
“你不是恨我吗?恨我害死了你的父母,让你变成了孤儿,甚至骗了你甚至引诱你爱上我?为什么杀不了我这个大奸大恶之人?”
“杀了我吧,用这把匕首,亲手杀了我。你不杀了我,我是不会放你走的,而你若是杀了我,你就自由了。”
“动手吧……”
“咣当——”段枫怔怔地看着匕首,竟然从她的手里跌落。
她这样恨自己,为何到了现在,知道了真相,亲口听他承认了,还是下不了手……
她不想留在这里了,她要离开!
她猛地站起来,用衣袖擦了擦泪,也不管宇文俟,也不管匕首了,都不要了,她要离开!立刻!马上!
这王府就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她已经不是那个潇洒人间的段枫了,现在的段枫优柔寡断,当断不断,懦弱无能!她不要留在这里!
可是,她冲出房门,看到的却是王府的侍卫团团围住了她。那样壮观,那样的气势。
就像最初的那一天,她穿着夜行衣,落在王府,被侍卫团团围住。
可是,今天,更冷一些,她也……更狼狈一些。
静默了许久,她笑了,自嘲地笑出了声:“我早该料到了,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被区区软筋散迷倒?”
身后果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枫儿,我给过你机会的。”
段枫麻木地转过身去,看到那抹暗红色的身影斜斜地倚靠在门墙上,那样从容不迫,那样漫不经心,却那样冷酷无情。
“是啊,你给我我机会的,只是我没有把握住而已。”段枫除了自嘲已经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了。
“枫儿,因为你爱上了我,所以,你下不了手。”
“我真是瞎了眼,蒙了心,为何我娘这样惊才艳艳的女子会生了我这么个蠢女儿?她大概就是看清楚了你的心,所以才不愿嫁给你,可笑我明智自己是替代品,却深陷了进去。”
“枫儿,你后悔了?”
“是啊,我真是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来洛阳。”
没来洛阳,就不会去“醉长安”;没到“醉长安”,就不会听到“天山雪莲”的消息,就不会遇到姜辛;没听到“天山雪莲”的消息,就不会夜探王府,就自然不会遇到宇文俟;不遇到姜辛,就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这一切,都是洛阳。
“可是,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呢。”
“是啊,世上没有后悔药呢……”段枫笑了起来,笑得接近恶毒,“所以宇文俟你注定一生孤独!被你最心爱的女子抛弃!”
宇文俟脸色突变:“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转身走进了屋子。
段枫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宇文俟,被说中痛处了吗?你注定被你最心爱的女子抛弃!”
笑着笑着,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白雪之上,绽开一大朵红莲。
——————————————
段枫被宇文俟软禁在这个院子里已有几日。
她身上的乱七八糟的药和银针全部被搜走了。
院子表面上没有一个人看守,可是段枫却知道,王府的暗卫都死死地盯着这个院子,她根本插翅难飞。
她有几日没有吃药,不想动武浪费自己的身体元气。
她喜欢一个人坐在雪地上思考问题,仿佛这样可以让她的脑子更清醒一些。她喜欢用冰雪冰冻自己的知觉,冷到骨子里,似乎就不会痛了。
而这样做的结果是,她很快染上了风寒。
身体里的毒药本来就是在不断地消耗她的元气,又没有服用补药将身体补回来,正是寒气极易受侵的时候,她又偏偏在雪地里这样坐上一整天,一下子就很严重。
然后她就卧床不起了。
咳嗽,咳得心肺都要呛出来。
冷热交替,冷的牙齿都在打颤,热的浑身都滚烫。
终于除了送饭的人外有人走进了院子。
她听到脚步声,那不是送饭的人小心翼翼的脚步声,而是那么着急。
是谁?不是那个人,那个人永远都是稳操胜券的样子不会有这么着急的脚步声,是谁?
“竟然烧的这样厉害,还在雪地里坐着,你不要命了吗?!”气急败坏的声音。很熟悉。啊,想起来了……是秦狂书。
她想和他打声招呼,可是没有力气了,只能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她醒的时候,天气也很昏暗,她不知道这是早上,还是晚上,只觉得饥肠辘辘,想要吃东西,可是桌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又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迎面的冷意让她猛地一哆嗦,又关上了门。
她干脆木然地回到床上,坐在床边。
她在等,她知道每天都会有人送饭过来的,她只要等一下就好了。
果然,没多久,真的有人在敲门。
段枫没有理会,因为她知道那人敲了敲门之后,就会走的,然后把饭菜放在门口,可是今天,那个敲门声很固执。
她想开口说一声“进来”,可是嗓子干渴地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呆滞了几秒,然后起身,去给他开门。
“姑娘醒了?”竟然是冬览,段枫怔了怔。
冬览见到她的一瞬就大哭了起来:“姑娘,几天不见,你怎么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这幅模样?什么模样?她没有照镜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
“我来给姑娘送药和饭菜来。”冬览赶忙走进去,将药和饭菜刚到桌上,哽咽着说:“姑娘快来吃吧,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段枫走了过去,她的确是饿了。
看到这饭菜,脑子里不禁又想起一句话来,心一阵绞痛。
——“以后都陪我一起吃饭,好不好?”
喉咙再次发涩,一阵剧烈的咳嗽。
“姑娘!”冬览一惊,端起药碗递到段枫嘴边,“赶紧,还是先吃药吧。”
段枫平缓了一阵,就着冬览的手将药一饮而尽。
冬览看的心疼:“姑娘,你就算和王爷吵翻了,也不该跟自己怄气啊。”
“姑娘!”冬览惊呼,“该先漱口呀,不然菜也是苦的了!”
“苦?”段枫喃喃,又夹了一块菜放进嘴里,尝了尝,道,“一点也不苦。”
“姑娘,你这又是何苦?你这样折磨自己,王爷也折磨自己。听流珠姐姐说,王爷浑身都在流血,昏迷不醒,可是还是喊着姑娘的名字……”
“冬览!我不想听。”
冬览一噎。
“我吃完了,你走吧。”
“姑娘,你才吃了一点点啊……”
“我没胃口。”
冬览难过地看着段枫,最后有些不甘,还是端着饭菜走了,临走时犹豫了许久还是说了一句:“姑娘,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段枫把自己裹得厚厚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她好想回清风镇啊……
她恍恍惚惚想起了不少小时候的事情。
第一次见到宋青骆,是跟着老头子到了清风镇的“侠义酒楼”,老头子点了一壶酒,一只鸡,在那里很没有形象地啃着一只鸡腿,八岁的段枫已经很有“钱”的概念,担心地打开那只破烂的荷包数了数里面的铜板,问段誉天:“老头,你确定我们吃得起这顿饭?”
段誉天笑眯眯地说:“别怕,丫头,师父我都打听好了,你知道这酒楼为什么叫‘侠义酒楼’吗?”
小段枫摇摇头。
“因为啊,这酒楼根本就是专门给路过的江湖人开的嘛,最落魄的就是走江湖的了,难免会有个手头紧缺的时候,别的客栈酒楼只会把没钱的往外赶,而这‘侠义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