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里是皇宫。”宇文珏微微歪了歪头,“似乎不是那个你来去自由做事随性的江湖。”
“嗯,有道理。”段枫点了点头,“那皇上您继续说。”
“呵呵,你真是一个胆大而又有趣的女子。”宇文珏抬手抚了抚她耳边凌乱的发丝,“朕很好奇,江湖,究竟是怎样快意,才会造就你这样的性格?”
段枫闻言不禁有些同情起来,这个男子也就比自己大了两三岁,却已经当了六年的天下之主,在他的肩上从来都是天下重任,他何曾为自己活过?
“段姑娘,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宇文珏忽然问。
“呃?”
“你竟敢……你竟敢对一个帝王露出同情的目光……真是,真是……”宇文珏的拳头微微攥紧,那已经是微薄的怒意了。
宇文珏并不轻易生气,因为他明白,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段枫失礼了,抱歉。”段枫连忙低下了头。
“罢,罢,罢。”宇文珏摇了摇头,一个帝王,需心怀天下,怎么能连这样的胸襟和气度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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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我们的话题似乎扯远了。”段枫小声提醒道。
宇文珏笑了笑:“果真如此。怎么,你着急了?”
“嘿嘿,我有点饿。”段枫有些不好意思。
宇文珏一怔,随即又大笑起来:“倒是朕的疏忽了,不过你也别急,等朕和你说完话,朕就放你走。”
“诶?皇上,您不提供点心吗?”段枫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会说早就准备了点心什么的,没想到这个皇帝这么小气?
“朕怕。”宇文珏勾了勾唇,“朕怕你回去若是有什么意外,皇叔要找朕算账,所以不敢给你乱吃东西。”
段枫一噎。这……这哪里是怕,简直就是报复!报复她刚才同情他!真是!
“那朕就长话短说吧。朕……希望你能让皇叔,即权倾朝野的西成王爱上你,然后放弃权势,带着你去归隐江湖。”
段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这……这算什么事儿啊?!美人计?!她?段枫?美人计?
“皇上你未免也太看得起……”
宇文珏的手指贴在段枫的唇上打断了她的话,他柔声说道:“枫儿,你要相信你自己,在皇叔心里,你绝对是不一样的。那日我将消息散播出去之后,在你之前,你知道西成王府进了多少个刺客吗?你可知我是故意挑了一个这样的日子散播消息的,因为那一天皇叔会大醉,可是那些刺客……除了你没有一个是活着出了王府的;更离奇的是,皇叔竟然派了公孙宏去城门堵你,足见你的不同;最后,是皇叔用天山雪莲换得你为婢,更显你在皇叔心中的分量。”
“若是皇叔要杀一个刺客不必欲擒故纵;若是皇叔要一个侍女,不必用天山雪莲为代价;若是皇叔要一个女人,不必一次又一次地试探甚至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挑衅黑熊;若是皇叔府里丢了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他不会在朝堂上都心神不宁。”
“什么……”宇文珏的话在耳边如同一道道惊雷在段枫心中炸开,她的脑子一下子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虽然,她一直都明白宇文俟待她不同,周围的人也一直告诉她宇文俟待她不同,可是如今宇文珏竟然将这些一一点明白了,段枫还是难以一下子接受。
“皇叔爱上了江家大小姐,就是真的爱上了,十八年未曾相忘,甚至为她此生不二娶,世间男子多薄幸,这样深情的男子当真世间少有,不是么?枫儿,你难道不想试一试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么?”
段枫猛然惊醒,她……是在做什么?她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念头?真是可笑!她冷笑道:“就算宇文俟待我不同,那又如何?一个女人都在他心里占了十八年的位置,你以为一个替身就真的可以接收他对她的爱了么?若我段枫是个男子,若我深爱上一个女子,天下间与她再像的女子都入不了我的眼!”
“呵呵,果真如此呢……”宇文珏笑了,“枫儿,那我们就做个交易,若是宇文俟当真愿意为你抛下江山,朕就帮你一个忙,如何?”
“皇上,段枫似乎没有什么需要皇上帮忙的呀……”
“哈哈……”宇文珏笑得更加欢快,“那再加上一条,若是你不愿意尝试,朕……就收回天山雪莲,反正……宇文俟不是还没有给你么?”
段枫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可是天山雪莲不是……”已经是宇文俟的了吗?御赐的东西还能收回?
“若是皇帝中了一种没有解药的天下奇毒,会如何?”宇文珏知道段枫问什么,干脆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听到宇文珏的话,段枫的脸沉了下来。果然,这就是帝王心术?把她掳来再给她松绑,那是先兵后礼,接着是循循善诱、到现在就是威逼利诱了吗?若是皇帝中了毒,那宇文俟定是要献上天山雪莲给皇帝治病,若是各种理由不给,那就是谋反!好大一顶帽子!
可是,宇文珏已经很给她面子,他若想杀她,她早就没有命在。也罢,权当给自己的无聊生活加一点游戏吧。就算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也是一种经历不是么……反正总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好,我答应你。但是前提是你要暗中护他的性命。”
宇文珏眉头一挑,好一个聪明通透的人,宇文俟若是失了大权,那么找他报仇的人绝不会少,若是他不死,朝中也总还会有人不死心想要宇文俟专权,到那时,他宇文珏不会亲手动手杀皇叔,可是却会坐收渔翁之利。他问:“你还如此为他考虑?”
“既然是我去勾引他,是我欠他。若是他因此因我而死,那我不是欠了他的永远还不了?”段枫说得理所当然。
“你真是恩怨分明。”
“我就是这样恩怨分明。”段枫坚定道,“如此,皇上你便欠我两回,我会找你讨回来的。”说着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好,朕等你来向朕讨债。”宇文珏笑了,他明明没有占很大的便宜,此时却不知为何心情特别愉快。
“好,如此,就请皇上带我离开。”
“好。”宇文珏上前两步,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段枫不由地打量起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实在是荒凉,却不知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荒废的冷宫。”宇文珏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跟我走吧,路上还是想一想怎么编个谎言。”
“我还是说实话吧,我觉得任何理由他都不会相信的。”
“嗯?”宇文珏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惊讶地瞥了一眼段枫,却见段枫高兴地笑道:“嘿嘿,这样的话我说实话他反而会以为我在说谎。”宇文珏再次惊讶。
宇文珏将段枫送出了皇宫,段枫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宇文珏在段枫耳边问了一句话:“可你是女子,若是你爱上一个男子,也是如此决绝吗?”
段枫的身形微怔,然后朱唇微启,轻轻吐出一个字:“是。”然后大步往前走去,不告别,不回头。
宇文珏笑了。
看着段枫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宇文珏低低叹道:“没想到他的一生还会遇到你这样的女子。”
不知是庆幸,还是惋惜。
……
段枫刚刚落地,八把剑就架上了她的脖子。剑气泛着寒光,脖子上一凉,她陡然一惊。
八把剑,八个侍卫,八个方向,正所谓水泄不通是也。
“各位大哥,误会啊……我是王爷的贴身侍女段枫啊……嘿嘿,我只是比较喜欢用这样的方式进出而已……”她干笑。
侍卫面无表情,岿然不动。
“舍得回来了?”宇文俟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
段枫见到宇文俟又惊又喜,想动弹一下,脖子上剑却是一紧,她又是一惊,开始哭丧着脸:“王爷啊,麻烦您能不能让你的侍卫们把这剑挪挪位置?”
“哦?”宇文俟剑眉一挑,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来,“可是本王没见他们把剑放错了位置啊?”
“王爷,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成吗?”
宇文俟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谁教你这词是这么用的?”
“诶?不对吗?”
宇文俟的笑容变得妖娆起来:“要说,也应该是本王说。”说着,他凑了过来,一个侍卫自觉地给他让了位置,他捏起她的下巴,微微眯了眯眼,柔声说:“枫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段枫的身体猛地一哆嗦。
“哈哈哈哈……”宇文俟大笑起来。
“混蛋!”段枫低声咒骂,竟然这样嘲笑她,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说什么?”宇文俟笑声骤然停止,脸色骤变。
段枫一惊,抿了嘴没有再说话。
见她低头沉默,宇文俟表情缓和了一些,示意侍卫们都下去。
“说吧,干什么去了。”冷冰冰的声音。
“昨天和表哥,哦,是江公子一起出去的,后来江公子送我回来,我跟他告别之后就被皇上请去喝茶了。”
“皇上?”宇文俟的声音再次降温。
“嗯,然后我就跟他喝喝茶,下下棋,聊聊天,就这样了。”
“喝喝茶,下下棋,聊聊天?”无名的怒火窜起。他这厢整整等了她一夜,她竟然和别的男人喝喝茶,下下棋,聊聊天?还整整一夜到现在才回来?好,好得很!
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段枫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这么大的破绽,他还真的什么都不问了?还是他其实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天啊,这西成王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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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离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后,宇文俟再也不允许段枫出府,她有时候想凭借着轻功再次偷偷离府,可是,总是她一有动静,就会有侍卫抱拳出现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说:“请姑娘回去。”
她一方面恨得牙痒痒,另一方面又很开始着急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给宋青骆了,不知道大哥会不会担心。
自从宋青骆知道他们是中了这样一种毒,就开始着手经营起药材生意来,不然光靠一家酒楼,根本维持不了他们长年累月的药物支持,既然需要药材,不如自己经营药材,还可以第一时间掌握珍稀药材的动态。
宋青骆的药铺主要在南方,但是和北方各大城池的药铺都有合作,凡是和宋青骆合作的店铺总会尊称宋青骆一声“公子”,这就是为何那日段枫会前往“奇药堂”拿药的原因。宋青骆和她中的是一样的毒,所以他们服用的药物也都是一样的。
虽然这些药物从来只能辅助调理身子,治标不治本,可是段枫使用功夫的体力维持全靠这药物,若是断了这些药物,段枫就无法轻易使用武功。她,怎么会不急?
宇文俟也感觉到了段枫的心不在焉。
他在书房处理奏折,段枫在一旁磨墨,可是段枫显然没有集中注意力,磨着墨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他吩咐段枫去处理一些琐事,也总是需要唤上两声段枫才会如梦中惊醒一般应了。一开始宇文俟没大在意,可是两三天后,宇文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秦狂书给她诊断后,他已经知道了段枫的身体状况,秦狂书说她是用珍惜药材维持着才会在平常表现得与常人无异的,这样的情况,莫不是……药物断了?想想也是,不然她为何总是想要离开王府,自然是想要去取药了。
然而宇文俟依旧是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段枫日渐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加以点破。好在三天后段枫的情况没有恶化反而开始好转,大概是因为段枫没有了以前那般警觉,晚上的睡眠质量提高了的缘故。
宇文俟忽然觉得这样文文静静的段枫倒也不错,至少不会总是想着离府了。
“王爷,段姑娘最近不知怎么了,整个人恹恹的。”这天流珠随侍的时候提了一提。
宇文俟穿朝服的动作顿了顿,吩咐道:“她的身体有病根,你让秦伯拨两个丫头照顾她,总让你到处调人照顾她也不太好。”
流珠一喜,她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呢。“多谢王爷。”
“不必道谢使劲说谢谢,真正要道谢的人倒是不懂感恩。”宇文俟冷哼。
流珠知道自家王爷说的是气话,也不再辩驳,心里却是暗暗高兴的。自从段枫姑娘来了王府,王爷说话做事都有人情味多了,不像以前总是冷冰冰的。她小心翼翼地给宇文俟打理好衣衫,就让宇文俟坐下给他梳理头发。
……
段枫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于是干脆和宇文俟把话说明白了,这天,趁着帮宇文俟换下朝服的时候,段枫干脆说了出来:“王爷,我想出去一趟。”
“哦,你学乖了,知道先跟本王汇报了?”宇文俟冷哼一声。
“嘿嘿,王爷上回是我不对,您堂堂西成王爷不至于跟一个小小侍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