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锦一路走去,玄衣人在上回的斋房前方停下脚步。
“姑娘请,郎主在里面。”
崔锦推开了门,走了数步,便见到了谢五郎,让她惊讶的是,里头不仅仅有谢五郎,而且还有另外一个人,与阿墨生得十分相似,但是她一眼便看出来了那不是阿墨。
那人在禀报着事情。
崔锦听到了“太子”“皇后”的字眼,她下意识地便往后退了几步,正想先悄悄离去时,谢五郎的声音传来。
“阿锦过来。”
崔锦没有做声。
谢五郎又道:“过来。”
崔锦只好作罢,不情愿地走了前去。谢五郎拍了拍自己的身侧,她一挪臀便坐了下去。一只手霸道地揽住她的腰肢,微微用力,她整个人便依靠到他的怀里。
她有些尴尬。
谢五郎仿若不曾察觉,淡淡地道:“继续。”
阿白应了声,又继续道:“……太子因为我们的婉美人与皇后娘娘生了间隙,如今婉美人正得太子的宠爱,太子妃几次想下手都被婉美人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崔锦的眼珠子胡乱转着,佯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之后,阿白又禀报了不少事情,一件比一件可怕,当然这是于阿锦而言。崔锦此时此刻都恨不得自己是聋子了。
谢五郎要她来这里,又让她听了这些如此机密的事情。
岂不是在告诉她一事。
她真的不能逃了。
阿白离开后,谢五郎开始摩挲她的腰肢,冰冷的指尖摸得微微发热。谢五郎说:“怎么阿锦如此沉默?”
崔锦说:“方才那人是阿墨的兄长?”
“嗯,阿白是我的暗卫,阿墨是我的明卫,他们兄弟俩很早便跟了我,是我的心腹。以后你若是有危险,你可以信任他们两个人。”
崔锦“哦”了声,应得有些不甘心。
谢五郎低笑一声,又道:“怎么?不高兴?”
崔锦的眼珠子转了下,说:“是。”
谢五郎倒是有些可惜了,他的手指游移上她的唇,道:“阿锦,我有些怀念你一本正经地说胡话的时候了。”
崔锦偏头避开他的抚摸,说:“你应承我的,想要亲我的时候得征询我的同意。”
“嗯?现在同意么?”
“不同意。”
崔锦应得飞快,兴许是两人之间说开了,崔锦这会也不怎么怕谢五郎了。她心想着横竖怕不怕都要被占便宜的,倒不如不怕他,心里头还没那么憋气。
谢五郎眉头微皱。
只是他也不曾有什么表现,半晌,他方慢慢地说出一句。
“你不怕我了。”
崔锦反问:“五郎要阿锦怕你么?”
谢五郎说:“你这样,很好。”感觉到渐渐露出真性情的阿锦,他心里头也有几分欢喜。他道:“你今日在欧阳府做了什么?”
崔锦瞥他一眼。
“没……什么,就是跟欧阳姑娘说了说话,”微微一顿,她又说:“即便你不让我和欧阳家来往,我也想跟他们家来往。”
他道:“我何时不让你跟欧阳家来往了?我何曾说过此话?”
的确是没有,都是她的猜测而已。谢家与欧阳家不和,谢五郎不让她与欧阳家往来也实属正常。他缓缓地道:“你可以与欧阳家来往,只是不许与姓闵的那人往来,见面也不许。”
崔锦微怔,问:“为什么你允许我与欧阳家来往?”
“你不是喜欢欧阳钰么?”
崔锦没想到谢五郎竟会为她着想了。只不过一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她心情难免有些低落。谢五郎察觉出来了,说:“你与欧阳钰不和?”
崔锦说:“没有。”
谢五郎露出欣喜的神色,登时倾前身子,准确地索取了一吻,湿润的舌尖滑入她的嘴里,细致而又缠绵地追逐她的柔软,如同攻城略池一般,直到她完完全全缴械投降,城中搜刮得一物不剩后,他才满意地放开了她。
崔锦的双颊绯红,声音带着几分娇气:“你分明什么都知道了!”
他有些得意。
“嗯。”这一声应得光明正大。
崔锦懊恼地说了声:“狡猾。”
不过话虽如此,此时她倒是不抗拒谢五郎的亲吻了。大抵是吻多了便习惯了,又或许是晓得自己无法与谢五郎对抗,又完全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崔锦有些认命了。
谢五郎说:“你主动喊我一声恒郎,或是主动亲我一口,我便告诉你解决的法子。”
崔锦道:“我与阿钰不和的原因你知道多少?”
谢五郎“哼”了一声。
“这天下间没有我谢恒不知道的事情。”这话倒是说得意气风发。
崔锦仍旧是不信谢五郎知道原因,她狐疑地道:“五郎且说说。”
谢五郎说:“欧阳钰能与你不和,原因不外乎与郎君离不开,是姓闵那厮。”崔锦这下不得不心服口服了,谢五郎虽目不能视物,但心如明镜呀。
实在是……太可怕了。
“选一个吧。”
崔锦扭捏了下,喊了一声:“恒……恒郎。”
谢五郎流露出一丝温柔,就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到。
崔锦看得有些呆。
半晌,她才道:“是什么法子?”
谢五郎说:“十五日后你便晓得。”
作者有话要说:欧阳钰:大大!我要投诉!投诉你!!你怎么能这样破坏我跟阿锦之间的感情!
闵恭:我也要投诉你!!阿锦本来对我有好感的!有好感的!好感的!感的!的!
崔锦:作者大大说她已经下线了……
谢五郎:……
☆、第六十六章
崔锦在宵禁前回到了崔府。
此时天色已黑,今夜无月,星星点点颇为零散。梧桐苑中亮着的灯次第减少,院里半点声音也没有,黑漆漆的,极为静谧。
元叟年事已高,来了洛丰后,便只做些清闲的杂务,也不再看门。不过元叟晓得自家姑娘的性子,在樊城时他便经常悄悄瞒着夫人在夜半无人时给大姑娘开门。
是以来了洛丰后,元叟也仔细吩咐了看门的家仆。
崔锦回到梧桐苑的时候,还没轻叩门环,看门的家仆便已开了门,还奉上了一个手炉。
“阿叟说天寒,怕姑娘冷着了。”
崔锦心中一暖,说:“阿叟真是有心了。”
她揣到怀里。
家仆又道:“大姑娘,老爷和夫人已经歇下了。大郎还在夜读。”
崔锦点点头,回自己的厢房时特意绕了路。她这么晚回来,若是大兄晓得了,少不了一番询问。大兄向来心细,容易找出她话中的破绽,到时候免不得要扯出谢五郎。
她与谢五郎之间的事情,她不愿将大兄扯进来。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穿山游廊,阿欣也是悄无声息地跟着她。主仆俩像是做贼一般,偷偷摸摸地走过一段游廊。
她的厢房坐落在梧桐苑的北面,当初她挑的时候特地挑了偏僻的,为的便是以后方便行事。
穿出游廊时,数十步开外便是梅花亭子。
梅花亭子今夜并没有点灯,漆黑黑的,似与夜色融为一体。
崔锦松了口气。
走到此处,再走一段回廊,她的厢房便到了。阿欣小声地说:“大姑娘,奴婢等会给您烧热水洗脸。”崔锦亦小声地回:“打水时莫要去西面的那口井,你悄悄出梧桐苑,随便寻口临近的井便好。”
阿欣说:“奴婢晓得的,定不会惊扰了大郎。”
说话间,主仆俩已经绕过了梅花亭子,正要踏上回廊。岂料此时,一道幽幽的声音飘来:“阿妹。”
崔锦咽了口唾沫,身子登时一僵。
她慢慢地转过身,直到看见一抹黑影从梅花亭子中走出时,她才确信方才那一道幽幽的嗓音是她大兄的,而非自己的幻听。
大兄穿着青墨色的衣袍,颜色像是一笔浓墨,难怪方才她扫过梅花亭子却没发现大兄的身影。
“大兄。”她喊了声。
崔湛慢步走近,离崔锦有四五步距离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他瞅着她,眼神格外地明亮。
“都这个时辰了,你去哪儿了?”
崔锦敏感地察觉到,在这儿遇上大兄并非偶然,也非意外,而是大兄本来就是在这儿专门等着她的。崔锦不敢说出谢五郎的事情。
她开口道:“下午去了欧阳府,与阿钰说了会话,随后见时辰尚早便去了一趟南山寺。上回阿娘让我上头柱香,我没有上成,心里头便一直惦记着,所以便去了添了点香火钱。之后寺里的空知大师与我说了会经文,因说得起兴,便耽搁了回家的时间。”
大兄向来能识破她的谎话,所以她不敢掉以轻心,都挑了真话来说。
今日傍晚,她的的确确去添了香火钱,空知大师也确实与她讲了会经文,不过做些事情的时候,谢五郎一直在她身侧。
她仅仅略过了谢五郎不提。
此时的崔锦有些忐忑,生怕大兄又会像上次那样来一句:“我看到了。”
“去……欧阳府了?”崔湛问了句。
崔锦点点头,说道:“本来昨天与阿钰约好的,但是她说身子不适便改到了今日。我与她说了会话便离开了欧阳府。”
“不对。”他蓦然道。
崔锦心中一惊,问:“大兄此话何解?”
崔湛说:“你提起欧阳姑娘时,语气不对。”他看着她,凝重地问:“你与欧阳姑娘之间可是发生了什么?”
崔锦更是诧异。
她原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竟然还让大兄看出来了。
在她犹豫的时候,崔湛又说道:“你若有烦心事,不妨与为兄说说。兴许我能替你解忧。以前在樊城的时候,阿妹一烦心了,不是都来找为兄诉苦么?如今长大了,倒是不常与我诉苦了……”
说到末尾,崔湛轻轻地叹了声。
崔锦听罢,连忙道:“没有的事情,只是女儿家的一些小事,与大兄说了,大兄说不定还觉得我心眼小呢。”
“你且说说。”
崔锦不由微怔。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兄还如此执着,倒是少见了。
她只好道:“大兄既然如此坚持,我便说了。说完后大兄可不许觉得我心眼小!”见崔湛点头,她又说:“这儿风大,去暖阁里说吧。”
。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崔锦便将来龙去脉与崔湛说了。
提起闵恭时,崔湛的眉头微微地皱了下。他道:“是当初闵家村的郎君?”
崔锦揣着手炉,无意识地摩挲着。
她点了下头。
崔湛的眉头又皱了下,显然是相当不满意闵家郎君的。崔锦之前也晓得,反正就没哪个郎君能入得了大兄的眼,除了欧阳小郎外。
蓦然他重重地叹了声。
“阿妹,你今日是感情用事了。若是换一种委婉的方式说出,兴许还走不到如此地步。”他看着她,说:“以后若是还有烦恼,便与为兄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看不见的地方兴许为兄能看得见。”
说罢,他缓缓起身。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待崔湛离去后,阿欣狐疑地道:“大姑娘,奴婢好像在大郎身上闻到了酒味。”要晓得,大郎平日里可是极少喝酒的。
。
过了两日。
这两天崔锦思来想去,也没想到谢五郎究竟有什么法子能让她与欧阳钰和解。她与阿钰之间有了个闵恭,即便阿钰当真不喜欢闵恭了,也不可能在短短十五日里便与她和好如初。
想要和好,总得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崔锦想不明白,完全不知谢五郎到底想做什么。而这两日里,谢五郎悄无声息的,也不曾派人来给她捎封信什么的。
而在第三日的时候,洛丰城忽然来了个人,听闻是王家的嫡女,至于是哪位,消息并没有传得特别清楚。只是有人见到了王家的马车驶进了王家的府邸,经一打听,才知是王家的姑娘。
崔锦听到消息时,并没有怎么在意。
反倒是阿欣好奇得很,天天出去打听,回来的时候也不忘向崔锦汇报。
“好多人都想一睹王氏女的真容呢,毕竟是五大高门望族之一的王家,还是嫡出的。听闻这一位王氏女在王家排行第六,是个极有才情的。在燕阳城中还曾经一曲动天下,她所作的曲子连当今皇后娘娘都晓得呢。”
“……好像已经过了及笄的年纪,但是还没有许配人家。”
“听闻还有皇子殿下想求娶她,她都拒绝了!”
阿欣说得滔滔不绝,都恨不得能跑去高门大院的王府里头,亲自看一眼王氏女。
“大姑娘,为什么王氏女会在这个时候来了洛丰?大家都在猜测呢,有人说是为了与欧阳家联姻,所以才千里迢迢地来了洛丰。”
崔锦听着,也没有多说什么,她淡淡地笑道:“兴许是来游玩的吧。”
第四日的时候,轻而易举成为一众贵女口中的风云人物王氏女忽然做了个决定。不到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