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晰想说什么。他的背脊很僵硬。却只是蹲着,看着她。他记得第一次在界余县看见她,她也是一袭素净的白衣,怯生生的走在人群中,是那样的出落红尘。他看见马匹向她逼近,他便不假思索的抱住她。温软的身体靠在他的怀里,淡然无尘的心失控的乱跳,他竟然怔得忘记松开手。他记得,那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现在她来到了京师。他便可以肆无忌惮的靠近她了,可是,她的心里已经藏了个人,那个人在她的心底根深蒂固,像森林一样占据了她的心。他多么希望这个人是他。
“你···可能认错人了。”李墨新淡淡的双眸望着她。
“你不记得了吧···”白景犹自低喃,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扶新姐姐,你站在门外做什么?”莲儿的大声在门外叫道。
扶新端着茶托,走进来,“奴婢来为李大人和小姐添茶,这才刚到门口莲儿就过来了。”她将茶托置于桌上,摆出茶杯。
白景看着李墨晰毫无波澜的脸。一阵悸痛。脑海一片空白,直直地倒向地上。
李墨晰赶忙抱住她。“玉瑶,玉瑶!”
莲儿大叫,“小姐——”
“快去叫大夫。”李墨晰命令说。扶新急急的跑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嗯!加油!
☆、第十一章
是夜。
夜像块大黑布将世界笼罩。只留下昏黄无力的月光。一滴滴枯燥的弱星。
一抹黑影闪过。浮光掠影般闪过。
黑影停在一间厢房前。吱嘎——门被打开。他将门轻轻阖上。是翠姨的厢房。
黑衣人轻车熟驾地走到橱壁前,转动一个精致的珐琅。身侧的书架缓缓打开一条仅容一人的缝。他轻盈的闪将进去。
幽幽地点着几盏如豆的灯光,越往里灯火越明亮。最后亮如白昼。
一间宽敞的大厅。
厅前摆着一张雕花的紫檀罗汉榻。榻上一个俊朗飘逸的白衣男子,白皙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枚黑子,敛神若有若无注视木几上一局棋。
翠姨一袭艳丽的红衣,恭敬的侍在一旁。
“出来吧。”白衣男子似乎在凝神思考。
“扶新参见主上!”黑衣人恭敬的上前跪道。
“怎么这么晚才来?”白衣人冷然说道。语气不满。
“启禀主上,瑶楼的玉瑶姑娘突然昏倒,属下服侍她脱不开身。”扶新郑重其词地汇报。
“白玉瑶···”白衣男子冷声笑道。“她给我招揽来了不少贵人。”
“今天李墨晰,罗屏都来了怡风楼。”翠姨在一旁尊敬的说。
“罗屏坐了听琴就回罗宅了,李墨晰刚刚离开瑶楼。”扶新依然跪着。
“哦。”白衣男子挑眉。将黑子摆下,围死一片白棋。“他应该知道怡风楼是我的。。。白玉瑶为什么昏倒?”他信手又摸出一枚黑子,在手里玩弄。
“属下当时站在门外,玉瑶姑娘疑心李墨晰杀害她的娘亲,但后来李墨晰解释清楚了,玉瑶姑娘最后问是不是主上所为。”
“主上,当初白玉瑶进怡风楼似乎就是冲着主上来的,属下才安排扶新看着她。”翠姨一脸肃色的望着扶新,妩媚之气全无。
“主上,着不是主要原因。玉瑶姑娘似乎见过李墨晰。一直问他记不记得她。还说什么破庙。”
白衣人的手略微顿住,黑色的棋子停在空中。
“这块你说清楚点!”
“是。玉瑶姑娘问李墨晰记不记得她,还说她是景儿。”
白衣人的手完全僵住,他转过头,眼神凌厉,直盯着扶新。扶新心中有些吃惊,从未见过主上这样的神态。她不禁顿住。
“说下去!”白衣男子低声喝道。
“玉瑶姑娘还念了一句诗,白净如水···后来就没有了。”
黑子从白衣人手指间脱落,啪一声砸在棋盘上,清脆的响声。
白衣男子疾步拎住扶新的衣领,“再说一遍!”
扶新被吓得不轻。“白··净如水···”
白衣人放开她,颓废的后退两步。
她出现了,她出现了!他终于找到她了!多少个黑魅魅的夜,思念像丝一样缠绕着他的心。是她!一定是她!
他喃声说,“把她的身世再给我说一遍。”
翠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白玉瑶,界余县人氏,一年前被付媪收养,这件事只有极少人知晓。其它情况的一概不知。”
“听她身旁的丫头说,她真名叫白景。”扶新插话说。
“界余县,白景,景儿···景儿···”白衣男子含笑地重复道。景儿不知道在他的心里响了多少遍。一定是她,一定是她!白衣男子露出温情的笑。
翠姨一旁担心的望着他,“主上···”
“以后怡风楼我亲自接手。”白衣男子命令说。他要见到她,他像迫不及待的见到她。自从在破庙失去他的消息后,他像疯了一样找她。那段萌芽的爱情,在他的心里狂长。他以为再也看不到她了。景儿···景儿····是他的景儿····这么久竟一直在他的身边。
“你先下去吧,扶新,带我去瑶楼。”他含着笑说完。
翠姨疑惑的点头。主上从未如此笑过。
☆、第十二章
雕花的朱门缓缓推开。一阵奇异的香味扑鼻而至。
莲儿打了个哈欠,脑袋晃了晃,随即倒在桌上酣睡起来。
“主上,请进。”扶新恭敬的说。
“你守在门外,不要打扰。”白衣人眼神穿过飘摇白纱帐。吩咐道。
门轻轻地阖上。
室内很亮,几支红烛炸开灼热的灯花。
他的脚步很轻,似乎还屏着呼吸。走近她,走近她···
床上的人儿静静的睡着。
她果然很美。
他的手指划过她润滑的脸颊。他的心柔软的像棉被。他欺□子,在她的额上印下浅浅的一个吻。“傻丫头··
···是白净如水,阁思似绸···”
梦中的她微皱的眉头舒开,殷红的嘴唇上扬。
“还记得我啊,丫头···”他轻轻地说。
睡梦中得人儿嘴角不知觉的扬得更弯。像一个小月牙。
他的心中填满的蜜,欢喜的看着她。
“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视线。”他伸手抚着她的鬓发。眼神像一湾浮满花瓣的春水。
“白净如···水,阁思··似绸···”梦中人低声呓语。
白衣人的脸上放满光芒。照亮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景儿···景儿···”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脸颊贴在她的手背上,一滴温润的液体悄然滑落。
梦中人也紧紧的拽住他的手。骤然眉心一皱,不安的晃动脑袋。白衣人紧张的盯着她。
“···不要走···你在哪里···”她面色紧绷。
白衣人将她的手握的更紧。“我不走,我在这里,陪你。”他柔声劝慰。
她绷紧的身子渐渐柔软。
“不——娘亲,不要撇下景儿。”有一阵剧烈的躁动。额上挂着点滴细密汗珠。
她的头晃得更剧烈。白衣人将手抚上她的额,“不怕,不怕。”
“——太子——你还我娘亲,还我娘亲——”梦中人晃出几滴清泪。眉心拧成深深的褶皱。
白衣人的手一震。
手似乎被热泪烫缩回来,心疼的望着她,眼神隽深复杂。良久,环住她的手
一丝丝温热的体温传过,像是包裹她的心,她终于镇定下来。
“景··儿···”他的声音喑哑。
景儿在梦中,眼角残留着几滴晶莹的泪。泛着芒光,刺痛了他凝视的眼睛。
他的心一阵绞痛。那锋芒将他割成一片一片。
终于,他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滴。
“景儿,对不起。”他轻轻地说。
他躺下来,环拥住那娇小的人儿,低下头,吸吮她迷人的发香。发香像一缕缕勾魂的烟,他忘我地陶醉。
“景儿,你心里···是恨我,对不对?”他害怕的问道。
···“我很他!”···
怀里的人呼吸均匀,脸颊泛着一缕扉红,像个孩子一般睡得香甜。
“对不起···景儿···”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是我害得你伤心了···”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到。他紧紧的拥住她。
* * * * * *
翌日。
旭日暖暖打进香阁。将朱红的阁子照耀得晶光点点,四周溢满花的清芬。
琴曲悠扬。
融进暖暖的朝阳。花香携着琴音四处飞荡。穿过长廊,跳过丹栏。
莲儿捧着一碗粥羹。
“小姐,老远就听到你弹琴了呢,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兴致。曲子也很特别呢。”莲儿边踏进门边笑着说道。
“胡说,不就是平常的曲子吗?”白景笑道。
“不对,不对,平常听到小姐这首曲子都很凝滞,都有种想哭的感觉,今天可大大不同!”莲儿反驳说。
“小姐是不是遇到开心事了呢!”
白景凝神细想。
昨晚她睡得很安稳。一种温暖的感觉一直环绕着她,奇妙的愫动充盈全身,她觉得舒服极了,起来便觉得神清气爽。
“莲儿,昨晚谁在我身边?”白景问道。
“呵呵···你不知道啊!是李丞相啊,你昏倒后,他可守了你好久,大半夜才离开呢!”莲儿咯咯笑道。“说不定,他对小姐动心思了呢。”
“是他···”白景轻声叹道。昨晚是娘亲不在后,睡得最香甜的一晚。噩梦缠绕,却有一个温和的声音,阵阵的温暖也从传过来,所有的梦魇嗽消散了。梦到一大片美丽的鹅羽花,花香缭绕,花海隐隐处,朦胧中站立着一个修长绰约的影子,玉树临风,却看不清他的脸。
白景点点头,含着一丝柔蜜的笑,“应该是他。”
“什么应该是他,本来就是他嘛。小姐,人家李丞相一呼百应,有那么的潇洒倜傥,温雅如玉。是京师多少女子的梦呢。小姐可别这样迟疑。”莲儿插上一只海棠,放在青花瓷中。
白景脸红的一笑:“哪里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词,莲儿丫头也学坏了。”
“哈哈,昨天听姑娘们说的,她们在议论,我不小心听到的。”莲儿脸上似乎挂着得意的色彩。
扶新进来道,“玉瑶姑娘,李大人来瞧你了。”
莲儿调皮地朝她挤挤眼。
☆、第十三章
如月光袭满幽静的楼阁。
李墨晰散发着月的光华。
他换了一身紫金长袍。发上一顶镶金的宝冠。似乎刚下朝。
“玉瑶,你好些了吗?”他微笑的问。月光似乎更浓,更温柔。
白景的脸上也挂着温婉的笑。
“好多了。”她望看他,眼眸里泛出光芒。
她嗫嚅道:
“···昨晚你是不是一直都守着我?”
那熟悉的感觉,那按捺不住的愫动,那温暖的气息,是昨晚的美好回忆,一直挥之不去。
“嗯,我担心你有什么事。”李墨晰的面色柔静地回望她,眼神如一阵清晨的薄雾将她包围。
一霎间,瑶楼静悄悄;连窗外海棠花瓣打在芬芳的泥土里都能听见。
有什么东西在偷偷长大。
白景有点窘迫,不好意思的别过头,“那个···嗯··那个···其实你可以叫我景儿···”他忘记了也没关系,只要他现在能和她在一起。只要他此刻还爱护她。想到这儿,白景心里像花蕊中含着浓浓的蜜。
“哦~~景儿···”他轻轻地点头。
白景心里高兴极了。景儿两个字像欢快的地打在她的心坎上,阵阵欢悦。
“罗屏哥哥——”莲儿在外面挥手大叫。完全忽略了罗屏根本看不见的事实。
白景应声望去。
她惊讶的看见罗屏根本一点事也没有!
神色正常的跨过门槛···
拐进精致的长廊···
绕开柱子···
甚至正常的走上瑶楼的红梯!
莲儿张大嘴巴。
白景也怔住。她转头看看李墨晰,欲问不问的样子。
李墨晰觉得她的表情很可爱。微微笑道:“你有没有看见罗屏前面的那只黑猫啊?”
白景依然是一副发怔的模样。李墨晰的嘴角漾得更开。忍不住想钩钩她那剔透的小鼻子。
“它叫银狐,不知道为什么和罗屏心灵相通,它的心意罗屏能看见。所以罗屏才能行动自如。”
白景盯紧那只如墨漆黑的猫。
心里霎时有些异样涌出。黑猫的绿眸也骤然缩紧,深邃的眸也盯着她。轻盈柔软的柳枝一样的四肢,优雅的踮在红梯上,浑身漆黑像黑洞洞的夜,仿佛要把人活生生地吸进去。
“它···好奇怪···”白景喃喃说道。一种奇怪的感觉袭上她。一下一下抨击着她的眉间。
波光粼粼。映着蓝天,缀着白云。
···是湖?
她不禁的皱起眉头,眼睛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