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作想,再偏头扫了苏木、苏叶两人,也皆是一般神情,便知刚才所料不差,定是这般咯!
有此一想,不禁更是暗喜一声:当日听得自家小姑子劝说,前来这山间做了管事,真是何等的机缘!往后单是东家的茶园一项,便叫人欣喜不已,如今再添东家手中这一份,能让那小净台寺都亲自上门来求的食单,更是……。
只觉得衣袖被人重重扯了一下,正欲发问,还未及出声赫然发现原来是自己刚才愣愣出神,亏得是一旁的小姑子悄悄提醒,这才没当着主子的面出了丑。
忙不迭定了定神,挪上前来半步正欲用心聆听。正看见这旁二奶奶将以豆腐替代了肉糜,与一旁案板上已是细细剁好的‘藕茸’,拌在碗中调入了滋味后,正指挥着众人一起做成了圆子。忙是挽上衣袖,动手学做了起来。
“若是以荤馅制成便可省却了这一步,如今也惟有用这面浆增添粘性。”说着边已动手示意了起来:“将圆子面上裹一层面浆,再入盛有江米的碗中均匀滚上一滚,这般后便可直接装盘上笼屉蒸制。”
“余下便是勾芡待蒸制出锅后,淋与圆子上的汤汁,便能直接端上桌去供人品尝了。”话音才落,手中一通利落的动作也已完成,就见瓷盘上一个滚圆的江米圆子,稳稳定立在其中。
第一日下来,虽说只教了三道菜式,却已将众人震得不轻。原说富贵人家的内宅闺阁,却不曾想还有这般手艺,不免是啧啧称奇!更别提,各自分了带回家中的别样吃食了。
不但是味道奇佳,更是风味独特,难怪当日那大和尚这般诚心登门来求取食单!不觉已是感叹一句:“老头我是越来越瞧清楚,咱们家这位四小姐的能耐来咯!说来早些年间,太太也曾亲自入得厨房料理老太爷、老太太的吃食,却从未得知还将这一手的好厨活,也教了与咱们这位四……。”
“爷爷却是糊涂了,咱们家奶奶虽在娘家行四,可到底是太太所出的嫡女。教导饮食手艺,本就是情理之中的。只不过照孙女看来咱们奶奶的手艺,比起先前那两个厨娘来,也是差不了多少。”
边念叨一句,已顺手将这旁的香菇珍珠圆子,以调羹托底给蔺管事放入了碗中:“您尝尝这个,便不是照原先的方子而成,却是咱们奶奶特意为了素斋改动了一二而得。”
“哦,那可得尝尝,究竟是何滋味。”
这边厢祖孙三人正吃着今日的特色,而同样试过了这等新奇吃食的佃户几家,更是忍不住吃惊,东家厨房之中的手艺,真是不比寻常人家。就连全素的食材,也能变出这么些个花样来,便可知这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厨子,就是不一般哦!
而那旁两个小丫鬟,却因主子曾有交代,万不敢透露丝毫来。毕竟人多嘴杂,若一个不小心漏出口风去,便是不妥。
由此半月时日内,原先只是一知半解的两大丫鬟,已能不用二奶奶一旁提醒,便可一路无阻顺利将那食单之上,一桌荷宴顺利端上桌了,余下三人也已能基本掌握其中几道。
虽比不得每日在厨房中练习颇多的姐妹俩,也不曾学成食单之上的全部吃食,却已是令那三人欣喜非常!毕竟此份连小净台寺中僧人都屡次上门来求之物,又岂是能轻易传人。主子待自家不薄,能由二奶奶亲自教导着,习得一二已是难得之极,又何来埋怨一说。
而渌水庄主,应允转授于小净台寺的那套名唤‘净台荷宴’的食单,更是令早已品过卢府祭祀素斋的副寺,惊喜万分!
难掩心中激动之情,双手奉上那份得来非易的食单:“主持师兄却是不知,并非那渌水主人故意避而不见,却是特意为我小净台翻作了这份,暗合了山门前那片莲池之意,才得此以荷入菜的素斋!”
“以荷入菜……净台荷宴!”这旁本欲发问以荷入菜,所谓那般却不觉被面上四字,牢牢锁住了视线。
不待那旁副寺与其解惑一二,便已是细细翻阅了起来。末了更是被一旁的副寺,直接请入了厢房之中,一一品过其中几道后,才不觉微阖双目,双手合十低喃起经文来。
良久后,才缓缓睁开双眼,不免含笑点头念叨一句:“果真是我小净台寺的有缘人!”
☆、第九十二章荷塘花语
若是此话叫卢家二房两位得知后,却不知是何等神情?
起初之时,不过是为了将这颇令外人窥视之物,假托渌水山庄之名撇开身外,也可就此绝了大房之想。却不想,那旁安心做法事的副寺,早已起了心思想要收罗回山,一解寺中香火日益颓败之势。
而后,不仅在四合镇上获悉那小净台寺,为何如此急切,又从自家桑园胡老爹口中得以验证一切,不免起了同情之心。更何况,昔日此处赈济灾民之时,那寺院主持也曾为此多方奔走凑集米粮之物,可算得是真正的菩萨心肠。
如今,眼看着那般世外仙境所在,就此颓废败落下来,却是于心不忍。因而夫妻俩商议着帮村一二,也在情理之中。
直到将最后一道菜肴教授完毕,这卢家的二房奶奶才不由得心头一怔,由此脱手交于寺院之中,倒也是不错之法。至少往后好些日子里,无论是前次参与祭祀的族亲也好,还是随行往京的大房也罢,皆会知晓那渌水山庄的主人,已将食单传于小净台寺了。
“这般说来,倒不失为好事一桩!即便再有旁人动了心思,也绝不能与佛门中人相争此物了。”啜了口茶,不免接着轻笑道:“至于那副寺承诺的三百两纹银,反倒不宜外传。一来,怕有心之人因此胡乱揣测;二来,我们家这份食单若是落入商户手中,也远不止这些。无论是放眼长远,还是着眼如今而言,皆是不智之举!”
颔首认同夫君的此番提醒,已顺口接道:“素斋原本就绝非独此一家,即便不算上那些名刹古寺,也是不少。待等那小净台寺以荷花为宴的名声传出。定是吸引众人的视线。而祭祀当时在场的卢姓亲族之中,必能有所耳闻。只需稍作联想,便可将这些日子来对于渌水山庄的关注,转移了大半。”
事实也果真如夫妻俩所料,不出六月末,那隔壁村中长久呈现颓败之势的小净台寺内,已是大有改观。
旁的不提,单是山门前的那一大片荷花池边,已再没了往日的冷落景象。取而代之的是,游人三两成群。即便不是那特来祈福、还愿之人,也定是会在此稍作停留。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在一旁新建的凉亭之中。品一壶新鲜泡制的荷花茶,就着一口形色俱佳的莲花小点;或是恰巧赶上,寺内后山之中,才刚冻制成形的荷花茶冻,也是那不错之选!
原说这山门之前设此一亭。定是香炉煮清茶,由一旁默不作声的小沙弥奉上便罢。
殊不知,这小净台寺中的主持,却不是那般固守之辈,不但修了个颇似私家园林之中水榭所在。令人更为叫绝的是,居然还是早有准备。居然以竹帘作帷,赫然在亭中隔出一半。特留给那些内宅女眷们停歇在此,赏池中美景。品亭中新鲜。
这旁听着蔺兰姐妹俩的细述后,不觉已是颇为意动。尚不待她开口提及,身边的卢临渊已是含笑提议道:“不若,改日便陪娘子你也往那莲池一旁,小坐半日可好?”
“妾身自然是欣然而往!”转而看向对面那两个。显然已是明白何因的丫鬟,撇了撇嘴:“只是你们两个却不能一同跟随了。”
没了左右伺候之人惟有庄上新来的把式。将两人一路平稳送至山门前,方才牵过一旁自行饮马歇息去了。
再看这旁夫妻二人,索性一身普通人家的装束,平平无奇。惟有二爷手中的那柄,微微泛着岁月之痕的骨扇,略可算作显眼之处。或许是扇坠品相不差,免不得引来几个懂行之人是侧目一二,却不知此扇真正难得之处,不在扇骨与扇坠,而是扇面之上的大家手笔。
只是卢二爷一路与娘子并肩缓步,只将其展开三分,为身边妻子遮蔽顶上日光之用,并未及全然舒展开来罢了。若非如此,此刻那几道略作停留的目光,定不似这般略有波澜咯!
待到亭中坐定,点了吃食茶饮后,两人才低声交谈起来。
“确实难得好精致,比起富贵人家院中刻意营造而言,已是大气三分;更别提那旁杨柳绕堤而栽,愈发添上一笔。若待一阵微风轻拂而过,必是柳枝轻摆起舞,荷花随波摇曳生姿,两者相映成趣,使这周遭山色也变得格外的生动起来。”
“还有这满池的沁人清香,与亭中的美食好饮,也算是另一相得益彰之处!确实令人惊讶的很,此等佛门世外之人,又怎会如此懂得世人之心,竟然想出在此修建一水榭凉亭,供人小憩品茶?”不觉已是好奇环视了屋内一遍。
却听身边之人,挨近几分低声提醒道:“相公可还记得,当日咱们家那两丫鬟,为何特来书房寻妾身?”
“哦,啊,莫不是……?”
只见这旁二奶奶忙是摆手,轻了摇了摇头:“若真是我与这寺中绘制的凉亭图稿,定是力劝改作双层水榭才好。”
说着已是朝四周的竹帘比了比,不晓她多言一二,身旁的卢二爷已是略有几分了然道:“的确,比起这层层竹帘影影绰绰,到底不如屋内一派通透,更为惬意!”
虽比普通水榭宽出三分有余,却因这层层围起的竹帘,颇显繁杂便是此间的不足之处。但基于,内宅女眷在此停歇赏景之人,也是日趋增多,故而一时之间撤了干净,却是不成。
两人却不知,无意提及之事,却正是当初提议修建此处的副寺之忧!犹记那时,听得寺中奉茶的小沙弥告诉,渌水庄主家的两位特来教授素斋之人,却在门前荷花池旁伫立良久。
期间言语所及,便是惋惜这等满池绽放的美景,只得略作驻足一二观上一观,却无一处可良久坐定品茗,静心细赏的所在。也正是因为获悉此番警醒之言,才在六月初时,赫然出现了这座题作‘荷塘花语’的赏景凉亭。
而这题写匾额之人并非别家,却是与卢二爷略有交集的本地知县董学廉。两人正赏着窗外美景,品着自家亲授的茶点,耳边却是清楚传来那旁隔帷之中,一男子朗朗之声:“不知姑母在此稍停,侄儿却是讨饶了。”
正待夫妻俩相视一笑,轻轻摇头重又转向窗外精致之际,那男子侃侃而谈之言,却已将两人的目光引了过去。
“姑母可知,这亭上题字那位却是这县衙之中,才于去年秋后上任的县尊大人!不提这笔力浑厚,单是这‘荷塘花语’四字,便可见这位大人的品性,才学……!”
那旁尚未夸耀完,只见这旁二奶奶险些将才入口的香茗喷出。这匾额上所提四字,哪里是出自旁人之口,分明就是自己与那两丫鬟无意说起凉亭那桩时,信手落在纸上的。
忙是定神平复了笑意,附耳说与一旁夫君知晓,也是引得一阵低声发笑:“却不知,隔壁那位获悉真相之后,又该是如何作想?”
提及那位董知县来,不免记起前日蔺管事回山后的那番言语。转而提及一句道:“就今日所见,这小净台寺单是在这荷花池旁的生意已有这般情形,那厢房之中的素斋荷宴,又该是怎样一派忙碌景象!”
不觉两人已是双双回身来,远远眺望了一眼,那旁山门的方向。
这才接着言道:“若按这般长久以往,莫说他寺中秋后便可将当初承诺的三百两纹银,尽数送抵我渌水山庄。想必更是不消大半年光景,他寺中颓败之象便可一扫而空!”
“何止于此。夫君此番前来,可觉得这山道已是便得平坦了许多?”问及道途之事,这旁卢临渊不禁已是一愣,不待再作细想已是悠悠吐出一句:“却是比起去年祭祀之前,走得平稳多了。”
才刚要发问,却不免摇头低笑,自己还真是糊涂了。这前后陆续为了教授食单之事,家中那两个丫鬟姑且不提,就是陪同前来的蔺管事,也定是曾有提及过一二。定是当初无心掠过罢了,此番被娘子突然一提,反倒是……。
不觉轻叹一声:“这无关庄中之事,已被我这儿自行省却了。”却好似忽然记起了什么,转而又言及之前所提:“想来,那位县尊还真是急性子,前日蔺管事就曾有说起,县衙中的那位沈书吏来。”
一听提及这位,不用多问便知定是与那田产一桩有些干系。
果不其然,提及家中田产一事卢临渊不禁哑然失笑,片刻后才将蔺管事,昨日由梁掌柜家稍回口信,低声说了与这旁娘子知。
“如今山头一片,也由我家置办下来,却为何又盯上了余下那四十亩良田来?”略略沉吟一二,才转向身旁相公问道:“莫不是县中再无富户之家,购置旁的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