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可行,比起那相邻的铺面而言,对面相望的院子反倒更为便于观察仔细。只需闭实门扇,谁人又能得知那院内的情形!只是不晓得能否租到一家合适的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需多备银两,必能寻到一家。何况也不需多少时日,只等年节过完也就足够,查询到铺子内的各项实情了。想必待到开春时节,她母子几个便会随了老爷上京的。只怕那会儿已全都交付了她娘家兄长看顾,反倒不必再多费心思了。”
“是啊,正如这段日子的明察暗访所知,那丁姨娘家的兄长倒不是张扬之辈。一惯与那丁姨娘是如出一辙,谨慎的很,在仆役们的口中俨然就是个不爱言语的温和性子,比起旁的外府管事来,都强上不少,口碑也是数一数二的。”
说着,自己也不免轻笑摇头道:“只是府里谁都不曾料到,这么个万事稳妥的外府管事,却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为姨娘的私产忙碌异常!而绝非他们想的那般,只是个脾气格外温和,事事亲力亲为的重责之人,竟然不是其原本的面貌罢了。”
一旁的二奶奶,难免也随之附和一句:“下人们倒还好说,若是让主事太太获悉此等之事后,想必府内又该一阵闹腾咯!我们与其作壁上观,倒不如在揭开真相前,先行想妥了法子暂且避出去一段,才是正理!”
转而又是轻笑一声:“倒是不担心殃及池鱼,只怕一查之下必会叫那有心之人猜疑不断。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逼的那人狗急了跳墙,伤及无辜反倒不美了。”
不断演绎了几乎所有的可能性后,便定下了随后的日子里,该如何见机行事,方能置身事外,不受过多的牵连。
而另一边由老余头家大儿的再次,排上行程的转手贸易,也正在两人的缜密估算后的第四日,悄悄地传到了正在马厩忙碌的老余头手上,再由其带往了自己家中。
“你自个也能瞧得明白?还是甭白费蜡了,好生收妥了交给梁掌柜手上,才是要紧!如今得了主子这份信任,已是不易,如今在这府城里,更得小心了再小心。”
这旁自家爹爹的苦口婆心,才刚念叨完,就听得那头余平秋已然是断断续续,轻声念出了几字来。
“啥……我说大郎,你还真能瞧得明白呀?不能够啊,平日里也没见你……跟爹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吃一惊的老余头,赶忙放下手中的酒壶,正目不转睛的瞪大双眼,直愣愣的看向那旁的儿子。
被自家爹爹这般定睛望向过来,那旁的余大郎也颇为不好意思的胡乱挠了挠头,憨笑两声道:“爹爹可莫要笑话儿子了,哪里全都看明白,不过是前两回同梁掌柜一道在路上,闲来无事便让那位教我识了几个最简单的。”
“好,好,好啊!”仰头灌下一口酒,已是满脸欣慰的频频颔首感叹道:“原西厢那两位主子也曾提起过,往后生意越做越大后,识字算账定是一样都少不得。如今好歹有那梁掌柜的帮村着,但合作买卖一事,到底能不能长久,还两说……。”
“怎么,是那梁掌柜的要脱了主家单干?”就见那旁的儿子闻听这句后,已是提高了三分音量,一脸的不可置信。
显然已是当真了,不禁连忙摆手示意道:“哪里是真有发生,只不过想到毕竟不是主家养病时遇上的,只怕不得长久合作罢了。而且中秋之前那回,还是只拿出百两银子上路办货,也多少看得出主子是一再的小心行事哦!”
要说旁的事情,那余大郎怕还真不晓得,但一提到这本钱的数目为何没有变动一事来,他却是最为清楚的。
忙不迭已是摇头,笑着接口道:“是爹爹你想岔了。这哪里是为了防着那梁掌柜一手,而是为细水长流,莫要叫旁的坐商瞧出咱们攒钱法子,才故意只做这等小笔生意的。就是那梁掌柜的,也是仔细核算后,对主子们给出估算是赞不绝口哪!”
“哪还用说,我们府里就属这位二爷最是了得!不到二十岁的秀才倒是听说过几个,就是这毅州城中,少说也能数出两手来,可未满二十的举人老爷,却是真没几个。还记得那会儿,府里的大管事说起过,只怕就是算上近二十年间的,也不能超出四个!”
就在余家大郎第三次启程上路贸易后,没出三日之时,主事太太面前的第一得意人鲁妈妈,便已是亲自寻上了西厢这两位主子来。
“她来作甚?”本正对坐细心研读书稿的两人,不禁抬头对视了一眼,皆是缓缓摇头,不知何故?
却不料,那位刚起头便是直入主题,点明是特为了查明汤药一事而来。并在言语之中,略微显露出已有疑点颇多的管事两人,须得西厢两位主子,顺手相助此事。
没曾想,如今倒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夫妻俩正盘算着要如何将那后院那人之事,捅给府内的有心人,这会儿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四十六章按兵不动
示意蔺兰与鲁妈妈倒茶后,才借此之机看了一眼的相公,本就是默契十足的两人,后者当然已是会意。既然有人寻上门来,想探听这其中的缘故,自然是要据实相告,才是道理。
轻咳两声,已是颔首应到刚才所提:“鲁妈妈本也不是外人,我夫妻二人自当将实情告知。”
只见二爷才起了头,却不往下继续,反倒招呼了一旁收拾的大丫鬟停下活计,去廊下守着。先是一愣,随之心头亦是莫名一怔,莫不是这府里真出了那丧良心的险恶之徒?
就连向来最是温和的西厢两口子,从何时起变得如此谨慎,便足以证明这其中必有不妥!也难归这段日子来,除了早晚往正屋各一回便再没挪动一步,原大家也只不过觉得有此怪异而已。却不怎么留心究竟是出了何等的纰漏,如今看来其中定是大有文章。
不免也刻意压低了三分音量,接着再提了一句:“可是如今这府内有何不妥之处,还是须屏退了左右,才好告诉妈妈我的?”
“哪里是因为丫鬟在旁言语不便之理,而是……。”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二奶奶,见其也是缓缓点头,才轻叹了一声,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接着道:“鲁妈妈可知,为何我夫妻二人有这突兀之举。说来也是被吓得不轻,才不得不……。”
“莫不是,别院中的那档子邪乎事?”不待二爷讲述完,那旁的鲁妈妈已是惊得直接瞪大双眼,脱口而出。
本来这桩在卢府中,虽是禁忌,却也免不得叫人好奇不已。漫说直到五日前,才算稍有好转的两个姨奶奶,就是对于西厢这两位突然换了药铺,又提出由自己房中丫鬟取药之举,更叫众人是疑惑非常!
此刻一听提及‘被吓’二字,也难免使得鲁妈妈忍不住就与那别院之事,联系一处的。此刻见对面两位齐齐摇头,才知道是自己心急嘴快,想当然了,不免僵着笑脸告罪连连。
却见这旁的二奶奶已是摆手,拦道:“不怪就连鲁妈妈你也是这般作想。其实早在我与相公回府之初,有一段时日里也曾有同样的担忧不安,就怕正如外人所言那般,是别院那桩之故。才使得大夫问诊当日服下汤药后,才稍见起色,但随后的日子里又是不断的反复,就是盼不到痊愈之日,所以才不得不,停了那家药铺的方子,另寻了别家问诊、吃药。”
听到此处,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这府内与此有关的人手中一定出了纰漏,至于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时之间也不好查明,而这两位绕道而行的法子,却无疑得到了那积年老妈妈的点头认可。
“确实在未查明之前,不敢打草惊蛇的,再则如今府里本就是太太主着事,你们如此谨慎想必也是为了顾及太太的颜面。”当其提及这一句时,对面这两位心底却是一顿,初时只不过是为了引得众人转移注意,才会有此一举。
断是不曾想过,其中还涉及太太颜面之说,此桩大事件来。皆是连连颔首,心中却是透亮的很,到底才来到此世时日尚欠,居然连这等重要之事,都不曾有过考虑周全。今日亏得是鲁妈妈来访,才叫两人禁不住暗道一声,还好,还好!
原本高门大户便最是看中颜面一事!后院的两个姨娘,毕竟都是在别院就因惊吓过度,一病不起。而他们夫妻俩却是不同,反倒是回到府里后,才做出这一连串的变动,哪能让人不连道怪异?
不过好在此刻明白过来,还算不迟,只需往后多加留意便可避免此类事件发生。心存感谢,自是面上又温和三分:“还请妈妈在太太跟前婉转着些。毕竟此等掩人耳目的手段,若不是隐秘的很,又怎会直到我夫妻二人都觉出异样来,才不得不另寻他法验证一二。”
二爷之言才刚停下,这旁二奶奶已是轻声接道:“也正因为那暗中之人,手段过于隐秘,我与二爷才没敢在每日晨昏定省时,与太太当面提及半句,只怕是漏了风声便是再难将其寻出了。”
“二奶奶无须担忧,老奴定是小心行事,必不能放过一个对主家不利的,定惯要押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去知府老爷堂上,打死了事!”
谋害主家性命,这还了得!鲁妈妈一言顿时将两人惊醒过来,虽不曾翻过人命官司的刑律,该对那犯人处以何等罪责,但光听打死了事一桩,便知定不是小事。
想到初来之时的落水事件,只怕也是有人暗中操纵所致,倒不如借由此事,索性一并查实出来,到也省得往后提心吊胆防范再三了。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是此前不曾猜错,只怕也与那后院的丁姨娘,有些干系才对!只是苦于时隔数月,又不知从何处着手,才迟迟未曾妄动罢了。
再则,当日两个不懂‘凫水’之人,又为何能在救援赶到前,支持这许久之时,也是令人费解的很!夫妻俩自是不敢轻举妄动,旧事重提,引得旁人侧目。不过此刻被鲁妈妈一提,反倒清醒了不少。若是让他们自己动手纠出背后之人,怕是时机未到,但眼下万事有主事太太出面,却是再合适不过!
索性将那两桩事件,前后连续起来一并解决妥当,也未尝不是好事一件。无论与卢府而言,还是夫妻两人往后的安宁日子,都是极为有利之举,再则又能与太太拉近距离,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单是想到日后的分府一桩,便是不再犹豫。只见这旁卢二爷已起身去到书房,取来了两张药方后,直接交于那旁的鲁妈妈:“这便是我夫妻二人,在两家药铺中所获之方,皆是同样的病症,但两个大夫的用药却是颇为不同。面上看似所涉及的药材相差无几,若是寻个懂行之人仔细辨识,便可知其中出入何其之大!”
接过药方好生收妥,才重重点头应道:“二爷、二奶奶且安心静养便好,这桩要紧之事妈妈我自会禀明太太后,再遣了专人查他个水落石出!”
接下来的数日里,面上看着好似风平浪静的卢府内,却是按潮汹涌的紧。就连一向分外张扬的大奶奶,也已是逐渐收敛了气势,再不似往日那般,言语刻薄了。
而平日里最是忙碌的采办冯管事,也告假在家,将手头的活计交付给了旁人料理。在众人眼中一向是太太面前红人的鲁妈妈,也随之被派往了外院厨房中,暂且接管几日,更是叫人忍不住议论声起。
“敢情是因为鲁妈妈不再得太太心了,那好端端管着一摊的冯管事,才被罢了差事不得入府?”正小声提及此桩的小管事,不由满是疑惑的再探头,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仍有些不敢置信。
谁都晓得,这府里的主事太太一向都是最信鲁妈妈了。可如今他们母子俩是一个被免了差事,闲在家中;另一个虽不曾就此出府去,却是生生降了在厨房当差,显然已是明摆着再不得重用了。
从来都是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此番突如其来的变化才刚过一日,在厨房当差的鲁妈妈,已瞧出了不少端倪来。果然真如西厢那两位主子所言一般,眼下这卢府上下只怕早已被那有心之人,插手其中多时咯!
单是这小小一个厨房中,便已能明显看出人心所向来。原先那个管事妈妈是借由此事,被调往了二门内当差,虽并不算是升等,可到底比起之前整日烟熏火烤的日子,舒坦许多。如今对底下之人,再不似往日那般骂骂咧咧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倒显得和蔼了不少。
反倒是原本在其手下赔笑的三个厨娘,有些为难。虽不知其究竟犯什么大错,才被发配到此降为了管事,可好歹也曾是太太面前的第一得意人,自是不敢太过轻慢。
只是其中的拿捏,却不是那般容易的,也正是因为看到此点,鲁妈妈才从中套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不过在外人的眼中,此刻的鲁妈妈已是强弩之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