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片刻,忙又指了指自己所居的东厢言道:“别看这小院比其普通四合院来,宽了有限,但茅厕所在就已是匠心独具!刚才被山儿引了前去,反倒又是吃了一惊。”
听得儿子这般说,那旁才刚放下茶盅的焦庭芳,也已点了点头应道:“所以才愈发断定,此处的主家必是来历不凡。想当年府城的首富家中,也未必有这般的物件,当日应下了此桩,却是明智之举!比起之前的艰苦度日来,这里可算得天壤之别咯!”
怎么不是?在这原本就做过富家公子的焦梦濨看来,都是难得一见之物,何况是在那普通人的眼中,想来更是了不得!然而更有一桩令他们倍感满意之处,却还不曾立马发现,直到坐定屋内一段时辰之后,才听得反应最是灵敏的孙儿,疑惑得晃着小脑袋发问道:“怎么没窝在棉被里,还老不觉着冻得慌!”
此句一出,才让屋内的老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是啊,自刚才进屋时起,便总觉着似乎有些暖烘烘的,只是瞧着今天的大日头,才估摸着不过是天空放晴所致。谁又能料想到,此处却是另有玄机!
就听得门外响起了儿子的脚步声,顺势推门而入,返身闭实了门扇,才欢喜地告知二老道:“爹爹,娘亲,这屋里的地界下怕是烧着地垄哪!”
说着也已是矮下身子来,试了试正屋地面的温感,还真是如出一辙。原先读书人爱久座案前用功,他如今不得出门也已然成了半个读书之人,自是养成了这般的习惯。又加之此处书架上,那些让其爱不释手的古籍医书,才回了东厢便随手拿过一本来看,却不再感觉到往日那般寒冷,不禁是连连称奇!
而后,才细心探究起其中的缘故来,倒叫他发觉了根源所在,那便是此处的地面下方并非实心的,而是内设可输送热源的地下通路。
得了这一发现,自是赶紧往正屋来,说与二老双亲知晓才是。忙不迭放回了书籍,便已是整顿衣衫往这头而来,此刻在父亲这间里试了温感后,亦是愈发惊叹起来:“待客修的小院就这般周全,这家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可是了不得!”
只见端坐桌旁的焦庭芳,不禁悠悠念叨一声:“许是上苍念在我焦家祖上,悬壶济世略有些功劳,才在这冥冥之中指点了往这渌水山庄而来!兴许你家大哥沉冤得雪之日,已是为时不远了!”
想到大哥的惨死之事,更是震得这旁焦梦濨是连连颔首,就是一旁才七岁龄的大孙子,都不住重重点头。别看孩子当初还小,但自家祖父与二叔每每言及有关自家爹爹那桩,他也是略有知晓的。只是对于大哥早已坠崖一事,还不敢与侄儿提过罢了。
想到孩子早熟,这旁父子们已急忙收住了口,另转了话题问道一旁的孙儿:“听说刚才还是你引了你家二叔往茅房去,样式可是新鲜的很?”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与二叔他说起,才只能引了去瞧。”答应完了爷爷的问话,忙又抬手指向了厨房那头,接着告诉起来:“还有厨房旁的那间小屋,很是稀奇!旁的什么物件都不放,单是摆了个大木盆子,孙儿也不曾见过这般的。”
“单放了一个大……。”才张口重复了这句,已是引得这旁的焦梦濨是笑出声来,伸手与自家侄儿比划了起来:“可是这般高,有这桌面般大小?”
“咦!二叔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二叔也去那屋瞧过了不成?”
“这哪是什么大木盆子,分明就是用来沐浴的澡盆而已!”此言险些是投口而出,不禁又是一阵地心痛。这孩子自出事以来,便是一路跟着受了不少苦,就连平日里自家寻常可见的大澡盆,也是倍感新鲜的很,怎不叫人哀叹连连。
牵过侄儿的小手,也已避过此言,直接随了他前去一观便是。
☆、第二百零六章 坐镇药堂(中)
原本与卢先生说定需在月中过后,方能整顿好了家中事务往渌水堂去,仅仅不出三日之时,如今拆了庭字做名的乔大夫,乔广廷也已是领着小徒儿坐镇药堂之中了。
“哦,这般早就来药堂坐诊了?”此番之举倒叫卢临渊略有些意外,当日许了他一旬时日,便是想着这位熟悉来回山道,再去药堂四处走访几回,也是颇有必要的。
不曾想这位倒是个爽利的性子,才将家中老幼安顿下来,已是应了当日之约,往自家药堂而来。且不提会有多少病患前来应诊,但是有位年资深厚的大夫坐镇着,从此这渌水堂便不再是以往那般,名不副实的药堂所在了。
何况这位却是实力不凡之辈,比起许多乡间的小药堂而言,更有天差地别之处!想及此处,已然收起了手中书卷,取来了外袍便随了蔺管事一并往下山方向。
还不待主仆俩步入店堂,就见那旁已是陆续有病害,三三俩俩在门前奔走相告:“听说渌水堂里这会儿都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坐堂了!”
“莫不是你听岔了吧,这渌水药堂抓药是一定便宜过别家,可哪里来得大夫坐堂……。”这头话音未落,紧跟着由店内跨出的中年妇人忙是摆手接到:“怎么不是,我家三儿今日早起就吐得厉害,这不才服了两回汤药,已是见好了。”
一旁随着那妇人前来的少年,更是忙不迭补充道:“俺家姥姥让俺舅母给大夫送了只老母鸡来,就当诊金了,可那花白胡子老大夫就是不让留下,这不就让俺背回去,给俺家表弟好好补补身子哪!”才说着已是背过身去,似有叫众人看个分明之意。
听到这处。就见药堂里另有小伙计,追了出来劝道:“大婶这活物往后可不敢抱药堂里来,至于这诊金倒是可以先赊着,等你家得了宽裕再给不迟。”
一听这话由小伙计口中而出,在场之人无比感叹万千!
“这渌水堂是一向都是半做买卖,半行善。先前我家老哥上山打柴折了腿骨,也是他们家先给赊的要钱,直到我家秋后打了粮食再来回上,不但是半文利钱都不要,还好心提醒往后上山多加留神脚下。”
听这农户快人快语。更是不约而同响起了许多附和之声。
“眼下就连这诊金都能先欠着,这药堂可怎么过活哟?”当然也不免有此等半带疑惑的声音,悄悄入耳。
原本只是为了庄内佃户们着想。随带着便利邻近几个村寨中的农民们罢了,却不想一传十,十传百,就这般将方圆数十里内,众多缺医少药的农民们。陆续吸引了过来。
直到东家此番回转山庄,才亲眼得见如此的情景,也已是倍感欣慰。毕竟与当日的初衷十分吻合,堂内草药多半本就是山庄药田内自栽的,即便有二成是外购而得,也均是由梁掌柜帮村着采办的。
因此。无论是品相的好坏,还是价格上皆为合宜。反倒是他们家的小女儿,如今已是迷上了草药一桩。以至于梁掌柜每每载了山庄的大徒弟往外采办之时。便定是要随行而去,倒是将夫妇俩人给愁得不行。这女孩子家家的往后又不好抛头露面,在外坐堂行医,自个欢喜在家中摆弄摆弄倒是无碍,可这小闺女却是铁了心。要往山庄来跟着苏叶姐姐学这门手艺。
这会儿听着了外人的疑惑之声,正欲低头思量的卢临渊。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思路:“二爷,您怎么往山下来了,小人正去山上寻……。”只瞥见那旁蔺大管事的一个眼神提醒,忙不迭收住了本欲出口之言。拱手行了一礼,才领着自家一路不离身的小闺女,自是往店堂内而入。
却不等自己低声劝了女儿一旁暂坐,就听见这旁二爷唤道:“梁掌柜倒是来得巧,刚好借着今日与你们引荐一二,也省却了另遣了人往镇中寻你前来。”
一抬手指着内堂,低声言道:“此刻我家药堂却已得医术不凡的大夫一名,正为病患问诊。你我不妨外间略坐一时,少时再寻了那位往我家院内坐坐才是。”
虽说一时间还不曾反映过来,这二爷才回来不及月余,怎么又寻了位医术了得的大夫,前来坐堂问病?再则,也不记得二爷信中曾有提过,要另寻大夫坐镇药堂之事,哪能不叫这位是颇感意外的!
不及细想其中之因,就听得一旁的蔺管事低声明示:“如今我们家二爷便是特意为这渌水山庄的东家,看顾庄子而来,往后必定会久居庄上一段,到时候再与梁掌柜你好好细说一二。”
这是……!特为东家看顾山庄而来,二爷这是为了掩人耳目,不禁想起来当年置办时情形来,迟疑片刻后已是慎重点头,应了声:“梁某自是省得,定不误二爷大事!”
眼下虽不明,二爷此举所为何来,却深信这位并非那等无理取闹之人,如此为之必有其道理所在,不觉已是沉下心思来。眼观鼻,鼻观心,倒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架势,看得这旁主仆二人也不由对视了一眼,的确已是今非昔比了!
几载的岁月,这位也已是脱了当年小掌柜的模样,更似往来各地的大生意人咯!再看一旁颇为灵动的小女孩,这旁的蔺管事倒是颇为熟悉,招呼了店中的小伙计,随即便领了这孩子还如以往那般,直接去山道对面的自家学堂里了。
这孩子也是不怕生的主。再则,对于渌水山庄的这两个去处,反倒更比她那个才来半月的大哥熟悉三分!又是透着一股子机灵劲,更是时常讨得众人欢喜不已,就连学堂里专司教授农户及孩子们读写生字的老先生,也是得每每夸上两句的。
要不是四合镇离庄中到底有些路程,只怕这孩子更爱往此境多留些时辰哪!显然那旁的梁掌柜对于自家这幺女,也是无可奈何的很。
瞧见小女儿临出门前的回首甜甜一笑,已是暖到了心窝里,哪里还有半句不好听的顺口而出,只是安慰的点了点头,便已将那欲出口阻挠之言,生生给吞了回去。
落在卢临渊眼中,也是莫不感同身受道:“都说闺女才是与父母双亲贴心的很,此话到底有几分道理,想必梁掌柜你也是深有感触?”
“正是贴心的很,才硬不下心来绝了这丫头想学医的念头!”言罢已是低低叹了一声,吃了口茶润了嗓子,才接着道:“也不知何时起,每回听得我要往二爷……这渌水山庄来,必是缠着一并来,可是叫你们庄上那两女管事的能耐给迷住了!”
接着,自然是细细讲述起了前因后果来,就连他家小女儿欲行医济世的心思,也都一并直言不讳地告知了这旁的卢家二爷。本就是熟识之人,再加之又在他家药堂之中坐定叙话,自是毫无顾忌可言,一股脑儿全都吐露一清,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毕竟他夫妇俩,也都拿自家这个小丫头是毫无办法。再则,就苏叶那日所言,这小丫头还真是聪明的紧,比起那些个比她大了两、三岁的孩子来,学得更快些。
只因好奇随了苏木去了回山上的药田,不曾想,那日自家爹爹采买药材暂放库房之中,她就能认出其中的两味来,当即便把夫妻俩是惊得不轻:“不会真是行医辨药的命吧!”
此刻索性一吐为快,倒是引得这旁的卢临渊不时颔首,随后更是直言一句:“女孩儿固然不能抛头露面,坐堂看诊,可这安坐后堂处理药材之事,还是使得的。再则,往后你家若是寻一开设药堂的好人家结亲,也是那不错之选。”
不想,被二爷如此一提,那旁的梁掌柜先是一愣,继而不觉已是轻笑摇头道:“能寻到那般有些产业的殷实人家确实不错,却不知那般的人家可回笑话,我们一开小杂货铺子的小商户,还想着教习女儿这许多医理……。”才刚说到此处,就听得那旁小伙计回禀道:“乔大夫那头已是忙完了,还请二爷往内堂坐。”
起身与梁掌柜分了前后,自是抬步向内去。先有蔺管事互为介绍一番,随之分了三方坐定,又重新上了新茶,才开始叙谈起来。
“别看已往这渌水堂中送了二年的药材,实则却是亏得每回出门采办之时,领着庄上学堂里的首徒同行,若是不然哪里敢接这档子棘手的差事哦!”倒是不及这旁二爷细说与乔大夫知晓,梁掌柜已是率先实话相告而出。
听得这位的大实话,那旁的‘乔大夫’不免也是欣然颔首,果然这庄里重用之人,皆是以厚道实诚为首要考量的,如此看来更叫他安心大半。本来这行医之人,最怕药堂存了敛财之心,以次充好赚那等昧心银子,今日一见倒是倍感安慰。
有些之想后,那乔大夫的话语之中,也已显露出三分善意来,到使得在座之人,再无陌生之感,反倒好似多年未见的旧友一般。直到在半山腰上二爷所居的小院中,用罢了午膳后,才并肩而下的两位初识之人,已是边行边聊起天来。
☆、第二百零七章 坐镇药堂(下)
“这般说来,梁掌柜与这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