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江山- 第84部分

　　　　夏智轩一惊，抬起头来，正要说“不行”，嘴却被兰鹃的素手捂住了：“不许说不行！我知道紫媚是随时就要走的，我不能让你这里一个人也没有，连一个可以传话的人也没有！更何况你若是让人都走了，岂不是引人疑心呢？”

　　　　夏智轩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了：“兰儿，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兰鹃笑道：“那就什么也别说了，咱们就这样呆着，不说话了！”

　　　　就这样蜷缩在夏智轩的怀里，被他身上淡淡的男人的气味萦绕着，兰鹃又闭上了眼睛，撒娇道：“我睡着了，不许把我给扔了！”

　　　　夏智轩笑了笑：“不扔，怎么能舍得扔了兰儿呢？恨不得就这样一直抱着你，任斗转星移，任地老天荒，再不分开，再无离别！”

　　　　有泪水滴落在了兰鹃的脸颊上，凉凉的、湿湿的，兰鹃不敢睁眼去看他，而是将头钻进了他的怀里，喃喃地说着：“智轩，别赶我走了，我要留在这里，我要你！让我真正成为你的妻子，成为你的亲人，好不好？”

　　　　兰鹃没有听见回答，只是拥抱着自己的双臂突然加大了力气，似乎要把她深深藏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合二为一。

　　　　兰鹃莫名地心慌起来，她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只得轻轻地问道：“你怎么了？还是不愿意我留下吗？”

　　　　“这对你不公平！”许久，才听见夏智轩迟疑而歉疚的声音，“兰儿，我不能让你有遗憾，你放心，只要事儿过去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一起找一个地方住下来，开馆启蒙也可，归田耕种也行，好不好？”

　　　　“不！”兰鹃却生气了，她把手探进了夏智轩的衣襟，强硬地说道，“我就是现在就想，我现在就要，我等不了那么久了！只要有你，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兰儿！”夏智轩有些惊慌地抓住了她的手，“兰儿，我是男人，我……我要对得起你，我不能为了一时的欢娱而害了你！好兰儿，你是不相信我吗？”

　　　　“是！我不相信你！”兰鹃慢慢地睁开那秋水盈盈的双眸，静静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就是要今晚就成为你的新娘，好让你明白你是有妻子、有家室的人，不是这世上一片无根无系的浮萍，走到哪里是哪里！现在，我是你的牵挂，是你的思念，是你永远无法挣脱的责任！你没有权利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决定自己的命运，你是我的！”

　　　　见夏智轩百感交集的样子，兰鹃突然狡谐一笑，咬着他的耳朵“吃吃”地笑着说：“你要是有本事，今晚再做一个人出来，那就有两个了，我的胜算就更大了！”说着，还得意地竖起两个手指头，在夏智轩眼前晃啊晃的。

　　　　夏智轩的双眸也渐渐迷离了起来，他终于什么也没有说，而是俯下身去，将自己的唇深深地压在了兰鹃的唇上，似乎要把所有的真心、所有爱意，都通过这样的缠绵，传递给她。

　　　　“智轩！”兰鹃含糊地叫了一声，就被卷入了疯狂的痴迷之中。舌间的缠绵，相伴着他宽厚的掌心的抚摸，让兰鹃的呼吸声也渐渐地沉重了起来，迷乱中只觉得身子一轻，半启秋水，才发现已经被他抱了起来。

　　　　虽然是自己想要的，虽然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兰鹃的身子却依然忍不住微微地颤抖了。她竭力压制着自己的“嘭嘭”乱跳的心，双手紧紧缠着夏智轩，将已经红透的脸庞深深地埋进了他的怀里。

　　　　脑海中是晕乎乎的一片混乱，方寸间是忐忑不安的期盼和羞却。恍惚中只觉得身上一重，兰鹃突然手足无措了，她紧紧抓住了夏智轩的双臂，任他将自己的衣衫轻柔地褪下，然后就听见他在耳边温柔地说道：“兰儿，害怕了吗？”

　　　　“不！没有！不怕！”兰鹃又羞又嗔，谁说我害怕了？我……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女子，不就是做爱吗？我怎么会怕这个呢？我……
第一百三十六章　爱至深处
　　　　她慢启秋水，轻展娥眉，想要向夏智轩展现一下自己的风情万种。谁知紧闭的双眸刚刚放松了一些，就觉得有些不对了，眼前似乎是白晃晃的一片。再偷眼打量了一下自己，却发现早已是春光无限了。吓得她忙闭上了眼睛叫道：“把灯熄了，快些熄了！不许看我！”

　　　　枕在夏智轩的手臂上，兰鹃用手指缠着他的黑发玩。现代的男人几乎都不留长发，因此兰鹃觉得有长发散落在额前的夏智轩，看上去特别地动人。她一边玩，一边还调皮地问道：“你手下那么多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你可曾动心过？”

　　　　夏智轩忍不住笑了，这个小醋坛子，有事没事都忘不了吃醋，因此笑了笑：“很早的时候，王妃就希望我能和馨儿在一起，你说我还能对别人动心吗？”

　　　　“那梅素馨嫁给方浩以后呢？”兰鹃半垂着眼睫，依然玩弄着他的长发，“你知道轻云也喜欢你吗？”

　　　　夏智轩迟疑了一下，坦然一笑：“她是奉王妃之命要保护馨儿的，难道我能把她赶走？”

　　　　“那……”兰鹃停下了手指的动作，抬眼看着夏智轩问道，“你会把她收房吗？我是说如果当初梅素馨是嫁给你的话。”

　　　　“我也不知道。”夏智轩捉住了兰鹃的手，在她手指上吻了一下，“好了，睡觉吧！别问那么多了。”

　　　　兰鹃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撒娇道：“那我不问别的了，你就说轻云的事情，她现在也跟着我呢，你会不会要她呢？”

　　　　夏智轩无奈地一笑：“兰儿，我是真的不知道！如果是馨儿，她一定会留下轻云的，可是现在是你。我想，只有轻云自己想明白了，我才能为她安排以后不是吗？”

　　　　“我是问你，你想要她吗？我是说，你心里是不是也想她……想她和你……嗯，就刚才那样？”兰鹃吭吭吃吃，终于把问题说完了。

　　　　夏智轩笑了：“如果留下了她，那肯定是要的，我总不能什么也不给她吧？可是……我的心里，还是不希望轻云只能一辈子为奴做婢。虽然她本来就是王妃买来当丫头的，可是这些年，学了这一身的本事也不容易，一般男人都未必在她眼里，她又何必自甘下流呢？”

　　　　“那可说不得！”兰鹃撇撇嘴说，“我听说有女子发誓，宁为才子婢，不做庸人妇呢！”

　　　　夏智轩笑了，捉了她的两支手都塞进被窝里，然后笑道：“以前是馨儿，所以轻云怎么安排，不由我做主。如今是你了，我倒不用左右为难了，你只要设法说服轻云，咱们到时候就把她风风光光给嫁了，也算她跟了馨儿这么些年了。”

　　　　兰鹃却沉默了，过了好半晌，才说道：“再说吧！等这事儿完了再说吧！”

　　　　等待的日子是令人不安的，可是和夏智轩形影不离的相伴却是令人心醉的。在这段日子里，不仅是轻云，夏智轩也逐一对她介绍着梅素馨的往事。

　　　　可是这些介绍，却常常让兰鹃无语凝噎，这样美好、聪慧的一个女子，只因为这个身份，在人生最绚丽的年华，却香消玉殒了。不要说是曾经深深爱过她的人们，就是她这个和她几乎没有什么关系的人，都为她叹息，为她惋惜。

　　　　曾记得当时看到过崇祯皇帝亡国时对女儿说的一句话，“何生帝皇家”！那时还以为，国破家亡时，生于帝皇之家才是一种悲哀。可是现在看见梅素馨的遭遇，云泰公主的遭遇，包括只是在懵懂中踏进帝皇家的柔仪郡主的遭遇，自己却深切地感受到了，无论什么时候，生于帝皇之家，都是一种悲哀！

　　　　留下轻云在夏智轩身边的决定，让轻云很有些意外。她其实早已经习惯了兰鹃的独占心理，所以在对待宛清的事情上，她才毫不犹豫地替兰鹃挡了驾。因此在对待自己的事情上，她也不再期望能得到夏智轩的感情，只想尽一个奴婢的职责，算是报答王妃也行，算是借此纪念小姐也好。

　　　　可是这次兰鹃突然提出将她留在夏智轩的身边，却让她惶恐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因此这些天，她一直在窥视着兰鹃和夏智轩的神情举动，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能让自己安心的蛛丝马迹。可是除了发现两人互相凝视的眼神愈加缠绵难舍之外，她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样的等待并没有多久，也就是五六天后，南韵戏班的何班主就来了。因为和上次一样，夏府依然是不能出头露面的，所以皇上传召的，也依然是南韵戏班。

　　　　离别在即，握着夏智轩的手，兰鹃久久不肯放开：“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若是世子有什么异常的举止，你千万不能为了我冒险，要马上离开京城，知道吗？”又吩咐轻云，“你不要什么都听他的，他要是不把自己当回事，你就替他做主了，不必理他的！”

　　　　说着，兰鹃牵起轻云的手，将她拉到一边，突然笑着问道：“知道我为什么要你留在智轩的身边吗？”

　　　　看着兰鹃娴静而安然的面容，轻云有些惶恐地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那是因为……我相信只有你，只有你能够保证他的安全！”兰鹃突然抓住了轻云的双臂，殷切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嘱咐道，“轻云，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喜欢智轩的，我都能看出来！以前不肯把他让出来，是……”兰鹃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下唇，“是因为我原来在的那个地方，没有男人可以娶许多女人的规矩，所以我就不肯让他要别的女人！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既然我已经在这里了，就要入乡随俗不是吗？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不能让他有事，知道吗？你放心，只要我们能平安脱险，以后，你就和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会让智轩也要了你的，我一定不吃醋了！”

　　　　轻云却羞红了脸，嗔道：“兰姑娘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保护先生原来就是轻云的职责啊！”

　　　　“不不不！”兰鹃连连摇头，“我不要你用责任去保护他，我要你用心去保护他，你要当他是自己最心爱的人去保护他，你明白吗？”

　　　　“最心爱的人”，这句话让轻云顿时脸若火烧，心里想道，这位兰姑娘说话还真是没有忌讳，也不避嫌。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依然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我就这样把自己的爱人和人平分了？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平分，换来的却是安心和放心呢？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受委屈的感觉。兰鹃突然想不明白自己了，是什么让自己放弃了苦苦守候的原则呢？是爱情吗？是吗？

　　　　那梅素馨逼着方浩和凝芳圆房，也是因为爱情吗？她爱方浩，所以不肯令他受到伤害，希望他借凝芳在太后那里找到靠山，对吗？她知道自己无法陪着他渡过一生的，是吗？

　　　　兰鹃有一种翻然醒悟的感觉，爱到深处，心里的那个人，是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所有世俗的约束，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为了他，这世上没有什么刀山火海不能去闯的！

　　　　她自己含泪笑了，又紧紧地握了握轻云的手，这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可是就在车帘放下的一刹那，她终是忍不住泪如雨下了。今日一别，不知道再见是什么时候了，智轩，一定要让我再看见你啊！千万不能让我失望啊！

　　　　马车缓缓地启动了，有悠扬的箫声破空而来，正是《西厢记——长亭》的乐曲，一声声，缠绵绯恻，好似他不尽的牵恋、无穷的相思，追随着她，难分难舍！

　　　　碧云天，黄花地

　　　　西风紧，北雁南飞

　　　　晓来谁染霜林醉，终是离人泪

　　　　柳丝长，玉骢难系

　　　　恨不叫倩疏林挂住斜晖

　　　　四围山色中，一鞭残照里

　　　　遍人间烦恼填胸臆

　　　　量这些大小车儿怎能载得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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