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兰鹃终于松懈了下来,虽然,她也为柔仪郡主的母亲感到悲哀,可是和回雪比起来,她对于兰鹃的意义实在是太小了。如果让兰鹃自己来选的话,她也会选择让她死而留下回雪的,因此兰鹃觉得自己确实是无法挑剔了。
看着兰鹃终于平静下来了,夏智轩微笑道:“怎么样,兰相公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应该没有什么了吧!兰鹃颦眉想了半天,才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回京城?”
夏智轩笑笑:“不急,先在这里教上几天,熟悉一下!”
兰鹃先是不明白,但只一会儿就想过来了。带着什么都不会唱的女乐进京,岂不惹人疑心?于是笑着又眨眨眼睛问:“那回京后,我们要干些什么呢?”
夏智轩微微一笑:“这回京以后的事嘛,那就等回京以后再说吧!兰相公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兰鹃皱了双眉,这位夏先生还真不是一般的神秘呢,都已经跟他成了一条船上的人了,还要这样瞒三瞒四的。算了!反正自己只是演员,又不是编剧,不说就不说!我还懒得听呢!。
但是,兰鹃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头,这个夏智轩,他凭什么让太后、皇帝乖乖听他的话,同意将肃王三子立为皇嗣呢?听他说早有准备,那他准备的又是什么啊?
第六十九章 初见卿卿
今天是正月初五,临安府首屈一指的富户林家,今日特别热闹。林家三子林清玉今闺高中解元,一时间家中媒人络绎不绝,成了临安府独占鳌头的乘龙快婿。林夫人好容易在媒人天花乱坠的描述中,为爱子选定了娇妻,乃是同为临安富户的华家二小姐为妻。年前刚刚下聘,因此林老爷决定今年过年要好好庆祝一番,请了本省最有名的梦柯戏班,进府唱戏。
唱戏的地点就在林家花园的戏台子上,戏台下摆了二三十桌的酒席,林清玉只敬了三四桌,就不胜酒力,悄悄逃席了。好在梦柯戏班已经开始唱戏了,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台上,倒也没人注意他。
只有伺候林清玉的丫环鸣?。两个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的三公子,一见公子逃席,忙跟了出来。林清玉一时也不知道该朝哪里走,只是挑人少的地方信步而去。鸣?也不知道公子要到哪里去,只好就这么跟着他。
两人一前一后,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花园的涧水边。一株腊梅斜开在水边,香气怡人。林清玉心生欢喜,便要在涧边坐了,鸣?吓了一跳:“公子别坐,待小婢去取了垫子来!”
林清玉这才发现一直跟着他的鸣?,倒笑了:“你不在前面看戏,跟着我做什么?”
鸣?俏脸一红:“小婢是伺候公子的,岂有不管公子,只顾自己看戏的道理。”
林清玉笑道:“我这里无事,就是方才人多了些,被他们奉承得我头晕。现在没事了,你若喜欢看戏,就去看吧。我在这里看梅花。”
鸣?抿嘴一笑:“公子原来就是人中龙凤,哪里是他们奉承出来的呢!不过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话,也是厌烦!既这样,不如小婢就在这里陪公子一起看梅花吧!”
林清玉微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听见有唱曲声,悠然飘来,如梦似幻。
“听疏剌剌晚风,风声落万松;
明朗朗月容,容光照半空;
响潺潺水冲,冲流绝涧中。
又不是采拦女拨棹声,
又不是捕鱼叟鸣榔动;
惊得那夜眠人睡眼朦胧。
又不是拖环佩韵叮咚,
又不是战铁马响铮?,
又不是佛院僧房击謦敲钟,
一声声唬得我心中怕恐,
原来是厮琅琅谁抚丝桐?”
林清玉细听了听,听出了唱的是《张羽煮海•;龙女听琴》,便笑则对鸣?说:“你看,还是这里好,又能听曲儿,又能赏梅花!”
鸣?一笑:“跟着公子,怎么会不好呢!”
林清玉笑着点了她一下,说道:“她既在唱‘听琴’,不若你去把我的琴取来,我们给她和上一曲可好?”
鸣?忙答应了一声,转身飞快地跑了开去。不一会儿,就见她抱着琴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林清玉倒笑了:“你跑这么急干什么?”
鸣?道:“小婢就是怕她唱完了,所以想跑快一些!”一边说,一边在涧边找了个平整的石块,将琴放了下来,林清玉随即坐了下来,将手指轻拂过琴弦,又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唱词,便开始拨动琴弦。琴声如流水般在他的指间响起,和着那优美的唱词,飘荡在梅花清幽的暗香之中。
“他一字字情无限,一声声曲未终;
恰便似颤巍巍金菊秋风动,香馥馥丹桂秋风送,响珊珊翠竹秋风弄。
咿呀呀偏似那织金梭撺断锦机声,滴溜溜舒春纤乱撒珍珠迸。
表诉那弦中语,出落着指下功,胜檀槽慢掇轻拢。
则见他正色端容,道貌仙丰。
莫不是汉相如作客临邛,也待要动文君,曲奏求凰凤;
不由咱不引起情浓,你听着清风明月琴三弄,端的个金徽汹涌,玉轸玲珑。
端的心聪,那更神工。
悲若鸣鸿,切若寒蛩,娇比花容,雄似雷轰,
真乃是消磨了闲愁万种。
这秀才一事通,百事通,我蹑足潜踪,他换羽移宫。
抵多少盼盼女词媚涪翁,私良宵一枕游仙梦。
因此上偷窥方丈,非是我不守房栊!”
柔美的曲调在悠扬的琴声中结束了,林清玉站起身来,正在整理衣袂。突然听见“咦”的一声,接着就有衣带拂动树梢的声音。鸣?笑道:“这唱戏的好容易醒过来了,知道公子在给她配乐呢!”
林清玉笑道:“伶人入戏后,会将四周一切,皆当作戏中景致。她既然唱的是‘听琴’,自然就将琴声当了理所当然了。一直等唱完了才想起来,也为时不晚啊!”
正说完这句话,就看见一个穿鸦青色上衣,梳着一窝丝发髻的一个女子,一手扶着身边的梅枝,另一只手上却捏着一管横笛,正惊奇地看着他。
林清玉还没什么反应,旁边的鸣?却兴奋地叫了起来:“公子,这是梦柯戏班的当家花旦水云烟水姑娘啊!”
林清玉惊喜道:“原来是水姑娘!久闻水姑娘精通音律,刚才是小生献丑了!”
水云烟顿时腮染桃晕,眼含春波,忙垂了头低低地说道:“公子的琴技出神入化!闻公子琴音,如入瑶琳仙境。奴一时忘情,竟没有察觉,让公子见笑了!”
林清玉微笑道:“瑶琳仙境就在本府,姑娘如果愿意一游,小生愿尽东道主之谊!”
水云烟先是一愣,转而想到,临安府确有胜地名唤瑶琳仙境的,不想被他用在了这里。那脸更红了,如流霞的一般,再褪不去,连身子也渐渐热了起来。只得将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低了不少:“公子取笑了!奴是什么人,哪敢有劳公子!”说了这句话,不知她想起了什么,突然落下泪来,转身要走。
林清玉又惊又疑,忙挽留道:“姑娘既听了我的琴声,怎么不还我一曲就走了?难道不知道礼尚往来吗?”
水云烟停了脚步,犹豫了片刻,才怯怯地说道:“小女子雕虫小技,怎敢与公子并论,只怕是有污公子清听!”
林清玉笑道:“姑娘这话可说错了,好不好的,我自会听,倒是不劳姑娘讲解!”
水云烟犹豫了许久,才走到瑶琴边,笑道:“那就请借公子七弦一用!”
这话一出,林清玉有些吃惊了。伶人会乐器的也多,但会琴的却不多。古琴向为七艺之首,是文人雅客的专利,伶人为下三流之人,习琴是要遭非议的。所以听了水云烟的话,忙将自己原来坐的地方让给她,顺手接过她手中的长笛。
水云烟坐下后四周环顾了一下,然后笑道:“我会的曲目也不多,不如就抚个应景的吧!”说着,?荑轻拂,玉指慢挑,一串清越的乐声,又在梅林间响起。十指?荑下的梅花迎风傲立,伴雪怒放;而园中的梅花也似乎听懂了这琴声,随着风过树稍,竟纷纷扬扬地飘落了下来。此情此景,如真似幻,如梦如醉。
林清玉情不自禁,将长笛放在唇边,和着琴声,笛声依韵而起,《梅花三弄》的乐曲声在悠长清远中,又添了绵长而悱恻,伴着飘落的梅瓣,在轻风中回旋。
第七十章 苦命鸳鸯
“梅亦知音,人岂无情!”一灯如豆的客栈中,林修羽轻抚瑶琴,泪如雨下:“涓儿,你我果真如此多灾多难么?弃功名,离家乡,我并无悔,你又何必在意?!可是,也许靖义侯说得对,堂堂七尺男儿,若是连一份名正言顺都给不了你,我又有何脸面站在你的面前!”
客栈外面似乎有嘈杂的声音,林修羽细听了许久,听不清一句话来。正在这时,有人敲门并叫道:“这位客官,你要的热水来了!”
林修羽忙将瑶琴包好,这才打开了房门。小二拎着一壶水说:“客官,你要的热水。”一边又说道,“前面来了好些客人,小人要去伺候,客官这里怕是顾不上了,您老将就些罢!出门在外,总是不如在家的舒适!”
林修羽笑笑:“小哥只管自己忙去吧,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了!”
小二依言放下水壶,就出去了。外面的嘈杂声不一会儿就没了,林修羽也不在意,自己草草洗了一下,便上了床。俗话说,近乡情怯,难道自己也是如此吗?家中,除了母亲,应该是没人会想着自己了。当初因品行恶劣被知府大人革去了功名,成了林家最大的耻辱,怕只怕母亲也因此受了连累呢!
还有华家,能如此轻易地放过自己吗?为娶涓儿而反悔了华家的婚事,令华小姐羞辱之余,险些丧命,自己还能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吗?
林修羽又剔了剔烛花,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
夜色里好似突然多了几份?旎,有什么温馨而怡神的东西,在黑暗中飘荡着。林修羽凝神细听,脸色却慢慢凝重了起来。就是那婉转柔美的唱腔,随风传送着,唱的是……唱的是,《追鱼•;夫妻观灯》:
女:夫妻携手往前行
男:一路之上观花灯,大街小巷锣鼓喧,
女:万户千门弦管声。
男:莫道去年灯景好,今年的灯儿日日新。
这厢是狮子滚球遍地锦,
女:那厢是二龙戏珠满天星。
男:双双蝴蝶迎风飞舞,
女:对对鸳鸯比翼交腾。
男:脚踏莲花是慈悲佛,
女:手抱琵琶是那王昭君。
男:华街花灯看不尽,回头又往内街行。
林修羽呆呆地站在那里,这是谁在唱?这段戏,除了自己和涓儿,没人会唱了啊!涓儿离开南韵戏班时是如此地匆忙,甚至来不及教戏班里的人也学会了。而自己,自从涓儿离开以后,哪里还有心思再教戏呢?
那么,又是谁,也能唱这个戏?是兰姑娘吗?可是涓儿不是说她回凤翔府去了吗?而且,听上去也不象是兰姑娘的声音啊!
林修羽在房间里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出去看看。唱戏的人自然没人会知道他的心思,隽永绵长的唱腔依然清晰而动听。林修羽循声而去,很快在后园的一间相对宽大而齐整的房间前面停下了。
唱戏声没有了,里面却传出了女子的嘻笑声,好象还不止一二个。随后,一个温和缓慢的男声响了起来:“唱词倒是学得不错,都会了!可惜兰相公的神韵却还学不到十之二三,进京之后,还要好好练练才是啊!”
兰相公?难道……真的是她?
林修羽举手欲敲门,但手到门边,却又停住了。就算是兰姑娘,那又怎么样呢?自己要请她干什么呢?是请她说服方浩收回要求吗?可是她分明已经和方浩没有关系了;那是请她给自己找一个安身之处吗?可是,难道和涓儿的缘份,就这样放弃了?
不!不行!不管如何,我总要试上一试,也不枉了涓儿待我的情意。林修羽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手放了下来,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门却突然开了,一个绿衣女子站在了门口,看着他平静地问道:“请问这位公子找谁?”
林修羽一惊,颇显尴尬,说道:“在下没有找谁,就是听见了唱戏的声音,所以出来看看。惊扰了小姐,还望恕罪!”
绿衣女子还没有说什么,里面的男子说道:“既然循音而来,想来也是知音之人了!何不进来坐坐,如此良辰,可不要辜负了!”声音刚落,绿衣女子抿嘴一笑,将身子往旁边一让,示意林修羽进去。
林修羽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知道主人是谁,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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