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江山- 第38部分

　　　　王妃冷冷一笑：“小女可不敢高攀公主！也不敢有劳公主牵挂！”

　　　　云泰公主虽然也知道肃王妃对她不会有什么好感，但碰上这么大一个钉子，倒也不曾想到。原想就此打住，但一想到和方涓的约定，咬了咬牙，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又说道：“既然皇伯母不肯说，那本宫只好明日登门拜访，去看看我梅姐姐了！”

　　　　原来自从兰鹃被夏智轩接去之后，就杳无音信了。肃王爷对她的一切都严加封锁，方浩根本无从打听她的消息。这让方浩焦头烂额，想到她临去时的伤心欲绝，怎不担心？

　　　　百般无奈之际，想到柔仪郡主婚礼，她应该会去的。就算她不去，那么肃王妃是一定要去的。只要能找到肃王妃，说不定也能知道一些她的情况。

　　　　可是如何接近肃王妃呢？王妃是皇亲国戚，御史府宴席另有安排。就是自己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她。方涓恐怕也不行，除非是云泰公主。于是万般无奈之下，请方涓来求公主，务必打听出兰鹃的情况。

　　　　云泰公主原来是不肯的，方浩休了梅素馨，又娶了自己，那么在肃王妃眼里，自己又是什么人呢？况且听说肃王妃对这个义女宠爱有加，自己避着她还来不及，哪里有送上门去让人家羞辱的？

　　　　于是便没有答应，方涓失望万分，看着方浩一直留在兰鹃住过的地方，日夜悔恨，朝思暮想，自己心里，也实在是不好受，因此苦苦哀求公主。这使得云泰公主突然想到那位兰相公正是方涓带进侯府来演戏的，那么她应该知道兰相公的下落啊。于是提出让方涓帮她找到兰相公，她就帮她去问梅素馨的情况。

　　　　方涓开始愣了一下，这兰相公不就是梅素馨吗？刚要反问，猛然想起，云泰公主是不知道的，那么要不要告诉她呢？方涓犹豫了，思索再三，决定还是先不要说，等问清楚了梅素馨的情况后，再将实情告诉她也不迟，于是答应了下来。

　　　　那公主实在是看在兰鹃的面上，才不顾王妃的冷淡，一直和气地询问着梅素馨的事情。不想王妃听说她要登门去看梅素馨，自己心里倒犯了嘀咕，我的馨儿心高气傲，要是让她见了云泰公主，又想起被休的事来，不知道会怎样地羞忿呢！不要把我的馨儿再气出个好歹来，叫我怎么心疼得过来。

　　　　因此回绝道：“多谢公主好意！只是小女自归家后，一直卧床不起，神智不清。大夫说了，怕是不好得很，叫人休要惊扰了她，若是受了惊扰，说不定就过去了！”说着这话，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兰鹃被带回时的情景，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眉头紧缩，满面都是泪痕。

　　　　这般模样可把王妃吓得不轻，也心疼到了极点，此时回想起来，依然忍不住落泪。云泰公主见了王妃这般模样，以为梅素馨果然不好得很，倒不敢再问了，只得歉意地笑笑：“既如此，等梅姐姐好些了，本宫再去探望吧！”

　　　　王妃取了绢帕拭了泪，苦笑道：“还不知道能不能好了呢！再两天就要走了，哀家还怕她受不住旅途劳顿，若是有个意外，可怎么好！”

　　　　公主忙说道：“皇伯母不必担心，梅姐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今天还是郡主妹妹的新婚呢！一会儿仪宾还要拜见皇伯母呢，皇伯母快别伤心了！”

　　　　王妃轻轻冷哼了一声，收了泪，不再说什么了。
第六十二章　两地相思
　　　　公主却是惊异不已，早听说王妃爱梅素馨胜过自己的女儿，今日看来，果然不错。看来自己和她，大概是一辈子也亲近不了了，不觉苦笑了。

　　　　鸾驾到了御史府，自然有人过来伺候了王妃下车赴宴。公主也下了车，却吩咐自己的侍婢巧筠，悄悄儿地去外头找了方姑娘来，巧筠忙出去了。

　　　　不一会儿，果然方涓跟着巧筠匆匆来了。公主将她带到花厅外的回廊上，看左右无人，才说道：“我方才和肃王妃一起来的，都已经问明白了。梅小姐回去以后就一直卧床昏睡，大夫说怕是不好的很！王妃还担心她受不得旅途劳顿呢！”

　　　　“啊？！”方涓大惊失色，随即泪水就下来了，“那怎么办啊？她要回王府去了吗？”

　　　　公主道：“她自然是要回王府去的，不然，留在京里怎么办？”

　　　　方涓默默无言，向公主道了谢，转身要走。公主忙牵住她的衣袖，嘱咐道：“姑娘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忘了，你一定要替我找到兰相公的！”

　　　　方涓张了张嘴想说出实话，可是满心悲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得胡乱先点点头，在公主惊疑而担心的目光中，穿过长廊走了。

　　　　方浩也没有来赴宴，数日来，他一直住在兰鹃养病的那个院落中。不大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按照兰鹃在的时候摆放着，怜儿和常妈也被叫来依然在这里伺候。

　　　　方老太太有些恼火，当初如果不是考虑到梅素馨娘家远在凤翔府，而且说起来也是和王府有关系的，她怎么会同意让方浩留下她，给她疗伤呢？如今倒好，住了二个多月，也不知道给方浩灌了什么迷魂汤，弄得她倒是一走了之了，方浩的魂却留在了她那里了！

　　　　她也曾叫了方浩来问，可是方浩知道乳娘爱恨分明的性格，若是让她知道了梅素馨是为了救他而盗图受罚，最后又因为他的一纸休书心碎而病的。说不定乳娘悔恨之下，便要惩戒自己以赎罪了。因此是什么也不敢说，只说是二年恩爱却换来如此结果，心中难受。

　　　　方涓起先不知道兰鹃就是梅素馨，到了侯府，听丫环说起哥哥乃是休了原来的嫂嫂娶的公主，就有些奇怪了。及至听乳娘说起梅素馨的事情，说她私自堕胎，令夫家无后，说她妖媚蛊惑，和肃王不清不白，便有些释然了，以为有这样的嫂嫂，哥哥就是在外面置了外室，那也没什么对不起她的。一直到听说兰鹃被肃王府接走了，才大吃了一惊，觉得里面有些事情不对了，于是追问方浩，这才知道了兰鹃其实就是梅素馨。

　　　　而方浩，依然按自己的想法，以为是梅素馨难忍羞辱，所以执意要将自己变成兰鹃，对妹妹一一说来。说到春意楼的事情，又将宛清和兰鹃分别带到兰鹃曾住过的院落中，让两人见面。

　　　　方涓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见到方浩如此痛苦，一时哪里还敢说自己的事情，只好依着哥哥的吩咐，先打听出兰鹃的事情再说，这才替方浩来求公主。

　　　　如今听了公主的回话，方涓犹豫了。梅小姐重伤未愈，又遭情变，虽然哥哥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但是却无可挽回，这也罢了，宛清的误会却又如何解开呢？虽然就是没有宛清，哥哥和她也是没法再续恩爱了，可是少些误会，梅小姐心中到底多少得些安慰不是吗？

　　　　听公主的话，梅小姐回家后就卧床不起，又焉知不是因为误会而伤心了呢？可是我要怎么去看她呢？说我是靖义侯的妹妹？肃王妃会让我去看她吗？对了，还是请公主去看看吧！

　　　　想到这里，忙转身又往回走，倒把跟她的宫女吓了一跳：“方小姐怎么了？”

　　　　方涓忙陪笑说道：“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来，忘了和公主说了，要快些进去和公主说一声！”

　　　　宫女笑道：“想不到方姑娘倒和公主投缘得很！既这样，怎么不帮着公主，时常让侯爷来宫里呢？”

　　　　方涓愣了一下：“怎么？我哥哥不常进宫么？”

　　　　宫女微微一笑：“请小姐恕小婢多嘴，靖义侯自新婚以来，只进了一次宫，还不曾留宿呢！连管事的纪嬷嬷都奇怪了，是不是侯府里有侯爷的心上人啊？所以就不把我们公主放在眼里了？”

　　　　方涓吓了一跳，干什么？这个宫女要替公主打抱不平啊？这可糟糕！千万不能把兰姑娘说出来。于是双眸一转，有些羞涩地笑笑：“姐姐这话可叫我怎么说呢？府里的芳姑娘也抱怨着呢，说是哥哥不待见她。就算她再不济，那也是太后赐下来的，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哥哥怎么能这样冷落她呢？”

　　　　听说靖义侯府还有一个太后恩赐的如夫人在，那宫女倒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好调侃道：“这等说来，靖义侯也是忙得很了！”说着，便抿着嘴笑。

　　　　方涓这才松了口气，跟着那宫女重又来到了花厅边的回廊上，宫女让她等在那里，自己进去通报公主去了。

　　　　不一会儿，公主就出来了。原来刚才方涓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公主也很担心，深怕她不给自己去找兰鹃了，所以听说她又来了，便匆匆出来，想再嘱咐一番。

　　　　方涓一见公主，还来不及开口，公主却先抱怨了：“姑娘怎么也不多说句话就走了？那兰相公你确定能找到他吗？他如今可还在京中？姑娘要如何找他呢？”

　　　　方涓本来就已经心绪不宁了，被公主一打岔，只觉得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只是顺着公主的话问：“公主找兰相公有什么要紧事吗？这样急？”

　　　　这句问话让公主大为尴尬，有些不高兴了，便不满道：“那姑娘这样急急找我又有什么事啊？”

　　　　方涓听出了公主的不满，可话却是不得不说：“是这样的，公主能不能去肃王爷那里看看梅小姐啊？不是说她要回肃王府去了吗？不管怎么说，她也做了我两年的嫂嫂了，就当是送行，也是应该的不是？”

　　　　公主奇怪道：“我知道靖义侯休妻这件事是有些蹊跷，但是既然已经休了，那就是恩断义绝了！你哥哥这般牵挂是什么道理？再说了，就是要看，他自己不会去吗？要我去看！梅小姐给你当了两年的嫂嫂，可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况且肃王妃不待见你哥哥，难道会喜欢看见我吗？实对你说，我方才已经说过要去探病了，被肃王妃一口回绝了，连台阶都不给下！姑娘还要我再去碰钉子么？”

　　　　一番话，打去了方涓所有的希望，自己思前想后，半天才自嘲地笑笑：“公主说得是，我该劝着哥哥忘了她才是！打搅公主了！”说着，无精打采地转身要走。

　　　　公主叫道：“你还没跟我说兰相公的事情呢？他如今人在哪里？”

　　　　方涓失神地说道：“她如今还在京中，再过得几时就不知道要去哪里了。我给公主找找看吧！”

　　　　公主依然不放心：“方姑娘说话可算数？”

　　　　方涓苦笑道：“公主这话什么意思？总要兰相公在，我说话才能算数。若是她不在了，那我有什么办法？！”

　　　　公主恼了，冷笑一声道：“方姑娘没有办法么？那还是本宫自己来想办法吧！”说完，赌气一拂衣袖，进花厅去了。

　　　　方涓还没有回过神来，因此也不在意公主的话。见公主走了，自己也转身无情无趣地走了。

　　　　婚宴才到一半，肃王妃就借口头晕胸闷，先告辞了。其实她心里担心的是兰鹃，想快些回去看她。刚才公主在车上的话，让她越想越怕，以为是太后让公主来试探的。因此人在席上，魂早飞去了兰鹃身边，坐立不安的，似乎自己晚回去了，女儿就要不见了。

　　　　好容易等新人敬过酒，王妃有口无心地嘱咐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驿馆里，兰鹃还在写字，尽管从来没有用过毛笔，但总算是写过字的。因此在夏智轩的指点下，掌握了些技巧，她就开始自己写了。
第六十三章　十二金钗
　　　　之所以这样积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好些剧本都还没有摘录下来。虽然就算是都记下了，可能自己也没法演了，但是兰鹃还是想在这里把剧目尽量多教出一些。她对越剧的热爱，便是连死亡也不能令她减了分毫。

　　　　因此尽管生死未卜，前途堪忧，但只要活着一天，兰鹃便决心和越剧在一起。似乎只有那些婉转隽永的曲调，才能让她心安，才能让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产生几份亲切的感觉。

　　　　此刻她正利用练字的机会，一点一点地回忆着剧目，摘写着唱词，一边还轻轻地哼唱着：

　　　　……玉宇净无尘，银河倒泻影，莫负此良宵，吾心还自警。

　　　　一更后，万籁寂无声，怎不见，墙外人儿影？

　　　　我侧着耳朵听，我蹑着脚步行。我只在太湖石上等，

　　　　等我那，整整齐齐，袅袅婷婷的姐姐莺莺。”

　　　　回雪坐在她旁边，听得笑了起来：“小姐，你在戏台上扮男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啊？”

　　　　兰鹃听了这句话，也微微地笑了，有许多戏迷也曾这样问过她，以女儿身来演男儿，她是怎么协调自己在现实和舞台上的性别关系的呢？她当然有自己的原则。

　　　　取过一张纸，兰鹃一边写，一边问回雪：“你可认得字？”

　　　　回雪点点头，便在兰鹃的示意下，去看她写的字。数日的功夫果然没有白花，兰鹃的字端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