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胆子这么大,性子这么野,最后也不会不听父亲母亲的话,偏偏选了亦珍他爹。
“夫人……”当年的事,汤妈妈全看在眼里,自然知道曹氏的心思,“小姐的性子沉稳,打小就看出来了。谁家像她那么大的年纪不是顶爱玩的?偏小姐最爱跟在您后头,给她一团面团都能一个人玩上好久。后来您为小姐开蒙,学了百家姓三字经,小姐能认字以后,又能捧着本画本一看大半天。奴婢一直觉得,小姐若是男儿,必定不比外头那些公子们差。”
想起女儿一力承担起家计,遇了事镇定自若,毫不慌张的样子,曹氏极自豪地一笑,“我的珍儿,便是比之男儿,也不遑多让。”
说这话的时候,曹氏眼中明光乍现,竟将平日烟淡的眉眼映得一片潋滟之色。
汤妈妈见总算把关于老爷的话题折过去了,便蘀曹氏细细盖了被子。“夫人歇息罢,奴婢就守在外间,您有事尽管唤奴婢一声。”
曹氏却轻轻挥手,“你回自己屋去罢,我夜里也没有什么事要唤人的。你守在外头睡也睡不踏实,白日里又要到食铺里去帮忙,别累坏了。汤家的,你知道这个家少不了你。”
汤妈妈见曹氏坚持,终是不再坚持,“那奴婢回自己屋去了。夫人有事,一定要唤一声。”
这才从曹氏屋里出来,下了楼,到前头汤伯住的尽间儿歇下。
曹氏待汤妈妈走了,熄了灯,一个人躺在黑暗中,静静回想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内容,暂时更新至此。
两个月来更新不辍,容我小长假里稍做休息,也陪家人好好玩两天。五一假期过后,会回来陆续更新番外。如无意外,珍馐传五月会出版,出版后我一定上传余下的正文。若是一时忙起来忘记了,大家到我围脖上去催我一声。
在此预祝大家节日快乐~
☆、74
番外…一场游戏一场梦
余安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失恋。
余安然出身良好;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著名顾绣技艺修复专家。余安然从小品学兼优;从未教父母在学习上为她操过心。毕业以后;余安然凭借自身的良好专业知识、过硬的综合素质,以及大学两年学生会主席造就的出色人际交流能力,成功在本埠最著名的一间医院获聘高级临床营养师一职。医院里颇有几个年富力强的骨干医生对秀丽温婉的余安然表达过自己的好感。
她的人生,几近完美,直到遇见陆家明。
陆家明则是一段都市传奇。
陆家明是福利院里长大的孤儿,因性格孤僻,所以并不教人喜欢;一直也无人收养。待到了十八岁;算是法定意义上的成年人,福利院便再不负担他的生活,直接将他掼到社会上去。
陆家明彼时在一间职业技术学校就读汽修专业,还差一年方可毕业,他不耐烦再待在学校里受约束,看白眼,索性退学,揣了仅有的一点钱南下粤地,找了间汽修厂,当起了小工。
彼时粤地的汽修厂正如同雨后的春笋般一间间成立,修车工的技艺良莠不齐,颇多车厂只一个老师傅有过硬汽车修理的本事,其他小工不过只是充充门面,做些给客人洗车换胎打蜡的零碎工作。
陆家明初时也同其他汽修厂的小工一样,每天手里攥着毛巾,待客人将车驶进车间,便迎上去替车主洗车擦窗。
一日外头暴雨如注,有人打报修电话至修车厂,说自己有两辆车抛在附近的公路上,亟需修理。修车厂派了拖车过去,未几拖着两辆高级跑车返回车间,后面跟着一辆越野车。自越野车上跳下个皮肤黝黑,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开口就对车间里的师傅说:“麻烦你把手头其他工作放一放,先来修我们的车,可否?我们是电影飞火剧组的,今天拍一场雨中飙车的戏,不料这两辆车齐齐抛锚。整个剧组都在等待,一天就是十几、几十万,我们实在等不起。”
修车师傅为难,“此间只得我一个资深修理工,其他都是学徒,兼之这两辆车都是高级跑车,我一个人恐怕未必能修得好……”
络腮胡子顿足,“这可怎么办?这附近再没有其他修车厂了。”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陆家明见状出声道:“我愿意试试。”
络腮胡子见他年纪轻轻的,不免有些迟疑。
修车厂的师傅连连向他使眼色,怕他万一将几百万的跑车修坏了,到时候无法收场。
这时又从越野车上下来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郎,伊穿一件丝绸白衬衫,配一条烟灰色窄管长裤,衬衫下摆束在裤子里,显露出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脚踩一双珠灰色高跟鞋。伊有一头浓密蓬松的长卷发,一双妩媚的凤眼,直鼻,丰润的嘴唇,裸。露在外的小麦色皮肤,健康且性。感。
年轻女郎走到陆家明跟前,以微微沙哑的香烟嗓轻声问:“你有把握?”
陆家明在师傅恨不能飞出刀子的眼神中摇了摇头,“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
那女郎想一想,随后浅笑,“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也比停在这里空等强。”
络腮胡子见她似有所松动,忍不住低唤了一声:“许导!”
年轻女郎摆摆手,“争取下午能修好,还能赶得上拍黄昏和夜场戏。”
络腮胡子无奈地一笑,转头对车间里的师傅和陆家明说:“那就拜托两位了,我们赶时间,麻烦尽快。”
师傅见状,只好暗暗叹息一声。
年轻人充满野心,不甘于从学徒做起,想要一步登天,他如何能拦得住?再说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他要搏一搏运气,他惟有祝他好运。
汽修师傅打开盾牌与跃马标志的白色跑车后盖,埋头检查起来。
陆家明在一旁静默数秒,在其他小工的注视下,亦掀起火红色跑车的后盖,弯腰探头,检视起来。
年轻女郎颇有兴味地环臂倚在越野车旁,毫不掩饰地细细观察陆家明。待陆家明检查过发动机,明确表示幸好熄火后没有尝试再次发动,这最大程度上降低了造成不可逆转的发动机损伤的概率,使得修理工作变得简单很多后,伊露出微笑,示意陆家明继续。
陆家明并不犹豫,拆下火花塞,进气管和进气歧管,分别用高压空气予以吹干。
整个过程中,他身边的小工越围越多。有人给他递扳手,送毛巾,有人自发取过强光手电筒帮他照明。和师傅拆下火花塞,转动点火开关,利用驱动活塞上下运动,使积水排出来的方法相比,他的这种处理方式虽则看起来麻烦,但是明显更合理,安全性更高。
当陆家明直起身,合上火红色跑车后盖时,师傅看他的眼神已经截然不同。
年轻女郎抚掌轻笑,上前问道:“可有兴趣到我戏里客串?我正有一个戏份颇重的角色还未寻到合适演员。”
陆家明深褐色的眼睛望向她,引得她向他霎了霎睫毛,“待遇很好哦!提供食宿,免费到全国各地及出国旅游,片酬也很可观。”
说得一旁其他小工艳羡不已。他们出来打工的,哪里买得起房?便是租房住,也是许多人合租一间公寓,甚至几个人挤在连一顶吊扇都没有的一居室里,夏天热得汗出如浆。
偏偏陆家明不为所动似的,“这以后呢?”
年轻女郎朗声笑起来,“你担心将来?演了我许蔚然导演的戏,你还怕将来不红?”
年轻女郎开腔后,就一直默默不出声在一旁垂头玩手掌游戏机的络腮胡子都不由得抬头看了陆家明一眼,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多少演员捧着投资想上许导的戏都未必能获得一个角色,小伙子你可不要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陆家明缓缓环视身处的汽车修理厂,竟找不到一丝一毫令自己留恋不去的理由,不由得蓦然一笑,露出满口洁白牙齿。
“好。”
那之后的故事,在他功成名就后,参加各种艺术类访谈节目时,已经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讲述过。他在票房奇迹热血赛车影片里扮演心怀赛车手梦想的汽修技师,火一般的夕阳下,身穿沾满油污的技师服,微微敞开衣领,露出一片光滑紧实的橄榄色胸膛,汗水自胸膛缓缓滑下的镜头,也一遍又一遍地被回放。
陆家明凭借此片一举获得当年最具潜力新人奖、最佳新人奖、最佳男配角等多项影视提名,由此一夜成名。随后趁热打铁,接拍了著名动作片导演执导的大制作动作片,饰演侠骨柔情的杀手,带着一位双目失明的前黑社会老大,亡命天涯,一边躲避黑社会的追杀,一边与缉捕他们的警方斗智斗勇。
银幕上新鲜健美充满生机与张力的肉体成就了他银幕下最受欢迎的男演员称号,以及更多的角色和一条铺满鲜花同掌声的星路。
十年时间,他三获亚洲影帝殊荣,两次入围坎城电影节最佳男主角,一次斩获影帝桂冠。期间屡屡传出他与女演员的绯闻,每次都轰轰烈烈沸沸扬扬,最后都不了了之无疾而终。
只是余安然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意气风发的影帝陆家明,而是半躺在床上,面朝窗外,闲闲发呆的陆家明。
彼时安然正下了夜班,打算换下医生制服,下班回家睡觉。偏偏康复科主任打主任办公室里出来,颇神秘地朝她招手,压低了嗓门:“安然,来来来!”
安然只得停下往电梯去的脚步,转而走向主任。
清癯的主任左右望了望清早尚空无一人的康复医疗中心走廊,搓一搓双手,“安然,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安然头皮一麻。
主任全然没有注意安然的表情,“楼上术后康复病房一位病人需要一位专职营养师,向院方咨询,我推荐了你,你可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哦!”
不待安然做出反应,又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你先上去了解下病人的情况,等他过了术后二十四小时,给他安排一下合理的膳食。”
安然一句“我刚下夜班”生生卡在喉咙里,随即默默咽下去,轻轻点了点头。
“去罢去罢。”主任笑眯眯地挥手。
安然在主任的注视中走入电梯,直上重症加强护理病房。刷卡进入重症加强护理区,白护士长从护理站拿着病历卡出来,看见安然,不由得一笑。
“主任果然把你从楼下调上来了。我们早前还打赌,主任到底会调谁上来呢。这回我可是赢了。”白护士长一手挽了安然的手臂,引着她往病房去。
“这病人什么来头?”安然微微好奇。
白护士长卖关子,“你看见他就知道了。”
白护士长领了安然来到病房前,一前一后进入病房消毒区,洗手消毒穿上隔离服后,再次洗手消毒,这才敲门进入病房。
病房内的病人已经醒了,正半躺在护理病床上,面朝窗外,不知是发呆,还是在想心事。
听见响动,他转过头来。
安然只看见他有一头浓密微微卷曲的黑发,发梢有一点点长,挡在睫毛上方。一双眼睛带着手术后的些许茫然,嘴唇淡淡抿着,整个人裹在湖水绿色的病号袍里,一条腿由外固定器固定,并进行牵引。
见是医生护士进来,他便又转过头去,继续盯着窗外。
白护士长走过去检查监视仪器的读书,查看导尿袋,并轻声询问他:“伤口觉得疼吗?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不疼。没觉得不舒服。”他声音醇厚,带着一丝沙哑,“就是有点饿……”
白护士长似笑非笑地望向安然,随后温和地告诉病人:“术后十二小时不宜进食,二十四小时只宜进食流质。现在还没过十二小时。要是觉得嘴巴干,我用棉签蘸点水,给你润润嘴唇罢。”
病人听了,抿紧了嘴唇。
安然在一旁看见了,心里忽然浮现“不高兴”三个字。
见他不配合,白护士长也不以为忤,仍慢条斯理地交代他:“左手边有叫人铃,若是有什么需要,或者觉得不舒服,可以按铃,我们立刻会过来。”
说罢引安然一起出了病房。
待来在走廊上,安然打趣,“看起来没我什么事,叫我上来做什么?”
护士长猛地拍在安然膀子上,“你没认出他是谁?!!!”
安然赧颜,“略眼熟……”
白护士长拖了安然进护士站,喊所有未下夜班的人来围观:“快来看奇葩!余医生竟然不认识八八八病房的病人!”
护士站内顿时一片哗然,大小医生护士讨伐声四起!
“余医生你是从外星来罢?竟然不认识八八八病房的?!”
“小余你有多少年没看过电影了?”
“我猜起码十年没看过了!”
众人七嘴八舌向安然说起八八八病房的八卦来。
安然这才恍然,“原来是他。”
她少时多数都由外祖父母照顾,一向和老人家一道听苏州评弹、弹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