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芙蓉帐暖,沈墨正打算继续方才的事情,却突然又听见了敲门声。
小少爷,夫人和二少爷都已经睡了。剪画似乎跑出来拦住了子玦,小孩子扁扁嘴,却是要哭的模样:打雷了。
惊鸿偷偷看一眼沈墨的神色,干笑两声:他怕打雷,刚刚那声音可能是吓着他了。
沈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狠狠地在惊鸿肩上咬了一口,而后翻身下床,打开房门看着外面的人。
子玦可怜巴巴地抱着枕头,扁扁嘴正想哭来着,突然就感觉面前的门打开了,抬头一看就见一团黑影,当即吓得退后几步。
怕打雷?沈墨阴森森地看着子玦,问。
多次被打断的感觉当真非常不好,即使是沈墨也是会怒的,恨不得有个笼子,能将这些碍事的人统统关进去,世界就清净了!
子玦呐呐地摇头,吞了吞唾沫道:不怕了!而后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比起打雷,果然还是沈墨更可怕一点。子玦原先就很怕雷声,被沈墨这么一吓,以后竟然人都不怎么怕了,当然那是后话。
再度回去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熟睡了。沈墨微微叹息一声,将惊鸿抱在怀里,跟着也闭上了眼。
当真是坎坷啊。轻喃一声,沈大将军心里琢磨了一万种如何折磨厢房里关着那人的法子,而后才慢慢安心入睡。
当朝尚书萧琅,夜闯将军府,还弄塌了将军府的墙。
这件事一大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沈墨照旧不去早朝,悠闲地看着惊鸿梳妆。外头的声音传不进来,惊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朝堂上空着的位置,刘尚书和秦尚书都表示了担忧,上前同皇帝禀告了昨晚之事。沈家与萧家一贯不和,沈墨就这样将萧琅扣在了沈家,谁知道会出什么事?但是谁敢去要人啊?护国将军刚刚立功而回,萧琅又是自己去撞的枪口,还能怪得了谁?
皇帝坐在龙位上,也很是发愁,目光瞥了群臣一眼,最后看向太子。
沈墨对太子似乎感觉不错,要不,让他去救人?
太子沉默地站在一旁发呆,突然就感觉头顶上有炙热的视线。好奇地抬头,就看见许久没有对自己笑过的父皇微笑着看着他道:皇儿不如,往沈府走一趟吧?
大哥下午不是要去书库么?三皇子站了出来,笑嘻嘻地道:父皇不如让儿臣去吧,儿臣正好下朝之后要往萧家去看尚书大人写的京都赋,能把人一起带回去自然是更好。
皇帝一愣,看了三皇子一眼,微微沉吟。太子一言不发,垂着眸子也没争取。
那便三皇儿去吧。皇帝道:不过是小事,也不必太过张扬。
儿臣遵旨。三皇子笑着应了,眼里光芒闪烁,有些得意地看了太子一眼。
他这无用的,什么也做不好的哥哥,到底还能安坐皇位多久呢?
去带人出来这样的小事,无疑就是送给他的功劳。三皇子一下朝就往沈府去了。
沈家的大门开着,三皇子换了常服,只带了贴身的护卫,摇着扇子风度翩翩地去递上了门贴。
惊鸿正在院子里赏花,沈墨练剑去了,说等会儿回来陪她,让她不要乱走。惊鸿觉得今天府里的人都感觉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哪里怪,气氛有些微妙。
不过她不在意,现在的日子如鱼得水,简直是惬意极了,她懒得再去想其他的。
夫人,有人来找二少爷。剪画过来,低声道:是宫里的主子。
宫里的主子?惊鸿眨眨眼,第一个想到薛贵妃。不过薛贵妃哪里能出宫?
好奇地跟着剪画往门口走,远远就看见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戴着玉冠,身上颇有些威严。再走近点,就能发觉他有些眼熟。
惊鸿眨眨眼,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三皇子?
三皇子转过头来,看见惊鸿,仔细想了想她的身份,随即笑道:夫人安好。
惊鸿回他一礼,左右看了看,道:您来寻夫君,可是有要事?夫君正在练剑,大抵是要等上一会儿了。
三皇子笑得从容:无妨,我可以等。顺便问问,萧大人可还安好?
萧大人?惊鸿皱眉,眼神古怪地看着三皇子。他应该是知道自己以前与萧琅的恩怨的,现在跑上门来,问她萧大人可安好是什么意思?
惊鸿不知道萧琅正被关在厢房,当下只觉得这三皇子有些无礼又嚣张,一时觉得沈墨欣赏太子真是很有眼光!
萧大人如何,与妾身何干?惊鸿语气微微有些僵硬,退后一步看着三皇子道:皇子大驾光临,妾身本应该好好招待。但您若是上来便要寻妾身的难处,妾身便不能奉陪了。
三皇子脸上的笑意僵硬了,看着惊鸿这分外生气,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心里琢磨,难不成萧琅没被关在沈家?
可是朝堂上两位尚书都那么说,自然是不假的。凌惊鸿这是什么意思呢?
三皇子琢磨了半天,觉得有些左右为难。惊鸿是被惹恼了,当即就回了院子。三皇子尴尬地站了一会儿,便也去沈墨的院子里等着,只是不敢进屋,就在外面候着。
沈墨练完剑就听剑奴禀告:三皇子来了,只是言语间惹恼了夫人,现在正在院子里等您。
三皇子?沈墨轻嗤,太子还真是块木头呢。
怎么惹着夫人了?将剑收在身后,沈墨边走边问。
似乎是提到了萧大人,惹夫人不高兴了。剑奴低声回答。
沈墨轻笑,却在跨进院子的时候收敛了神色,板着脸走到三皇子面前,行礼道:臣见过三殿下。
将军!三皇子出了一大口气,总算从尴尬的感觉里挣脱出来,看着沈墨道:我今日出来找萧大人论诗词歌赋呢,结果找不到人,听人说他在你这里,我便来看看。
沈墨微微一笑,道:三皇子当真是文武双全,萧大人文采也真是很好,值得殿下出宫一趟。
客套话说完,沈墨就不说话了,只看着三皇子。
三皇子张了张嘴,看沈墨这明显不想放人的态度,有些为难了。他其实很想拉拢沈墨,也有足够好的条件可以拉拢沈墨。但是现在,他得做个选择,是要萧琅,还是要立场不确定的沈墨?
萧琅固然能帮他,但是沈墨若是站在他这一边,那么他便当真可以稳稳拿下太子之位。那天沈墨一句话,不就改变了局势么?
可是,万一沈墨执意想帮太子,那他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到底要怎么做,这是个问题。
思考良久,三皇子勉强笑着朝沈墨拱了拱手:我想起宫里还有点事,不如下午再来拜访将军。
☆、。
沈墨也没留他,看着他匆忙离开,转身进去找惊鸿。
惊鸿正坐在梳妆台前磨牙,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便转过头来,看着沈墨,仔看看外面:走了?
嗯。沈墨看着她,将剑放在一旁:怎么生气了?
惊鸿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道:三皇子为人圆滑,却不怎么讨人喜欢,心机太过,反而没有沉默寡言看起来可靠。我也觉得还是太子更好。
沈墨听得挑眉,好笑地抱着胳膊看着她:他说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
惊鸿不想在沈墨面前提起萧琅,移开眼神道:没什么,就是不怎么讨喜就是了。他来寻你做什么的?
大概是路过来看看吧。沈墨弯了弯嘴角,道:今天听闻大嫂身子不舒服,你过去多陪陪她吧。下午的时候,我会请太子过来赏鱼。
赏鱼?惊鸿眨眨眼,心道难不成是花园池子里那些么?昨天她似乎喂得多了东西,今早就看见好几条翻了白肚皮
好的。乖巧应下,惊鸿一边琢磨着是不是要让人去买鱼,一边往花锦院子里去。
花锦的肚子已经可以看出来了,老太君正坐在一边嗑瓜子,絮絮叨叨地给花锦说要注意的地方。
花锦,老太君。惊鸿轻轻建见礼,便坐在花锦旁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肚子。
还早呢,你摸摸。花锦脸上带着笑,比前些日子看起来气色又好一些。大概是因为有孕的关系,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带着珍珠一样的光芒。
惊鸿羡慕地摸摸肚子,小心翼翼地感受了一会儿,而后道:等他长大了,我让大哥教他文才,让夫君教他武艺,以后定然就是个能报效国家的栋梁之才。
花锦笑了笑,低声道:做什么栋梁之才,多累啊,以后光是教他好生做人也就是了。要做人,就做个一心一意的,若是爱上了谁,就爱一辈子,情不变,意不减,绝不辜负人家。
老太君轻咳了一声,朝惊鸿使了个眼色。惊鸿心里叹息一声,也知道花锦还是对大哥以前做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大哥一直没有再做错事,反而对花锦照顾得无微不至,仍是谁看着都会动容。
萧琅是渣了,沈书也是渣了,可是后者比之于前者,当真是本质上的不同。惊鸿忍不住想,若是当初姽婳还没进门的时候,萧琅也如沈书这般回头是岸,他们还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么?
浪子回头金不换,人难免都会错,错了改了,时间长了伤口也该愈合了。顺应老太君的意思,惊鸿跟着劝道:孩子总是要生下来的,你要是一辈子都记恨大哥,将来孩子长大成人,该如何面对你们?
花锦微微一愣,鼓着腮帮子看着惊鸿道:这样的坏男人,我要轻易原谅了他不成?风流的是他,享受的是他,伤心的是我,难过的是我。现在怀孕受苦受累的还是我,在一旁轻松等着的夜还是他,我还得原谅他?
惊鸿觉得,论嘴皮子自己是吵不过花锦的。老太君听着这话都回不了嘴,只能转头去看窗外的树枝。
门外站着的人轻轻叹了口气,踟蹰了一会儿,还是离开了。惊鸿侧头看着沈书的背影,就觉得他有那么点儿可怜。
花锦,你还爱他么?惊鸿回头看着花锦问。
花锦抿唇,眼里带着些懊恼:若是不爱,我带着肚子也就走了!
老太君心里一喜,连忙道:花丫头还喜欢书儿,那混小子也就还有路可走。无论你什么时候才肯原谅他,就都让他给我等着!
花锦眨巴着眼挽着老太君的胳膊,笑嘻嘻地道:还是奶奶最疼人了。
我还等着抱曾孙呢,怎么能不疼?老太君拍拍她的手,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着惊鸿问:你这个月的月信如何?
惊鸿心里一跳,脸上跟着就有些红:还没到日子,也快来了。
哎老太君撇撇嘴,嘀咕道:要是一次能抱俩该多好?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我带他们去看山看水,就不待在这没什意思的京城了。
惊鸿笑了笑,心里的石头又重了一点,转了话头道:今天的药好像还在厨房里吧?我去看看。
逃一样地离开房间,惊鸿觉得自己真是太小气了,为什么听都不能听旁人说生子的事情?她只是会晚一些,不至于等不到吧?
亲自走到厨房去看,惊鸿一半是逃避,一半也是想帮花锦看看药,毕竟她现在的身子容不得什么差错,多点小心总是好的。
厨房旁边是一排下人住的厢房,但是不知为何,她今日从这边走过,四周的家奴有些多,而且看着她,表情好像都有些别扭。
这是在做什么?惊鸿好奇地看着他们,下意识地望了望身边的剪画。下人之间的消息都是传得极快的,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剪画应该都会知道。
剪画干笑着移开了视线,看着前面的厨房道:这里有些乱,夫人还是先去厨房看看吧。
惊鸿挑眉,剪画是随了她多年的丫鬟,她的神色什么时候不对劲,她自然都看得出来。
到底怎么了?惊鸿微微沉了神色,往人群那边走了两步。
下人都四散开来,露出一扇带着锁的门,惊鸿微微一愣,走上前去看了看那锁:这是把什么关在里面了?
旁边一个下人战战兢兢地看了惊鸿好一会儿,强自镇定地道:将军将昨晚踩墙的给关在里面了。
踩墙的?惊鸿歪着头想了想:野猫?
众人都沉默,惊鸿没兴趣地摆摆手道:野猫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们围在这里。
言罢,刚转身想走,就听见那厢房里传来一声男人的声音:惊鸿。
惊鸿当真是给吓着了,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剪画连忙扶着她,低呼一声:小姐。
那么熟悉的声音自然是不可能听错,但是惊鸿回头看了一眼那锁着的厢房,再看看周围沈家的家奴,有些迷茫了:他怎么会在里面?
周围没一个人敢说话,惊鸿站了一会儿,皱眉道:将门打开。
夫人。拿着钥匙的家奴低声道:将军下令将尚书大人留在这里休息的,他昨晚踩塌了院府的门墙,醉得不省人事,所以将军才
放我出去!萧琅一夜未睡,脸色难看得要命,提心吊胆过了一夜结果什么都没发生,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打算休息一会儿,却就听得外面一群下人看戏似的议论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