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端木心蹙眉,这个笨女人,现在只要她一开口,他就能治裴景庭的罪,这么好的机会她居然不好好利用,她到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是对他这个王爷不够放心?
“别怕,有本王在,没人敢动你分毫。”
“听王爷这话中意思莫不是景庭欺负了胥离姑娘?”裴景庭傲然近前一步,锋锐目光大有咄咄逼人之势。
“本王可有那样说过?至于有与否,那可就要问国舅爷你了。”不想与他再费唇舌之争,端木心牵过她的袖襟,说:“我们走。”
裴景庭从身后跟了上来。
“作何跟着本王?”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景庭这厢有事面见皇上。”
“皇兄身体抱恙,除了本王和胥离谁也不见,有什么事直接和本王说也是一样。”端木心没好声色淡淡扫了裴景庭一眼,牵着她继续前行。
“此事非同小可,王爷当真做的了景庭的主吗?”
裴景庭微眯着眼睛,他笑看着她。
“到底何事?”
“王爷可还记得,皇上三年前曾亲口允诺景庭一件事情?”
“这个本王当然记得,那你倒说说看究竟是何事让国舅爷迟迟开不了尊口,要等到今时今日才旧事重提?”
端木心目露狐疑。
现在朝中裴氏一族独大,裴景庭可当真是越来越不把皇兄放在眼里了,当真可恨。
看了眼她同样惊疑的表情,裴景庭不缓不急,一字一句清晰说道:“景庭想求皇上为景庭赐婚。”
“赐婚?”
端木心勾唇轻笑,而她却是脸色为之一变,生怕裴景庭会说出让她头痛的话来。
“王爷可做得了这个主?”
裴景庭亦笑。
“这个嘛,本
王倒还当真做不了这个主,那好,你我一同前去面见皇兄,待皇兄来定夺如何?”
“景庭正有此意。”
二人同往,而她却僵立原地,端木心倏地转头看向呆立不动的女子,“胥离,还不快些跟上。”
“来,来了。”她紧咬了嘴唇跟上他们。
眼波一转,裴景庭欣赏着她此刻慌乱的表情,他本想如此的,这都是她逼他这么做的,那就怪不得他了。
仪元殿。
端木闵听闻裴景庭一语,他负手而立在大殿中央,沉思半晌,问道:“但不知景庭心系哪家女子?”
“具体谁家女子臣也不清楚,臣只知臣自打见了她一见如故,臣已经深深爱上了她,还望皇上能成全。”
“哦?这莫不是古人所说的一见钟情?”端木闵浅笑出声,掩唇低低轻咳。
“皇兄……”
端木心见他又咳了,他禁不住上前一步。
“十一,不妨事。”他摆了摆手。
“确如皇上所言。”裴景庭肯定点头。
“景庭终于有了成家的打算,此女总归有个名字吧,你不说,朕如何赐婚与你。”
“皇上这是答应了吗?臣,裴景庭谢皇上。”裴景庭叩首拜谢隆恩浩荡。
端木闵微微颔首,但笑不语。
裴景庭向她走了过来,他握住了她的手,一双饶有兴味的眼睛深情看着她:“阿离,皇上答应了我们的婚事了,还不快快叩首谢恩。”
此话一出,不止端木闵一惊,就连端木心也是惊愣不小,怎么会是胥离?
一双幽怨的眸子痴痴凝望着他,他怎么能答应呢?
“阿离,阿离,快谢恩呐!”身边一个声音在催促着她。
端木闵呆然望她,只要她不谢恩,只要她说个不字,此事便可作罢,他看着她,缓缓走向了她,“胥离,你可愿意下嫁景庭为妻?”
“阿离,今生我只要你一个,信我,必不相负,阿离……”一双期盼的眼睛濯濯望她。
“胥离,皇兄问你话,你快回答啊?”端木心显然没什么耐心了,皇兄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
唇边浮起一丝苦涩笑容,垂眸,眼睛里有晶莹滚滚闪烁,涌动,脑子有片刻晕
眩空白,她咬住嘴唇,俯首,双膝陡然跪地深深拜了下去,“胥离……愿意。”
如果这是他的意思,那么她愿意成全。
“阿离。”
裴景庭喜出望外,没想到她会答应,他一把抱住了她,抱的紧紧的,感觉到她身体在微微的发颤,他在她耳边说:“谢谢你,阿离。”
她宁愿下嫁裴景庭,也不愿常伴宫中,金口一开,犹如覆水难收,那样沉痛的感情,镌刻在了心髓,难道此生他当真注定要孤寂一生?
痛,心,好痛!
☆、华堂惊变
这日,阳光柔暖,透射过大红喜轿倾洒在一身大红嫁衣的女子身上,给她身上拢着一层薄薄的暖黄光晕,朦朦胧胧,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裴府,张灯结彩喜帐高悬,宾客盈门。
身着大红喜服的裴景庭手持红绸牵着头顶喜帕的新娘款款步入大堂,满堂的宾客见到新人前来,皆衷心祝贺:“恭喜国舅爷新婚之喜。”
裴景庭含笑抱拳一揖:“同喜,同喜。”
“恭喜国舅爷抱得美人归。”柳尚书上前就是一番恭维。
这话是怎么听怎么别扭,谁都知道国舅爷娶的女子乃是无盐女胥离,此女虽医术了得,却是终日以灰巾蒙面,只因无颜视人,柳尚书的话无不引起一片喧哗,裴相当即沉了脸色。
碍于裴氏一族在朝中势力,又见到裴相面色不善,众人皆敛了笑容。
裴景庭不怒反笑,面色始终未变,笑容依目温和,但那眸光却是深沉了几分,令人看不懂其中的深意。他转头望了眼盖头下的女子,笑道:“多谢尚书大人吉言!”
这人,脑子八成是出问题了。
柳尚书微愣了下,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明王驾到!”身着宝蓝蟒袍的端木心阔步行来,裴景庭等人忙迎上去行礼:“见过明王殿下。”
“免礼。”
大袖微抬,端木心笑道:“皇兄身体抱恙,故本王代皇兄前来观礼,诸位都请随意吧。”
“谢王爷。”裴景庭深施一揖。
端木心眼波流转,在不经意间望向身着大红喜服的新娘时,瞳孔一缩,眼底似有一抹异样的光一闪而逝。
胥离啊胥离,你可当真是辜负了皇兄的一番情意,他无奈摇首。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司仪高唱一声,裴景庭和新娘各持红绸一端,在下首站定。
“皇后娘娘驾到!”
人随声到,裴景屏在众人的前簇后拥下翩翩而来,一身百鸟朝凤皇后服,雍容华贵,更显威仪不凡。
“臣弟见过皇嫂。”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
配镜屏大袖平举,仪态万千,亲自相扶大哥裴景庭,“恭喜侍郎大人新婚之喜。这是南海玉如意两柄,愿侍郎大人夫妻白发齐眉,百年好合。”
“臣,谢娘娘。”裴景庭双手高举接过玉如意,转身,由下人接过,退下。
“娘娘,王爷,请上座。”
裴景屏在上首坐定,身侧,是明王端木心,他勾唇一笑看向裴景屏,见她面带喜色,淡淡笑道:“开始吧。”
司仪高唱:“一拜天地!”
一对新人便转过身对着堂外的天地拜了下去。裴景庭淡淡笑着,侧首看向喜帕之下的女
子,一双碧眸异常温柔。
“二拜高堂——”
高堂之位在座三人,左首裴相,中间为皇后裴景屏,右侧是明王端木心,新人双双拜了下去,案台之上,火红香烛冉冉跳跃。
“夫妻交拜——”
她微愣了下,裴景庭依然躬身拜了下去,她随着身子的弯曲,心里有着淡淡的喜欢,就这样,这一拜,她可就成了人们口中的国舅爷夫人了,羞赧一笑。
“礼成,送入洞房——”
有侍女过来扶她欲引着她往洞房而去,柳尚书却笑着拦住了去路:“国舅爷,今儿难得高兴,何不让大家伙儿瞧瞧新娘子的花容月貌再送入洞房不迟啊!”
她身形一震,一双大手适时握住了她的手。
也有官员跟着起哄:“是啊,照北朝习俗,女子出嫁前不可以真面目视人,但是,如今已然礼成,应该可以让我等一睹国舅爷夫人真容了吧?”
她认得这些都是柳尚书一派之人,他们这是摆明了为难他。
一阵风刮过,掀动了红盖头扬起半个角来,露出耳根下一小片雪白肌肤,瞬时,随着风势过去,盖头复又落了下来。
这一意外,引起一度哗然。
拥有这样肌肤的女子,应该丑不到哪里去的。
堂内的宾客都禁声不语,皆望向国舅爷裴景庭,看他将如何处理此事。
裴景庭始终温雅的笑着,微扬嘴角,没有因为某些人的刻意而生出半分的不悦,他稍作沉吟,笑道:“至于阿离容貌如何,在景庭眼中都不足为重,重要的是景庭对阿离的一番情意,还望诸位给景庭一点薄面,就不要在为难阿离了。”
“国舅爷,就给大家伙儿看看嘛?”
“是啊,就看一眼。”
“国舅爷可是有什么顾虑?”柳尚书笑的邪肆。
真是太不像话了。
端木心忍无可忍,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好了,今天是国舅爷大喜之日,谁都不准在此生事,你们想瞻仰新娘风采,似乎有些欠妥,试问新娘子岂有随便给外人看的道理,你们还不快快送新娘进洞房,还在磨蹭什么?”
只因裴景庭乃是位高权重的裴相之子,又是当朝皇后娘娘兄长,加之,现在又有明王出面挡驾,众人也只得作罢。
有侍女引领着新娘就待退下,这时候有个声音闯了进来。
“慢着。”
“你不能娶她。”倾颜抱着点点进得喜堂来,她怒目瞪视着裴景庭。
“敢问姑娘是?”
裴景庭打量着面前的绝美女子,这女子与他并无何渊源,为何非要前来搅局?
“倾颜,你这个死丫头,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还不快些给我回去。”柳尚书认出来人真是
幼女柳倾颜,他登时变了脸色。
“爹,你别管我,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阻止这场婚礼。”
“呵呵,原来是尚书大人的千金,但不知柳小姐可是与景庭有仇?”裴景庭算是看明白了,敢情这是柳梦吉的女儿啊,呵呵,她倒要看看这父女二人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无仇。”
“既无仇,为何姑娘却要前来搅了景庭的婚礼,这总归有些原因吧。”
“没有原因,总之你不能娶她。”
“为何就不能娶?”
“反正,就是不能娶。”倾颜侧首,她没有看裴景庭。
姐姐分明爱的是皇上,试问怎么可能嫁给裴景庭呢。不论她怎么劝,都是没用,姐姐似乎铁了心要嫁给裴景庭,她虽然不知道姐姐在宫里和皇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姐姐的反常让她生疑,姐姐犯糊涂,她可不糊涂,她决不能让姐姐抱憾终身。
“哦?这倒是奇了。柳小姐这分明是来搅局的,尚书大人对此事作何看呢?”
“倾颜,还不快随爹回去。”柳尚书一把扯过倾颜手臂,他怒了张脸,真恨不得掐死这个死丫头,今天可是给他丢尽了脸面。
“我不走,要走,我要带姐姐一起走。”
“姐姐?”裴景庭凝眉。
她说的人是……
倾颜被柳尚书拖到了门口,她扬声高喊:“姐姐跟我走吧,咱们回岭南去,我一定听话,再也不给姐姐添麻烦了,姐姐你不能嫁给他,你会后悔的。”
“姐姐——”
倾颜手掰着门板,就是不肯离开,怀中的白狐滑了出去,噌的就蹿了过去,头顶喜帕的她不妨裙下突然钻进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来,脚下一绊,她尖叫一声向后倒去。
“啊——”
头上的喜帕掉了下去。
“阿离……”裴景庭忙伸臂扶住了她,待看清怀中人的脸,他冷寒了声音:“怎么是你!阿离呢?阿离在哪儿?”
“国舅爷,娘娘。”婵儿无力跪地,她哭丧张脸。
“大胆,你这贱婢竟敢冒充新娘,来人,给本宫拿下这贱婢。”裴景屏猝然起身,大袖一挥,有侍卫进来将婵儿托着就走。
“求娘娘救救奴婢,娘娘……”
“你这贱婢还有脸求本宫,你做的好事。”裴景屏双眸圆睁,犀利的眸子瞪着婵儿。
“娘娘,念在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的份上,求娘娘救救奴婢,娘娘……”分明是娘娘授意她的,为什么娘娘现在都不替她说一句好话呢。
“押下去。”裴景屏挥袖。
“娘娘,您不能这么对婵儿,是您要婵儿……”
“来人,掌嘴五十。”裴景屏冷冷一笑,拂袖负手而立在华堂中央,她再也不
愿多看婵儿一眼。
端木心剑眉挑起,这又上演的是哪一出?
侍卫左右开弓,婵儿登时满嘴鲜血,有口难言。
“原来不是姐姐,点点,我们走。”倾颜勾唇一笑,她还以为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