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姑爷!有急信,同安来的急信!”
棠于意一惊,急忙接过信打开,谁知他刚看了一眼,脸色便蓦地白了。
孟华笙,病危。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很快便要揭谜底了。
连翘
44。
信是三夫人派人送来的;看日期已经过了七天。信中说孟华笙染了痨瘵;吃药也没有什么效果;已是命在旦夕。孟老夫人不想让消息外传,所以三夫人是废了些心思才把信送了出来。
庄玉贤看棠于意的脸色不对;拿过信一看也傻眼了,孟华笙本就病着;如今加上痨瘵只怕凶多吉少。他抬眼看向棠于意,却见他整个人已经愣在那里了。
庄玉贤推了推他,正要开口,棠于意却忽然转身往门外走了:“我要回同安,马上就走。”
庄玉贤看着棠于意决绝的背影;忽然觉得头痛难忍。他转头看了看柳云卿;有些无奈:“柳公子;今天实在不巧,棠于意要离开永兴,若是方便,改日庄某登门拜访如何?”
柳云卿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今天来这一趟却让他察觉出了些东西,孟家也有自己的麻烦,所以他再等等说不定就有转机。
庄玉贤送走了柳云卿便立刻去找棠于意,一进屋便见棠于意正在收拾东西。
“你真要回去?这么急?”
棠于意的手没听,只道:“我只怕回去晚了。”
庄玉贤知道自己劝不住他,所以便也不再多说,问道:“你自己回去?我找几个人和你一起走吧。”
“我已经让孟毅和秦邰收拾东西和我一起回去了,同安还有我们的人,这里的人你都留下吧,柳云卿没有那么容易就范,你还需要人手。”棠于意手上提着包裹,站在庄玉贤面前,脸色还算镇定:“这里交给你,若是华笙没有事,我便立刻赶回来。”
庄玉贤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去吧,这里你不用担心。”
棠于意点点头,不再多说便奔入了暮色之中。
棠于意已经赶了两天的路,却还没有走出永兴周围的山脉,他有些着急,可是着急也没有用,即便不吃不睡也还要五六天的路程才能到同安。
他刚知道消息的时候脑中已经空白一片,可是上路之后他却想了很多。痨瘵是传染的,若是华笙得了痨瘵,那府里应该还有其他人也染了病。他希望孟华笙没有染病,因为这种病是极难治的,孟华笙底子又弱,只怕很难治好。
可若这消息是假的,那就是说三夫人对他有图谋,那么这件事会和孟老夫人有关么?若是有关,那他现在已经陷入危险之中了,在这条返回的路上对他下手是再好不过的了。
只是这两种可能,他不知更期望发生前一种还是后一种。
棠于意和秦邰走了四天,眼看便要走出永兴外围的山脉了,可是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棠于意心中却更加地不安了。他大概是更期望着后一种的罢……
*
棠于意是离开并没有影响到永兴的形势,柳家的危机并没有解除。棠于意离开的第四天一早,庄玉贤便去了柳家。这时柳云卿的脸色已经比几日前好了许多,想来是贺媛的法子真的有效果吧。
下人上了茶便退了出去,庄玉贤对柳云卿拱了拱手,道:“前些日子听说有人在柳家药房买药喝了便出了事,想来柳公子对我们一定多有怀疑吧?”
柳云卿未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却总不会承认:“怎会,孟家想来一定不屑于做这等事,柳某又怎会怀疑你们呢?”
庄玉贤点点头,恳切道:“这件事的确与孟家无关,不过庄某倒是知道是谁在主使,只是不知柳公子能否相信在下。”
“庄公子但说无妨。”
庄玉贤低头喝了口茶,垂着眼道:“柳公子可知道今日在永兴新开的几家药房老板都是什么人?”
柳云卿并未把那几人当做威胁,所以并未查探他们的底细:“庄公子的意思是这事和那些人有干系?”
“千真万确。这件事发生之后,棠于意知道柳公子一定会怀疑孟家,所以便去查探了他们的底细,这才得知他们正是延青东二百里薛家渡的人。想来是看着永兴延青正乱,想要搀和进来分一杯羹。”
若真的是薛家渡的人搀和进来了,那事情便真的复杂了,永兴外围环山,药材想要运进来很难,所以都是从薛家渡的渡口运送药材,若是断了药材的来源,只怕接下来便要出大事了。
庄玉贤见他没有说话,便又道:“柳公子不相信?”
“即便如此,你如何知道这件事是他们指使的?”
“出事的那个人,”庄玉贤故意顿了一下,见柳云卿在看自己,才继续道:“被我们找到了,是他自己说的。”
柳云卿现在有些不懂棠于意和庄玉贤了,这件事无论从哪里来看都是对孟家有利的,那他们为何还要帮自己?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而且他并没有吃柳家药。”庄玉贤微微笑道:“只是要我们把他叫出来,柳公子需要答应一个条件。”
无论这个条件是什么,柳云卿都是不会考虑也不会答应的,因为柳家还没到委曲求全的地步,他也一向不喜欢与人谈条件。
柳云卿没有问,庄玉贤便也没有再说。棠于意说的是对的,柳云卿只有在没有退路的时候才会和人谈条件。
两人没有什么需要谈的了,庄玉贤刚想起身离开,贺媛却进了屋里。她看了庄玉贤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然后把盒子里的药碗递给柳云卿,道:“该是喝药的时候了。”
柳云卿一连几日如此,所以已经习惯,端起碗便喝干净了。可是把碗递给贺媛的时候,却见贺媛流鼻血了。
“贺媛,你流鼻血了。”他说着从袖中抽出手绢递给贺媛。贺媛赶紧接过堵住了鼻子,去并未说什么。
“是这几日上火了?”柳云卿并不知道原因,也未作他想,贺媛便也不否认,端着盒子转身出了门。
可是刚出门她便站不住了,她死死靠在墙上,眼前都黑了。这些日子她每日都要放出这样一碗血,加上吃的药那样烈,情况便更是雪上加霜。
她缓了一会儿便想起身离开,谁知刚刚站起晕眩感便又向她袭来,她只觉浑身都是轻飘飘的,脑中轰鸣烦乱,眼看便要跌倒,却是有一人伸手从后面扶住了她。
她死死抓住那人的手,又过了许久才总算是能站住了,她回头一看,却是庄玉贤。
“我看你这样也坚持不了多久,治不好柳云卿的病,还白白浪费了我的洒金大驳骨。”他微微笑着,却似乎并不是心疼什么洒金大驳骨的样子。
贺媛脸色有些冷,只瞪了庄玉贤一眼便往外走。
“哎,你怎么这样,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用了我的药,怎么反而像是不认识我似的。”庄玉贤也跟着贺媛往外走,甚是招人烦。
贺媛愤愤回头看了他一眼,咬着牙道:“你这次想要什么香?”
此话一出,庄玉贤哪里还敢放肆,退后了好几步才道:“什么香都……都不用了,我这不就是关心你么,至于这样对我么?”
贺媛不再理他,快步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庄玉贤撇了撇嘴,既无奈又无辜。
*
现在是半夜,棠于意他们已经到了同安的地界,想来天未亮便能到孟府了。此时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周围都是白皑皑的积雪,三匹疲惫不堪的马在路上奔驰。
越接近孟家,棠于意心中便越不安。痨瘵,他有办法能治好吗?
天渐渐亮了起来,而孟府已经就在眼前。棠于意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抖,他用颤抖的手敲了敲门,很快门内便传来人走动的声音。
“谁啊?”
“我,棠于意。”
“啊!是姑爷。”门内的人惊呼一声,急忙打开了门,一见的确是棠于意,便惊喜地呼喊了起来:“姑爷回来啦!姑爷回来啦!”
棠于意快步进了门,几乎是飞奔到了丹霞苑。一进院子便见孟华笙的屋内亮着灯,而缇萦守在门口。
缇萦见是棠于意回来了,也是十分意外:“您回来了!”
棠于意点了下头,便冲进了屋子里。屋子里有连翘的味道,而孟华笙躺在不远处的床上。他快走两步,便看见了孟华笙的脸。苍白消瘦。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在发烧。许是响声惊动了她,她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华笙,我回来了。”
阿芙蓉
45。
孟华笙只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漫长的梦;梦里有棠于意。她并没有坚持很长时间;便又昏睡过去;只是手却是紧紧握着棠于意的手。
棠于意探了脉,脉沉数;他看了看孟华笙的脸色,又知道她睡梦中盗汗;身体发热,都是痨瘵的病症。
“咳血了吗,可会午后发热?”棠于意问身后站着的缇萦。
“是,咳血了,每日午后也都烧得厉害。”
棠于意知道;这便是痨瘵没有错了。凡是痨瘵之人;病至大便泄泻;则必死矣。若不泻能食,尚堪任药攻治,故可痊也。孟华笙如今的状况应该只差一步,若是救治及时,他还是有机会的。
形势不容他有片刻的犹疑,他立刻写了两张药方交给缇萦,一张用来煮药汤沐浴用,另一张去熬药,二者齐下,应该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
现在孟华笙虽然在发烧,烧得却并不厉害,所以热不甚人弱,宜用黄鳖甲散。可是要先把体内的邪风祛除才行,所以要用药浴。
不多时药便煎好了,棠于意用勺子喂孟华笙,可是孟华笙却不太配合,一直在躲。棠于意无法,只得用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头,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把药悉数灌进了她的嘴里。
那药很苦,即便孟华笙早已经不怕苦还是苦得哼了一声。棠于意赶紧把准备好的水喂给她,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
此时药浴用的汤药也已经准备好了,棠于意让伏碧和缇萦将孟华笙的衣服脱掉,让她坐进浴桶中,而他则是站在屏风的后面。
开始时孟华笙还是很安静的,谁知刚泡了半个时辰她便有些挣扎,似乎不想在浴桶里呆,双手紧紧抓着桶沿想要爬出来。
“姑爷,小姐似乎想要出来。”伏碧急忙按住孟华笙的肩膀。
“现在正是最重要的时候,体内的邪气正往外走,千万不能让她出来,一定要按住!”浴桶里放了阿芙蓉,药气从体表行至全身经络,这自然是极为难受的,可是绝不可以让孟华笙出来,否则前功尽弃。
孟华笙挣扎得更激烈了,她拉住伏碧的手想要往外爬,缇萦赶紧去拉她的手。孟华笙很快便被制住,她挣不开,又难受,牙齿死死地咬在了一起。
“姑爷……”缇萦声音有些抖:“小姐哭了。”
棠于意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他能想象道孟华笙的样子,他甚至能感觉到孟华笙现在的无助,就像那年他看见她蹲在街上哭的时候。他转身走出了屏风,目光温和。
“你们再去烧几桶药汤送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便转身出了屋。没有人钳制孟华笙了,她便立刻想要爬出来,只是这一次依旧未能如愿。
棠于意脱下了自己的外衣中衣,然后也走进了浴桶之中。浴桶虽然大,可是已经注满了药汤,棠于意进去之后便有些许药汤洒了出来。他立刻伸手抓住孟华笙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用双臂死死锁住了她。
孟华笙还在挣扎,可是总归是挣不开棠于意的,只能哼哼唧唧地耍脾气。棠于意用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肩膀处休息。
这样过了一会儿,孟华笙似乎是又昏睡了过去,十分乖巧地趴在棠于意的肩上,听话得很。
“华笙,你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放心。”他抚了抚她的头发,嘴唇轻轻碰触了一下她的肩膀,因着连着几日风餐露宿,因着一路以来都没有停歇的担忧,因着这滚烫难忍的药汤,他的脸色有些疲倦,只不过他的眼睛那样黑那样亮,又让人觉得这个男子是值得依靠的。
伏碧和缇萦又换了几遍药汤,天便渐渐亮了起来。这期间孟华笙没有再闹腾,只是乖乖由着棠于意摆弄,十分乖巧。棠于意实在太疲倦,靠着木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
药汤已经有些凉了,他唤了伏碧缇萦进屋给孟华笙穿衣,自己也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然后又立刻又给孟华笙把脉。
只是脉象依旧微弱,还不知到午后会怎么样,他刚提笔要写药方,门外却传来了刘妈的声音。
“姑爷,老夫人请您去荣寿苑。”
棠于意皱了皱眉,并未应声,只一心一意地写着药方。
谁知刘妈又在外面喊道:“姑爷,老夫人请您马上过去!”
刘妈也许因着怕孟华笙,所以一并怕了棠于意,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孟华笙已经病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