阱底的“小青蛙”没有一点坐井观天的心情,正郁闷之际,突然从天下掉落一不明物体。亏得林杝身手敏捷,脖子后仰,左手一抬,稳稳接住那砸下来的东西,收回手一看——
居然是枚野生的佛头果。
刚被雨水打过,佛头样子的果子泛着亮晶晶的光泽,还挺诱人的卖相。
林杝打量完从天而降的水果,疑惑抬头,她总不可能相信这是被风刮下了果树,正好掉进了陷阱里的巧合吧!但见严安公子已经无声无息站在陷阱边沿,居高临下俯视着阱中的女子。
“严公子!”林杝先开口,想说声谢谢,她心里清楚严安脾气如此,是真心想帮她。可是这个“谢”字到嘴边又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你说你帮人就帮人,老用一种半凌虐的姿态,高高在上犹如君临天下的帝王,委实让人爱恨交织。
“只能找到这些,你留着吃。”
说罢,噼里啪啦又是一阵野果子袭击。
你看,这厮其实就是想砸四小姐玩吧!
【169。水深火热?】
前半夜的时候,林杝在严安留下来的野味里边果腹边腹诽某人,时间倒过得很快。
其实这个面容冷峻的严公子,也有他细心的地方,比如给她找的水果,都不是一棵树上可以结出的果子,好在宛平这一带水果多,好找且好吃;又比如他把陷进口又重新布置过,怕下雨还给她丢了张大大的芭蕉叶下来,顺便送了一个你好自为之的寡淡眼神;而且严安还找了一些活血的草药给她,让她放在嘴巴里咬碎了敷在受伤的脚踝处,那草药的效果不错,就是嚼碎的时候汁液碰到舌头,苦涩难当……所以他找的果子都特别甜?
不过严安从头到尾没有过问全身湿透的林杝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你湿身了该如何是好?!
如果林杝真去问他这个问题,严公子会很理所当然跟她说:“孟姑娘的内力不差,淋这点雨便生病,也太逊色了。”何况这种荒郊野岭地里,你叫严安上哪里去弄干净干燥的衣服来给你?!
的确不能怪他,顶多他只承认,到目前为止,他严安在本质上没有把孟赖姑娘当做姑娘对待过。不会怜香惜玉,也不能怪他吧?!
可惜事情的发展,就顺着那越来越不可能的方向发展。
林杝不可能跳进陷阱里,但是她跳了;
林杝不可能躲在陷阱里,但是她也躲了!
现在,林杝不可能在陷阱里生病,但是……她生了!(生了?男的女的?滚……)
后半夜的时候,四小姐已经把全身用真气逼干,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儿,等到再醒过来那一刻,头重脚轻的感觉尤为强烈,伴随着身体的忽冷忽热。使不上力气。
她抬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摸了摸,手心没有额头烫。应该说,她的手心是冰凉的,而她的额头是滚烫的。这种异样的感觉如同洪水猛兽,滚滚袭来,不出片刻林杝就只能无力地靠在还潮湿的土壁上,浑浑噩噩。
体内的真气紊乱,在经脉四处游走乱串,根本不受林杝的控制。她隐隐觉得奇怪,自己的真气自己再熟悉不过。什么火候,什么脾气;然今天这股子真气里参杂着不知从何处来的另外一股犟气,过了火候。脾气暴躁。
林杝压制不住,昏昏沉沉过了半夜。
待晨曦从厚重的落叶中顽强穿越进来的时候,阱中的女子已经整个人蜷缩在泥地上,经过一夜的折腾,身上的衣服、头发、脸蛋都沾到了泥巴。好在严安临走把他的外衫也留着,林杝大半个人就缩在他的衣服上,避免和泥巴亲密接触。
严安的衣服上,哪怕被雨淋了,被泥巴污了,依旧带着一股隐隐的香味。林杝说不出这股香味是从什么植物上提炼出来的味道,不似女子的娇媚,也不是男子常用的麝香。更不是天子的龙涎香。她只知道在漆黑的夜里,无尽的痛苦里,这点香味是她唯一能够支撑的能量。
有悉悉索索的声音,阳光满满照射进来,挤满整个地洞。是个明媚的好天气。清风呼呼地在头顶打着转,轻声在说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
“池兄帮你引开他们了。”严安熟悉的声音响起。他边收拾干净陷阱边沿,边说话,算是想给憋屈了一夜的林杝一个好消息当做心理安慰。
未料入眼竟是一个颤抖的后背,整个小脸都被埋在头发里,自昨天晚上他拔了林杝的发簪,姑娘嫌弃上面沾染上了蛇血洗不干净,一直披散着一头乌发。严安心里吓了一跳,昨天晚上还是只小白兔,怎么今天早上就变身成了霜打的茄子?!
严安立即纵身跃入阱中,把基本已经没有意识了的林杝板正过来,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好像小时候高高兴兴养一只小鸡,结果晚上忘记了,没有把小鸡的笼子从外面搬进屋子,第二天起来兴奋想去看小鸡有没有长大一点,却没想到小鸡已经冻死了!
他霍地瞧见林杝红彤彤的脸蛋,大手覆上额头一探,好烫!
“孟赖。”严安轻轻推她的肩膀,试图去叫醒她。
林杝脑袋动了动,但眼睛没有睁开,双眉紧蹙,十分难受的样子。
严安就有些后悔,今天他出门的时候池归还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把孟姑娘接回来,被他面无表情拒绝了。不就是接个伤员回来么,用得着兴师动众都出动?“池兄快些把药制出来,我们就能快些离开此地。”
池归被严安的理由说服,让他一个人出来,顺便路上遇到的话,再采点草药和蛇胆回来。新鲜的蛇胆放在白酒里存着,带回去马上入药,效果最好。不过现在看来,严安是没有机会顺路带点东西回去给池归了。
他把林杝的手穿过自己的后脖子,让林杝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一只手抱紧了林杝的腰,一闪而过的念头其实是:这女子的腰还挺细。总算有了一点点正常男人应该有的想法!不过这念头稍纵即逝,严安提了口气,卯足劲重心向上,有力地双腿在土壁上做了两个两回的踩蹬借力,稳稳落在地面以上。
陷阱四处多是树,严安随便找了一棵,将昏迷的林杝安置在树下,又尝试了一次叫唤:“孟赖,你醒醒。”伸手还去掐她的人中。严安没有留指甲,可掐人中的本事不是一两天练成的,就这么一下,四小姐就被悠悠痛醒。
“唔?”
睁开眼睛的女子还不知道今夕何夕,发出无意识地呻吟。
严安瞬间头大,这种生病了的,好像马上就能死掉的,孱弱的女子,他应该怎么照顾?!还是快回去找池兄吧!池大夫肯定有的是办法把她治好!
如此想罢,便不敢多做停留,他拉住林杝的胳膊自己来了个大转身,让她整个人都趴在自己背上,抱着走路当然没背着走路快,严安是想赶紧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别人。哪怕他怀里有一瓶清热解毒的药,却也没有给林杝吃一粒。话不可乱说,药也不能乱吃,心头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若隐若现。
“严公子……”
颠簸中的林杝渐渐转醒,但脑袋还不是很清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严安的侧脸,自己还与他保持了这么近在咫尺的距离,迷茫地唤了一声,还想挣扎离开严安宽厚的脊背。
严安稍稍侧目,“你忍耐一下,我带你回去看大夫。”
“哦……”生病的林四小姐,半个魂都游出了身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一丝反抗能力。她太累,哦完没一会儿,又陷入半梦半醒的状况,轻轻的呼吸喷在严安脖子里,痒痒的,热热的。
走了一段路,林杝好像梦游一样,猛地抬头,问严安:“严公子,我看你昨天晚上捕了那么多蛇,你不害怕么?!”
“……”严安无语。
林杝得不到满意的回答,有气无力地出手去敲打严安的肩膀,不依不挠好像撒娇的小猫:“你害怕吗?你害怕吗?”你说黄花大姑娘,毛病那么重就不要瞎折腾了啊,居然这还不肯。
严安把林杝渐渐下滑的身子重新托起来,因为他的两只手托着她的两条腿,没办法腾出手探查林杝的额头,好确定她的发热是不是又严重了,难道已经把她的脑袋烧坏?!
“严公子……”细如蚊声的叫唤。
“……”严安忍住不开口。
“你昨天晚上把那么多蛇收入囊中,是要来做什么?”
“……”孟姑娘,你虽然生病了,但这思维也未免太跳跃一点!严安都严重怀疑这姑娘时不时在装病!?
【170。风雨同舟?】
“拿去卖。”
尽管知道林杝现在发烧发得糊涂,严安最后还是一本正经告诉她。
可惜绵长的呼吸拂动在他的脖颈间,根本没有得到女子任何的回应,严安侧头仔细听她的动静,却发现原来是睡着了。无奈置之,他本以为这姑娘会从鼻子里冷嗤一声,嘲笑他的见钱眼开。
林杝就好像回光返照一样,自从问完严安毫无逻辑的几个问题,便陷入沉睡,颠簸的路途也没能把她再唤醒。严安心里生出不详的预感,担忧纤瘦柔弱的女子会被恶疾打倒,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了速度。
纳族村落中清晨早起的人们正在忙活早饭,严安背着林杝从后山回来,一路没有碰到一个人,他径自推门进去找池归,池归已经起来,独自拿着扇子在那儿扇炉子煨药。
“池兄!你快来看看她。”严安说话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的波动。
池归转头,入眼就见林杝半死不活耷拉在严安背上,心里暗叫一声不妙,赶紧丢了扇子跳起来去帮忙,边问严安:“怎么会这样?”
“我把她藏在阱内,许是着凉了。”严安平淡的目光锁在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眉头微蹙,欲言又止然后又言,“反正你快先看看。”
大夫一听严安把人藏在了陷阱里过夜,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责备的眼神,宛平昼夜温差大,昨天晚上又下了雨,地气潮湿,叫林杝一个柔弱的姑娘家就那样呆在荒郊野岭,不生病才怪!昨夜池归过问过林杝的去向,严安只说安置妥当,他也就放心交给了严安。
这厮是有多不会怜香惜玉!
一边在心里埋汰严安。一边快速把林杝弄到床上,给她把脉,不忘吩咐严大公子,“喊纳南雅来,给孟赖换件干净的衣服。”
严安领命而去。
屋内就剩下林杝和池归两人。
池归先给她静静诊脉,得先瞧出是个什么毛病。之前严安没敢说的,还有林杝自己心里恐惧的,也就是当下池归所担心的。诊完脉,又翻了林杝的眼睛,还撬开了她的嘴巴。最后坐会床边,盯住林杝的脸蛋专注地若有所思起来。
如果没有弄错,这女子学得武功路数是庆国冰心一脉。但她不是宛平的圣女么?且她自己说自己在瑞昭长大,并没有庆国游历的经历。庆国女子虽然基本上人人都会武功,可这些女人十分小气,一般情况下不是自己人决不肯将武功外传,倒是去年庆国公主白罗来的时候。掀起过一场风雨……
池归看向林杝的目光变得复杂而明灭,正当此时,纳南雅急急忙忙进屋,腰上还围着做饭的围兜,手里抱着一叠干净的衣物,一脸焦急。“阿曼姑娘怎么了?”严安跟在后面,迟了两步跨进来。
某人回神,恢复正常。温和如玉的俊公子一枚。友善朝纳南雅招招手,“麻烦南雅夫人,帮阿曼姑娘换一身衣服。”起身让开床边的位置,自己则与严安走出去,把屋门合上。等林杝换衣服。
两位公子的身材差不多,都是高大挺拔。不约而同双手背后看天,从后面瞅着,也算是一种视觉的享受。
“池兄,孟姑娘她什么毛病?”严安觉得林杝会生病,他也有一部分的责任,便关心一下林杝的情况。
“不是鼠疫。”池归给了一个最令人心安的答案。
“那就好。”
“也怪我不好,怕她被鼠蚤咬,趁她睡着偷偷给她灌了几口蛇血。”池归大方坦言,就是昨天他硬要林杝去睡觉休息,偷偷给喝得那瓶黑漆漆带着腥味的不明液体,其实是池归特意给她留了的保命药。
老鼠怕蛇,蛇血留在体内,鼠蚤也就没兴趣叮咬。
严安了然,池归给她做小动作的时候,他也看见了。并未对此感到异议,是因为池大夫第一时间就先给他喝过,进林杝腹内的那些,都已经是渣滓了。但严安不解:“我没事啊。”
“你练得武功与她不一样,孟姑娘练得这个专为女子所创,蛇血的气性与她的内功相冲,又淋雨又受到惊吓,我猜她还过度使用了真气,才导致寒热病发,调养两天,等蛇血的劲儿下去,人就会没事的。”池归耐心做了解释,抬头望向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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