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呢。”
解义道:“真的是极要紧的事儿,你一定得听。”
解强见状,就看解廷毓,解廷毓呆呆站在原地,望着两人拉扯,最后解义仿佛不耐烦了,一把勒住秋燕的脖子,往后退去。
秋燕猝不及防,睁圆双眼,张手乱挣。
解廷毓听了动静不对,蓦地抬头,见状竟往前走了一步。
解强在旁冷哼了声,解廷毓便停了步子,只是眼睁睁看着,解义如狼擒着兔一样,把秋燕拉到假山后。
解廷毓眼中所见,是秋燕瞪大了双眼,张开双手,手指向着他竭力挣出,仿佛是在向他求救。
但他却从头到尾都动不了。
耳畔,从假山后面,传来秋燕模糊不清的哭叫,以及解义压低了的声音,断断续续吼道:“哥你快来,帮把手儿……”
解强看一眼解廷毓,扭头“呸”了声,就也往假山那边儿去。
解廷毓站在阴云底下,感觉冷风一阵阵儿地绕过来,可是他偏偏出了汗,汗从鬓边流下,滑过脸颊,进入衣领,黏黏地贴在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解强跟解义先后从假山后出来,两人说说笑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解强目不斜视地路过,解义却笑嘻嘻地,还在解廷毓肩膀上按了一把:“廷毓,你的丫头不错。”
两人走后,解廷毓还是一动也不能动,过了会儿,秋燕慢慢地自假山后走了出来,头发有些凌乱,她拉了拉裙摆,走到解廷毓跟前。
解廷毓木木地,秋燕按住他肩头,看着他,勉强地笑了笑道:“小少爷,你拿着伞,别淋了雨,我……我先回去了。”
解廷毓的眼前有些模糊,但却看清了秋燕脸颊上有块儿擦伤。
等她走了后,解廷毓才回过身,看到秋燕走起来有些腿脚不灵便,隐隐一瘸一拐的,衣裳的后领口有些皱,裙子上不知沾了什么花草汁。
自此,秋燕绝口不提此事,就仿佛……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解廷毓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但他心里清楚,有的东西变了。
那天之后,解廷毓病了半个多月,无法入学塾。
而等他病愈了再回学塾之后,却好像换了个人,有个学生欺负他,刚推了一把,解廷毓便扑上去,死死地咬住那人的手,任凭被如何捶打都不松口……最后竟生生咬下对方一块儿肉来。
有围观的学生说,解廷毓当时的眼神,仿佛真的要吃人。
那件事闹得极大,是解丞相亲自出面才摆平的。
自此之后,无人敢再招惹解廷毓,就算解强解义,都不敢再造次。
寝殿之中,黯然无声。
小庄说不出话来,心里有点惶惶然,仿佛堵着什么。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谎言重复一千次,未免叫人也分不清真假,她一直也猜解廷毓对秋燕的感情非同一般……何况他的确也是这么表现的,却没有想到,两人之间,竟是发生过这样一段。
小庄虽然知道有些话不能多说,却还是忍不住问:“你那时候……怎么没有去阻止他们?”
解廷毓道:“我不知道,我像是中了邪,又或许,是天性懦弱……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想,或许又都不是那些,只是我……天性就是恶的。”
小庄皱眉:“何意?”
解廷毓道:“人之初,性本善,可我却觉得,我从小开始,就是性本恶的,那时候,我其实知道假山后发生了什么,必然是极不好的……但我不想去阻止,对我来说,那跟我根本不相干,就算是当时秋燕死了,我也会认为是平常的。”
小庄的手握紧了些:“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对她格外的好。”
解廷毓抬眸上看,隔了会儿,才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长大,那件事却记得越来越清楚,我没有想对秋燕好,我只是顺着我的心意而为。……你或许不懂。”
小庄想了想:“我好像是明白的。”
第一次没能护住秋燕……所以想要“赎罪”吧,这么多年一直被那种“罪恶”的心情折磨着……虽然以解廷毓的个性,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承认。
只不过没想到,第二次,仍然是没能护住。
解廷毓点点头:“很好,本来我没有指望你明白,我只是想说出这件事,只是想说……如此而已。”
小庄默然。
解廷毓看她一眼,转过身往殿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对了,还有……”
小庄一怔,不知他还有什么要说。
解廷毓的背影笔直而端正,道:“如果你说的那名刺客,是身着家奴衣裳,身量狭长的,我原本以为,那是宫内皇上派去的暗卫……”他的声音极为清晰,几乎满殿都能听见。
小庄猛地抬头,双眸睁大,震惊。
解廷毓缓缓又说:“当时你如果叫一声,我就会知道你是遇险了……但是你,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向我使过。……你怨我是吗,我心里,又何尝不是也怨恨着你!”
解廷毓说完之后,大袖一拂,快步走出了寝殿。
小庄咽了口唾液,半晌,才后退一步,坐回了榻上:解廷毓并不是见死不救,或许在他心中,秋燕的确是极重要的,但当时……他的确不知道,那名所谓的“暗卫”,其实是来对她不利的杀手。
小庄的眼前,又出现那夜的情形:在杀手出现之前,秋燕跟小丫头翠玲,正在她身边儿伺候。
第57章
小庄觉得船舱内闷;便出来外间。夜风习习;河水荡漾,她许久不曾离府外出,更何况是夜间;此刻轻风扑面,小庄略觉心旷神怡。
一直到秋燕的声音响起:“少夫人;这儿风大;留神着凉。”
小庄回头;见秋燕跟小丫头翠玲走到身边儿,小庄道:“不妨事;你们也不用陪着;我在此站会儿就回去了。”
秋燕并不退下;只笑道:“少夫人好像很喜欢这儿,倒也是,一年到头也出来不到两次……难得松快松快。”
小庄不愿多话。翠玲在旁接茬道:“那是呢,幸亏我是跟着姐姐的,不然也出不来,哪里能见识这样的光景,府里头其他人都羡慕着呢。”
秋燕笑道:“偏你话多,再多说,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翠玲求道:“好姐姐,我就是一时得意嘛,可千万别撇了我……谁不知道少爷身边儿缺了谁也缺不了秋燕姐姐,跟着你总是没错儿的。”
小庄听到这里,就看向翠玲。
翠玲被她双眸一看,便住了嘴:“少夫人……我……我说错话了吗?”
小庄温声道:“没什么,不过稍微有点多嘴。”
翠玲忙行礼:“少夫人请饶恕。”
秋燕道:“少夫人,您别怪罪她,她年纪小,口没遮拦的……我不过是个当丫头的,再怎么尽心伺/候主子,也不过是个丫头,对少爷来说,最要紧的自然是少夫人你。”
她不解释,尚可圆过,一解释,却什么都挑明了。
小庄呵地笑了声,耳畔水声响动,夜风里竟多了一丝刺骨的冷。
小庄转头看着水面,慢慢说道:“秋燕,你若是喜欢少卿大人,不如劝他……叫他开口纳妾,若他求了夫人允许,我是不会多言的。”
秋燕一听,便忙跪了下去:“少夫人,这话怎么说的,我、我不敢这样想啊。”
小庄点点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妾不妾的,不过是个名头,如今你在房里,不也如同通房的身份了么?索性去求了少卿答应……不过,你不要指望叫我开口,你们之间要如何,都跟我无关,对此事……我不阻拦,却也不会撮合。懂吗?”
秋燕垂头,声音里透着几分失落:“奴婢明白……”
翠玲在旁,却有些着急,抬头看向小庄,道:“少夫人,可是、可是您若是不发话,谁敢叫少爷纳妾啊……太后皇上那边……必然是会不喜的,少夫人,翠玲知道您心肠好……左右您也不喜欢少爷,也不在意他是否纳妾,不如……不如您就跟夫人说一声儿,叫少爷纳了秋燕姐姐好么?夫人绝不会反对的,少爷心里早有秋燕姐姐,恨不得呢……只要您一开口,这好事儿就成了……”
小丫鬟的声音绵绵不断说着……小庄忽然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像是有什么炸开了……然而她面上却依旧是如水般平静,实在难得。
秋燕作势拦着翠玲:“快住口,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少爷心里早有……”
小庄手按在栏杆上:“行了。”
大概是她的声音太过寒冷萧瑟,两人都住了口。
小庄道:“我再说一遍:对你们的事,我不会插手,成也好不成也好,你们自己料理,只别攀扯我,少卿若真的心有你,他就该自个儿跟夫人开口,——莫非我的性子实在太好,才纵了你们在此当面掴我的脸吗?”
秋燕听她语气森森然,心慌意乱,便拉着翠玲磕头:“奴婢不敢!少夫人……您别放在心上……”
小庄心中有种疲惫之感,眼角有似看到有人影在旁侧闪动,便道:“罢了,今晚的事我会当没发生过,你们都回去吧!”
秋燕这才谢过,同翠玲离开了。
小庄伏在栏杆上,深吸了数口气,胸口却依旧憋闷难当。
然后听到身后有人道:“原来大名鼎鼎的懿公主……在解家竟是这样的处境,啧啧……”
小庄回身,就看到有个家奴打扮,身形瘦削的男子鬼魂一般站在眼前。
“是他!”俯身在榻上的小庄忽然睁开眼睛,从回忆中惊醒过来。
那夜那个悄无声息混上船的杀手刺客,那一把声音,如今回想起来,竟跟温风至护送她回京路上……中途遇到的那跟徐爷一块儿出现的杀手依稀相似。
小庄怔怔:“难道真是一个人?”
小庄正在出神,却听到殿门口有人扬声道:“皇上驾到……”
龙都,最繁华的行云街头,成祥牵着马儿,一边走一边啧啧赞叹:“果然是皇帝老儿住的地方,就是跟别的地方不同……老子本来觉得翼都就很了不得了,没想到跟龙都一比,那简直就像是……像是那什么乌见了什么乌。”
猛子道:“我说捕头,祥哥,你能不能别说那‘皇……老儿’……这可不是咱们乐水,给人听见了,要杀头的!”
成祥瞪眼:“是吗?叫都不能叫?哦……对了,小庄跟我说过,这皇帝吧,跟我年纪差不多……是不能那么叫他。”
猛子松了口气,却又愁眉苦脸:“可是这龙都实在是太大了,叫我看,就算咱们要把这龙都整个儿走一圈儿,也得一两天呢……要找个人,难道要挨家挨户地打听?”
成祥笑道:“瞧你这傻样,万事开头难嘛……说起来老子有点饿了。”
“我早就饿了!”猛子趁机叫起来,“我都没好意思说……因为饿也没办法……咱们又没钱!”
成祥跟猛子进龙都的时候,天色已暗,万家灯火,食肆飘香,只可惜两人身无分文,空路过许许多多的食肆,却不能入内大吃一顿。
成祥摸摸肚子,道:“咱们得找个地方吃东西……”
猛子道:“今晚睡在哪里也是个问题。”
成祥翻起白眼儿想了想:“我好像有个主意……必然有吃的,还有住的地方。”
猛子眼睛一亮:“真的?捕头,真看不出你居然还是个机灵人啊,快说是什么地方?管饱吗?”
成祥哈哈笑道:“当然管饱,撑死你!”
成祥说着,便牵马往前走了几步,瞧着是个本地人经过,便拉住了,问了几句话。猛子跟在后面,也不知他问什么,试探着说:“捕头,总不会……你在这儿有亲戚吧?”
话一出口又反应过来,成祥是个孤儿,又会有什么亲戚在龙都?
成祥却嘿嘿地笑:“那是……老子的亲戚遍天下!”
猛子灰溜溜地,只好尽忠职守地跟着成祥,如此两人转了几条街,天色越来越暗,这前路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猛子左顾右盼,竟觉得冷森森的,赶紧凑过去靠成祥近一些:“祥哥,咱们、只是来到哪儿了,这不像是有吃食的街市啊……”越走越是冷清了。
成祥道:“有吃的没吃的你能看出来?”他这般十足有底气的模样,倒是让猛子有了几分希望,如此又走了一刻钟功夫,成祥看看天,望望地,瞧瞧面前,踌躇满志地说:“就是这儿了!”
猛子眯起眼睛看了会儿,见前方好大的一座……夜色有点太黑看不清,总而言之显得很气派,猛子兴高采烈:“真找到吃饭的地方了啊?”
成祥已经把马往门口一栓,迈步往里就走,猛子饿晕了,手脚都有点发软,赶紧跟着把马拴好,追着成祥进门儿。
这门槛儿竟然极高,猛子一进内,抬头看向前头,忽然惨叫了声:“哎哟我的亲娘!”
原来在他眼前的,灯火之下的,竟是个横眉怒目面容狰狞……如同鬼怪的……雕像?猛子差点儿屁滚尿流,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