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兰赌气不接,嚷道:“不行,话没说明白你别想走,这是你儿子,你给我干什么!”
成祥却不愠不怒,反而笑笑:“是啊,是我儿子……我得让他好啊。”
成祥说完,把小虎子放下,小虎子没了怀抱,有些不知所措,原地转了个圈,伸手向着成祥招着,仿佛要他回来。
季玉兰望着孤单打转的小孩,又看看决绝往外而行的成祥,气得泪也冒了出来,季玉兰大叫道:“虎子哥!”
成祥脚步不停,如风出了院子,小虎子蹒跚两步,跌在地上,似哭非哭。
季玉兰忙赶过去,将小孩抱起来,安抚两声,一边惊心自问:“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了?”
与此同时,小庄也同样在想这个问题:这到底是怎么了?
季玉兰心情无法平静,忽然想到小庄,当下顾不上去追成祥,忙抱着小虎子进屋来,却见小庄不在卧房,也不在厅内。
季玉兰慌了神,忙问丫鬟,丫鬟小声道:“公主在书房内写字呢。”
季玉兰一听,心头咯噔一声,这两年她跟小庄同住,自然明白她的脾气习惯,小庄若是不高兴了,发脾气了,她不会对着人,只会一言不发地去练字,抄经,这两年抄写的经文放了有足足地三大箱。
季玉兰领着虎子,提心吊胆地进了书房,果然见小庄正在伏案写字,季玉兰凑上前,看着白纸上那端端正正的隽秀小字,又看看小庄,却见她脸色平静无波,若无其事,只一丝不苟全神贯注地望着纸上字迹。
季玉兰想开口,却又不知说什么,只好暗中示意小虎子,小虎子见了小庄,正也想靠前,当下便含糊叫了几声,走到小庄跟前,胖乎乎的小手用力把她的腿抱紧。
小庄身子一动,字迹便歪了,她扫了一眼小虎子,把那字纸抽了出来,才要团起来扔了,季玉兰忙架住她的手:“这写得好好的,这张纸都快写完了,别扔!”
小庄道:“该扔的自然都得扔了。留着做什么。”声音也极为冷淡。
季玉兰眼皮跳了跳,总觉得话中有话,便笑道:“哪里呢,好好的,写错个把字有什么关系,横竖都是真心写出来的。”
小庄面无表情道:“真心?那是什么?”冷笑一声,把笔扔了,叫了丫鬟进来,让把小虎子带走。
季玉兰见她往卧室而去,便亦步亦趋,道:“姐姐……”
小庄道:“我没事儿,你不用跟着了,我要去睡会,有些累。”
季玉兰想问成祥,却又不敢,如今见小庄这般反常,自然知道是成祥之故,越发有些难出口,见小庄翻身上床,玉兰只好扶着躺了,又给她盖了薄被,放下帐子,点了熏香,吩咐丫鬟守着,有动静便即刻告知。
季玉兰出来外头,站在太阳底下,只觉得恍然如梦,她愣了半晌,心中愤懑无处发泄,想来想去,咬牙道:“就算你想当陈世美,可小庄姐姐也不是秦香莲,她也是公主呀!虎子哥,你别干让我瞧不起的事儿!”
玉兰咬牙说了这声,就听见墙外有人笑了笑,道:“陈世美算什么东西?再者说,那不是一个被以讹传讹的故事儿么?何必当真。”
说话间,院外便有人走了进来,季玉兰早听出这来人是谁,也习惯了见他,但每回见他出现,却仍有眼前一亮之感。
解廷毓走到院中,打量季玉兰:“你是在说我么?”
季玉兰正心中有火,闻言便啐道:“呸!谁说你来?好的不捡,偏赶来找骂!”
解廷毓笑道:“我觉着我现在的官职倒是跟陈世美类似,偏又曾是驸马,不许我心虚么?”
季玉兰磨牙:“今日我不高兴,别来惹我。”
玉兰说着,便甩手要走。解廷毓却道:“让我猜猜是谁惹了二公主,等闲的人怕也没这个胆量,应该是那个最近炙手可热传说更能只手遮天的陈少将军?”
“什么陈少将军!”季玉兰脱口说道,忽然惊讶:“你怎么知道?”
解廷毓微笑:“我来的时候遇上他了,有幸跟少将军一谈。”
季玉兰吃惊:“是吗?你……你跟他谈什么了?”
解廷毓笑而不答:“不是说让我不来惹你吗?我宁可不说。”
季玉兰怒道:“你这人不是好的,有话从来不直说,非要人催着,可惜姑奶奶不是喜欢催人的,你要再不说,大不了我叫人把你轰出去。”
解廷毓道:“你怎么这么泼辣?这样怎么嫁的出去?”
季玉兰到吸一口冷气,道:“你管我?今儿是什么日子,这么多人关心我嫁不嫁得出去。”
解廷毓问:“还有谁关心?”
季玉兰道:“呸,一个陈世美!”
解廷毓笑:“行了,左右你也不是秦香莲,不用这样怒火冲天的,你不是想知道陈少将军跟我说什么了吗,走了可就听不到了……”
解廷毓在出城来庄园的路上,正好跟陈少将军的亲兵队伍相遇。
眼见前方人马滚滚而来,旗帜鲜明,气势如虹。解廷毓驻马观看,因知道今日陈少将军出城围猎,便也晓得来者是谁。
前头先锋官路过,而后是传令兵,卫兵护佑,不疾不徐地经过,解廷毓却并没有看到那两个会令他分外眼熟的人。
一直到中间一辆车经过,解廷毓见兵马走的差不多了,才也打马而行,正走了几步,便听身后有人道:“前头可是解少卿?”
解廷毓一勒马头,有侍卫兵飞马而来,行礼问道:“敢问可是大理寺解少卿?”
解廷毓道:“不错,不知唤住解某何事?”
河畔长堤,有一道人影站在柳树之下,解廷毓打马往前,看清楚那人后翻身下马,行礼道:“陈少将军。”
那人转过头来:“解少卿,好久不见。”
解廷毓迈步上前:“前日家父还宴请过将军,怎说好久不见……”
成祥一笑:“少卿,心照不宣,不用我说了吧。”
解廷毓心头巨震,犹豫着说道:“你这是……承认了?对我?可是……为什么?”
两人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两句,成祥目光从解廷毓面上转开,看向远处:“我本来就没想刻意隐瞒,只是想看一个人的反应罢了。”
“是谁?”解廷毓脱口而出:“是锦懿?”
成祥一笑不答,解廷毓眼神微变:“难道是……”
第125章
落花夜雨辞寒食。尘香明日城南陌。玉靥湿斜红。泪痕千万重。
伤春头竟白。来去春如客。人瘦绿阴浓。日长帘影中。
小院内十分寂静;独显得蜂蝶的声音越发鲜明。解廷毓出外看了一眼,道:“小心为上,别像是我方才一样,隔墙有耳。”
“有什么耳,里头姐姐在睡着,我叫人好好看着;外间也不许人打扰,除了你……说来这也不是你家,你怎么大摇大摆就进来了?”季玉兰将解廷毓上下一打量:“这会子过了饭点儿了,没你吃的。”
“这里不都是我的熟人么?进来又有什么奇怪。”解廷毓叹了口气;“算了;我还不饿。其实本来可以赶个饭点儿的,就是半路给他拦住耽搁了。”
季玉兰忍笑:“活该!谁是你的熟人,当初姐姐可很是不待见你,我也瞧着你颇怪。”
解廷毓奇道:“我有什么怪的?”
“你的脸太白了,而且脸皮颇厚,”季玉兰板着脸说,又着急扯解廷毓的袖子:“什么那个人?你话没说完呢,又留半边儿?”
解廷毓道:“你是个急性子,我问你,你第一次看到他时候,是什么感觉?”
季玉兰想了想,只觉得心底寒意渗出,叹一口气:“别说了,我现在越发疑心,那究竟真的是我虎子哥呢,还是我认错了人。”
解廷毓看着她略有些伤感的脸色,心中一动,缓缓道:“你怀疑他了?”
季玉兰不想这么说,然而想到方才成祥的所作所为,不由伤心:“我也不知道如何了。”
解廷毓踱开两步,思忖说道:“有些事,不在朝中是不会明白的,现在他的身份跟之前天差地远,之前的成祥,或许可以随心所欲,爱做什么便做什么,但是现在的他,是边关大将,陈大成临去之前,等于将他的凌云府都托付给了成祥,成祥这个人,是不做则已一做定要到底的性子,你是最明白的,在乐水的时候,他身为捕快,是否尽心尽力?”
“那是当然!”季玉兰道:“谁不知道我虎子哥是顶有担当的人。”
“不错,是有担当,敢作敢为,”解廷毓叹了口气:“之前成祥离开乐水,无所牵挂,他所欲者,只有锦懿,所以才……”这一点似戳到了解廷毓的痛脚,他停了停,转了话锋,又说:“但是现在,他有了更多的东西,不仅是锦懿,而是半壁江山。”
季玉兰倒吸一口冷气:“什么?什么半壁江山?”
解廷毓道:“西南边陲的几个小国一直虎视眈眈,若是把守不利,给他们纠结起来,趁机作乱……天下的局势恐怕也会大乱,记得之前有’五胡乱华’的惨痛先列……或许这些你不懂,对成祥来说,之前的他对这些也是不屑一提,因为他根本不曾接触这些,但是现在他接了过来,便必须要在其位谋其政。”
季玉兰眼前发花:“别说些没用的,我就问你他对我小庄姐如何?”
解廷毓垂眸:“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提那些没用的你倒是挺有话,怎么说到正经的就支支唔唔,我知道你对我小庄姐贼心不死,你是不是不想说?”季玉兰忽然想到一事,当下竖起眼睛:“你可别指望破坏他们两个你好趁虚而入!”
解廷毓莞尔:“我有吗?”
季玉兰冷笑:“你没有吗?不然你一直往这儿跑是什么意思?当我瞧不出来呢!”
两人面面相觑,解廷毓叹了口气,似笑非笑道:“倒真是瞒不过你的眼……不过,男女之事我很难说清,他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想插手,是了,言归正传,你之前问我那个人是谁,我可以告诉你。”
季玉兰睁大眼睛:“哦……你说。”
解廷毓见左右无人,却偏上前一步,道:“这件事十分机密,你附耳过来。”
“嘁,”季玉兰白了个眼:“你的穷讲究真多。”话虽如此,却果真歪过头来。
解廷毓望着她皎白的耳垂,光影之下,季玉兰的脸颊上细细地汗毛浸在金光之中,显得有些毛绒绒地,看得分外真切。解廷毓微微一笑,低低说了一句。
季玉兰没有听清:“什么?”
解廷毓笑道:“行了,我已经说了。”
季玉兰睁大眼睛:“我没听到!”
解廷毓哈哈一笑:“大概是你没缘分听见。”季玉兰气的伸手拧他的肩膀,解廷毓抬手,闪电般握住玉兰的手,肌肤相接,两个人都呆了呆。
顷刻,解廷毓才反应过来,松手缓缓道:“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季玉兰缩手,哼道:“谁让你弄虚头骗人。”
解廷毓道:“不是我骗你,只是这些事,怕是说给你了你也不懂……”
“我怎么不懂?我看得清楚着呢,”玉兰说完,竟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我虎子哥不是从前那个虎子哥了,可我更喜欢从前那个虎子哥,到底怎么了呢,才把一个人变成那样。”
解廷毓一本正经道:“对男人来说,会影响他们改变的有两样东西,最为要紧。”
“还他们呢,说的跟你不是男人似的,”季玉兰又哼,问道:“是什么东西?”
解廷毓道:“一是银子,二是权势。”
季玉兰越发惆怅,解廷毓道:“有钱或许会让人性情变化,骄横奢侈,这还罢了,但是权势滔天,更为厉害,往往会杀人于无形,人在局中,身不由己,一步之差,粉身碎骨,都是等闲的。”
季玉兰道:“你不也是当大官儿的么?说的这么吓人,怎么看你还是好端端地?”
解廷毓怔了怔,嘴角的笑微微僵硬:“我么……再说罢了。”
季玉兰觉得这句不像是好话,正要再问,解廷毓却道:“总之你也不必过分苛责成祥,他现在是身不由己。”
季玉兰很是狐疑:“呸,你倒是替他说起好话,是你跟他亲,还是我跟他亲?”
“自然是你跟他亲,但是有那么一句话叫当局者迷,对么?我这旁观者反看的清楚。”
季玉兰不以为然:“你也不用这么撇清,当我不知道呢,之前因为虎子哥跟小庄姐的事儿,你恨得什么似的,那时候我还疑心是你害了我虎子哥才进了你府内的,你又算什么旁观者了?”
解廷毓笑笑,若有所思道:“当时我也是人在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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