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行事滴水不漏,自是不用担心的。”婉辞梨窝轻旋道。
于冰艳身形缓缓靠近她,低低的嗓音慵懒无比。“本宫却在为你担
婉辞挑眉问道:“娘娘何出此言?”
于冰艳目光远远落在颐华宫的方向,眯起眼,勾着嘴角道:“那里恐怕正排演着一出好戏,你当真毫不在意么?”
婉辞闻言,抚平略有折横的衣裳。淡笑道:“我想,娘娘应该比我更有兴趣。”
于冰艳摆一摆手,不屑道:“区区雕虫小技。本宫无须放在眼里。但,你与本宫是不同的。”她有意停顿片刻。续道,“本宫不在意的,你却在意。”
婉辞与她目光对视,良久,略带兴味地问道:“娘娘。其实有一事,嫔妾心中好奇许久。于冰艳难得很有耐心地等待她地问话。
“娘娘聪颖非凡,运筹帷幄并不逊色于须眉男子,可是娘娘,你真心想要的究竟为何?”婉辞定定望住她,“还是说,娘娘对整个过程乐在其中?”
于冰艳冷然道:“婕妤心思缜密,玲珑剔透,凡事不是都逃不过婕妤的眼么?”
婉辞不由轻轻摇首。一时都安静下来。萧霁睿匆匆赶来。脸上却没有丝毫欢悦地表情,唯独目光掠过婉辞的方向,依稀可辨眼底地安然恬适。
萧霁睿坐下后。低声嘱咐江栋梁几句。不一会儿,江栋梁端来一碗酥酪递给婉辞。道:“皇上命奴才转告婕妤。若是身体不适,婕妤可早早退席。不必拘礼。”婉辞笑回道:“多谢公公。”
于冰艳露出果不其然的笑意,闲闲道:“婕妤的确是盛宠。”
婉辞抿了一小口,悠悠放下。“碰巧嫔妾所想的是娘娘所不在意的罢了。”
“可是这宫里,却有很多人比你更在意。”于冰艳意有所指道。
婉辞仰头微笑。“无法掌控地事情,也许可以学会不去计较。”
“无争无谓便是婕妤处世的态度?”于冰艳斜斜挑起半边柳叶眉。
“比不得娘娘,凡事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方才安心。”婉辞将身体放松,“我辈无德无能,只求安心度日而已。”
“本宫可以帮到你,让今晚的戏无法开演。”于冰艳微笑道。
婉辞斜躺的身姿优雅舒展,笑容似春日和风温暖娴雅。“娘娘帮了嫔妾这一次,就能永远没有下一次么?”
“斩草除根。”于冰艳轻轻吐出四个字。
婉辞不由失笑。“娘娘果然不是轻易让人痛快的人。”
“倘若本宫不痛快,为何要留着旁人的痛快?”于冰艳反问道,理所当然的口吻教人不得反驳。丝竹声悦耳悠扬,舞姬翩翩起舞,萧霁睿却始终心不在焉,兴致懒懒。沈沁如面带微笑道:“为贺皇上寿辰,针线局早早备下了礼,只等呈给皇上。”
萧霁睿淡淡道:“倒是费心了。”
沈沁如使眼色,那边厢暄妍捧着锦盒上来。天水碧的宫装益发衬得她明眸皓齿、眉目如画。清淡的装束,不胜羸弱地姿态,宛如疏影横斜的清幽梅花。
四名小宫女跟在她身后,将锦盒打开,一身崭新龙袍缓缓铺陈。栩栩如生的翔龙似要破云而出,生生散发夺目地光辉。
众人都不禁惊叹,唯独暄妍淡定如常。
萧霁睿微微有动容,目光专注地停留在暄妍清丽幽然的面庞上,若有所思道:“如此,倒有些出乎朕地意料。”
沈沁如浅笑盈盈。“能得皇上赞许,亦是她们地福气。”她转而向暄妍道,“由你送去朝仪殿,好生将它收起来。”
暄妍修长楚楚的背影里有种说不出地倦意,却偏偏是致命的蛊惑,牵动着绝大部分人的心思。婉辞收回实现,却看到萧霁睿仍未回首。自体内深处翻涌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厌倦。
于冰艳似笑非笑,举手投足间慵懒风姿流露。“婕妤看得可是明白?”
婉辞胸口微微一滞,却依然浅笑如昔。“有娘娘的提醒,纵然不明白也该明白了。”虽然早有准备,胸口却仍是莫名狠狠痛了起来。仿佛那里被挖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洞,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婕妤早该明白,没有人会是永远的朋友,亦不会是你永远的敌人。这么好的时机,聪明人都不会轻易错过。”于冰艳目光扫视端坐上头的沈沁如,“作为你曾经的盟友,你该比任何人都了解皇后。”
婉辞唇边略带飘忽的笑意。“娘娘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么?”
“本宫自是不期待。”于冰艳笑道,“本宫怎会看不明白,皇后此举来势汹汹,针对的亦是本宫一人,顺便可以找到合适的人阻止你在后宫的独宠。你不是贞妃,她对你自然不需要顾忌。”
婉辞默然,毓妃的话句句在理。“娘娘此番是有备而来。”
“婕妤对本宫好奇,本宫却也对婕妤好奇。”于冰艳幽幽笑道,“所谓的进退有度不过是放弃该去争取的而已。婕妤亦不过如此。”
婉辞神情冷淡,眸底一片宁澈。“娘娘果然喜欢所有人与您一道不痛快。”
于冰艳勾起冷然的笑。“难道过了今晚,婕妤就会痛快么?”
“倘若暄妍被逼到这一步,娘娘亦是脱不得干系。”婉辞冷冷道,“娘娘若是真以为我就由着娘娘摆布的话,娘娘就大错特错了。”
于冰艳挑眉笑道:“婕妤是要替那位背信弃义的暄妍姑娘打抱不平么?”
“人各有志。”婉辞抬首凛然道,“我与暄妍君子之交,谈不上背信弃义,亦不劳娘娘费心!”
“希望过了今晚,婕妤亦能处之泰然,那本宫会真心佩服婕妤。”于冰艳笑蔷如花,“婕妤好好守护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远都不改变的。”
镜舞·颖妃辞 下部 第六十四章 长相守(中)
章节字数:2624 更新时间:08…08…28 18:43
第六十四章长相守(中)
沿途暗香残留,棉绫长裾逶迤雪地。婉辞一如既往的沉敛如水,熟悉她的霜娥却不敢接近她,只沉默地跟随在她身后。未等仪式结束,她已先行告退。霜娥知道她不开心。她虽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她的心事,可身旁知根知底的人又怎会一无所知?
“皇上今日翻了哪位主子的牌子?”婉辞边是磨墨,一径地沉思,忽然问道。
霜娥一怔,她家小姐从不关心皇帝的去留,忙回道:“我不知道。”
婉辞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我不信。”
霜娥无奈地道:“听说,皇上哪位主子的牌子都没有翻,但有人见到暄妍姑娘在朝仪殿一直都没有出来。”
婉辞素手微微一颤,不再言语。
看着她磨墨写字,字体凌乱不复工整,霜娥不由摇头叹息。不知该劝慰还是该沉默,婉辞却已放下笔。“霜儿。”
霜娥困惑地望住她,她一字一句道:“你去朝仪殿请皇上过来。”
霜娥不由张嘴,半晌呐呐道:“小姐,这恐怕使不得,从来就没有人敢坏这规矩。”
婉辞轻轻摇首道:“无妨,你听我的。若是问起,便说我身体不适。”她素来认为自己无欲无求,安心恬淡地守护目前的安宁。于冰艳恰到好处的点拨偏偏让她看清一直刻意躲避的事实,她不能改变既成的定居,却亦无法眼睁睁望着暄妍葬送自己的幸福。
她在意他。
亦在意他的身边出现的人。
就让她以交付地感情作为赌注,赌他的值得。
出神间,恍然不觉身后伫立的身影。萧霁睿声音里犹有一丝隐怒夹杂其间,又似无可奈何地道:“你竟然诓朕!”他听到消息便匆匆赶来。以为她动了胎气,心中又急又怕,不让通报便径直走进来。却看到她平安无事地沉思。悬着的心落下,反倒有几分气急败坏。
婉辞回转神。欲请安被他拦住。“朕对你说过,私下里你不用对朕请安。”
“臣妾是向皇上赔罪。”她甚少自称臣妾,淡淡地酸涩紊绕唇齿间。
萧霁睿皱眉问道:“你心中有何不痛快的?”
她凝神望定他,坦然问道:“皇上想听真心话么?”
“自然。”萧霁睿回道,他尚不能平心静气地猜度她地想法“因为臣妾捻酸吃醋。”她白玉般的面容上飞起两朵红霞。眼底却坦然清澈。
萧霁睿蓦然一怔,旋即朗声大笑,大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刮她小巧的鼻尖,取笑道:“原来,你以为朕与暄妍在一起。”
这下却是婉辞愣怔,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揽她在怀里,笑道:“朕竟能看到你为朕惊慌失措,坏了规矩。倒也值了。”
她又羞又恼,埋脸在他衣领间,执起他地手放到嘴边狠命咬了下去。萧霁睿哭笑不得地道:“朕几时养了一只小猫在身边。爪子竟这般锋利。”
她亦觉得好笑,收敛笑容后才仰头道:“皇上。请放过暄妍。”
她说的诚恳。萧霁睿不由皱眉,微一摇首。放过?你用了很严重的词。朕不明白。”
“我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也知道暄妍的想法,我很少阻止旁人做他们想做的事,但这一次是例外。”婉辞郑重其事道,“这里埋葬了太多的人,无须再多暄妍一人。”
萧霁睿环住她的手臂蓦然用劲。“朕不爱听你这番话。”
“皇上,忠言往往逆耳。”她平静以对。
“朕不爱听的,是你把这里当作地域,把朕视为魔鬼。”萧霁睿眸心似有一点点刺痛,“在你眼里,朕连基本地自制都没有么?”
婉辞垂首不语。
“你明白的道理朕何尝不清楚?舒参军为国捐躯是朕心头的耻辱,难不成朕要令他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么?”萧霁睿强忍笑意,淡淡笑道,“倘若你真是捻酸吃醋,朕却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她又惊又喜。“皇上!”她看到他若有所思地神情,被于冰艳三言两语挑拨,竟失却一贯的理智,连他一同怀疑起来。
“朕留意暄妍,是因为记起舒参军。”萧霁睿语声里犹有淡淡涩意,“恪纯曾经向朕提起过。宣她进殿亦是与她谈论舒参军一案,不愿她因此自毁前程。朕明白皇后地意思,却不能怪责皇后,你可懂得朕地意思?”
婉辞艰涩地点头。贞妃出事后,后宫虽在毓妃掌控下,但明眼人都知道她是皇帝的新宠,除去她这里,萧霁睿甚至极少踏足后宫。这样地专宠身为皇后的沈沁如自是不能坐视不管。暄妍不过是序幕。“我懂。萧霁睿勾起她的下颌,揶揄道:“你往日是最镇定的,今次为何不信任起朕来,巴巴地派人过来,倒让人看你的笑话。”
她怔怔地离开他的怀抱,月华如洗,寒照静夜。他亦不做声,静静陪在她身旁。“皇上,人都会变的。我也不例外。”
“所以你从来都只愿选择视而不见?”他抓住问题的关键。
他总是一针见血。
从她莫名其妙进宫,她就不曾期待过他会是她的良人。娘亲的遭遇使得她凡事不会激烈以对,而是随遇而安。因此她不想前进亦不会轻易后退,以她圆融通达的性情,纵使深宫寂寥她亦能自得其乐。
他虽不曾以强硬的方式占据她的世界,却细水长流,待她察觉早已无从抗拒。他于她,亦君亦友亦知己。她拒绝再往前,深怕那会是万丈深渊。
“倘若我向皇上索取的越过我该有的本分,皇上一时或可觉得新鲜,却经不起天长日久。”她沉沉叹息道,“今日是暄妍,明日却会是别人。我永远都躲不过去。”
他偏首望定她,似笑非笑。“你从前不曾想过,是么?”
她坦然承认。“不曾。”原以为视而不见就不会心痛,却原来仍是她错了。倘若不是皇后的安排,不是毓妃的点拨,不是暄妍,她会一如既往的视而不见么?
她忽然没来由的害怕思考。
“此刻想亦非太迟。”萧霁睿道。
她微微摇头。“有些事,一生仅只一次,多了纵有真情在其间亦是枉然。”
他深邃的眼睛凝视着面前看似平静实则心湖已乱的她,轻笑:“朕从未知道你是这般胆小,纵然朕的身份让你害怕,但你连面对自己的勇气都消失了么?”
“我本不是超凡脱俗的圣人。”婉辞微微苦笑,“当在意超过我的预想,我不得不停下来整理下思绪。皇上,所有的事皆在你的掌握里,这种感受于我并不是好的滋味。”
萧霁睿握住她的肩膀,将她靠向他。“有些事,朕和你一样,都是公平的。你所担忧的何尝不是朕所惧怕的?”
“皇上在取笑人家。”她半喜半嗔。
萧霁睿摇头。“你和她们都不同,朕一直不明白你想要的为何。盛宠不见你欢喜,冷落亦不见你忧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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