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贵人凑趣道:“原是没想到,芳嫔竟合了从容的意。皇后娘娘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成全了一对姐妹佳话呢。”她和芳嫔素来要好,婉辞荣宠日深,往日的嫌隙早已丢到一旁去了。
“在座的谁不是姐妹呢。”赵妃亦笑道。“从容既和芳嫔投契,我们也不枉做小人。”婉辞嘴角凝出薄薄笑意。向华昭容道:“嫔妾尚未谢过昭容娘娘赠给嫔妾地荷包,这些日子,嫔妾睡得安稳许多。”
华昭容淡然微笑道:“不过举手之劳,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她神情一如既往的宁清恬淡,任谁都无法将她与赠送荷包的有心之徒算计一起。深宫里。华昭容才情学识亦算得上是佼佼者,她却甚少逾越自己地本分,一心陪伴体弱多病的皇长子,从不争宠。
想必很多人都不会相信华昭容会谋害龙裔。毕竟,她诞育地皇长子早早的失了继承大统的资格。她不是谁的威胁,却也没有人想去谋害她。
她安静的让所有人忽略她地存在。
于冰艳似笑非笑道:“昭容真真体贴婉妹妹,本宫多有不及。”
华昭容面色如常,淡淡道:“毓妃娘娘协理后宫,日理万机。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自然由我们代劳。”
婉辞低垂双目。嘴角含笑,却默不作声。
于冰艳不意素日寡言少语的华昭容言辞伶俐,微微挑一挑眉。凌厉的凤眸仿佛窗外愈来愈紧的寒风。
恩嫔担心于冰艳生气,忙笑道:“毓妃娘娘兴致这么高。连外面的梅花都属这宫里开得最艳。难怪要让我们来赏梅花了。”
于冰艳淡笑道:“恩妹妹若是喜欢,我让丫头们给你折些用我这定窑瓷的花瓶给妹妹送去。妹妹意下如何?”
恩嫔拍手笑道:“娘娘盛情,嫔妾也只好却之不恭。”
赵妃笑道:“到底还是恩嫔妹妹嘴甜,一个不察就被她讨了便宜去。”
诸妃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气氛渐渐和缓融洽。婉辞面前的是象牙包银汤匙,即便如此她依然很小心缓慢地小口的抿。
恩嫔似是轻轻哼道:“从容也太过小心了,毓妃娘娘特特为你备了银匙,难不成真怕有人害你不成?”
婉辞浅浅一笑道:“嫔妾不想辜负毓妃娘娘的一片心意,惟有加倍谨慎小心方得以报答娘娘。”
“小心使得万年船,本宫亦盼望从容顺利诞下麟儿。”于冰艳笑容可掬,美目盼兮。
婉辞注目微笑。“娘娘最是体恤嫔妾。”
恩嫔亦不好再多言,诸妃地注意力也都被各自分散,三五人一群谈笑风生。锦儿站在婉辞身后,微微觉察她有些倦怠,便低声问道:“主子可是累了?”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恰恰传到诸妃耳朵里。赵妃道:“从容若是累了不妨早些回去歇息,身子要紧,我瞧着你害喜地症状倒不明显,这也好。”
于冰艳挑眉笑道:“赵姐姐说得有理,都怪本宫不该让从容太过操劳。明珠明霞,代本宫送慕从容回车。”
明珠明霞恭敬地跟随在婉辞身后,不远不近地距离。锦儿不敢大意,贴身搀扶她。阳光暖融融的照耀,积雪渐渐消融。
“明霞小心。”忽听到明珠大声叫道。
婉辞下意识地回头,却见明霞脚底似抹了油般飞快地滑了出去,来势迅疾,直直地撞向婉辞。
婉辞抓住锦儿的手,飞快地往后退,可距离太近闪避不及,眼看明霞生生的撞了上来,锦儿眼疾手快地将她护到身后,承受了明霞大半冲击。待一同落地时,锦儿的手臂依然紧紧缠绕婉辞腰间,生受她的重量。
明霞脸色煞白,明珠赶忙过来要搀扶婉辞,却被她冷冷地打开。“锦儿你碍不碍事?”
锦儿艰难地摇头,尽力挤出一丝笑容道:“主子我没事,快去叫太医来给主子请脉,可不能耽搁。”
里面听到动静都急急忙忙赶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形俱都花容失色。于冰艳冷冷道:“来人。给本宫把明霞这个贱婢拖下去,杖责四十。”
明霞连滚带爬地爬到于冰艳脚下,不住求饶道:“娘娘这件事与奴婢没有干系。奴婢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求求娘娘饶恕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于冰艳嘴角牵出冷笑:“你这次伤害的是皇嗣,本宫纵然想护你也是不能。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带下去!”
“娘娘,您不能这样待奴婢,娘娘……”明霞的声音渐渐远去。再也听不见。
婉辞与锦儿都被小心翼翼的扶了起来,赵妃关切地问道:“从容你没事吧?快去御医院请太医过来。”
婉辞不等平复呼吸半咳道:“谨妃娘娘,请娘娘去嫔妾宫里把蒋太医请过来。”
于冰艳接口道:“这儿离净荷宫路途遥远,依本宫看还是直接去御医院比较及时。赵姐姐意下如何?”
赵妃赞同道:“妹妹所言甚是。”
锦儿紧咬下唇,担忧地看向婉辞,跟她一同被搀扶到偏殿。婉辞呼吸渐次平顺,待秦太医过来时,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幸而,是秦太医。
于冰艳凤眼眯了下。漫不经心地坐在一旁。秦太医静静请脉,四周无声无息,锦儿不禁舔一舔干燥的嘴唇。秦太医脸色微微一变。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婉辞,久久不作声。
赵妃紧张地问道:“秦太医。从容地脉息怎样?”
秦太医依旧沉默。神情局促不安。
于冰艳凤目始终不曾离开秦太医的面庞,慵懒地眸子里折射霜雪般的寒意。“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秦太医抬头。对上婉辞淡定自如的俏靥,她唇角甚至带着丝自然而然的浅笑。秦太医心中恐慌渐渐平息,他清了清嗓子,镇定的回答:“启禀娘娘,皇嗣安然无恙,娘娘大可放
赵妃这才长舒口气,道:“幸好吉人自有天相。”
婉辞费力地抬手指向锦儿道:“烦劳太医为我的婢女诊治,开几副药。刚才多得她忠心护主,我才能逃过一劫。”
赵妃连连点头道:“对,多亏这丫头,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趁秦太医给锦儿诊脉的时辰,微微唏嘘道,“从容身边的侍婢亦是忠心耿耿。”
婉辞倦怠的阖眼,只留一缕微笑似凝固一般。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于冰艳。
紫宸殿里弥漫着淡淡的梅花香,幽寒迫人。
“明珠,你会不会心底惧怕本宫太过凶残?”于冰艳懒洋洋地半眯起眼,简慢的语声似一缕薄冰无声无息的花化开。
明珠忙屈膝道:“奴婢不敢妄自揣测娘娘地心意。娘娘这么做自然有娘娘的道理。”
于冰艳凤眸精光一闪,眉梢挑出冷意。“本宫的确对一些事情起了怀疑,尚未得到确认,本宫不会轻举妄动。”
明珠暗暗点头。“你如何看待慕从容?”于冰艳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淡问道。
明珠思索片刻道:“奴婢看不清。”
于冰艳饶有兴味的问:“为何看不清?”
明珠字斟句酌道:“慕从容看似毫无弱点,事实上她身边地每一个人都是她地负担,都是她的弱点。”
于冰艳缓缓击掌。“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她凤目微斜,“你是不是很疑惑本宫为何授意你上演这一出好戏?”
明珠迟疑地点头。
“因为慕婉辞很快会给本宫献上更精彩的一幕,绝对令你终生难忘。”聪明需得坚硬的心肠方能在后宫生存,道理她七岁便已明白。
可笑的慕婉辞,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至夜,微微能听见树枝被积雪压的像是折断的声音,婉辞斜卧在榻上似乎能听见自己牙齿轻微地震颤。清冷的月光斜洒窗棂,像给地面铺上一层薄薄的冰。霜娥给她端来燕窝粥,虽不曾亲眼目睹,仍觉后怕。“幸而小姐没事,要不然就算拼了我的命也不放过明霞跟毓妃。”
婉辞笑着戳了她额头一下。“我现下好端端的,别去想那些没影的事。”
“小姐,我总觉得害怕。”霜娥坐在她身旁,“你想,这么拙劣的技巧不该是毓妃的把戏,还把明霞给搭了进去。就算明霞不是她的心腹,却也得不偿失。到底,这法子并非万无一失。你说,我心里怎么就一直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呢?”
婉辞淡淡蹙眉。“你的担心并非多余,毓妃做事一贯滴水不漏,我料她白天的事不过是投石问路,顺便借我的手除去明霞而已。”
“若是被她发现了,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保不了小姐。我越想越觉得可怕。”霜娥急得坐立不安。
婉辞纤纤素手覆盖她的手背,冰凉的触感奇异的安抚惊慌的心。“你放心,我虽没有她翻云覆雨的本事,自保的能力却有,你随我多年,我可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么?”
霜娥依旧愁眉苦脸。“小姐,这可不是小事,欺君是杀头的罪。”
婉辞轻轻摆手。“你去看一看锦儿,太医说伤势并不太过严重,却也得休养一阵。少不得要你跟凝香上下打点。”
她这厢嘱咐着,外头太监尖细的嗓音唤道:“毓妃娘娘到。”
两人心头一凛,霜娥急急道:“我去看看。”不多时,她惊慌的回转身,“小姐,不好了,毓妃身旁还跟着御医院的徐太医。”
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婉辞的胸口,一时沉重得竟无法呼吸。沙漏静静流逝,恍若空荡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镜舞·颖妃辞 下部 第五十八章 险像生(下)
章节字数:4002 更新时间:08…08…28 18:42
第五十八章险像生(下)
窗外的梅花幽幽散发着淡香,娇柔的雪白绽放在夜色的衬托下益发恬淡脱俗。婉辞一袭白色的棉质睡袍,疏疏朗朗的绣着几朵梅花,凭添几分素净的气息。于冰艳一派优雅的走进来,婉辞仰起脸,浅静微笑。
“恕嫔妾不能起身恭迎娘娘。”婉辞微微一笑,犹如冰雪般白皙的面孔是悠然自若的恬静。
于冰艳似笑非笑道:“从容此话太过生疏了,本宫生怕日间秦太医行色匆匆多有疏怠。本宫心中委实放心不下,特意命徐太医跟随本宫探望从容,慢慢儿地、仔仔细细地给从容诊脉。”
霜娥悄悄地握拳抿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跟婉辞一般镇定。
婉辞意味不明地低下头,微微散开的发丝遮住她白皙的脸颊,长长的睫毛稍稍垂落遮掩那双清丽澄澈的明眸,拒绝旁人的窥探。“娘娘的好意嫔妾心领了,不过时候不早了,娘娘可否让嫔妾安睡,明日嫔妾自当请蒋太医过来慢慢儿地、仔仔细细地为自己诊治呢?”
“从容又何必一再拒绝本宫的好意?”于冰艳笑容明艳,偏声音里尽是漠然,“莫非,从容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害怕被本宫知晓?”婉辞抬脸,浅笑轻然:“娘娘的意思,嫔妾不甚明白。”
“是不明白,还是不愿坦白的说出来?”于冰艳居高临下,意态悠闲暗涌杀机。
婉辞淡淡一笑问道:“娘娘似乎不是来探病的。”
“也许有些事情比探病更让本宫感兴趣。”于冰艳并不否认,微微笑道,“从容可有兴趣知道到底哪件事引起本宫的注意呢?”
“嫔妾愿洗耳恭听。”婉辞嘴角勾起,微不可察地一笑。
“徐太医。”于冰艳忽地转身道。“你可要仔仔细细地替本宫好好为慕从容把脉,倘若有半句虚言,本宫立刻摘了你的脑袋。”
婉辞微扬的嘴角弯起一个好看地弧度。“娘娘似乎话中有话。”于冰艳走到她身前。微微俯下身,与她近在咫尺。面色骤然变冷。“你若乖乖与本宫合作,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娘娘的话愈发深奥了。”婉辞微微把身子向里缩去,“娘娘素来爽快,嫔妾若有不明白的地方还请娘娘多多指教。”
于冰艳面容冷漠,再无半分笑意。“你当真要本宫把话都给你挑明。要一切再无转圜地余地么?”
“娘娘此番前来,莫非是真心想要给嫔妾转圜余地么?”婉辞微笑注视着她,却看不清那清澈如静湖的眸底折射地内容。
于冰艳不怒反笑,悠悠然道:“虽是你自掘坟墓,但终究本宫念一份旧情,或许会为你求情保你的性命。”
“娘娘总是很自信。”婉辞盈然笑道。
“因为我不会给你翻盘的机会。”于冰艳傲然道,“本宫的确没有想到,你会与皇后联手演这么一场好戏,试图混淆本宫视听。你真的以为本宫安排那一幕仅仅是为了让身怀龙裔地你受些小小的惊讶么?”
婉辞镇静自如的秀颜微微闪过一丝挣扎的疑虑。
于冰艳的暗示她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相信,那样奋不顾身的挡在她面前的人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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