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今夜,注定许多人要失眠。
婉辞笑笑,把睡枕递给她。“那是旁人的事,你何苦操心。”
恪纯皱着小脸道:“若非与你切身相关,我何必多管闲事?这宫里,我多半没法再待下去了,我若是走了,你又靠什么来依傍呢?”
婉辞不觉惊讶道:“这话却不想是你说出来地,叫人刮目相看。”
恪纯嗔怪道:“人家与你说体己话,你却顾左右而言他。”她一敛神色,难得地认真,“我知道,你私下里帮衬皇后不少,皇后禀性温和,不是阴险之人,可到底,从前你没多少威胁着她的地方。眼看,皇叔待你一天天不同寻常,保不住哪天你就成了她心头地刺。还有,倘若贞妃诞下皇子,就连太后都不得不对她放下成见的。我是担心你,怕你往后的日子没这般逍遥。”
婉辞心中微温,替她把发丝拢到耳后。“眼下愁不到那里,倒是你,就算皇上都安排好了,却也不能说让你离开便离开的,总有一段不那么舒坦的日子等着你的。”
恪纯沉默会,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婉姐姐,你对皇叔……你心里可有他?”
婉辞忍俊不禁道:“说你长大了,心思却比往常重了不少。有些东西,不是你想便会有的。你安安稳稳的睡一觉,明日恐怕要去碧玺宫那里看望贞妃。”
恪纯嘟囔道:“那明明是我的地儿,却像是做客一般,好没意思。”她翻一个身,背对婉辞,“我虽不大喜欢贞妃,却不得不说,她是真正将皇叔当夫君看待的,恐怕这也是皇叔这么多年来始终对她很好的缘故。”
“他终究不是普通人。不能把他当作纯粹的帝王,却亦不能将他视为自己的夫君。”
这世间再没有第二人似他一般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将他视为自己的夫君最终只会让自己更快的失去他。
恪纯闻言回过头。银白的月色映照在婉辞脸庞,勾勒起一层淡静的光泽。“我一直以为,你会跟贞妃一样想,却会比她做得好。”
她的声音里有淡淡的失落,婉辞轻轻一笑道:“你的皇叔想要的并不是那样。”
“那他想要什么?”恪纯好奇追问。
婉辞睫毛下的阴影微微一动。为何她这般肯定他想要的并非那样?她并不是习惯对未知事物轻易下评判的人,却毫不犹豫的肯定她对他的猜测?
嘴角带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婉辞轻道:“他要一个能跟上他脚步的人。”
镜舞·颖妃辞 下部 第五十章 天微寒(下)
章节字数:3924 更新时间:08…08…28 18:39
第五十章天微寒(下)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婉辞携着霜娥穿过莲池,碧湖清荷,迎风而立,凌水依波。估摸皇帝此刻应该下了早朝,本欲让恪纯陪同前往碧玺宫,细想却又不妥帖,嘱咐她留在宫里,独自上路。才到了那里却见宫人们忙忙碌碌,乱作一团。
婉辞不易察觉的秀眉微蹙,贞妃身边的掌事太监崔仁贵迎上前道:“奴才见过慕从容,我家娘娘估摸着一时半伙的还不会有消息,娘娘不妨先去偏殿等一等。有几位主子娘娘都在那候着呢。”
婉辞正要应允,却听到后面萧霁睿道:“你留下吧。”
婉辞转身请安,崔仁贵不好再提异议。萧霁睿虽力图镇静,却隐隐可见焦急之态。婉辞星眸含笑,缓缓道:“贞妃娘娘福泽深厚,必然得上天庇佑。”
萧霁睿知她是想让自己放松,他留下她亦是因为看到她会不自觉的安心。“曾几何时,你也在朕的面前说这些套话。”
婉辞不由笑道:“虽是套话,却少不得一星半点,亦是皇上心里想听的。”
萧霁睿释然微笑。“你的胆子越发的跟恪纯一般大了,朕闲了,连她一起收收筋骨。”
婉辞微笑,心中却明白往后他怕是很难有闲。晚秋不时的进出,看到萧霁睿忙跪下磕头道:“皇上,娘娘在里头一直叫着皇上,奴婢斗胆请皇上进去看一看。”
萧霁睿还未做反应,已听到太后尖锐的声音斥道:“一派胡言。皇帝万乘之躯岂能出入那种地方?若是再胡言乱语,哀家饶不了你!这宫里头谁不盼着生个一儿半女,各个都要皇帝亲自进去候着么?”
太后尖利的言辞叫晚秋慌了神。慌忙磕头不止。“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请太后娘娘恕罪。”
萧霁睿挥手示意她起身。转向盛怒的太后道:“母后请息怒,念在她一心为主的份上。饶了她吧,也为朕地孩儿积福。”太后神色稍敛,问道:“里头还是没有消息传过来么?”
晚秋呐呐道:“回禀皇上,回禀太后,产婆说娘娘身子虚弱。用不上力,是以,是以……”
太后道:“偏是她,这时候都不肯让哀家省
晚秋急得恨不得哭起来,一长挑宫女飞奔过来,顾不上叩拜,欣悦道:“启禀皇上、启禀太后娘娘,贞妃娘娘生了一位小公主。”
太后原本期待的面孔不易察觉的掠过一丝失望,淡淡道:“哀家知道了。嘱咐贞妃好好将养身子,派个妥当地奶娘过去。”
萧霁睿却是松了口气,跟婉辞换过眼神后。不由分说的拉起她往里走。不料,才抬脚。江栋梁地声音急急地插了进来。“皇上。边关有紧急文书到。”
萧霁睿身形一滞,不觉松开婉辞的手。鸪望族刚刚回绝和亲。想必有恃无恐,早有长期作战的准备。婉辞了解的点一点头道:“皇上,贞妃娘娘那里臣妾会代为探望。”
萧霁睿放心地一笑,匆匆离去。太后也推辞说身体劳累,回宫歇息。婉辞默默地走进去,心里却隐有兔死狐悲的念头。
倘若诞育地是位皇子,想必太后的态度不会一落千丈。说到底,子嗣才是后宫女子最被重视的。
里头仍是一片混乱,婉辞瞥见虚弱苍白的贞妃竭力支撑起身子,问道:“皇上呢?他怎么还没有过来?”
婉辞上前,敛衽请安,面带微笑道:“边关有紧急文书送到,皇上恐怕一时半刻不能来看娘娘,嫔妾谨尊皇命,陪伴娘娘。”
贞妃颓然的望着雪团似的婴孩,无力地摇头道:“连孩子,他也不愿看一眼么?”
婉辞视线随她投注在娇小的婴孩身上,微带怜惜道:“娘娘的骨肉皇上必定爱如珍宝,娘娘无需介怀,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贞妃苦涩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明白么?若是小皇子,何至于这刻,只有你在。”
婉辞默然,她不想为任何人分辨,以她地身份连劝慰都并不合适。“娘娘早些歇息吧,嫔妾晚些再来看望娘娘。”
贞妃轻轻拉住她的手。“你能多留会么?”
婉辞微笑着替她合上丝被,柔声道:“嫔妾晚些时候一定会过来,娘娘身子虚弱,该好好歇息调理才是。不然皇上怪罪下来,嫔妾可是担当不起。”
贞妃不再坚持,闭上眼,点一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
小公主的诞生不经意间缓和了后宫里剑拔弩张地紧张氛围。无论是发自内心的祝贺抑或是庆幸,后宫众人到底更欢迎小公主地诞育。
鸪望族虽是殊羿族长即位,但在年轻地殊羿之上尚有年长他十岁的兄长梵鹫王,因其母亲身份低微而屈居殊羿之下,但为人好大喜功。殊羿族长回绝和亲后,梵鹫王便擅自前往边关,发动新一轮地进攻。
自那日以后,萧霁睿甚少来后宫。熟悉军事战略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利用敌人的弱点赢得最后的胜利。但流言却已淡不可察的速度悄然蔓延。联想鸪望族使者和亲时隐晦的话语以及皇帝对贞妃微妙的变化,前些日子平息的猜测复燃,盛传战事平息后,皇帝与太后将会立恪纯为后,甚至隐隐约约的暗示,皇帝与太后不曾将贞妃及小公主放在心上,是因为如今深居简出的恪纯公主早已珠胎暗结,是以闭门不出。
“娘娘,您喝些参汤吧。自从您生下小公主以后,越发憔悴了。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小公主着想。”晚秋端着参汤,苦苦劝道。
贞妃瞥了眼安然沉睡的小公主。摇了摇头道:“如今我还能给她什么?倒不如从一开始便尝遍世情冷暖,好过似我一般天真,注定要在这深宫里被冷落下去。”
晚秋急道:“娘娘。您怎可自暴自弃呢?皇上并非没有挂念您,不过是被俗务缠身。才不能时时来看望娘娘,娘娘何苦自寻烦恼?”
贞妃苦笑着,闭上眼睛。“其实你不用宽慰我,我心里总是知道的。皇上即便难得来后宫,却很少上这里来。多半是到……”她抑制不住的咳嗽,把燃起的疼痛压抑在心底,不去触碰。
晚秋忙去端茶送到她跟前,叹道:“娘娘心里既然明白,就不要跟皇上怄气了。皇上他终究是皇上啊。”
贞妃颓然地推开她,别人明白的她何尝不明白,只是她做不到,做不到啊。
“母妃!”祉容在外头听到她的咳嗽,急急地跑进来。接过晚秋手中的茶盏,缓缓拍打贞妃地后背,轻柔道。“母妃要不要容儿请太医过来?”
贞妃见是她,神色说不出的复杂。淡淡的摇一摇头道:“不用了。最近都顾不上你,你还好么?”
祉容微笑回道:“容儿谢母妃挂念。容儿一切都安好。昨儿父皇还去晓畅苑叮嘱我要好生照顾母妃。”
贞妃脸色微微一变,骤然发力。“昨日你见过你父皇了?”
祉容不明所以,乖巧的点头道:“是。”苍白失血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他果真厌弃她了么?竟然连她地孩子一同厌弃,他去看望祉容,却看都不看她的亲生骨肉一眼。她胸口积郁难挡,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母妃乏了。”
祉容对她突如其来的冷淡微露疑惑,却不敢多问一句,柔顺的行礼,正欲告退,看到晚秋身旁玉雪玲珑的小公主,不由轻柔的抚向她。“别碰她!”贞妃的声音陡然响起,竟带丝尖利,祉容慌忙缩手,茫然的看向她。
贞妃亦察觉自己的不妥,放缓语声道:“她先天体弱,我怕你伤着她,惹你父皇不开
一丝失望迅速掠过祉容地脸庞,她迟疑会,勉强笑道:“母妃的叮嘱,容儿自当小心谨慎,不会让母妃难过。”
看那娇小乖巧的身影离开,贞妃眼底一片酸涩。她并非不疼惜容儿,只因那天差地别地待遇令她无论如何不能平息盘踞心头的不平。同样是公主,为何容儿与其羽是他心里地牵挂,她们母女却生生被淹没。
祉容形色淡淡地走到佛堂,每日都还看到萧湛独自一人于佛堂叩拜一个时辰。有时她也陪伴一旁,虽默不作声却总觉有股亲近。今日她却远远的望着萧湛地背影不肯上前一步。
她其实是当真羡慕萧湛的,至少他的思念有真实的寄托。
倘若母妃没有自己的孩儿或许会一直待她视如己出,如今她在母妃心里却不再重要。她淡淡的嘲笑自己,怎可因为一己之私就胡乱猜测母妃对自己的好?
萧湛祭拜完定嫔以后,却不想看到神色忧郁的祉容,眼中隐隐闪着泪光。他大步上前,问道:“容姐姐,你怎么了?”
祉容擦去眼泪,掩饰道:“就是风沙迷了眼,有些疼而已。”
萧湛却十分敏感,眸心深处一缕光芒划过,问道:“是不是贞妃娘娘对你不好?”
祉容急切的握住他的嘴,看一眼四周才放心地道:“你怎么冒冒失失的呢?要是被人听到了,又不知道生出多少事端。母妃待我自然是极好的。”
萧湛撇了撇嘴道:“那是从前,她身边只有你,眼下却不同往日了。”
祉容怔怔的松开手,低头道:“其实母妃待我还是很好的,不过,眼下小妹妹更需要她的照拂,就算偶尔忘记我也是应该的。”
萧湛瞅着她清瘦的身子,轻纱的单薄益发衬着她苍白瘦弱,无端的生起一股寒意。“姐姐,父皇最近很少见贞妃娘娘么?”
祉容不解他的疑问,如实道:“父皇每日为国家的事烦心,我看他消瘦许多。昨日匆忙之下来晓畅苑看我们,本想着去看望母妃,临走却被事情绊住了,只来得及嘱咐我照顾母妃。”
萧湛若有所思的点头。“姐姐倘若这些日子心中不大爽快,我就多陪陪姐姐,贞妃娘娘那里,总有人会照看,姐姐还是要保重自己。毕竟,贞妃娘娘待姐姐,永远都不会像从前那样了。”
祉容听得心中一动,转过头盯凝他,发现萧湛熟悉的面孔却陌生得紧。“湛儿,你好像变了许多。”
萧湛淡淡道:“看得多了,谁还能像以前一样呢?姐姐也是,现下想想,跟着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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