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认,心头凄楚难忍。“皇上,臣妾是您最亲近的人啊,您竟连臣妾也要瞒着么?”
“贞妃!”萧霁睿长身而立,眼底掠过一丝愠怒,片刻恢复宁静,“你才受了惊吓,好好歇息,不该想的不要自寻烦恼,朕明日再来看你。”
“皇上!”贞妃自悔失言,急急唤道。
萧霁睿终是不忍,回过头去,叹道:“朕允过你的并没有忘记。”他说的很轻,似冷冽的清泉叫人不可再生质疑。
贞妃闭眼,两行清泪滑落脸颊,顺势潜入嘴角,苦中带涩的味道。
镜舞·颖妃辞 上部 第四十七章 谣言起(中)
章节字数:3280 更新时间:08…08…28 18:38
第四十七章谣言起(中)
长河落日,残阳如血。朔风飞扬,荒原如漠。
一面面帐篷挺立于风中,旌旗猎猎,延绵起伏,落日的余晖映射苍茫的光辉。景王独自驻足帐前极目远眺,或明或暗的面孔隐去忧心忡忡,看去却是专心致志聆听远方将士的歌声。沙场点兵的豪迈里偏偏透着无穷无尽的苍凉。
与鸪望族的战争持续了半年以上,双方各有胜负。景王既未让他们再越雷池一步却也无力将他们驱逐出关外,从而高枕无忧。持续而没有结果的战争最易消耗战士们的斗志,加上去年连绵阴雨,举国欠收,粮草的供给已捉襟见肘。景王饶是身经百战,却也知晓战事不易久久拖延。
焦灼一点点的蔓延开来,景王有先见之明,军法严厉,才使得人心平静。
“王爷,外面风大,请王爷回帐休息。”舒克望恭声说道。
景王迈声笑道:“本王戎马半生,这点苦还是经得起。”他打量舒克望几眼,笑道,“参军却是第一次随军征战,倒让本王放心不下。”
舒克望清秀的面庞上微有坚毅的神采。“好男儿当志在四方。”
景王哈哈大笑,笑中豪放却苍凉。“你让本王想起了我的儿子,当年与你一般的倔强固执。可是本王倘若可以选择的话,宁愿他没有这般豪情壮志。”
舒克望低头沉思,久久不敢出声。
“孩子,这场仗注定是艰难的一战。于公,本王很欣慰有你这般家国天下的属下;于私,却希望你们都能平安。”年迈的景王一双看透世情的眼烙下沧桑地痕迹。“本王老了,很多事再经受不起了。”
“王爷!”舒克望脱口而出,“天朝需要您。”
景王抬头望天。残阳一点点淹没于西边,直至完全隐入暗寂。“本王明白。”因为明白。所以始终屹立在此,因为明白,所以赌上全部的身家性命。“王爷,您的背后永远都有我们。”舒克望目光坚定,神情凛然。
景王淡淡一笑。拍一拍他地肩膀,道:“希望三十年后,你仍然能有今日的雄心壮志。本王便心满意足。”
“王爷,朝廷传来急报。”李长安躬身复命。
景王漫不经心地拆开翻阅,脸色大变,凝重的面孔如死灰一般,生生地将急报分成两半。“传本王口谕,军营里若有一星半点的谣言动摇军心,杀无赦。”
舒克望心头一凛。素来和蔼的景王犹如地狱修罗,浑身教人不敢直视。
后宫的谣言在皇帝与太后地有效控制下平息,但朝堂里却多了种种不和谐的声音。从边关战事开端。就一直有主和派竭力主张和谈。当战事逐渐进入胶着状态后,反对声更是不绝于耳。
江栋梁小心翼翼的看着阴沉缄默的萧霁睿。下朝后。萧霁睿始终维持不变的表情。朝仪殿的书房里奏折堆积如山,他却看都不看一眼。一迳的默然。
思来想去,江栋梁退了出去,招手唤来一内监,附耳说了几句。不多时,那内监领着皇后过来。沈沁如将心中的疑惑压下,问道:“叫本宫来究竟是发生什么事?”
江栋梁挥手让内监退开一步,压低声音,道:“回禀皇后娘娘,廷议上有人奏本请议和亲事宜,要把恪纯公主嫁往鸪望族,嫁给殊羿做王妃。”
“什么?”沈沁如大惊失色,看了看四周,力持平静道,“皇上可有答复?”
江栋梁摇头道:“皇上自朝上回来后,就没再让人跟前伺候,也没传膳。奴才放心不下,这才禀告皇后娘娘。”
沈沁如长长地吸了口气,叹道:“你嘱咐御膳房做几样清淡的小菜给皇上送去,也不用说本宫来过,好生伺候皇上。”
江栋梁一一应允。回到颐华宫,沈沁如左思右想终究无法平静。“摇红,去净荷宫请慕从容过来走一遭。记住,万万不可让恪纯知道。”
摇红虽是疑惑,行动却极为迅速。婉辞进到颐华宫时,零星地飘落小雨,沈沁如天青罗裳下远远望去似朦胧的烟雨。
不等婉辞请安,沈沁如已先她一步开口道:“不必多礼。本宫找你,是为了一件与你与本宫都切身相关的事。”婉辞错愕地抬头,四目相对,沈沁如目光里流露着无奈与清利地矛盾神情。顿了一顿,沈沁如续道:“大臣们商议要将恪纯送去鸪望族和亲。”
婉辞万分愣愕。“皇上一定不会答应。”
沈沁如早已料到她的答案,淡然地一笑,却觉察不出笑意。“倘若他不是皇上,他必然不会应允。”
言下之意,一目了然。
婉辞决然地摇头,依旧固执地道:“皇上不会答应。”
沈沁如微微变色。“本宫一直认为你很聪明。”
婉辞淡笑,清隽地面容烙下傲然地痕迹。“聪明与否并不需要用别人的牺牲来证明。更何况,那是我在意地人。”
沈沁如叹息道:“你与恪纯的感情竟如此深厚。”
婉辞不语。脑海中曾经的千头万绪慢慢汇聚成清晰的脉络,心中一切顿然明白。恪纯的中毒、漫无边际的谣言,原来都只为了了让恪纯在后宫无立足之地,被迫和亲。果真是步步为营,防不胜防。
“本宫其实很想你能劝一劝恪纯。”沈沁如静默片刻,缓缓道,“恪纯自幼娇生惯养,本宫并不放心她担此重任,但惟有她是最好的选择。”
“娘娘!”冰雪般的寒意渗进心间,婉辞不由道。
沈沁如盯凝她的面容,声音冷静。“本宫是一国之后,要对皇上对黎民百姓尽责!”
雨丝慢慢的飘进,倏忽钻进婉辞冰凉的脖颈。“皇上不会需要这种方式的妥协。”她了解他,他或可会因为大局而隐忍自己的喜怒哀乐,却不会委屈他珍惜的人。用恪纯的和亲换得边境的平安,于他是莫大的耻辱。
“人生的棋局从不会按你希望的方式去下。”沈沁如不无讽刺地说,“你该比本宫更了解这个道理。莫非你宁愿看到因此生灵涂炭、战乱不息也不愿舍下恪纯?这步棋根本由不得我们不走。”婉辞默然。其中的道理她是明白的,皇上倘若不舍得恪纯,定要将她留下,惟有坐实宫中的流言,那么恪纯终此一生再无名誉二字可言。作为防守的一方,他们竟无路可退。
“嫔妾意气用事,望娘娘恕罪。”她语声刻板地道。
沈沁如微微地叹气。“本宫望你明白,也能让恪纯做出最后的决定。她的决定才是最至关重要的。”
婉辞微愣。
漫天细雨扑面而来,冰冰凉凉,并不刺骨,却冷到了心底。
不知何处突然噪起几声鸟鸣,覆盖在她头顶。她望向廊檐下一树桃花,妖媚繁华得几近杀气腾腾,像极了某一人的脸。
她收回视线,明洞深睿的平静覆盖。
她始终坚信,这世界没有无法解决的难题。她不会放弃,恪纯亦不会放弃。
雨水一滴一滴在青色的空中凝结成帘幕,烟雨朦胧里垂柳依依,碧叶连绵。恪纯安静的站在池边,看到她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有股无法捉摸的神情。
“怎么不进屋?”婉辞似乎第一次意识到恪纯有些变得陌生。
恪纯转过视线,幽幽道:“我怕很快我就看不到这里了。”
她眼中忽闪迷离的神色,婉辞胸口一滞,握住她的手,道:“是谁告诉你的?”消息竟然传的如此迅速。
恪纯咯咯笑道:“婉姐姐,你糊涂了。自然有人想方设法要我知道的,不然这出戏就不会那么精彩。”
婉辞星眸微带针尖般的冷意。“事情尚未盖棺定论,无论是谁都没有资格为你的将来做决定。如果你相信我,就不许认命。”
恪纯摇摇头,眼底黯然。“婉姐姐,我知道我一贯都任性。但是大事情发生,我却不会不管不顾。更何况,镇守边关的是我爷爷啊,他可是我最亲的亲人了。”
她泪眼迷蒙,婉辞心如刀绞。“天朝边关的稳定不会需要你的牺牲来换取,因为皇上不会答应。”
“倘若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呢?”恪纯仰头反问。
婉辞如水清澈的眸子里皓雪冰霜的清冷。“那么,对皇上而言更是莫大的讽刺。他的骄傲不会容许他接受。”
恪纯转身扑到她怀里,泣道:“婉姐姐,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婉辞抚上她的发丝,轻柔婉转的声音里是抚慰人心的坚定。“不会,上天永远不会只给人一条选择的路。”
“可我没有太多等待的时间。”恪纯仰天,不让眼泪滑落,“其实,如果不是我,我相信婉姐姐你会比我更清楚时间由不得我不认输。”
镜舞·颖妃辞 上部 第四十八章 谣言起(下)
章节字数:3009 更新时间:08…08…28 18:38
第四十八章谣言起(下)
晓畅苑湖畔的柳条在徐徐的清风间吐露着嫩绿的新叶,昨日被洗涤过的碧叶更显澄澈,散发着清新而柔润的清丽碧色。
恪纯轻轻地拂了拂在额前被吹散的发丝,静默地饮下一口淡淡的清茶。茉莉的清香在唇齿之间游弋,兀自纠缠不肯离去,转瞬荡漾开来淡淡的苦涩。
温宁远隔着距离瞧着她,初夏暖风微薰,他却是体会不出丝毫的暖意来。身后空旷的湖面氤氲水汽,把她笼罩起来,让他看不分明。他微微咳嗽一声,打破沉谧的氛围。恪纯回头,如花灿烂的笑靥眩惑他的眼,好似夏日晴空的骄阳,能刺得人眼睛生疼。
“我等你好久了。”恪纯站起身,明媚的眼底没有一丝一毫阴霾。“这次我可轻饶不得你,不然你可不把我放眼里了。”
她戏谑的话配上娇俏可人的神情却偏偏让他心头一阵酸疼。“微臣愿受公主责罚。”他一字一句说得艰难。
恪纯撅着嘴,不满道:“总是一副没趣的模样,当真我会吃了你不成?你我认识这么多年,我何曾真正算计过你。诚惶诚恐的模样又是摆给谁看呢?”
压抑胸口翻涌而上的痛楚,温宁远勉力一笑,道:“我以为纯儿已经长大了。”
他那一声“纯儿”仿佛用尽心里所有的宠所有的疼,恪纯一直滞留嘴角的笑容倏忽不见,化作涩涩的苦楚。“书呆子!”她不做犹豫的向他张开手臂,他抱着她,温和的手掌包裹她颤抖不已地小手。
“书呆子,我就要走了。”恪纯声音哑哑的。“我不能让皇叔为难,我不能让爷爷继续镇守边关过着舔刀口的日子。我是天朝地公主,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我不想离开这里。不舍得太后、不舍得皇叔、不舍得婉姐姐,更加——不舍得你。可是我没法那么自私。”
温宁远心头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啃噬。他将她拥得更紧,低低道:“我知道。恪纯扬起轻笑,迷离地眼神里那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好似莫大的讽刺。“你平日里诡计多端,偏偏为什么就帮不了我呢?”
“是我没用。”他苦笑,他并非没有一点办法。但他明知道唯一的办法也不过是个圈套,他不愿她受伤,那么他宁可拼一个鱼死网破。
“才不是。”恪纯抹去眼角的泪水,露出尽力欢快地笑,“书呆子文韬武略,是皇叔最倚仗的人才。我只是知道,书呆子是因为关心则乱所以才想不到好的办法,对不对?”
温宁远清澈的瞳仁微微一缩,许久叹道:“办法并非没有。”
恪纯捂住他的嘴。“我不要听。也不要你讲给皇叔听。有些事情,我知道你为我想过我就很开心了。只怪我,平日一直太任性。从来不肯给你好脸色。”
温宁远抓住她的手,贴近胸口。“纯儿。你在这里刺了一剑。我怕是好不了了,就让我去争一个结果。”
恪纯摇摇头。“争到了结果又怎样呢?你们一个个都糊涂了么?”
温宁远语塞。竟无从回答。
恪纯另一只手抚上他的眉,笑得如同云朵飞絮,缥缈虚空。“我心里的书呆子不是这样的,他会云淡风轻地面对所有的事,他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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