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辞默然。她并非不能体谅贞妃地心情,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想要守住得来不易地宠爱势必要放弃一些她视如珍宝的东西。有些话于她的身份立场是不该说的,但心里却隐隐为他可惜。那样一个男子。他该是懂得守护的人。
“嫔妾人微言轻,原不配娘娘地盛情。既娘娘推心置腹,却也不好推却娘娘的心意。娘娘今后若有差遣。嫔妾分内之事会为娘娘分忧解难,再多的。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婉辞笑意宁婉。话语虽轻,然却无任何转变余地。
贞妃放下手中茶盏。竟觉察不到丝毫暖意,只勉强一笑,道:“妹妹是个有心的人,是我没有这样的福气。”她站起身,神色倦怠而失落。
见她要走,婉辞屈膝道:“娘娘,这画明日裱过了嫔妾会亲自送去。”她注视她疲倦的面庞,心中有不忍,“娘娘面色似乎不佳,嫔妾略懂医术,可否给娘娘把一把脉。”
贞妃如临大敌一般不迭摇头,踉跄的退后一步,以手掌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镇定心神道:“我没事,不烦劳妹妹了,这便回去了。”
婉辞将她送至厢房门口,目送她单薄的身影进入内室,才幽幽转身。
真被她料中,这里却早已不是清净地处所。第二日,婉辞依规矩去佛堂做早课,才到院中,便看到有侍卫把守门口。见她要出门,一三十多岁的太监忙躬身道:“奴才小路子给颖贵人请安,奴才奉太后娘娘旨意,请贵人速速搬离此处,太后娘娘吩咐,贵人的早课可以不用去了。”
霜娥正要开口,婉辞微微转头,以眼神制止她地话,转而道:“跟锦儿一起,帮东西收拾了,搬到院子里,等两位娘娘早课回来后,请了安我们便走。”
霜娥气鼓鼓的转身离去,婉辞淡然微笑。贞妃在晚秋地陪伴下颤颤巍巍地从里间出来,此情此景不免一怔,微蹙秀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路子回道:“回贞妃娘娘,奴才奉旨接颖贵人搬到别处。”
贞妃向婉辞问道:“你要搬走,是为昨夜之事么?”
婉辞心中苦笑,却只得躬身回道:“嫔妾也是一无所知。”
贞妃这才淡淡点头,向小路子温和道:“既然是太后娘娘的懿旨,你们好生伺候颖贵人,不能怠慢了她。”
小路子点头应道。
贞妃不觉有几分失落。“以为能在这里与妹妹多多亲近,看来也不是容易地事。”她话未说完,另一头定嫔款款而来,目光在她们身上微一打转,默不作声。
贞妃不易察觉的皱眉,却终究没有发作。微笑与婉辞告别,才要出门,却见恪纯小跑着似要进门,她警觉的退到一边,双手交握,护在身前。
侍卫见是她也不曾阻拦,恪纯正要跃过门槛,却听到头顶一声巨响,头顶横匾直直的掉落,恪纯心中一紧,已来不及后退,身旁的侍卫眼明手快将她甩了出去,横匾重重砸在侍卫头上,晕厥过去。贞妃面色如雪一般苍白,怔怔的站在原地不得动弹,定嫔睁大眼,握住胸口不停地拍打。婉辞飞奔到摔倒的恪纯身边,恪纯许是受了惊吓,不住的气喘,婉辞见状匆忙掏出手帕,用雪搓湿,覆于她的面上,她的呼吸慢慢平息。
“霜儿,快去太后那里把秦太医找来。”婉辞急急的吩咐,定嫔惊魂甫定,也跑过来围住恪纯,急急的问她:“公主可有大碍?公主可有大碍?”唯有贞妃始终一动不动,晚秋不住的问她,她却紧抿嘴,失了血色的嘴唇不住的颤抖,却一言不发。
不消多时,秦太医跟随霜娥匆匆赶来,身后还有太后身边的碧玉姑姑。秦太医诊了脉,察看恪纯脸色,抬头对婉辞道:“公主大病初愈,不宜奔波,加上惊吓过度,如今只能就近寻个处所,让公主休养。”
恪纯紧紧攥着婉辞的手不放,碧玉无奈,只得向婉辞道:“颖贵人,公主暂时托付给贵人,待奴婢问了太后示下,再作打算。”
婉辞点头,示意霜娥与锦儿一起将恪纯抱了起来,往厢房走。定嫔猛地起身,犀利的眸子狠狠地盯住尚未回神的贞妃,眼里的寒意有如冰霜。
镜舞·颖妃辞 上部 第三十四章 风雪骤(下)
章节字数:3949 更新时间:08…08…28 18:22
第三十四章风雪骤(下)
费力的把恪纯搬上床,婉辞敏锐的感到恪纯晃了晃她的手。她不动声色地道:“你们先下去吧,公主需要安静,人多了不利于她休息。”
锦儿与霜娥都告退。
婉辞还未转身,已听到恪纯娇俏的笑声。“小婶婶就是聪明,总是能猜到纯儿的心思。”恪纯温暖的小手握住婉辞冰凉的素手,皱眉道,“小婶婶,你好冷。”
婉辞不以为意的笑笑。“我自幼便是这般,早已习惯了。”
恪纯撅嘴道:“不行,难怪那日我病重时觉察有很冰凉的人抱着我,原来是你。你也不告诉我。”她摘下贴身佩戴的玉佩递给婉辞道,“这是先皇早年给我的暖玉,我现在把它送给你,我戴着它,冬天从不觉得冷。”婉辞推拒道:“先皇御赐的东西便是你敢送我也不敢收,你好生放着,先皇的心意可由不得你,况又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恪纯抱怨道:“既给了我,我却连转赠的权利都没有。你放心,等我回禀了皇叔一定送给你,我才不愿意你这么辛苦下去。”
婉辞心口暖和,微笑着帮她掖好被子。“你的心意我领了就是,眼下你还是乖乖的扮病人比较好。”
恪纯吐着舌头,笑道:“正是呢,指不定碧云姑姑马上就到了,我可得装得像些。”
话音才落,只听到碧云在外问道:“颖贵人,奴婢慈圣宫碧云,奉太后娘娘旨意,探望公主的病情。”
恪纯慌忙把脸蒙在被窝里。假寐。婉辞心中暗笑,给碧云开门。碧云从容镇定的请安,目光掠过恪纯的睡容。淡淡一笑道:“有劳贵人费心了。”
婉辞口说不敢,复又问道:“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碧云笑道:“太后娘娘说。颖贵人略通医术,为人细心妥帖,她就劳烦贵人好生照顾公主。不过眼下这有些挤,稍顷着贵人与公主另择僻静的厢房安心静养。“果真如此?绝不骗我?”恪纯欣喜地把棉被掀开,露出晶亮的眸子与欢悦的笑容。喜不自禁道。
碧云举袖掩唇笑道:“太后娘娘说,公主定然是假装地,她知道公主你陪着她老人家觉得闷,就顺从你的意愿让颖贵人照顾你,可不准公主再惹是非,不然太后娘娘就会追究颖贵人之责。”
恪纯皱了皱可爱地鼻子,气馁道:“每次都被太后猜中心思,真没趣。你转告她,恪纯一定谨守规矩。不会给颖贵人添麻烦。”
碧云微笑道:“有公主这句话,奴婢跟太后娘娘就都放心了。”她转向婉辞道,“颖贵人若有差遣。随时可以差人到太后处吩咐奴婢办事。贵人安心照顾公主,其他琐事。奴婢都会为贵人办妥。”
婉辞心一紧。知晓太后虽外表看来糊涂,心眼却比谁人都多。耳聪目明,她也不拒绝,只谢道:“如此谢姑姑费
“奴婢这便告退了。”碧云复又行礼道。
婉辞心头微微掠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忙道:“我送一送姑姑。”她回身示意恪纯休息,跟随碧云往庭院走。碧云丝毫不奇怪,只淡淡笑问:“颖贵人可是想问贞妃娘娘的事?”
婉辞微微一笑,坦然点头。贞妃无故示好本就是她心头的疑团,她并非质疑贞妃的诚意,却了解贞妃对皇帝地心情,必不会轻易对她允诺。
“贞妃娘娘遇喜,偏生受了惊吓,太后娘娘已经传召太医为贞妃诊治,相信,定嫔娘娘亦很快会搬离此地。”碧云语气着实淡然,听不出任何情绪。
婉辞默然点头,原来竟是为了这缘由,难怪那日她受的惊吓最重。婉辞只当她心有余悸,方才明白她是为腹中胎儿惊恐。若非恪纯突然跑来,恐怕她腹中胎儿多半不保。护犊情深,她焉能安心。“多谢姑姑。”
碧云也不多言,翩然离去。婉辞怔怔的注目院落里那一株鲜艳欲滴的红梅,阴霾了几日的天空忽然流泻出薄薄暖暖的光,照耀那株红梅,明艳绝丽。可明明是温暖的,她偏偏觉察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婉辞返回里屋,恪纯早已等得不耐,忙好奇的问道:“你跟碧云姑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婉辞摇了摇头,道:“是关于贞妃娘娘的事,与你是没有干系地。”
不料恪纯一副我早已知晓的表情,撇了撇嘴道:“是贞妃有身孕的事吧?”
婉辞倒是奇道:“太后娘娘连这也知会了你?”她只道这身孕一事尚未明朗,想必贞妃也不愿太早地宣扬。
恪纯笑道:“才不是,是我偷听来的,说是担心留在宫里有人谋害皇嗣,非让皇叔准了她过来清休。要不然,太后那天能生这么大气?谁不知道,那些嫔妃多半与贞妃交好。”
婉辞眼中漾起一丝淡薄地惋惜与怜悯,微微摇头,却默不作声。
恪纯见她沉默,忙道:“我可不许你有兔死狐悲地念头。她不信皇叔能保护她,我却是信皇叔的。其实,在此之前,我对她并无反感,也时常在太后面前为她说好话。如今看来,是她不信任皇叔,不能领会皇叔地情,一点都不愿顾全大局。”
婉辞掩唇轻笑道:“说这话时倒好似任性的恪纯仿佛变了个人。”她按下恪纯的身子,续道,“她与你是不一样的。”
恪纯撇过脸,道:“你只为她说话,也得她领情才是。”
婉辞无奈,也不争辩,只柔声说:“你大病初愈,还是好生歇息。我还要跟太医了解下你的病情进展。别真忘了自己还生着病。”
恪纯失笑道:“看到你还真忘了这回事。”她闭目,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你可得早去早回。”
婉辞轻笑道:“放心。我让霜儿来陪你。”
自从迁出原来的住所,一连十天。太后都免了婉辞的早晚课,只命她悉心照料恪纯,也便一直未曾见过各宫嫔妃。恪纯聪慧淘气,虽则任性,却也非不懂进退。再者。她年轻气盛,所到之处都是欢声笑语,婉辞与她朝夕相处,感情更是笃厚。
正给恪纯煎着药,贞妃的警醒却是给她提了醒,恪纯地药她也从不假手于人。“小姐就是比旁人都小心。”霜娥因这些日子婉辞照顾恪纯,不免吃味。她因知道恪纯怕苦,有次特特在药里加重了一味莲心的分量,恪纯叫苦不迭。
婉辞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道:“你有几个脑袋生受得住恪纯地脾气?”
霜娥气馁道:“可不就是,因着她公主的身份霸着小姐不放。”
“跟她要好地蜜里调油似的也是你,如今她尚在病中。就跟她置气,当真跟她一样都是小孩心性。”婉辞把碗递给她。笑道。
霜娥也不觉好笑。
两人才踏出门。却看到江栋梁肃手而立,见到她。欠一欠身道:“颖贵人,皇上有旨,宣贵人重华殿见驾。”
婉辞跟霜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心送药,便微笑道:“江公公请带路。”
重华殿是鸿锦寺被无故废弃的地方。她自来鸿锦寺礼佛祈福,多年从不见有人踏进重华殿。偶尔经过那里却也看到几道重锁把外面隔开,教人无从窥测。婉辞心中虽有疑惑,然皇帝既在那传召,想必没有他到不了的地方。
才进了门,江栋梁只在外边守候,婉辞一眼看到他的背影。仿佛不必他回头她就能看到他无波无澜地脸上深深刻着的清冷。
有时她会觉得那所有背影传达的东西不过是她自己地想象,一旦他转身,他依旧是高高在上,时而亲切时而疏离的帝王。
重华殿里依稀有时光久远的痕迹。
落满尘埃的摆设依稀可辨的精致奇巧,却因长久的看不到阳光而生出灰败的色泽,将曾有地光鲜亮丽统统锁住。
她叹息,却不知为何。
他转身,淡定然而温和。
每一次,仿佛他都是不同的,而她亦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恪纯还好么?”萧霁睿问道。
她不由点头,道:“她身体复原的很好。”
“你辛苦了。”萧霁睿目光里似有欣慰之色。
婉辞微微一笑,平和且疏离。她在他面前,再宁静温暖地时光亦会生成不自觉的抗拒和疏离。“皇上不去看望她么?”
萧霁睿一怔,继而朗声笑道:“朕恐怕这丫头如今待见不得朕,朕可不去讨没趣。”
婉辞因他地笑而让愉悦溢满胸腔,亦笑道:“恪纯很是惦记皇上,不过口是心非而已。您去看她,她会很开心。”
萧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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