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霞不由怨道:“只可恨锦儿那丫头一点用处都没有,跟了颖贵人大半年,也没得到她的信任,更别说知晓她的动向。”
于冰艳淡淡一笑道:“急什么?信任若是来得太早太快,本宫也是不会相信的。慕婉辞是个谨慎的人,越是谨慎,一旦得到她的信任,才算真正有价值。你让锦儿不必操之过急。”
“是,娘娘英明。”明霞恭维道,她屈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娘娘,近日晓畅苑的风景很好。”
于冰艳凤眼斜挑。“天寒地冻的,本宫懒怠出去。”
明霞一愣,于冰艳已摆了摆手,道:“你去盯紧净荷宫,还有,本宫可不准她的绿头牌有任何的机会出现在皇上的面前。你,听明白了?”
明霞躬身道:“奴婢明白。”
待明霞离开,于冰艳将光裸的树枝折断,冷冷的撇了撇嘴角,唤道:“明珠,去帮本宫采些红梅来。那起子俗人怎会懂得欣赏真正的梅花。”
明珠告退,似影子一般的李嬷嬷这才问道:“娘娘为何改变心意?”
于冰艳拍去手上沾的尘土,缓缓道:“昨日我以身涉险,尚不能让皇上对皇后有所惩罚,何况祉容是他的亲生女儿,又是故王妃留下的唯一血脉。爹爹早已嘱咐我,不到时机成熟有些事绝不能贸然行动。”
李嬷嬷深思道:“即便是皇上,也不能一味偏袒皇后娘娘的。”
“如今,他对我们于家究竟有几分忌惮几分防范我们尚不得而知,我不会轻举妄动。迟早我都会一个一个的收拾过来,就再给他们一段逍遥日子又何妨?倒是爹爹,果然棋高一着,对恪纯的安排真是妙极。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一天了。”笑声由低渐渐上扬,闻者不寒而栗。
入夜,雪花簌簌落下,犹有暗香袭来。婉辞裹紧身上的鹤麾,把面容隐在衣领间。霜娥为她撑起伞,一阵风卷过,雪花迷离了双眼,前方模糊不可辩。
“小姐,非得这时候再去颐华宫么?你素来身子弱,怎禁得起这样的风雪。”霜娥陪她走了几步,仍是不放心的想要打消她的念头,“皇后娘娘不会怪罪你的,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婉辞轻轻摇头,语声柔和却坚定。“如今你我白天哪有自由?若不是皇上今晚歇在紫宸宫,又是这般恶劣的气候,我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出宫。”
“小姐,皇后娘娘找你必然是为了那天皇上提起你的事。依娘娘的性子,定然想留下你,如今,恪纯公主远在边关,你在宫里没有别的可以依靠的人,皇后娘娘又如此待你,怕是你无从拒绝她的好意。”
婉辞低头,避过风雪。“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你放心,我不会再拒绝皇后娘娘的。即便不是为了自己,我也不会留下皇后孤军奋战。”
“小姐你终于想通了。”霜娥喜不自禁,“你若有心与毓妃斗智,岂会输给她。怕就怕,你不肯委屈自己。”
“我看皇上的态度,对于家虽有忍耐却不纵容,始终维护该有的底线。仅此一点,他便是值得尊敬的帝王,我亦不会小觑了他。”她微微一笑,道,“有他在,皇后多少没有后顾之忧。”
言语间,已到了颐华宫。挽绿见她们冒雪拜访,又惊又喜,忙吩咐下去给婉辞送来暖炉。沈沁如看她整个人犹如冰雪雕砌一般透明的好似会化开,心中也是一暖,上前握住她的手。“本宫没有想到,今夜你会来。”
婉辞吟吟笑道:“劳皇后娘娘惦记,前些日子婉辞多有不便,不能看望娘娘,请娘娘多多担待。”
沈沁如嘱咐给她沏壶新茶,一面将她按在暖炕边,屏退左右后,意味深长的道:“你的苦衷本宫明白,本宫与你一样,也多有不便。”她微微冷笑道,“本宫没有料到她竟这么快算计到本宫头上来!”
婉辞宽慰道:“皇后娘娘不必生气,依婉辞看,毓妃并非真心算计娘娘,不过为的是试探皇上的底线罢了。皇上既没有让她称心如意,想必短时日内,她不会轻举妄动。”
沈沁如慢慢点头,轻扯唇角。“你说得对,皇上心中明镜似的,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任由她只手遮天。”她复又叹气道,“只怕,边关战事吃紧,皇上想要一味压制她并不容易。”
婉辞默然点头。
她注视婉辞,许久才又道,“本宫身边始终缺少一个得心得力的人。”
婉辞会意,忽然向她叩拜道:“婉辞谢皇后娘娘对家父雪中送炭。娘娘的恩情婉辞无以为报,即便粉身碎骨也会为娘娘分忧解难。”
沈沁如讶然道:“你竟都知道了?本宫本不想你知道太多。”
婉辞含泪道:“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婉辞岂可知恩不报?家父年迈体弱,若非皇后娘娘眷顾,实在无法想像。婉辞欠娘娘的,一生都报答不完。”
沈沁如默然。她的确是着家人为慕青山在大理寺收押期间内打点一二。但当她行动时,发现慕青山已被秘密送往别处静养。婉辞将人情计算在她身上,她却肯定也不是、否定也不是,只得含糊应下。“你且起来,本宫也不要你的报答,你肯留下来,本宫已很知足了。只是,如今这是非地,恐怕留下你,只会给你带来更大的灾难。”
婉辞拭去眼泪,淡淡一笑道:“眼下局势尚未明朗,毓妃不会轻举妄动。皇后娘娘心中定然明白,如今毓妃在后宫的隐秘势力深不可测,一动不如一静,皇后娘娘静观其变的好。”
“你的话我明白,只是心中到底有不平。诺大的后宫,便要由得她只手遮天么?”沈沁如眼中划过一丝锐利。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想必,皇上也是同样的理。只不过,贵为天子,他的底线能进亦能退。她们终究只能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便宜行事。
沈沁如淡淡点头,轻道:“看来,这雨雪怕还有好一阵子才能消停。”
镜舞·颖妃辞 上部 第二十一章 机关算(上)
章节字数:3931 更新时间:08…08…28 18:10
第二十一章机关算(上)
大漠孤烟,沙尘满天。
温宁远皱了皱眉,却仍是不动声色的在棋盘西北角落下一子。
景王却纵声大笑,道:“宁远养尊处优,怕是跟恪纯一样无法习惯边关的气候、水土。等到道路畅通以后,还是跟恪纯一道回京吧。”
温宁远凝目打量近在咫尺的景王,岁月在他脸上刻下风霜的痕迹,一双眼睛却炯然有神,似能穿透一切,旁人却无从窥测。
“叫老王爷笑话了。”温宁远淡然一笑,“宁远奉皇上旨意而来,使命未完,实不敢懈怠。”
景王凝思不语,良久,落子,方道:“从小我便看你长大,世人对你多有误会,我却明白这不过是你跟皇上合演的障眼法。如今你来了,我也可松口气,我老了,行军布阵多有思虑不周的地方,你可帮我盯紧了。”
温宁远敛了敛神色道:“宁远不敢昝越。”
“无妨。”景王朗声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今年气候异常,有利却也有弊。你虽没有实战经验,却是旁观者清。”
温宁远微一沉思,抬头道:“宁远心中一直有一层隐忧。”
“你且说。”
“边城的地下水库,由城外引水入城,若是鸪望族人趁机投毒,后果不堪设想。”他略略沉吟,又道,“即便非鸪望族人,换作有心人,也十分可怕。”
景王神色一凛,长身而立。“我的确忽略了。战场上能刺出利刃的人不仅仅是自己的敌人,有时恰恰是自己的盟友。”
“如今老王爷是天朝的中流砥柱。”温宁远意味深长。
景王会意的一笑,道:“看来我们有必要秘密的建造新的水库。”
温宁远点头道:“我已勘测过地利,选中了祈山。皇上派了一支亲兵跟随,供老王爷差遣。我想就让他们借操练为名修建水库。”
老王爷皱了皱眉道:“恐怕等道路畅通以后,这点人手远远不够。”
“这点我跟皇上都很明白,所以,道路畅通后,皇上会派遣另一队人马,一部分专做工事,修建水库;另一部分则秘密操练,作为开春战事的奇兵。”温宁远娓娓道来,神情悠闲宁静。
景王微笑颔首,抚着下巴道:“皇上果真没有让老夫失望。”他双目紧了紧,又道,“今年雨雪多,来年雪化后水流湍急,会带起很多的泥沙使河水混浊。”
温宁远赞同道:“城内的井水要派人滤清方可给军士食用,我回到京城后会向皇上禀告,收购绿豆送往边城,用作普通的解毒汤药。”
景王亦微笑道:“如此一来,我也放心多了。”
“爷爷!”门外传来清脆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跟撒娇的味道,待恪纯进来,满室的冰寒似被她的满面春风驱散,她进门看到温宁远,立刻沉下脸,“你怎么也在这里?”
温宁远笑了笑,道:“微臣陪老王爷下棋。”
“爷爷身体才好,你就让他受累,你到底有何企图?”恪纯瞪他一眼,不客气的下逐客令,“我来陪爷爷就够了,皇叔派你来可不是让你无所事事的。”
景王微微的咳嗽,无奈道:“我看,太后把你的脾气惯得越发任性了。朝廷命官也给你呼来喝去的,快给宁远道歉。”
恪纯哼了一声,撇过脸去。温宁远笑道:“微臣不敢,公主的责骂微臣已经习以为常了。”
恪纯气结。“你竟还敢告状?如果皇叔再不把你带回去,以后我都不会理他!”
“纯儿!”景王沉声喝道,“快回房收拾好你的行李,一旦道路通畅立刻给我回京城,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爷爷相信,皇上一定可以保护你。”
“我不回去!”恪纯气鼓鼓的道,“我不能把您一个人留下来。”
“你忘记倪家的祖训了么?”温宁远认识景王多年,第一次见到他训斥恪纯。
恪纯紧咬嘴唇,倔强的道:“家国天下。恪纯不敢忘记,可是皇叔为什么不能体谅我们倪家的付出?我爹战死、我娘殉情,这么多人为这个国家殉难还不够吗?难道一定要我们倪家家破人亡才肯罢休吗?”
“住口!”景王抚着胸口,身子不断的颤抖,“你是要整个倪家为你一个人陪葬么?我把你送到宫里不是为了让你忘记自己的身份,让你任意妄为!”
恪纯固执的昂起头。“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不能让爷爷做最后的牺牲者。就算,皇叔要牺牲爷爷,我也要跟爷爷一起,绝不一人苟活!”
“你……”景王指着她,眼底满满的净是难掩的痛苦。温宁远见状忙扶着他,边道:“老王爷请宽心,公主只是小孩心性,她会理解您的深意。”
恪纯心里早已后悔,偏偏温宁远的话让她更加不肯低头,僵硬的甩过一句:“我没错。”便甩了帘子往外走。
温宁远将景王扶正,正要开口劝慰,忽听到一声马嘶,大惊失色道:“不好!”
景王立时变了脸,忙喘气道:“快去、快去截住她……”
“老王爷请保重。”温宁远大步流星往外赶,果见恪纯疾驰在马背上的背影。他暗叫不好,因他文弱,都道他的坐骑温顺,岂料他的“惊风”极为的烈性,轻易不被驯服。恪纯盛怒之下,怕制服不了。
他忙牵过景王的马,一甩鞭子,奔驰而过,向着她的方向追去。“惊风”嘶啼一声,已是立了起来,恪纯不防,缰绳脱落,被“惊风”抛了上去,眼看急急落下,一道青色的身影闪过,纵身扑来,将她紧紧搂住,一齐跌落,直在地面上连续打滚方才停了下来。
恪纯只觉天旋地转,堪堪睁开眼,温宁远焦灼惊慌的面孔逐渐清晰。她呆呆的看他半天,喃喃道:“书呆子?你真的是书呆子么?”
温宁远见她没事,方安了心,松开对她的禁锢,恪纯微微红脸,也不忘瞪他道:“书呆子,你竟然又骗我!”
温宁远装傻道:“公主的话,微臣不明白。”
“你既有这么好的身手,为何从来都不说?”她恨死他瞒了她一桩又一桩。
温宁远无辜的眨了眨眼。“公主从来没有问过微臣。”
“你!”恪纯气结。
温宁远正色,温言道:“公主,眼下老王爷的身体要紧,你若有要责怪的地方,微臣改日定然负荆请罪。”
恪纯本就揪心,立刻道:“我们快去找太医。”
她急急的走在前面,温宁远跟在身后略带无奈的一笑,笑容里却有掩饰不住的温暖,如春风一般轻易化开边境的清寒。
没过几日,道路通畅,京城运送的物资已平安到达,后宫女子缝制的棉衣也尽数在内。众将士们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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