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琴猛地瞪大了眼,她无助地抬首瞧向角落里那抹黑影,却发现贤王——她的夫君,正仲怔失神地看着自己,那双黝黑的眸子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在急剧地翻腾着。
“谢晋王垂青。”几乎没有想,若琴便谢了恩。这样千载难逢接近晋王的机会,错过一次便是再难拥有。为了助贤王达成目的,她什么都愿意。
更何况,若琴心底其实存了一丝念想的。公子会发怒吗?会不顾一切地带走她吗?会……。只可惜一切只是她的幻想。他没有带她走,甚至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只是一直落寞地立在角落,用愧疚的目光久久地包裹着她,直至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大厅。
心,抑制不止地抽痛。原来对于公子,自己始终只是一枚棋子。
那一夜的江畔龙璇船上,她使尽了浑身解数。一个历来羞涩传统的深闺女子,竟强忍着装出媚眼如丝风情万种!屈意承欢于晋王身下,银牙咬碎了唇角,却只能连着屈辱与腥血,一并娇笑着吞下肚!
一夜的屈辱,终是换来晋王的倾心。替她赎身,领她回府,从此,她便做了他的私人禁脔。
进入晋王的初四个月,晋王只将若琴关在王府西侧一角。青楼女子的身份,终是上不了台面,说难听点更是污了王府的脸面!晋王差遣专人看守,从不让她走出房门一步。只要他兴趣来了或是喝醉了酒,便会红着眼一脚踢开她的房门……
四个月,整整四个月暗无天日的予取予求!
闻着自己身上混杂的晋王的体味,若琴只能失魂落魄的坐在床头,蜷缩着身子嘤嘤哭泣。在这些被晋王凌辱的日子里,她触不到温暖的阳光,摸不着无拘无束的清风……这些她都能忍受。而她唯一不能忍受的,是她可能再也看不到……住在她心底的那个白衣公子。
若琴也曾想过,以她的身手逃出此处简直就是易如反掌。每当晋王粗暴的扑向她时,她都会在心底哭着告诉自己,走!现在就走!管他什么任务不任务!
可说了千万次的要走,她最终却还是没有走。多少次,若琴一边流着泪在晋王身下娇笑喘息,一边忍住喉头的梗咽强装淫浪。她咬着牙,与这个她不爱的男人抵死缠绵,忍受着这一切本不该属于她的污秽不堪……待到天明时,她还要故作笑脸,盈盈地服侍晋王更衣,娇嗔地嘱咐他千万不要忘了她,直到晋王出了自己这房,若琴那含情脉脉的眼才会变回之前的呆滞麻木。
她痛,她苦,可此时的她却连一滴的泪也流不出了。
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在若琴的心底,没有什么会比公子更重要!他日日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纵是让若琴拼上自己的命,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取!更何况……只是区区一身皮囊?
四个月后的一日,若琴同往常一般坐在床头发呆。这时,一个石子不知从何处倏地投入了屋内。
随着石子的落地声,若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紧张到停止!会是公子吗?会是他吗?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才飞快的捡起石子,握在掌中稍一用力,便从石头中滑出一张纸条。
“长羡殆,无极门乱,助晋王登门主之位。取其信任,重获自由,照顾自己。”
抖着手,若琴破天荒的没有遵守门规——即刻销毁信件。她握着这方小小的纸条,看着纸条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诵读着,直到整张纸条都被她的泪水打湿。
不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自由而激动,止不住的泪水,只是因为那句透着淡淡关怀的“照顾自己”。
遵从贤王的布局,若琴对晋王谎称长羡公子已死,无极门内乱,再一举助晋王成为无极“门主”。如贤王所想,她得到了晋王的信任,并重获了自由。她可以自由出入王府,她可以随时随地地向贤王报告晋王的一举一动——他的地下兵团,他的私藏武器,他的狼子野心……但惟独不知的,仍是狴犴令的下落。
晋王并非无能之辈,只是比之贤王仍相距甚远。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将狴犴令的有关消息封闭得滴水不漏,就算是能在王府内自由走动的若琴,两年来翻遍了晋王府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也找不着丝毫半点的可疑之处。
若琴也曾多次尝试在夜里摄取晋王的心魄,却皆以失败告终。不知这乔家后人究竟拥有何种奇异的体质,竟然能抗拒一切意念的干扰。也许正是因为这特殊的身体,乔家才能担负起看守狴犴令的沉重担子,将狴犴令一代代传承下去。
得不到狴犴令的消息,若琴只能日复一日的耗在晋王身侧。但比起刚进晋王府时的际遇,此时的她已经十分满足于现状。她能为贤王收集一切晋王密谋造反的信息,她能隔三差五地陪伴在贤王身旁……本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不咸不淡的过下去。可若琴不想,一个女人的出现,却打破了现有的所有平静。
那日,晋王不知为何喝的酩酊大醉,醉后更是赖在若琴的床上不肯走,神志不清的直叨叨。若琴耐着性子伺候他,听了大半宿的酒后疯话,一头雾水的她终于知晓了事情的大概。
刚迎娶进门的正妃,不知为何竟带来个逍遥殿的姑娘陪嫁。世人皆知,逍遥殿女子以吸取男子至阳精气以来练功,而晋王练得恰恰就是纯阴的内功,如此一来两人正好可阴阳交合互取所需。晋王也是一时高兴,所以喝的高了。
那个女子若琴见过,平凡至极的脸,却有着普通人难以企及的绝妙轻功。
为了谨慎起见,若琴将这个女子的存在一五一十告诉了贤王。
贤王本对此事不太上心,可随着派出的精英竟无一人能查探出那名女子的身家来历,他的态度开始慢慢变了。
他总是会在处理无极门事务之时,忽然抬起头问一句她的现状。她今日做了什么,她今日见了什么人,她今日说了什么……
偏巧那位姑娘也是个有趣人,行事风格极具个性,贤王常常听着听着便笑出声来。多年的相伴,若琴自然知道,贤王脸上挂着的不是面具一般的假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心里有些酸,有些痛,但更多的是开心。多少年了?多少年公子没有露出这样毫无负担的笑容了?
可若琴不曾想,为了一睹那女子的相貌,贤王居然假借拜访晋王之名流连在晋王府花园!
那一日,若琴在无极门内处理轩辕境内的事务,忙到天黑才回府。刚跨进府门,便瞧见怒气冲冲的晋王大发脾气,又是摔桌子又是摔凳子的。一问才知,原来是那个逍遥殿的女子不见了。
若琴的第一反应便是,公子居然将她带走了!
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贤王真的将她带走了,而且是直接从晋王的床上。
若说不难受,那是假的。若琴想不明白,记忆中的公子,总是异常谨慎,事事三思而后行,今日又怎么会做出如此莽撞的事情?
难道,是为了得到那名女子?
是啊,贤王练的也是纯阴内功,他想借她来提升功力也完全有可能……
想到这层,若琴的心更疼了。但她只能默默忍受内心的苦楚,并反复告诉自己,自古男子皆是三妻四妾,人中之龙的贤王更该如此!
再次相见之时,那名女子已成为了贤王的青莲夫人。站在她身侧,若琴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卑的感觉。原来,那张平凡的面具之下竟藏着如此一张精致美丽的脸!莫说男子,纵是她一个女人看了,都舍不得移开眼。
难怪……难怪晋王会对她那般念念不忘,难怪贤王会对她如此在意……在意到为了弄清楚她究竟所患何病,竟带着她的药瓶亲自去一线谷找医圣!在意到为了知晓她的底细,不惜发动无极门一千精英,在天瀚大陆各地范围不遗余力的打探!
若琴知道,若不是无极门动用半个月的强力侦查都探不出她的底细,贤王恐怕也不会对她动用摄魂术。
看着贤王那么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所有,若琴忽然间明白了,大抵贤王是喜欢这个姑娘的。
正是因为贤王喜欢她,所以更加介意她的来历,容忍不了她的背叛。也正是因为喜欢,所以就算明知她是一个不安因素,也不惜将她绑在身边!
他们两人是如此的般配,完美的恍如画中走出的一对神仙眷侣。而她呢?曾经的若琴王妃又算什么?
思考了整整一天一夜,最终若琴还是选择了释怀。她是贤王手下最有用的棋子,也只有她才能帮他一步步完成他的梦想,这是那名女子所不能做到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坚信,自己在贤王的心底的分量是独一无二的,是绝不会输给那名女子的!
也只有这样想,才能平复下她内心疯狂涌动的嫉妒。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她不要自己因为爱情而走上一条不归路!
面对爱而不得,她宁可选换一个角度,默默守护。
47。凤起璎珞…第四十六章 尘埃落定
“不得不承认,你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料。”晋王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慌乱不安。他固执地昂首,迎上贤王近在咫尺的眼。
“只可惜,我并不是那种愚蠢到事事告诉枕边人的白痴……”晋王冷哼:“恐怕贤弟你有所不知,本王与汉王早有书信来往。为了以防万一,本王在幽州四面设下了重兵埋伏,让你插翅也难飞!”扯动着嘴角,晋王的笑容异常狰狞,“没想到,汉王为本王私下调来的这一万秘密军队,最后竟还真的派上了用场,哈哈哈哈……”
汉王是个只会行军打仗的痴人,对皇权并无眷恋,要不也不会早早地请旨离京镇守边疆。这样的人,对于谁当皇上并无所谓,只是晋王从中动了些手脚,让汉王死心塌地认为只有他晋王即位,今后才能高枕无忧地过活。
“哦?”听到晋王的话,贤王非但不惊讶,反倒笑得更加从容。
“大哥不知道吗?”贤王睨了眼晋王,叹息地道:“幽州连日来暴雨不断,导致河提再垮,水漫一城。为了救灾,父皇下旨急调汉王带兵一万前往幽州……如此,你认为二哥还敢不避嫌地在此处对我下手吗?”
这雨来的的确有些蹊跷,但很及时。
“你以为你几句胡诌,本王便会信么?”晋王的头昂的更高了些,额头抵上他的额,目光相接间电花火石飞溅。“即便快马加鞭,从幽州到泉都往返也要个十日,父皇的旨意,你此时又怎么会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晋王的嘲讽,贤王也不生气。他嘴角含笑地优雅的起身,唤道:“风厉。”
“是。”风厉立即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他想用轻功飞过去,可又嫌身上叮叮铛铛的铁锁实在是太累赘,于是用力一挣,随即锵的一声巨响——束缚他双手双脚的铁锁顿时被挣断,碎成一截截,乒乒乓乓的落了一地。
“终于能拿掉这些个破玩意了……”风厉腾飞在半空中,嘴里还不忘小声的嘀咕:“装孙子装得老子憋得慌……”
清风般的落身,风厉从天而降半跪在贤王身旁。他从怀中掏出个了个小布袋,从容的打开。
贤王瞥了一眼,只见小布袋还装着个小锦囊。
风厉翘着手指,从小布包中拈出金丝绣成的锦囊,小心翼翼的打开——锦囊里面还有一个木质的小盒子……
贤王无奈的摇摇头。自己的暗卫之首杀气人来眼都不眨,要他收个东西怎么就跟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
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风厉轻轻地从精囊中拿出小木盒,大气也不敢出地将其打开,双手高举呈至贤王面前——檀木制成的小木盒精致无比,盒中隐隐透着墨绿色的光芒。
贤王伸手,从盒中拿起一枚碧绿扳指。“大哥,这枚扳指你可识得?”
晋王怔怔地望着眼前润着碧绿光华的扳指,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式样,可又全然不同的感觉……不过这个扳指比他的那枚更莹润,更夺目,隐隐散发出磅礴的气势。
又一个碧绿扳指!?
不,应该说是真正的碧绿扳指!
莹莹墨绿的玉质,巧夺天工的雕刻,视傲群雄的势气,这天下间不可能再有任何玉扳指能与之相较!
原来……竟是如此!
两年的无极门门主,不过是南柯一梦。枉他如此自负,竟被自己一直嗤之以鼻的弟弟玩弄于鼓掌之间!
……
看晋王外放的嚣张气焰一点点消失殆尽,高昂的头也落魄的低了下去,贤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大哥,你错就错在太低估了我。”他将碧绿的扳指套在自己右手的食指上,左手轻轻摩挲着。
“不。”晋王戚戚然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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