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我十万火急的拉住了即刻行动的她,“你这么做太冒失,等于是打草惊蛇,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日后待你嫁进府去可有的受,这事儿我既然提前洞悉,也就和恭王早有安排部署,你不必惊慌,只需按照我说的来做即可,我保准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完全解除你的后顾之忧。”
“当真?”卉珠稍稍安心。
“当真的。”我正色道。事关重大,我不敢掉以轻心,生怕隔墙有耳,于是又向她招手让她凑近一些来,挨着她的耳畔我便细细的将计划说与她听。
我躲在事先与卉珠约好的竹瑟园内,眯起眼睛看着前方远远经过的绵长仪仗,果然路经此地时,那仪仗队忽然停住,轿帘掀开,喜娘搀扶着卉珠下了来,卉珠附在喜娘耳边交代了些什么,又是片刻,我终于等到卉珠甩开了仪仗队,朝着我的方向靠近。
冬日夜风将密密的竹林子吹拂得姿影婆娑,再绕个弯子往深处行去一些,相信从那头根本无法辨出我们两个的身影,卉珠的行动十分迅速,三下两下便脱去了婚服,交与我手,反倒是我,这个时候却显得迟疑起来。
“王妃……?”卉珠见我捏着婚服直发呆,急灼起来,“我跟喜娘说我去竹林方便,时间久了难免让人起疑的。”
我问卉珠,“嫁给瑞王爷,你真的觉得幸福?”
卉珠不料我会如此一问,先是一楞,随即莞尔,我看着那笑容,答案已然再明白不过。
转眼,我换上了那一身鲜红,而卉珠则身着了我的衣裙。我会代替她坐上凤轿,而她则会操小路回去行殿,等我的消息,卉珠一直看着我,我却始终躲闪着目光,不敢面对她,即将临别,卉珠拉着我的手叮嘱,“王妃万事小心,虽然您会武功,但关键时刻还是能躲就躲得好,别和那些杀手硬拼,如果您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会不安心的。”
我微笑点头,目送了卉珠离开,我转过了身子,盖好盖头,终与她反方向的前行。我踏碎了别人的幸福来成就我的噩梦,这个时候再衡量值与不值已不具备任何意义,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再无法回头。
因为之前仪仗落下了些许,当我重新坐上凤轿后,速度快了不少,这便赶上了沂丞的那支队伍。
我从窗口浅浅的探出脑袋,忍不住掀起喜帕看了一眼,在前方浩荡的人马中我很快寻到了沂丞的背影。焰火依然冲天通明,他正拉着缰绳很是气派的坐在马上,一身新郎服格外耀眼夺目。不知何故他忽然侧过了脸来,我心一紧,慌忙的闪下了幔帐,眼前依稀晃动着他侧脸时那一刹那的俊美轮廓……我挑嘴轻笑,他一定想不到……他一定想不到。此刻坐在这顶銮凤花轿里头的人,是我。
仪仗队走了不多一会又停顿了下来,忽的,一声礼炮骤然响彻,我的脊背随之冒出了一层淡淡的冷汗,似乎听到周遭异常的热闹起来,这时喜娘掀开轿帘,扶着我下了轿,我问,“怎么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榜了,周末双休也会努力更文滴
☆、第十三章 天地之礼
喜娘一边搀扶着我向前,一边低声说,“方才拜见了圣上,这刻,是要拜见老祖宗,在孔雀台行天地礼的。”
喜娘松开了我的手,很快我手中多了一条红绫,有人正牵着红绫的那头,带引着我往前走,我知道这个人是沂丞。一步一步摸索着步上白玉阶,阶梯两边,该是都坐满了皇家命妇。
“瞧这五皇女生的真美呀跟咱们瑞王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沿路我不断听到如此这般的赞美之词。
这些人实在虚伪得很,莫非一个个都长了透视眼不成。连我的模样都没见着就认定我们是般配无比的才子佳人,想起我与沂丞的关系,我在心里恨恨的笑着。
“孙儿向皇祖母扣礼。”沂丞说着,跪了下来,我也跪了下来,随他一同依次行了礼,说着那些事先准备好的话。从盖头下方的缝隙我隐约看到了我们的面前是坐了两个女人,不容置疑她们一个是太皇太后,一个便是佟嘉太后,可惜我看不见她们的模样,只知道自己上到了孔雀台顶,顶上的夜风呼呼的吹着,吹得我是胆战心惊,生怕掉了我的盖头。
“好。好。”太皇太后感慨不已,“卉珠做了哀家的孙媳,哀家当真是高兴极了……想当年元绮还在世时,那一年,她带着哀家的小沂丞去到苍梧省亲回来,头一个夸的就是阿尔善的女儿卉珠,说这小丫头不但乖巧懂事,还能歌善舞,骑射功夫也是了得,”太皇太后顿了顿,原本喜悦的声音里又浮出几丝哀伤,“若是元绮还在世,亲眼看着她的孩儿与卉珠完婚,那该是多让人安慰……”
我听罢心头一颤,虽然看不见,却下意识的偏过头去,我看见沂丞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握成拳头,片刻后我听见沂丞平静的声音,“如今皇祖母已代母妃见证了她想看见的一切,我想母妃在天之灵也该是感到安慰的。”
太皇太后抬起手臂,好像在拭泪,这一刻我也觉得很难过,可有泪,却不能流,只能死死的吞进肚子里。
我早闻沂丞的母亲乌赫娜拉元绮乃是太皇太后的外甥女,当她自遥远的苍梧嫁入大明帝宫后,太皇太后对她是尤为疼惜的,也自然宠爱她所出的两个皇子与文祯公主。可想而知当元淑妃被我母妃残害而死后,她有多么的痛恨我的母亲与她的子女,这样的道理,我都是明白的,可当她这样提起往事时我依然觉得分外悲伤,我的皇祖母,她记得旧时的许多人许多事,可还记得那个亲眼看见母亲殉葬而猝死的小孙女名叫文虹么……?
看似有情之人,实则无情起来,比谁都更甚。
吉时已到,礼官一声长呼,便开始交拜天地。
我心里那股怨恨也无可抑制的越来越强烈,我的母亲被逼着殉葬而死,我的哥哥被人夺走诸君之位,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我,则将被兄长作为政治牺牲品送给别人,成为一个最卑贱的玩物…… 可再看看我的这些亲人们,她们都在笑着,没有一个人记得我,没有一个人会为我们的遭遇感到难过。在这宫闱之中,将我们遗忘并不困难,不过就像拂去一粒小小沙砾,那么的简单。
我在她们面前,极为认真的,与沂丞交拜天地。欢心吧,你们尽管欢心。那高坐上位的太皇太后绝对想不到,此刻在她面前行礼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孙子和孙女,她们笑着见证这天理不容亵渎神灵的结合,相信总有一日,亦会得到所报。我闭起湿润的眼睛,伏□子来,心里一片虔诚。
“老祖宗您瞧您,眼圈都红了,今日可是瑞王爷的大喜日子,您该替他开心不是?何必去想那些伤心事。”佟嘉太后在一旁劝慰,太皇太后听罢并不言语什么,佟嘉太后也很识趣的没再多说。
看来太皇太后是非常不喜欢佟嘉太后的。之前景帝将最心爱的皇子沂桀立为皇储一事就让她有够窝火的,好不容易换立储君,却也并非沂丞,而是佟嘉太后的儿子沂宁,她又怎么会对这个女人有好感。又想到启南也是一个子凭母贵的王朝,论显贵,佟嘉太后的身份也谈不上,我想,这里面也许藏有什么蹊跷之处……想着这些,繁重的礼节已经拜行完毕,我自幼身子单薄,跪久了,重新站起身来,血气上涌,差点站不住,被沂丞不动声色的稳住了身子。
这一扶,我好心酸。他何曾这样扶过我?
可却不知为何,我觉得沂丞今日很是冷淡。他似乎对这桩婚姻怀有不满,从头到尾的礼仪中我感受不到他任何一丝的喜悦,不过是,例行程序而已。
我们转身,开始朝着阶梯向下行,身后的行文礼官开始说着祝词,沿路向我们抛洒着合欢花瓣,好香……好香的花瓣雨,分明清幽雅致,嗅在心头,却全成了悲戚苦楚,这样的香气一直跟随着我,直到我重新上了凤轿,不大的轿内,也被我身上沾染的香味弥漫。
凤轿重新起行,经过宣武门,向着沂丞的行宫摇摇前行。
喜娘一路将我送进了寝阁,告诉我瑞王爷还在宫中招待筵席的宾客,让我先在这里候着,随即领着太皇太后拨给我的宫娥们前来,说些恭贺的话儿,我道是想独自待一会儿,吩咐喜娘带着她们都下去,待到确定房间只剩我一人时,我揭开了盖头,深深的吸吐了一口气。
这里的满目的红饰让我觉得刺目不已。墙壁上大红的喜字,软榻上艳红的锦被,门楣上悬挂的红菱……我环顾着这原本不属于我的一切,一边惊慌得无处可躲,一边却又抑制不住的冒出兴奋。我抚摸着那红锦单上铺盖整齐的一片白绣布,上好的锦缎料子,滑如蚕丝,染得我指尖一袭冰凉。
走近梳妆台前,从镜中看到的,不仅是满室的红饰,更多了一个身着嫁衣的自己。我没有着妆的习惯,面上粉黛未施,被那些鲜艳的红色衬着,更显得分外的苍白。便起身离开了这里,坐到了榻上,最后一粒雪嫣红,被我捏在指间端详,和上次一样我几乎没有犹豫,就此服下后,从贴身里襟里取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放到了绣枕之下。
案上的一支红烛燃尽,门外响起了喜娘的传报。
沂丞进来时我正规矩的端坐着,喜娘喜庆的交代着还有一些规矩礼仪要行,沂丞却挥手,让她们通通都退下,只是接过了如意喜秤,此刻他向着我一步步靠近,真到了这个时候,方才还一直惊慌不已的心,却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盖头被挑开。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偶去登山了,回来后希望能看到亲们的爪印,觉得看好别忘了收藏起来放进口袋收养文文哦~~~
☆、第十四章 地狱
我依然幽幽的垂着眼眸,余光见到沂丞拿喜秤的手猛地抖了一下,跟着整个人霍然起身,我这才抬头去看他,可惜,我错过了那短暂却真实的表情,如今我看见的沂丞,他正不辨情绪的看着我,不,是审视着我,与他相识六年之久,我当然知道这样的平静意味着什么,我嗅到了危险,一股压抑到窒息的危险气息,自他身上隐隐淡淡的散出,直迫人心脏。
“卉珠呢?”他问我。
“我编了一个无聊的谎话哄骗她,她现在还在行殿痴痴的等着你去迎娶她呢。”我想了一下,又道,“现在她一定发觉事有不对,但我相信她为了维护你和他的声誉,不至于让今天的婚礼成为宫闱里最大的笑话,她定会忍气吞声的咽下去……”
沂丞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难道没想过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他越捏越紧,我的手腕都快断掉了,痛的眼里泛起泪,嘴角却偏噙着一抹微笑,我无所谓的道,“既然我选择走这一步,我怎么会在乎后果如何?”
“好一个不在乎!”他甩开了我,我几个趔趄后退几步,跌倒在软榻上,碰到了绣枕,藏在枕下的匕首露了出来,我慌忙的想握紧它,不料到底太心急,没抓稳,匕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我想伸手去捡,沂丞却快了我一步。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他把玩着那匕首,一边思索着道,“看来我平日,还真是小瞧了你呢,不料你竟有如此胆识。”他步步逼近过来,我无路可退,他将匕首交到我的手上,“不是很想杀我吗,就给你这个机会,以免浪费你这般周折。”
不,不……我不是来杀他的,死有什么可怕,不过一瞬间的事儿,而那悠远绵长永不结束的痛苦才最为可怖……此行,我是来让他生不如死的。
我握着匕首的手无力的松开,匕首再一次掉落在地面,沂丞低头看着我,眼里满是不屑。也许我在他心中始终是柔弱又胆怯的,他定以为我没这个勇气。
“我改变主意了,不会将你送去越姜国和亲。”沂丞抬起手臂,指向我,我瞳仁一缩,他那般眼神,已无法用冷酷或无情来形容,“本王要将你送入军营,让你充为军妓!”
他甩袖,转身朝着殿门的方向大步走去。
“沂丞——”我起身来,喊着他的名字,我从未这般大胆的直呼他的名字,他顿住了步子。
“看着我。”我心如止水,声音却怎会瑟瑟不已。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嫁衣已从我身上剥落,掉在我的脚边,他看着身着肚兜的我一时懵住,我跑过去不知羞耻的抱住了他,可我们身高毕竟相差甚远,我没找到机会接近他的唇,结果很快被他一把推开。
“你还真是贱。”他显然不料我会有这一举动,鄙夷的眼中错愕仍留有痕迹。
“对,我是贱!”我不肯放弃,双臂又缠绕上他的脖子,他扯住我的手臂想将我拉开,大概是我眼中略染疯狂的笑,让他这个动作有了迟疑,而我则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