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脸色不大好。”冰妍看着我目露一丝精光,我心里一慌神,即刻被她抓住了手腕,我想抽回来,她低声说,“别动。”片刻,她放开了我,神色复杂,“你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且怀的是双生子,如今若是还想着打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等到足月生产,你也会有极大的生命危险……能不能活下来,只能看天命吧。”她淡淡的叹息着。
“我倒希望能逆天一次。”我喃喃。天命,可当真是无力扭转么,若是可以,我不愿看见兄弟相残,血溅帝宫,我深吸了一口气,冰妍转身告退,很快消失在了视线里。
重回延喜殿时,节目已经开始了。
我看见了两个动作灵巧的人在台上表演着好似杂技一般的转火球,很是精彩,在场之人无不拍手叫好,我眯了眯眼睛,果真是人不可貌相,隽行所要引入瑞王府的,也就是这两个人么。
“怎么了?看的这样入迷?”沂丞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方回过神来,心弦忽然拉的很紧,我对沂丞笑说,“这两个人的表演很是非凡,我想把他们请会王府,闲来无聊时解解闷倒是不错。”
我说罢着他的眼睛,我还在期待什么,答应的话或是拒绝的话,我闭了闭眼睛,一股钻心的疼痛,默默独自品尝。
他冲我微微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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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华苑。
二月半,冬至雪不停,鹅毛似的往下落,整个院子都铺了厚厚的白。
殿里点上了好几个暖炉,我还是冷的缩在被子里,直恨这具身体单薄纤弱,小翠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饺子走过来,笑嘻嘻道,“冬日天吃这个最好了。”
我好笑的瞅着她,“你倒懂得享受。”说着将她一下子拽到榻上,两个人都窝在被子里,一人一口,吃了半碗,身上才发出了些汗,觉得暖和多了。
正在这时,传报的小太监匆匆的踏进门来道,一瞧见我们这样子差点急晕了过去,“瑞王爷过来了,你们还在那儿干什么,快收拾收拾。”
我和小翠猫身下了床榻,将饺子藏在了床底下,又以最快的速度整顿好仪容,只是头发来不及梳理,也就只能这样披散着,此时听到了脚步声,沂丞说来便来,倒是很快,我赶紧拉着小翠向他恪尽礼数的福身,“参见瑞王爷。”
沂丞还是老样子,冷冷的,一双看着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他看了看我,微微蹙起眉头来,“你已经满了10岁,不再是小孩子,姑娘家怎么可以披发见人?”
“我……”我语塞。
还是小翠机灵,装可怜的拉着我的手臂,低声泣道,“小姐这几日患了风寒,一直都在榻上躺着,今日才稍稍好转一些。”
“哦?”沂丞的眉头却蹙得更深,“你是怎么照顾你主子的,她如何会患上风寒。”
这次轮到小翠语塞。
我忙向沂丞道,“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来人,传太医。”沂丞吩咐。
“不用了。”我害怕被查出毫无患过风寒的迹象,不等他开口就抢着起身来,原地跳了跳,笑道,“已经全好了,不用担心。”
话出口,觉得自己傻,沂丞何时担心过我?我定在了原地,沂丞正冷眼看着我。
他拍了拍手,进来两个宫奴,一前一后的手里抬着什么,我左瞧右瞧,等到掀开那块锦布我才看清,原来是一僔古琴。
“我已经为你请了琴师,下个月开始便要学习音律。”
“是。”我乖巧作答。
转眼已是四月春好,我的魔音穿耳赶走了古琴师傅,沂丞也彻底放弃了我,我见那樽琴那么好看,舍不得将它压在箱底,虽然我弹来弹去只会弹那么一首,沂桀教给我的送魂曲。
园子里繁花似锦,眼见了,心情也大好,便抱着白玉古琴选了一处凉亭,坐下来,伸手拨弄着琴弦。落花闲数,散了整片香……我猛地抽回手,琴弦忽然断了一根,飞弹在我的面颊,隐隐约约的痛,我用手摸了摸脸,红的,血从纤细的伤口涌出来,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啊!!”
我被自己的尖叫声惊醒,原来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用手覆上了胸口,我蹙起眉头,一股不祥之感。
额角已发了淡淡的汗,我起身来,开了窗子,窗外正落着大雪,又是二月半,冬至雪不停,鹅毛似的往下落,整个院子都铺了厚厚的白。站了一会儿觉得冷,身子打起一个寒战,便又赶紧的合上,门外有了动静,我转过头,看见了沂丞,我们这样沉默的对视了几秒,他走过来,动了动唇,嗓音有些生涩,“今日我就要启程去到了苍梧了。”
我惊了惊,随即很快接受了,我怅然的看了看窗外静静纷飞的大雪,大明帝国很快就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很快……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离开几天,周四晚上我会回来更文,回来会一一回复大家的留言,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快完结的六六,六六爱大家~
☆、第七十三章 徘徊与决定
“明日我会让赵永之送你暂离开皇城。再等一段时日,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沂丞拥住我;下颚眷念的贴在我的额角;永远,我想着这两个字;眼睛渐渐变得异常的灼热。
他没再说什么;即便是这样的生离死别,他也只是静静的抱着我;和我一起看着窗外,千言万语,凝成思绪,各在藏在各自的心底。
他松开了手;转身离开时,我的心忽然好像被挖空了一块,我看着他的背影。
“沂丞——”我喊着他的名字,沂丞转回头,有点错愕,我跑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呼吸也打着梗,“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夜晚,不愿独自呆在房中胡思乱想,我去到了长恨园,手中的纸花灯依然幽幽照印着那“长恨”二字,我苦笑了笑,推开门,走了进去。好冷,哪里还见得着一朵花儿,满是厚厚的雪,像是冰冻长眠的回忆,在这里沉睡着,我深吸了一口气。
身后有了动静,我转过头,见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向我靠近,他慢慢朝我走过来,我举高灯笼,看清了,原来是赵永之。
“怎么一个人呆在这儿,不怕着凉吗。”他蹙眉,光线一影一暗,勾勒着他的轮廓。
“我身子好着呢。”我笑笑,赵永之仍是未松开眉头,续对我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明日早上,我便带你离开皇城。”
我点了点头,“好。”我骗了他,我根本不会随他离开,我还是微笑着,仰头,月亮也弯弯。
赵永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低低的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一个连沂丞也找不到你的地方,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兄妹俩一起,好好生活。”他说罢,看着我的眼睛切切期待着回答。
“沂丞会很伤心的。”我用脚尖踩着地面的雪,雪湿了鞋子,双脚麻木了。
“不!你们本来就是错误的!你不该……”他咬了一下唇,顿了顿,“虹儿你不适合待在宫里,这里是一个会吃人心的地方,我不希望你一生都被困住。”
我抬眸看着他,是的他没说错,这里的确是一个会吃人心的地方,只是一切已经太迟了,我的心,早就弄丢了……
“明早我会在王府等你,你做好准备。”他不等我回答,看了看我,转过身子离开。
“保重——”我说出这两个字时,他早就不见了,我想着,我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三更。
小佛堂里静悄悄的,好似过滤了一切凡俗喧闹,我又嗅到了那股幽淡的檀香,和着松木散发出的味道,格外好闻。我取了头上的发簪,任一头乌发就此披散而下,我在佛祖面前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即便如此,也不能减轻我心头的罪孽。
我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一阵熟悉的脚步,我没有转回头,他已经走到了我的身侧。
“你竟然一点也不惊讶……有趣。”隽行轻笑着。
“是你杀了朱太妃。”我睁开了眼睛,开始看向他,“或许我们之间还有另一种身份,是吧,皇兄……”
“哈哈哈。”他笑了起来,眼神变得十分阴森,“你捅破了这个秘密,难道就不怕我要你的命?”
“你不是早就知道这一切了么。”我站起身来,“那日朱太妃死后,一路跟踪我的人,便是封颖,对吧。”
他撩起我的一缕发丝,盘绕在指间把玩着,慢慢凑近我的脸,“虹儿,我是真的欣赏你,也喜欢你……”他伸出一只手臂,仿佛温柔的揽住我的腰枝,“我和沂丞不一样,我喜欢的女人,便要不顾一切毫无顾忌的拥有,可惜……可惜我们最后还是只能走到这一步。”他亲吻上我的唇,我竟也回应着,我怎么可能欺骗自己,他毕竟是我在这个世上最最深爱眷念一生的男子……我与他拥吻着,越来越激烈的纠缠着,我听到他闷闷的一哼,我咬破了他的唇,我尝到了血腥,那是他的血,我舔了舔,这便是念想,我会带着一路下到黄泉。
他陡然推开了我,一双眼睛,没有温度,我认命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支短笛。我闪了一下眼睫,看见了他唇边好看的淡笑,我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原来美人泪的毒,当日他并没为我真正的解开。
“今生今世,我们……就到这里吧。”他说。
幽冥的笛声刺刮着我的耳膜,剧痛忽然铺天盖地,我没有支撑很久,倒在地面时,双腿间流过一股暖流,我捂着肚子,那么痛,我却想笑,我真的笑了,冲着他。
笛声陡然停了下来,隽行错愕的看着这一切,我仍在地面翻滚着挣扎,他扔了笛子,冲过来半抱起了我,“你……”他看着那地面的一滩血渍,目光颤动不已。我伸出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拽住他衣襟的一角,“你亲手杀了你的孩子……”我梗了梗,提着那一口气,“记住……这是你欠我的……如果你还会感到一点内疚,请善待沂桀……这是我唯一的……”我说不下去了,双唇打着颤,隽行紧紧的看着我,我终于,从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里,寻到了一丝的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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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在窗台边,遥看着窗外的月色。从那天之后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不知沂丞如今可一切安好,赵永之一定没有告诉他我选择留在隽行的身边,接下来的一场大仗无可避及,已是箭在弓弦,只等待发的那一日。
“小姐,您的安胎药已经炖好了,奴婢来伺候您喝下吧。”碧灵端着一碗药汁掀开了垂帘走进来,我转头,她冲我微微笑了笑。她是隽行身边最得力的贴身侍婢,她不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却将一切都能打点得妥妥当当,她虽不能陪我说讲些什么心事,只是每每见着她的微笑,我竟也感到心里涌上了温暖。
我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我自己来吧。”
碧灵并不推却,转身去帮我整理床榻,我舀起一勺慢慢放到唇边,思绪开始越来越沉凝。我又想起了佛堂的那一夜,我以为我会就那么死在他的怀中,结果却没有,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模模糊糊的看见隽行陪在我的身边,有人正为我把脉,说,不能打胎……重新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榻上,他好似一直也没离开,他对我说,“什么也别去想,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他丢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一种淡淡的无奈……
这段时间我一直非常疑惑,隽行为什么要留下我的性命,我肚子的孩子是孽种,他该比谁都清楚,何况他已经有了世显……我摸了摸已经圆润的肚子,他在意吗,我也弄不明白了。往后呢,他会怎么处置我,孩子又会怎么办?我苦笑了笑,我想起冰妍对我说过,生与不生,我都难逃鬼门关,也许……根本没有往后。
“小姐早些歇息吧。莫太操心了,对孩子也不好。”碧灵低劝了我一句,她很快收拾了空碗离开,这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我环顾了这间空空的房间,自从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来看过我,他在矛盾什么吗,他在逃避着什么吗,我好似明白一些,又仿佛全然不懂,我叹了一口气,吹灭了烛火,慢慢盖上被子,合起眼睛,又是漆黑一片……明日,我究竟还有多少个明日。
通往凤栖大殿的长廊虽是万千华贵的雕琢,给我的感觉却总是阴森不已,那些光,全都是冷的,没有温度,我踩着斑驳的阳光的一步步走过去,仿佛是走进了人的心里。呵,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碧灵向隽行传个话,让他准许我见一见太皇太后,不料,他竟答应了。守在殿前的人看见了我,忙过来向我问了一声安,“姑娘您稳着点儿。”他对我很客气,我的身份并没有曝光,这宫里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还有一个我,除了隽行的心腹,这个太监——苏汪海,他便是。
我踏进了殿门,苏汪海早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