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的要收拾行李上路,还是奴才对她说要家去一趟,她才答应第二日动身。”
“可怜奴才蒙王妃的恩赏,却只在自己家呆了一晚上,便又往回赶路,”修静又说,“也亏得这一路上风和日丽的,老太太又总是催,便走得快了。”
这话一说出来,便让卫立荷又后悔了,早知便派人在路上拦住了也省事。眼下她也没什么主意,便让陆夫人先估摸着去办。
到晚餐之前,陆夫人才回来汇报,经她百般劝说,严家母子总算是提了一个算是让步的要求。
母子俩要求在严夫人住过的屋子里也摆上她的牌位供着,他们也还要住到严夫人的院子里,等着宁王殿下回来给严夫人下葬。
卫立荷想了又想,才问陆夫人愿不愿意同她一起吃晚餐。
这到使陆夫人有些惊讶,她立刻答应了,一直到吃完晚餐,卫立荷也才给她下一步的指示。
“陆夫人,麻烦您再跑一趟了,”卫立荷终于下定了决心,“让他们住进来,牌位也摆上,只不过三日后便要离开宁城回帝都去。”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司徒穆远见到这严家母子。
陆夫人立刻又去了,过了小半个时辰便回来说,严家母子已经答应了,只是要求王妃多赏些钱物。
“我想王妃是不会再要严夫人那些旧物的,”陆夫人又说,“我便自作主张,把严夫人的头面细软和贵重料子的衣裳都赏给他们了,王妃若是同意,便叫人去严夫人那里收拾,该收回来的,先拿回来便是,反正我已与严家母子说了,今日天晚了,不可惊扰王妃,让他们明日再住进来。”
卫立荷已经满意了。至于严夫人那些细软,她本来是想都不要的,但转而一想,唯恐内中还有什么关于司徒穆远的东西,于是便再次小心起来,叫明慧以及另外两个内侍一起去,连夜挑拣收拾,财物都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有什么关系到宁王府的,必要留下。
第二日一大早,明慧才来回报,呈上来的只有一本记得凌乱的账册——原是严夫人的私账,另有严夫人的几件礼服和配套的首饰,毕竟是亲王内眷用的依品级内造的东西,赏给严家人,就算是流落到民间了,确实不妥,到不如留下来作为陪葬,也还体面。
那么就没有找到什么与司徒穆远有关的了,卫立荷这才松了一口气,至于其余的那些首饰衣物,必然是有司徒穆远送给严夫人的,卫立荷也不去想,只让陆夫人都拿去给严家人过目,也对他们说明,若有他们不想要的,便随严夫人下葬,若他们都要,王府自会再拿出钱物陪葬。
于是严家人只留下了几件衣裳,其余的都要去了,足足装了两只大箱子。等母子俩心满意足之时,陆夫人就又提出,请他们不必住进严夫人的院子了——只因为捕快们还要时时进出继续查案子,但母子俩依旧坚持,一番僵持之下,陆夫人还是让了步,便同着那两位管家侍女,将他们安顿下来。
严家太太见了女儿屋子还有那要了严夫人性命的雕花大床,又哭号了一番,这一回,卫立荷在自己院子里,也听了个清楚。宁王妃的正院虽然大,与严夫人的院子,也只隔一个小花园,好在严家母子住下之后,整个儿下午,还都颇为安静。
到了晚上,严家人又有了新的要求,他们本就没有带仆人来,严家做些小本生意,帝都人口也贵,他家也只有一个做粗活的妇女,此时听说宁城人口便宜,又得了一大笔不义之财,便要在宁城买两个侍女带回去。
严家老太太说,也不必麻烦王妃另外赏赐了,只把答应给他们的那笔抚恤的银钱,现在就交予他们便可,她儿子明日自去买人,也不耽误行期。
至于卫立荷,她只盼着这对母子赶紧从眼前消失,现在别说是这笔已经算是出手了的钱,就是叫她再出钱买两个侍女给严家,她恐怕也立刻会点头的。
陆夫人便连晚上把银钱送去了。
036 真相
卫立荷并不知道严家究竟有没有买来侍女。对于孕妇来说,安心养胎似乎应该是她的第一要务,而在过去近一个月里发生的种种事情,已经占用了她太多的休息时间。
不过卫立荷还是不能休息,在这一天里,那内侍修静,又来恳求宁王妃说,上次回到帝都时,他的老母正生着病,因而他指望着再把严家人送回帝都去,顺便再奉养老母几日。
这不是什么大事,因而卫立荷立刻同意了,她同时也想到,应该从宁城的驻军中抽出一支小队,把这母子二人,送出宁王领地为算。这一想法通过陆夫人知会了宁王长史,很快也就安排好了。
当晚卫立荷洗了个热水澡,早早便睡下了,这一夜她睡得极其踏实,腹中的两个胎儿,也极其配合的没怎么多闹腾,因而她肯定不会想到,一觉醒来之后,包括刘嬷嬷和王府的内侍侍女们在内的几乎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敬畏起来了。
“宁王妃是真正的有福之人,”每个人都这么说,他们似乎全都忘记了卫国的覆灭和卫立荷是怎样活下来的,却只记得卫立荷是卫氏皇族中唯一一个幸存者,随即嫁了如意郎君,当然,还有这个晚上。
事实上,无论人们如何向她描述这个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卫立荷也确实无法在自己的脑海中形成完整的想象,但她那正院被烧毁的院墙,以及宁王府里更多的残垣断壁,还有那些收了伤的王府护卫和士兵们,显然足以证明一切。
这事情很像胡乱编造的民间小故事,夜深人静的时候,宁王府中起了火,士兵们后来抓住了严家老太太和新买的那两个侍女,虽然她们众口一词的叫嚷着是不小心碰倒了严夫人牌位前的那盏长明灯,烧着了垂幔才起了火,但光明卫很快就在那些烧坏了的建筑上,发现了大量的油,而王府的门卫也记得,白天严夫人那个兄弟买回侍女的时候,确实还多买了好几桶油,说宁城的油比帝都便宜很多,门卫们也只嘲笑他小家子气,便让他搬进府了。
光明卫对一干人等一用刑,什么都清楚了,放火的自然是严家老太太和那两个侍女,当然,她根本不是什么严家老太太,这一群人,包括严夫人的那个守夜的侍女,都是平海李家的爪牙。
严家的地址是那个侍女送给顾夫人的,那其实是计划的一部分,所谓的严家人,在宁王妃同意派人去帝都的时候,也才从宁城出发,在帝都成功的施了一招瞒天过海,又作为严家人,顺利住进了宁王府。
按照人犯们的招供,严夫人确实是被害的,动手的除了那个守夜的侍女之外,还有王府外的帮手,迷香灰自然也是障眼法,而那些帮手逃出王府所故意留下的痕迹,却又转移了光明卫的视线。
这一晚的行动,自然是整个计划的重头戏了。那冒充严夫人兄弟的人他之前借口晚上吃酒出去了,火起之后,他便带着几个人赶回来,妄想趁乱骗开王府的门,万幸那值夜的门卫颇为谨慎,又看到王府里已经起了火,便把他仔细盘问,拦着不让进,这一边还在纠缠,那边负责守卫王府的千人队,已然发现了尾随此人的一大群乌合之众,他们本打算进到王府里大开杀戒的,此时被发现,黑夜里也看不清对手,便打将起来。那些人终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的对手,人数也少,很快就被杀的杀,抓的抓了。
而王府内的火势却颇难控制,里里外外的人,除了宁王妃之外,都惊动了,这大概就是卫立荷的吉人天相之处了,当晚的风不小,而且正是向着宁王妃所住的那排房子的相反方向,因而即便过了许久人们才把火扑灭,宁王妃的正院,也只烧毁了外面的围墙,而严夫人曾经的院子,几乎是烧了个干净,另外还有些下人们的屋子和几间库房被烧毁了。
火场还是触目惊心的,因而卫立荷在弄清楚了整个事情之后,立刻把下人们都召集起来,安抚了一番,被烧了屋子的人都得到了王妃的赏钱,卫立荷还让管家侍女给他们重新安排屋子,令他们安顿好之后再复工。至于其余的仆人们,则被分班安排清理火场。
等安排妥当了,思一行又请陆夫人进来对卫立荷说,他想要亲自提审那个守夜的侍女。
卫立荷其实也想到了,现在严夫人受害一事表面上看已然真相大白,人犯也被抓住了,但那些严夫人写给司徒穆远的信却还是疑点,或者说,正是因为严夫人的这位贴身侍女是平海李家的手下,那些信也变得愈发可疑起来。
果然,傍晚之前,思一行就又专门进来向王妃汇报了,那两封送给宁王殿下的信,也还属于这个计划。那侍女毫不费力的让严夫人相信,卫立荷就是她所有痛苦的来源,因而她想要抓住这个机会让“她的丈夫”厌恶卫立荷,这两封信里,正是向司徒穆远哭诉,当他离开家之后,失去了他的庇护的她,是如何被宁王妃虐待的。
“王爷应该不会相信这两封信的内容吧?”思一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卫立荷。
卫立荷不可能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她也看着思一行,“王爷身边,不是有你们光明卫的人么?没准儿王爷早已知道严夫人的事情了。”
“那到不太可能,”思一行赶忙说,“我命令他们不准告知王爷,虽说他们更要听王爷的命令,但王爷大约想不到在此事上盘问他们。”
这也不是绝对的,于是卫立荷很快就意识到所有这一类的讨论都是无意义的,于是她叹息一声,“思先生,把这一干人犯都妥善关押了,等王爷回来再处置吧。”
等思一行走了,卫立荷又告诉陆夫人,火场清理干净之后,先把烧坏的围墙都封上,其余的等宁王殿下回来再说。
“幸而严夫人的灵位棺椁都在外面,不曾烧到,”陆夫人流露出侥幸的神色,“否则可就麻烦了。”
卫立荷也便想到,烧毁严夫人的灵位棺椁,说不定也是那些恶徒计划中的,那么这到真算是万幸了,对于这样的计划,她本是在劫难逃的。
037 家事
宁城之中为不幸被害身亡的严夫人所做的法事,已经做完三个七日了。与宁王府有关的方方面面,在经历了最初的一段极压抑的疲于应付之后,已然恢复过来,王府内的一切似乎重新归于正轨,宁城的有司正在审判一干人犯,而光明卫,则与捕快们一起,还在宁城和周边小心排查着漏网之鱼。
这才从南方前线传回来一份言简意赅的战报,大意是平海李氏暗自蓄积兵力,意图反叛帝国,宁王殿下在出巡途中识破了这一阴谋,果断调动兵力,一举肃清平海,将李氏上下尽数拿下,那李氏家主李默,带着少许爪牙,妄图从海上逃走,幸亏宁王殿下早有预判,及时派出帝国水师,活捉了李默。
这一份战报,经过宁王长史等一干文官的润色,拟成奏表,立刻便报往帝都了。随即又写出安民告示来,将这一起叛乱未遂的事件公告整个宁王领地,晓谕庶民。
大约也正是因为这样辉煌的战果,随着战报一起到宁城的,还有一支派赴王府的百人队,带队的是司徒穆远的一个亲卫,他给宁王妃带来了丈夫的家信。
司徒穆远信写的不长,先问了问王妃身体是否安康,又问了问王府内是否一切安好,只多说了一句,让卫立荷以休养身体为主,府中若有什么麻烦事,可放着等他回来处理,一月之内,他必然归来。
后面说了一件事,在卫立荷看来才是主题。司徒穆远说,请王妃把那把白虹剑交予送信的那个亲卫,他打算用这把剑亲手斩杀李默。
卫立荷想都没想,就叫内侍们去宁王殿下的书房把那把白虹剑拿来了,当着她的面□看了看,并没什么异状,便交给了那亲卫。
因而直到自己一个人慢慢吃晚餐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似乎是完全明白了司徒穆远的真正用意,但猜测有好几个,她也不知道他想得是哪一个。
那亲卫是知道这白虹剑的,这必然是司徒穆远说过,这把剑曾经是属于卫氏的。在卫立荷看来,用卫氏的剑斩杀李默合情合理,但在其他所有人、特别是那些知道或者猜疑李默身份的人眼里,宁王用卫氏的剑斩杀了目前唯一遗存在世的男性,这其中自然具备足够的征服意味。
或者司徒穆远是考虑了妻子的感受的,从卫立荷的角度,既然这个李默并不是卫氏血脉,那么,身为卫氏唯一幸存者的卫立荷,自然有义务为家族清除这罪大恶极之人,因而司徒穆远会向她提出此事,而且,这似乎是一个他向她征求意见的暗示,如果卫立荷真是想饶那李默一命,也许还能开口。
事实上,卫立荷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猜测,甚至可以说,她的麻烦到此时才积聚到了顶点。宁王那边既然大事已定,严夫人遇害这一件大事,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