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饭菜不合口味吗?朕怎么觉得你又瘦了不少。”
没有想到烨煜会问这个,先是愣了愣然后恭敬道:
“回皇上,奴婢吃的都很好。谢皇上……关心。”
烨煜还要再问,却听到门外万德全急匆匆的报:
“太后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烨煜心下冷冷皱紧,不屑的应声看了过去,心中只觉得时间才这样短,怎么就忍不住了吗。
太后凤眼一挑,很明显是生了不小的气才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见着御书房中竟然还有一人,定睛看去又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是那日在清宁宫中见到的步府的二格格。
怒气横生的坐在上位,烨煜给请了安,皇后也有些尴尬的向烨煜妾了妾身。
太后眼睛一挑,看一眼站在一边的步非烟冷淡道:
“皇上真是不懂怜香惜玉,格格都是玉体娇贵的,怎可来这宫中干些这种粗活。”
步非烟一听,心下一紧,却不失礼节的跪下身来道:
“奴婢不敢。”
太后还要再问,却被烨煜冷声打断,褐色眼眸看着那跪着的人淡淡道:
“起来回话,又没有叫你跪,你倒是不心疼你自己。”
这话里的味道,叫太后急急的转了头看了烨煜一眼,却只是见他平静的喝着茶,目光仍是落在那人身上。
“步府真是名门之后啊,前有婉妃娘娘深得皇上的喜爱,如今又有妹妹来,伺候的这般得皇上心意。”
听到这里,步非烟却不知道要怎么回话,却见皇上冷冷出声道:
“皇额娘是为了这么个丫头来,还是有别的事?”
被烨煜毫不留情的打断呛声,太后更是恼怒不止,却终是回到正经事情上来。
皇上一月之内未曾踏入后宫半步,若只是思念婉妃,如今这般时日也已经够了,想到皇嗣沿袭的大事,太后本就烦躁不已,却忽然听到皇上翻了皇后的牌子,一连几天都去了养心殿候着,心中自然是大喜的,可今日皇后却哭着进了自己宫中来,把这些天的事情一一说了。
太后盛怒,再也忍不住便带着皇后前来一问清楚。
“皇上政事繁忙,可也要以龙体为重,听敬事房的人说皇上终于翻了皇后的牌子,哀家心中自然是高兴地。只是为何一连几日还是独自住在这御书房中?”
烨煜冷冷的一笑,将目光扫在皇后的脸上道:
“这般小事皇后还需要向皇额娘禀明吗?还是皇后不愿意伺候朕,连等一等都不愿意?”
见烨煜已然恼怒,皇后连忙下跪道:
“臣妾不敢,只是……”
“朕若再不翻牌子,只怕皇额娘不肯轻易收手,可朕又实在不愿委屈自己碰朕不喜欢的女人。”
冷声打断,不带一丝留恋和感情,皇后应声抬头,只觉得自己听到的是此生的判书,她一生青春终是毫无结果的判书。
太后也急急的转头过来,凤目惊讶的看着烨煜。
“朕曾问过皇后,这天下,到底是朕的,还是太后的,如今,这个问题,不知皇额娘要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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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水落石出
御书房中一时冷气十足,皇后跪在地上已经低低开始哭,太后更是诧异的看着皇上冷冷的眸中那一抹陌生。
“这自然是皇上的天下。”
太后不知所谓,淡淡一句。
骤然爆冷的眼眸中怒气横生,猛地转头过去直逼太后的眼底,他不是一个面对母上的儿子,而是这个天下的君王。
“朕的天下?那皇额娘有何权利,连同皇后,暗杀朝廷命官!”
语出惊人,带着不容反抗和疑惑的震慑,狮吼低沉,怒气横生。
太后有些慌了,看着这样陌生的烨煜,她有一丝恐惧,带着护甲的玉手死死的扣着桌边,一时不知要说什么,却又见烨煜冷声道:
“步楚步卓是朝廷的副将,接连下来战功赫赫,整个京城谁人不知他们的名字,任由匪盗猖狂蛮横,又有谁敢动一动。如今却离奇死在檐口山脚下,这必然有高官权位在后面支撑。只是朕一直想不出,谁敢如此胆大包天,杀朕亲自下旨要封赏的将军,终是想明白,这天下,大过朕的人也就只有皇额娘您了吧。”
怒目圆瞪,又一指跪在身下的皇后道:
“你为国母,礼当孝义仁厚,却心肠歹毒。檐口山下是你母家之地,皇后你倒不要告诉朕,朕冤枉了你。”
皇后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将希望都寄托在太后身上,却见太后手指伸向站在一边的步非烟冷声道:
“是哀家杀的又怎样,不过是死了个人而已,皇帝何需这样动怒。若不是那婉妃迷惑皇上,人死一月,皇上竟然为踏足后宫一步,难道皇家血脉子嗣,还比不上一个死人吗!”
太后已然气的浑身颤抖,她没有否认烨煜刚才说的话,冷静一会儿终是平静阴狠道:
“若皇上仍旧执意不入后宫,那哀家便接着杀!凡是与婉妃那个妖惑的女子有关的所有人,哀家绝不心软。”
冷静出语,不带一丝犹豫,太后冰冷阴森的看一眼在一边已经快要站不住的步非烟。
步府上下期盼了太久的哥哥,竟然沦为皇家争斗的牺牲品,她的心已经急速的开始下坠,那个已经被填满的黑洞一下子重新张开它的血盆大口非要逼得她彻底崩溃。
烨煜怒然起身,眼中布满了冰霜,冷冷的一字一句对着万德全道:
“传旨下去,太后勾结营私,蓄意杀害朝廷官员,从今日起,软禁慈宁宫,皇后心毒手辣,三番两次毒害皇家子嗣,又与太后联手杀害步楚步卓两位大将,天理不容。今日起,软禁坤宁宫内。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能见!”
一语出口,带着君王断不能反抗的暴戾,太后慢慢站起身来,浑身颤抖着竟不能相信这是自己的儿子说出的混账话。
她苦心栽培的七阿哥,如今成为皇帝,却将自己软禁宫中!
烨煜不再回头看一眼,冷声对着万德全道:
“愣着干什么!带人出去!”
万德全应声上前,低身恭请着太后和皇后先行一步,至于那时候太后说了什么,烨煜再也没有听见,目光随着那个倒下的身子看去,几步上前扶着她直直坠落下去的身子,看她再也不省人事的昏倒在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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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再生事端
太后被软禁慈宁宫内,往来之人皆不敢冒然前去探望,皇后如同被打入冷宫一般幽居自家宫院之内,祖上从未有过这样的先河,竟然同时将皇后和太后软禁宫中。
皇后的母家知道此事也更是大怒,先叫人快马赶到京城中来给烨煜带了话,势必要一个说法。褐色瞳孔急急皱缩,君王威坐,冷声对着那传话的人道:
“皇后残害已殡贵妃婉贵妃的皇子,理当问斩!杀害朝廷命官,却谎报匪兵埋伏,数罪并罚,可灭全族!”
生冷一句,自那回话的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回皇后母家至今再也没有回来禀报过。
朝廷内外,皆因皇上的死命令,再不敢多提关于太后皇后的任何一事。
为太后皇后求情者,斩!
烨煜上完早朝回来,便又急忙赶到步非烟休息的地方看她,自那日她昏死在自己怀中至今,已经三天,一直发着烧躺在床上,太医一步也不敢离开,虽说烧早就退了一些,可看着脸上还是憔悴的很,那人一直昏睡着,身上一直冒着冷汗。
烨煜还未曾来得及换下朝服就赶忙进了屋来,屋中的几个御医连忙下跪请着安,烨煜随意的挥了挥手都让平了身。
走进那人身边,却见着仍是没有醒过来,脸上还是苍白无力的看不出血色,香莲坐在床边拿着帕子一遍遍的给步非烟擦着脸上沁出的汗珠。
“朕叫你们在这守着有什么用,三天了,人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众太医一听身上沁出一身的冷汗,连忙下跪解释道:
“回皇上,格格数月以来心事积劳,导致气虚淤积,心血不畅,加上一段时间吃食营养跟不上,才会这般。臣等必定尽力医好格格。”
什么心事积劳,你倒是心中装着天下大事还是整座江山?一直活泼好动的人,怎么就这样脆弱了,你反抗朕的力气哪去了?
烨煜冷眸盯着那床上仍是紧闭双眼睡着的人,她的呼吸有些微弱,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子上下起伏,不知她梦见了什么,总是紧皱着眉头,显得很不安。
大手伸进被子里,温热的手掌盖在她指骨分明的手上,小幅度的轻轻拍了拍,过了一会儿才见着那睡梦中紧张的神情终于是散开一些。烨煜叹一口气看着香莲问道:
“她在府上的时候,吃的可好?”
香莲仔细想了想,妾了妾身回道:
“三餐吃着倒是正常,只是饭量少了许多。”
烨煜心下像是被什么尖锐划过,冷目转了过来看着床榻上的步非烟,心中各色交织,五味杂陈。
他对这个女人,是有一点喜欢的,不是因为她是步婉清的妹妹,而是对她有一丝莫名的依赖,烨煜喜欢看她在自己面前逞强,看她那双灵动的眼眸,看她在自己面前的小心翼翼和反抗,他的身边从没有过一个女人,敢反抗他,敢对他无礼。
可偏偏,对她,他却无所顾忌。
深深叹口气,听着万德全小声提醒着说有朝臣在御书房等着了,烨煜这才起了身去,嘱咐香莲一定要好好照顾。
皇上离开之后,才觉得屋中的气氛缓解了一些,自步非烟倒下,烨煜便叫人到了步府把香莲接进宫来近身伺候她,却不料进来之后却见着小姐是这般情形。
香莲用心的伺候着,偶尔步非烟眉头紧锁的时候便趴在她耳边跟她说说话安抚她,可话一说完,眼泪便又掉了下来。
直到了下午太阳都快落了山,香莲刚把药煎好端了上来,却惊喜的发现床上的步非烟终于孱弱的睁了眼睛,连忙叫着太医快来瞧瞧。
仔细把了脉,又询问了几个问题,太医才退下,步非烟睁眼瞧见香莲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回了府上,直到看到太医才心情又一沉的知道仍是在宫中。
微弱的开口,淡淡道:
“你怎么进宫来了?”
香莲一面高兴步非烟终于醒来,一面又拿着绢子擦着自己的泪去,紧紧拉着步非烟的手哭的像个被吓坏的孩子:
“是皇上叫人从府上把我接来伺候小姐的,小姐你终于醒了,都三天了,一直就这么躺着,我真是急死了。”
握着香莲的手,轻笑安慰着她,直到这会儿才觉得浑身乏力连动都动不了,骨头就像是钉在床板上,浑身都感觉不到一点力气。
“府上都好吗?”
虚弱的说着话,几乎轻不可闻,眼皮重重的抬着,就连眨眼都觉得极累。
香莲一个劲的点着头说着什么都好,想起刚才煎好的药连忙端了过来,药还没有入口,就闻到极难闻的味道浓重强烈的环绕在身边,步非烟难过的皱了皱眉,感觉那药味已经顺着鼻息进入胃里,便又是一阵作呕的翻滚。
还不曾听见香莲说话,门就被大力的推开,烨煜疾步走了过来,知道她终于醒了,吃到一半的晚膳就搁在一边连忙赶了过来。
香莲端着药碗退到一边,见着烨煜坐在床榻边,眼中那抹焦急和关切显而易见。
“感觉怎样?”
见到烨煜出现,那些几天前在御书房中听到的事情又一次翻上心头,哥哥的死果然不是偶然,而是因为皇上因为姐姐离宫不再踏入后宫之内,惹怒太后。
从哥哥下手开始除掉与姐姐有关的所有人,先是哥哥被暗杀,然后阿玛入狱,下一个是不是就该轮到自己了呢。
无论怎样,哥哥年轻的生命终是白白付诸东流,一文不值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世事竟然这样残酷这样不公平,哥哥出生入死,战功赫赫,边境危险多多,只是拼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活到现在。
如今竟然这样白白丢了命去,可杀他们的人是太后,是皇上的额娘,难道还要太后赔罪赔命去吗?只是软禁宫中,再无其他。
垂下眼眸,面无表情的轻轻点头,不愿多说一句话。
烨煜知她所想,那日太后就那样将事实真相毫无保留的当着她的面和盘托出,她刚刚失去两个哥哥,又怎么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
“朕刚才已下旨将你阿玛放出来了,你不要再担心,先好好养身子。”
烨煜说话的嗓音温润如玉,已经尽了力的平和,虽然仍带着严厉但听着却极暖人心,知道阿玛被放了出来,一桩大事算是在心里解了,这才抬了眼睛看了他一眼,点头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