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这些东西早已随着时间的流失再也不被想起,只是这时候见了这刀子,太后只觉得是早已殡天的皇上化成这刀,来讨她和她儿子的命去。
不然,还能有什么解释?
谁,还能有这把刀?
万德全吓得全身发抖,直愣愣的跪在原地再也不敢出声,太后幽然的口气不紧不慢问道:
“皇上是被这刀伤的吧,这刀我可认得,是□□生前最爱的短刀,这些年都找不到,难不成是叫你万德全偷了去?”太后眯了眯眼睛,来回翻了翻手中的暖炉又说道:
“皇上……可是你伤的?”
这等灭了九族都死不足惜的大罪,又怎是这样随意可说的,万德全只觉得浑身都快要叫人一片片的用了那刀子片走,全身战栗的失去全部的力气和知觉,只叩着头一个劲的说道:
“太后明察,奴才实在冤枉啊……借了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奴才怎么敢偷□□爷的东西……又刺伤皇上啊……”
太后深叹一口气,抚了抚朱润如玉的五指道:
“这刀,是谁的?”
万德全哪里敢说,说当年的柘王爷还活着?说当年太后还是嫔妃的时候,最痛恨的皇后的儿子六阿哥竟然还活着?
他就算是死,也不敢做了这样的罪人!
直直的摇着头,万德全从没有把脸离开地面一步,颤抖着声音道:
“太后明鉴,奴才带着人冲进去的时候,皇上就已经遇刺,确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不再听他扯谎,太后不耐烦的摇了摇头,就见着外面进来了两个小太监,一人手上拿着些加刑的用具。
万德全吓破了胆,连哭带嚎的求着太后,太后怎会听得进一句,随意示意了一下,说着那小太监就要上来动手。
十根铁签子,尖头都被打磨的极为锐利,只是不小心碰一下都要划一刀口子,滋滋的冒出血来。
固定好万德全的十个指头,只露了指甲出来,四个小太监一起上来死死的按住万德全的身子防止他要动,说话就要将那铁签子□□指甲中去,却听得外面一阵急切的传令过来。
太后不耐烦的招手让那小太监进来,只听得那小太监慌张的道:
“回太后,婉妃娘娘小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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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灵展
砚台山上,藏枭跟鬼疯子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就在主厅里说着事情,步非烟本来是准备要休息的,却觉得心下突然的一惊,翻滚的她心里全是不安,怔怔的回头看去却没有什么异常。
为何心底里透着一层不安分,惴惴的揣测将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来,怎么了吗?
是二娘?
爹?
还是姐姐吗?
胸口只觉得沉闷无比,屋内的热气一时间叫人生闷的喘不过气来,步非烟披了件衣服往外走去想要去透透气,却刚刚一开屋门就惊吓的瘫坐在地上,惊呼一声,屋内的藏枭一听不好连忙走了出来。
匪庄场院内,几只被活活刨开肚皮的死鹿还带着刚刚死去的温热横七竖八的躺在院子中间,公鹿的眼睛还圆滚滚的睁开着,着实吓了人去,一只可爱的小鹿早已死去,同样是残忍的开膛破肚。
仔细望去,竟然是那日藏枭带着步非烟去林子里看的那几只。
全身发软的瘫坐在雪地上,只觉得胃里面翻江倒海难受的不行,连站都站不起来,藏枭见了慌忙上前扶了她起来,步非烟刚刚站起身来,就弯了腰下去,哗的一声将胃里的全部都吐了出来。
翻滚着各种情绪,带着浑身的难受和精神上的刺激,她猛地推开藏枭的怀,用力过猛自己都踉跄的歪了身子:
“不要看我!”
鬼疯子也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到,不仅是因为那手法残忍的将那鹿全全杀害,甚至连那小鹿也不放过!更惊奇的竟然是来人将这么大的尸身运到这场院中来,庄内兄弟这么多竟然无一人发觉。
听到门外步非烟喊叫,庄内的兄弟们也都赶了出来,慌忙间竟然见到这般景象,全部都倒吸一口凉气。
鬼疯子示意几个人赶忙将这些鹿的尸身拖走,又叫人将留在地上的血水弄干净。
藏枭被步非烟推开,却见她早已虚弱的连站都站不起来,说不上的难受死死的堵在喉咙间,猛地一步过去强行扶着她的身子,伸手去给她擦着嘴边的浊迹。
“不要……太脏了,不要碰我。”
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每一寸都在反抗,却腿软的怎么都站不起来,如果这时候能有个地方让她藏起来就是最好的,发疯了一般想要挣开那人的怀抱,只觉得自己如今实在不堪入目。
那日他带她去看林子里的那鹿,怀中的人惊奇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她默许了自己可以叫她烟儿,藏枭只觉得那时候他有了全天下。
如今这鹿以这样恐怖的尸身重新出现在眼前,步非烟本就脆弱的神经再也支撑不住,胃里的全部早就已经吐干净,只会只是觉得恶心干呕,吐出来的都是泛着黄的胆汁和胃里的汁液。
极酸的触觉划过喉咙处,焦灼的难受,胃里翻江倒海,却总是想到那只公鹿的那双眼睛,像是在拷问或者在质询自己。
又是一阵难受,全身的力气都要被掏空,猛地腿脚软了下来,跪倒在雪地上,见着几个人早已将那鹿的尸身抬走,这会儿正收拾着地上还煞红的鲜血。
那只小鹿,灵动的出奇,圆溜溜的大眼睛清澈的如宝石,可这时候却早已变成空洞的尸骸。
无声的抽泣,俯下身去跪在雪地上,将那冰凉如数贴在自己的脸上,步非烟只想狠狠的发泄一通,失去了所有的礼教管束和平日淡然的举止礼仪,这时候都已搁在脑后。
她想大哭一场,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再声嘶力竭,只是无声的抽泣着,翻滚着胃中的绞痛猛地将头磕在地上,一个个的磕着。
藏枭再看不下去,上前将她全部的身体都抱了怀里,好像那人就是只受伤的小鹿,他此时心下疼的依然快要失去理智,恨不能将自己换作是她!杂糅着冷峻的目光怒吼着冲着四下道:
“是灵展!带人给我搜山!抓了他来见我!”
鬼疯子阴沉的神情终于回过神来,恭敬的点头带着一众兄弟急忙下了山去。
藏枭大力的将她抱进屋子,看着她磕破了的头顶想要伸手给她擦拭一下,步非烟猛地剧烈的摇晃着脑袋,任凭那泪挥洒在周围,只觉得全身都要疯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皇上最爱的不是我姐姐吗?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呢?……为什么呢?”面前的人已然面白苍白如雪,一丝红色都看不出来,额上的伤口已经红肿,破了地方还顺着肌肤流了血下来,藏枭只愿意用全部换她一切安好。
本是一直压抑着的心情再也不要受控制的全部发泄出来,她不明白!她也恨!
猛地步非烟看上藏枭担忧的目光道:“皇上让我问你,你是谁?你要怎么回答我?……藏枭,你是谁呢?今日,皇上为什么叫你六哥?你为什么是皇上的六哥?你到底是谁……”
眼中带着疏离感,步非烟猛地抽回手来向后退了一步,警觉的看着藏枭,这却是直逼藏枭心中最痛的部分。
“这是很长的故事,以后我解释给你听。你听话,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他放下所有的豪侠气概,几乎是温柔的不行,带着求着她的语气一步步接近她,小心的将她环在怀中。
被他环在了怀里,算是冷静了一些,步非烟只觉得身上累极了,瘫靠在藏枭结实的怀中,半睁半闭的眼眸里全是疲累。
“我信你,无论你是谁,我都信你。”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淡淡,只觉得浑身的每一寸都叫人抽了力气去,苍白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血丝,他的怀里有她最依赖的味道和体温,终于是让她安心一些,深叹一口气,虚弱的嗓音道: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的……”
拍她的后背,在她的耳边一吻,横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褪去自己的外衣跟她一起躺在床上。
“烟儿,不要怕,有我在。”
他柔声,像是哄着她,让她安心,终于累极了靠在他的怀中安然睡去。
步非烟刚刚睡着,场院里就传来了人行的脚步声,知道是鬼疯子他们回来了,藏枭悄悄将步非烟放平在床上,叫了十几个人在门口看着,便跟鬼疯子一起去了正厅里。
除了灵展,还有十几个衣着夜行人的人都被绑了起来跪倒在厅中,灵展看了藏枭一眼,满目的不屑和讥讽。
藏枭叫这眼神看的有趣,站在他面前冷哼一声问道:
“皇上叫你监视我,你倒是忠心。”
几乎是一瞬间,灵展直愣愣的愣在原地,抬头中带着诧异和怀疑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当然预料不到,藏枭怎会猜到他是皇上的人。
“自皇上登基,你便一直跟着我,这些年了,皇上带你可不薄?”
冷然的一笑,藏枭扣着手抬起灵展的下巴,浓黑深眸里全是玩味:
“你可知,我这个柘王爷是谁?”
灵展也冷冷的哼一声,不屑道:
“窝草匪宼!”
爽朗舒然的仰天长啸,竟让人浑身不舒服,藏枭逼近了灵展的眼,直直将那双眼眸看穿:
“那皇上为何对我如此上心!”
一语中的,灵展一时说不出话,却仍是愤恨的看着藏枭。
藏枭威坐正中,看一眼鬼疯子,不需要再多说鬼疯子便明白,提刀向着其他十几个人的脖上。
“你向皇上说了关于我的什么?”
灵展又怎么会说,冷笑一声不再看他。
藏枭浓墨眼眸中全是杀机,嗜血的模样逐渐显现,直直的逼迫着灵展的眼睛,不曾因为人头落地动摇过半分。
鬼疯子抽刀过去,其中一人的脖颈瞬间断裂,鲜血肆意挥洒,甚至溅到了灵展的脸上。
浓重的血腥味传来,甚至在唇边还尝到了那带着温度的血红,惹得灵展一阵恶心泛呕,重新对上藏枭不为所动的深眸。
“不说?我就接着杀,你有……”藏枭数了数座下跪着的十几个人淡淡道“十五个机会,加上你自己的命……还有妻儿。”
“狂徒,只用这等下作手段,用杀女人和小儿的卑劣伎俩!”
藏枭也不叫灵展这样的骂激怒,淡淡的对上他的眼眸:
“杀那母鹿和小鹿的时候,你可曾犹豫了?”
灵展怒瞪着藏枭玩味的神情,猛地起身想要接近,鬼疯子一箭过去,直直的插进他的腿根处,灵展痛的猛叫一声跪倒在地。
“你跟烨煜,说了关于我的什么?”
他直呼了皇上的名字,狂妄不羁,却不因这样的大逆不道有任何情感变化,灵展忍着痛看向藏枭,只觉得面前这人这时候才显得确实深不可测,可未等他再想,身后又是一道血红溅来。
身后的十几个人,一直跟着灵展,虽说有着上下级别的分别,可都是没有家人的可怜人,彼此平时都用兄弟相称,如今这般残忍,一刀刀的割在灵展心头。
烨煜曾说灵展心冷如石,连血都是冷的,这种无情的人他喜欢!
可是他是一个人,哪里会是铁血心肠,他也想要一个完整的家,有妻子和孩儿。
他跟了烨煜这些年,烨煜未曾看穿的,眼前这男人却全部看在眼里,灵展有些捉摸不透的神情抬头望一眼藏枭。
“还是刚才的问题,还不说吗?”
刀刀下去,不留半分情,直逼脖颈上的动脉,血流喷溅如柱,溅到灵展的身上和脸上,终于击溃了他的底线。
如数说了他所知道的的全部,灵展再也支撑不住,猛地磕头下去道:
“你可以杀了我!放了我的弟兄。”
藏枭回味着灵展说的话,又听得他这般豪情壮志,冷峻的一笑起身淡淡道:
“你倒是有情有义,只怕我没那个好心肠。”
转身离开大厅,藏枭冷冷的侧头过来,对上灵展的眼眸,冷峻的声音道:
“柘王爷,是当年的六阿哥。”
他!
竟然是六阿哥!
震惊中的灵展还未曾回味完,只觉得脖间那抹炽热已然将自己全部的热度都抽了去。
四周再无声音,鬼疯子擦了擦手上的残血,叫了几个人进来。
“都收拾干净,抬到车上去送下山。找几个身手好的,送到万岁爷的榻前!”
鬼疯子冷峻的将万岁爷三个字咬的吱吱作响,不再多回头看一眼,便径直的走了。
砚台山一如往日,热闹也罢冷寂也罢。
鬼疯子望着山下一片的星星点点,邪魅的一笑,小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又带着骤然爆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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