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半仙愣了愣旋即看着她笑道:“只是借你来化解死者的怨气,怨气一旦化解,亡者自然就能够转世投胎。你思虑太多,对做法不利,还是快些饮下圣水洗净污秽为好。”
杯盏之中的圣水尚未完全倒尽,裴南歌慌忙将绸绢塞进衣袖之中,飞快地举起杯盏仰头就将杯子里残留的一口圣水饮尽。
徐半仙紧紧盯着她喉头微动吞咽下去这才又笑出了满面褶子:“你且坐着听本仙念法。”
划过喉头的清凉让裴南歌不敢掉以轻心,虽然她喝下的只有一口,可她却根本不知道这一口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她忐忑不安地坐在圆垫上,根本无心听徐半仙的振振有词。炉鼎旁插着几株香,裴南歌盯着那几株香燃去过半,全身却丝毫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裴南歌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这下她终于发觉圣水里掺杂的药粉原来就是江湖里流传的**,至于具体是什么**,她倒真的不大清楚。
她暗暗庆幸自己饮下的只是少量,却在徐半仙面前装出自己近乎神志不清的样子。
徐半仙一直等到念完所有法文后才抬起眼皮让她换上婚服进行下一项仪式。
裴南歌迷迷糊糊点点头,徐三抱着件素白的嫁衣走了进来,他径直来到裴南歌面前,笑得不怀好意。裴南歌避开他奸邪的笑容伸手接过那身衣裳,那徐三却在她接衣服时候故意摸了摸她的手。
裴南歌心中气愤,但又碍于目前自己的处境发作不得,只好装成手脚发软的样子有气无力避开他。徐半仙从石台上下来替她将白色的嫁衣披在身上,又机关从墙壁上翻转过来几尊石像,依稀辨得出有道德天尊和地府阎罗。
徐三抱着汪秀才弟弟的灵位跪下,裴南歌亦跪在他旁边,徐半仙朝着石像拜了三拜,转过头有吩咐二人对拜。
拜礼行完之后就要将新娘送入婚房,徐半仙让裴南歌在石台上躺好,徐三端来一盅清水,又拿了几根柳枝,半仙拿柳枝蘸了水就往裴南歌身上洒,裴南歌从中嗅到了某种草药的气味。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你且躺在此处静心祈求他早日投胎,不可怀恶心,不可对神明不敬。半个时辰之后,自会有人前来唤你。本仙先行前往汪秀才家替他度厄亡魂。”徐半仙说完就离开了屋子。
阴郁的法室里只余下裴南歌一人,先前**的药力已经过去大半,她没想到这场仪式竟如此简单,总觉得徐半仙和徐三还有别的阴谋。她睁着眼四处望了望,寻到上一次徐半仙拧动的机关时稍稍放下心来,若是真遇到危急的情况,她也好转动机关沿着密道逃出去。
忽然,她只觉得从脖颈到手臂再到后背,又疼又痒,她挽起衣袖使劲挠着手臂,直到抓出条条红痕,奇痒的感觉也丝毫没有消失。
这样的症状太熟悉,当年听她祖父提起过一桩案子,当时长安出了个采花贼,他事先将金樱子粉末混入水中,女子喝完之后奇痒难耐不得不褪去衣衫反倒方便他作案。
民间历来就是金樱子奇特用法的传言,再比照她当下的情况,她可以肯定,方才徐半仙洒在她身上的圣水,就是由金樱子的粉末兑成的。
经此一来,徐半仙和徐三的目的也就非常清楚,在裴南歌看来,徐三那人色胆包天,定是与长安城的那位采花贼有着同样的目的,而徐半仙则是装神弄鬼替他制造机会,任由他玷污了先前那几家姑娘的清白。
裴南歌将这两个江湖骗子恨得咬牙切齿,所幸这民间流传的俗方也有民间的解法,她知道只要用冷水泼到身上,这所有的痛痒之感就会消失。
正当裴南歌觉得豁然开朗的时候,屋子的大门被轻轻推开,蹑手蹑脚的脚步声径直朝着她走来。
裴南歌微眯着眼装作已在**的作用下昏睡过去,那脚步声走到她身边时停了下来,她还未来得及睁开眼去瞧瞧究竟是谁,就觉得脖上一冷,一只粗糙的手掌覆上她的下颔,轻轻解开了她披在身上素白嫁衣。
那手又沿着她的脖子缓缓向下,伸进她的衣襟几乎就要摸索到她的锁骨。裴南歌蓦然张开双眼,凌厉地瞪向正在她身上预谋不轨的徐三。
徐三丝毫不惧她的眼神,笑得极为张狂:“怎么?小娘子不愿同我做快活的事?”
裴南歌故作吃惊:“难道你们不是做冥婚的仪式?”
徐三拍拍她的脸颊得意笑道:“哈哈哈,小娘子可真是单纯,那也难怪,之前那几个小娘子都同你一样,不过嘛,你们既然遇着了我,我当然乐意教教你们如何在世上寻快活。”
裴南歌别过头甩开他伸过来的手,他那獐头鼠目的模样看着就让她嫌恶,但她却还是要装作单纯无知的样子:“什么叫快活的事?那你对送来结亲的姑娘都要做吗?”
徐三俯身看着她:“快活的事就是我接下来要对你做的,每个到这里来的小娘子都有机会试一试。啧啧,小娘子,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又奇痒难耐,一定很难受吧?没关系,你若是痒,把这身衣服脱了就不痒了。”
他说着就伸手前来要替裴南歌宽衣,裴南歌侧开身子避过他的手,继续装出天真的模样:“我不信,我可听人说过了,先前那几位姑娘都死了,你说的那个快活的事儿是不是要死人的?我不要,我不想死。”
徐三不耐烦道:“谁说的!她们的死又跟我没有关系,是她们自己想不通!跟我快活的时候瞅着挺享受的,快活完了就觉着自己没脸见人,寻死觅活要我不要告诉别人。”
“那我就告诉她们,既然没脸活在世上,不如死了算了,没想到她们就真这么听话,”徐三急不可耐地俯身朝裴南歌欺上来,一只手开始解起自己的衣裳,“小娘子,咱们先别再问了,等完事以后,你想问什么,我都依你。”
裴南歌抬起膝盖重重撞向他的腰腹,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徐三未曾料到裴南歌还能使出这样大的力气,被打得措手不及跌坐在地。裴南歌撑着石台坐起来,抬腿就是一脚踢到他胸口:“依什么依?好你个色胆包天的徐三,还不快跟我回衙门招认你的罪状!”
徐三倒是从善如流,举着双手讨饶道:“好姑娘!好姑娘!原来你没事儿呀!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鉴于上一回吃在他和徐半仙那吃过亏,裴南歌决心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信他。她从石台上站起来走到他身前,身上痛痒的感觉并未完全消失,方才也都只是装出来的强悍,这下真要押人回去,她却是真的没那个气力。
裴南歌想了想觉得大概只能把这人打晕了等着萧武宥他们找到她才能把人带回去,可手边又没有趁手的东西,她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徐三猛然冲上前来牢牢钳住了她的肩膀:“想抓我去衙门?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从这里走出去!”
☆、第096章 犹抱琵琶半遮面(2)
第096章 犹抱琵琶半遮面(2)
徐三紧紧箍着裴南歌的肩膀,令她根本腾不出手去反抗。她抬脚想要踩上他的脚尖却被他轻轻一闪就避开,反被他踢了踢膝盖半跪在地上。
裴南歌挣扎着拿手肘顶向徐三,徐三稍稍一躲就避开她的动作,几次三番下来,原本就中了药的裴南歌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徐三却兴奋道:“啧啧啧,这样一个小美人胚子就这样死了多可惜呀,来来来,你若是能让我快活了,没准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徐三靠在裴南歌身后,他浑浊肮脏的气息喷在她耳后,她想想就觉得恶心。他的手顺着她的衣襟缓缓往下,一股莫大的屈辱感漫上她的心头。
而就在此刻,她隐隐约约听到屋外的脚步声,方向却不是进来的正门口,道更像是那天他们逃出去的密道。她无法确定从密道走来的人是萧武宥还是徐半仙,若是萧武宥,她自然会得救,但若是徐半仙,她的下场只怕不会比眼下更好。
屈辱和焦急的情绪围绕着裴南歌,徐三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她却是退无可退。
裴南歌咬咬牙用后脑狠狠撞向徐三的面门,徐三措手不及往后一仰,裴南歌顺势站起身来抵着他往后退,一直退到屋子正中的炉鼎近旁。
徐三被她一番折腾气红了眼,再不肯给她半分机会,抬脚就朝她小腿重重踢了过去。裴南歌承不住他凶狠的力道,双脚一软就扑向炉鼎。徐三哪里肯轻易放她好过,他伸手就按住她的手往炉鼎旁边推过去。
炉鼎附近的铜炉铜盆稀里哗啦跌落一地发出巨大的声响,裴南歌一个劲甩头避开他的控制,眼见着脸颊离炉鼎越来越近,而她的手却还是够不着炉鼎右耳的机关。徐三是真的对她起了杀心,手下力度之狠根本容不得她半分抵抗。
她觉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还能听到萧武宥在外面焦急唤她。她知道萧武宥从来不会做无把握之事,她也相信李子墟一定会与他来一个里应外合,可她现在情况只怕根本等不到李子墟前来。
徐三一手勒着她的肩膀一手把她的头按到炉鼎边上,她伸长手去碰炉鼎右耳的机关,徐三却松开了那只勒着她肩膀的手转而掐住了她的手腕,她的半张脸眼看就要凑到炉子跟前。
裴南歌奋力一扬头,往徐三扣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偏去,隔着层层的衣裳,她张口咬上徐三的手臂,带着满腔的愤恨委屈狠狠不肯松口,直到徐三痛呼一声松开她,她才摸索着转动了炉鼎右耳上的机关。
徐三咆哮着又要上前来打她,却呜咽一声瘫倒在地。
裴南歌扶着炉鼎缓缓滑下身子,心神恍惚地看向倒在她身后的徐三,他的左腿上插着一把匕首,她顺着匕首飞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身青袍的萧武宥疾步行到她眼前,俯下身来焦急地望着她:“哪里受伤了?”
裴南歌无力摇摇头,没有了先前的紧张,手臂和后背上的痛痒又一阵阵袭来,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拿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尖。
屋子的正门这时也脆生生打开,李子墟押着披头散发的徐半仙走了进来。
“方才在门口的时候看到她鬼鬼祟祟,所以也就一并带了过来。”他把徐半仙押到徐三跟前,又拿着绳索把徐三和徐半仙结结实实捆在一块。
“姑姑!”徐三刚唤了一声半仙,就哀呼一声抱住仍在淌血的小腿肚,愤愤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大理寺查案!你们折腾出的几桩命案,难道没预料到会被查上门来?”李子墟走到他身边,朝徐半仙啧啧叹息道,“原来半仙是他姑姑?真是难为你装神弄鬼让他趁机坏事做尽。”
萧武宥扶着裴南歌坐到石台附近,裴南歌挨着清凉的石台坐稳这才慢慢平复下心神,似乎也是药力渐渐过去,全身各处也并没有先前那么痛痒。
李子墟俯身从徐三小腿上拔出匕首,拿刀尖对着徐三道:“那几位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们别伤他!”徐半仙赶紧出言拦下,“我们姑侄俩确实是走投无路才想到装成神棍赚钱。一开始我们没别的心思,打着冥婚的幌子也就当是给死人做法事,赚的钱还算心安理得。”
徐半仙瞧了眼徐三又道:“可后来有的富贵人家就出了大价钱让我替死人和活人举行仪式,有钱摆在眼前我当然不能不赚。可没想到这小子见着人姑娘就色心大起,还、还把人姑娘给糟蹋了……”
“姑姑你别说了,我自己做的我自己来说,”徐三抢过话道,“既然眼前这妮子是你们的人,我怎么对那些姑娘下的手你们听她说就可以了。无非就是先下**再撒蘸了金樱子的水让她们褪了衣裳方便我行事。”
李子墟瞪大眼看了看裴南歌,气得又朝徐三的小腿肚踢了一脚。
徐三痛呼一声继续招认自己的罪行:“最先是那吴姑娘,事后我还担心她会去告我,可没多久她就嫁了。所以我也不怕了,但凡接到要做生人的买卖,我都让姑姑替他们挑长得好看的。我原本还担心她们变着法子告我,没想到她们心眼那么小谁都不敢告诉。”
徐三说这些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悔悟:“我记得有一个最想不开的,回去路上就咬断了的舌头。还有那几个嘛,我倒是常常找她们,可她们不乐意见我啊,所以我就实话跟她们说了,要是真那么看不开,要么把我杀了,要么把自己杀了。哪想到她们真把自己杀了。”
石台上的裴南歌往前倾着身子,扬手又是一巴掌扇到徐三脸上:“这一巴掌是替所有被你糟蹋的姑娘赏给你的!”
徐三狠狠瞪着她,那眼神就恨不得把她撕得粉碎。李子墟猛然上前押着他道:“沙纱呢?你对她也做了这等龌龊事?”
“什么沙纱?”徐三一愣,很快就恍然道,“哦,你是说,洪家老大的那笔买卖?”
李子墟将他摁贴在地上:“就是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