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我要躲开,却有人不肯了。
我的袖子被拖住,那公子一歪身子坐在我刚坐的山石上,一手拖着我的袖子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扬起眉道:“告诉你罢,我不是这府里的丫鬟,也是客人,你要寻人扶你回去,我替你叫丫鬟来就是了,先行告退。”
那谭公子怔了怔:“不是丫鬟?”歪着头看了一会,点着头诞笑起来,一手往我手腕里摸:“这么一看,你这丫头眉眼生动,确实不像府里的那些木头丫头。好,好得很。”
他温热的手摸上了我的手腕,有些汗津津的,我顿时有种被蛇缠上的感觉,回身就重重往他的手上拍了一下:“放手!”
谭公子被我那一拍拍得直抽气,手却拖得更紧了,脸上还笑着:“这么一看更有趣了,生气竖起眉毛的样子也好看,哈哈,真是捡到宝了。你是哪里的?瞧你的衣饰是出身寒门罢?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会好好疼你的。”
我烦了,一掌推他:“我对你说的没兴趣,你放手。”
我力气不小,他身子往后一仰,我忙抽身就走,才走了两步,他却猛地一扑,双手抱住我的腿,咬牙道:“想跑?!”
我心头火起,刚想狠狠地一脚踏下,却想起这是封府,云溪生活的封府,我可以走,云溪却是要留在府里的,只好站住,向那谭公子软声道:“你先放手再说。”
他摇头,酒气上冲,我叹气,看来是喝多了,醉汉真是惹不得呀。
我蹲下,对谭公子道:“你说,你要怎么办?”
谭公子抬头,盯着我:“跟我回去。”
我强忍着不耐烦,用哄小孩的语气温言道:“那得问过我家父母,我家父母在乡下农家呢,你先让我回去问问好不好?”
谁知他却摇头:“我放手,你就跑了。”
我一口气憋再心里,心里大骂:你怎么不再醉死过去。一边脸扯出点僵硬的笑容:“可是你不放手,我也没办法问对不对?”
他摇摇缓缓地攀着我的身子往上爬:“我们一起去问好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疼你的。”
我又不是树,你攀个头呀!一起问,问你个头呀!
心里狠狠地骂着,便烦了起来:“你怎么疼我?我告诉你,我不做妾,宁死也不做,所以,你就放手吧。”
谭公子呆呆地摇头:“你还想做正妻?那不行,我定亲了。”
做你个头!
我怒气一起,不愿意再与他纠缠,狠命地将他一推,谁知他攀得太紧,我竟没推开,反而身子一踉跄,他抬手来抓我,却身子不稳,反而将我一扑,两相一错,我在自个的冲势和他的推力下,脚步一空,“扑通”一声掉进了身边的锦鲤池里。
原以只是鱼塘,应该很浅的,但我发现我错了,鱼塘里的水迅速地淹没了我,我忙下意识地闭尽嘴巴,屏住呼吸,以免喉咙里呛进水,双手用力地扒拉着,努力探出头去。
刚冒出头,只见那谭公子还趴在池边一脸呆滞、惊慌地看着挣扎着的我,顿时怒从心起,喝道:“还不快叫人……”
话未说完,我又沉到了水里,声音模模糊糊地断在嘴里,水从鼻腔里、来不及闭上的嘴里冲进去,呛得我头晕眼花,胸口也越来越憋闷,忍不住吸气,吸入去的池水却直冲肺部,带来如刀割一般的激烈胀痛感。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似乎远远地有许多嘈杂的声音传来,夹杂着惊呼声,又似乎什么声音也没有,在这一刻,我竟然在想着,为什么我没有学游水?
小时候爬树、打架……样样皆学,偏是因为是女子,不能坦身露体,所以没学游水。
可如今我后悔了。
在迷迷糊糊之际,突然感觉有人贴近我,我下意识地向探手用力抓住,那人却身子一绕,贴近我的后背,从我的腋下探出手,拽住我往水面游。
得救了吗?
感觉有人再用力地压我的腹部,胸口憋得很难受,我忍不住长大嘴吸气,边喘边咳边吐出水,胸腔疼痛一片。
神志清明起来,我睁开眼睛,正好看见眼前那一身湿漉漉站在我面前的人,顿时怔了怔,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有些嘶哑又低微,但那人还是听到了,他正抬手推开小厮要披在他一身湿衣上的披风,抬眸向我微微一笑。
只听得封二公子向那人恭恭敬敬地道谢。
我喘了几口气,胸口的难受终于缓解了,手脚也恢复了力气,扶着一个丫鬟的手站起来,一阵风吹来,身上有点凉,那人向小厮低语了一句,小厮将披风递给一个婆子,给我披在身上。
我感激地向他点头。
抬眼四看,却见我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封家二公子、和几个不认识的公子哥,还有几个丫鬟、婆子和小厮,那闯祸的谭公子也在其中,酒大概是吓醒了,倒不用人扶了,眼神清明地站在旁边,还凑上来笑道:“你没事吧。”
你没眼睛看吗?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听见封二公子问道:“怎么回事?”
没有人答,还是给我引路的那个丫鬟上前,小心地答道:“奴婢远远地看到谭公子和颜姑娘说话……”
“那你怎么不上去伺候?”
那丫鬟头垂得很低,低声道:“谭公子……靠在……靠在颜、颜姑娘身上……隐约听见……为妾、做妻的话……”
一语激起千层浪。
浪是不明显,但众人神色各异,谭公子脸上有些讪讪的。
我眼光沉沉地看向那丫鬟,只听封二公子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奴婢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听到颜姑娘掉水里了……”
人群里有人嗤笑:“果然是出身低下的女子,攀炎附贵……”
此话一出,有人满眼疑问,也有人一脸恍然,脸带讥讽。
我冷笑一声。
封二公子看向谭公子:“谭公子,我家奴婢所说……”
谭公子看了我一眼,摸了摸自己的头,嘻嘻一笑:“这不是没事吗?没事了,没事了……”
看着他一脸的不在乎和轻轻带过的语气,我冷冷一笑,踏前一步:“谭公子……”
谭公子抬头看着我,我向他阴冷一笑:“你害我掉到水里,你说这账该怎么算?”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入V的第一章新章,前面的是倒V,多多支持哦,呵呵。
☆、60、算账
谭公子一脸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帐?”试探着道:“要不……我补偿你?”
我继续笑,点头:“嗯;是该补偿。”
谭公子放松下来;笑道:“要不?我给你钱?或是……我讨了你做妾?”
他眼光暧昧起来;满眼笑意地上下打量着我:“你放心;跟了我;小爷我少不了给你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吃香的喝辣的;定比你做个农妇要好。”
周围传来暧昧的嬉笑声和讥讽的轻笑。
我心里的怒气慢慢凝聚;直盯着他放诞嬉笑的双眼。他一个公子哥;大概从来都不会将下人丫鬟当有尊严的人看待,就算知道我不是这府里的下人,但只是一个农户家的女儿,在他眼里也是贱民!
在他的心里,肯纳我为妾,就是天大的恩赐。
他被我的目光噎了一下,笑容滞了一滞。
我上前一步,摇了摇头:“这些都太复杂,不必,我没兴趣,也不稀罕。我信奉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既然,你害我掉下了池塘,那我只好……”
我猛地抬起脚,用力地向谭公子踹了过去!
在谭公子的大叫声和众人的惊呼声中,谭公子“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激起好大一片浪花。
众人都似惊呆了一般,竟然都呆在当地没动。
谭公子在鱼塘里扑通了一下,大叫:“救我……”一串咕噜声传来。
封二公子惊醒一般大叫:“快、快、快……”语无伦次。
一连串“扑通”声中,几个人跃下了鱼塘。
我看了一眼在鱼塘中被众人围着乱挥着手的谭公子,又扫了一眼满脸不可置信的众人,冷声道:“我颜阿喜行得正,站得直,身正不怕影子斜,攀炎附贵,我没有兴趣!为小做妾,我更没兴趣!谁要往我身上泼脏水的,尽管来!只是,谁要是惹了我,我必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再不理会那些各异的目光,我向前几步,站在一身湿漉却未离开,含笑看着一切的吕将军面前,深深一福:“多谢吕将军救命之恩。”
吕将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里却带了几丝笑意,向我拱手行礼:“我不救,也有其他人救,当不得姑娘如此重谢。”
我正想问他为何在此处,眼光却瞥见云溪正急冲冲地向这边小步跑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姑娘、丫鬟,忙向吕将军点了点头:“吕将军于我之恩,改日再谢过。”
转身向云溪迎了上去,云溪满眼焦急地拉着我上看下看,颤着声音一迭声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我忙向她摇摇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道:“我没事。”
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鱼塘边一片乱纷纷,谭公子已经救了上来,正被人围着压着肚子,封二公子一叠声地叫人拿披风、煮姜汤、备热水……
落水的人不同,待遇也不同。我并不在意,看菜下饭,看人着衣,世间人情而已。
见众多的目光遥遥望来,云溪忙拉着我往内院里行去,转过一丛花树,隔绝了众人的目光。
身后几个封家的姑娘,也饶有兴致地跟了上来,阿紫转身福道:“二小姐、三小姐、五小姐,您看颜姑娘浑身都湿了,只怕得先去换衣裳,请容我们先行告退。”
那几个姑娘也没有多说什么,悄悄让自个的丫鬟打听消息去了。
云溪道:“我们才在绣花呢,就听见丫鬟来报说你掉进鱼塘里去了,真是吓死我了。你快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我将事情说了一遍,云溪呆了半饷,看向我的眼神有点复杂,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变得沉稳有懂事了呢,想不到……”摇摇头道:“人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果然是对的。”
我冷哼一声:“要我吃了这亏还得忍着、憋着,我做不到!那些人误会我是倾炎附势之徒倒也罢了,我才不在乎他们想些什么,但任由人家打脸也不还回去,可不是我的性子!”
云溪摇着头,吩咐丫鬟们准备热水等物。
我才换了衣裳,就有人传话:“封老爷请颜姑娘过去一趟。”
云溪忙站起来要随我去,我阻止了她,云溪眼光闪烁了一下,便慢慢松了手。
跟着引路的人到了正厅,只见封其俊、封二公子、谭公子、那引路丫鬟、还有吕将军等人都在。
封其俊坐在正中,脸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吕将军坐在左侧,换下了湿衣裳,举止从容悠然地喝着茶。
谭公子坐在右侧,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华丽衣裳,见我进来,顿时气鼓鼓地瞪向我。
封二公子封佑安脸色有些惶惶地站在一边,那引路丫鬟低垂着头跪在地上。
我落落大方地向封其俊一福:“见过封老爷。”
再向吕将军一福:“见过吕将军。”
吕将军微笑着向我点了点头。
封其俊有些意外:“吕将军认识颜姑娘?”
吕将军点了点头:“亡妻曾与颜姑娘有过交往。”
我猛地转头看向吕将军,他说什么?亡妻?!
不由得踏前一步,向吕将军道:“你说什么?吕夫人……”
吕将军眼里闪过一丝黯然,点了点头:“亡妻已于一年多前病故。”
我有些怔然,只是三年未见,吕夫人竟然早已病故。虽然对吕夫人从未深交,但对那个笑容亲切,身子柔弱的温柔女子,一直心存好感,此时听闻此消息,心里一阵黯然。
封其俊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悲切,态度诚恳:“吕将军,节哀。”
吕将军向封其俊点了点头。
谭公子重重地咳了一声,脸上很是不满,本来是在追究他落水一事的,结果却被忽视了,难怪他心里不满。
封其俊再看向我时,眼神却没那么冷了,向我道:“颜姑娘,冒然请你来,你也知道是为了何事罢?”
我点了点头,道:“知道,只是不知道封老爷听到的经过是怎么样的?又是怎么处理的?”
封其俊含笑道:“那还请姑娘说一说,事情是如何的?”
我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道:“封老爷,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封其俊先沉下脸将那引路丫鬟训斥了一番,又治了她一个伺候不力,诬陷客人之罪,叫人拉下去打了板子就赶出府,送庄子上去。
我垂着眼帘没说话,虽听着那丫鬟的求饶哀哭有些恻隐之心,但说起来,也是她咎由自取。
封其俊沉吟了一会,向谭公子道:“虽谭二公子和颜姑娘都是封府的客人,本不该我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