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镜子可漂亮啦,您看着做工、花式……”摊主堆着一脸殷切的笑,向我笑道。
我见那镜子做得精致,也有几分喜欢,便问了价格,付了钱,那摊主一边慢吞吞地收钱,一边笑眯眯地向我解释其他东西,听多唠叨了几句,再回头看时,白公子已经在几丈开外了,我向摊主摇了摇头,向白公子行去。
还未及到身边,白公子便发觉了,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上前,笑道:“白公子,好巧啊。”
白公子点了点头,还了一礼,回以一笑:“阿喜姑娘也来逛着街市。”
他的动作有些羞涩拘谨,依然如同寻常书生一般。
我凝视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是,倒是热闹得紧。”
他也微微一笑,点头道:“确实热闹,阿喜姑娘一人前来?”
我指了指:“我妹妹她们也来了,在店里挑东西呢。”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拱手向我告别,刚侧身,脸色却微起波澜,脚步顿在当地,四处看了看。
我刚觉得奇怪,想问一问,突然,他猛地将我拥在怀里,我的脸被压在他的肩膀上,只露出一双睁得又大又圆的眼睛。
我的头脑“嗡”的一声,那些机智、思维都在一瞬间离我远去,鼻息间充满了一股陌生而清澈的气息,眼前的景物在一瞬间模糊,看在眼里,却又似乎什么都看不清,眼前的灯光乱晃成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
一瞬间后,我反应过来,怒气瞬间冲上头,恨恨地用手推他,却被他更用力地拥住,我能感觉到他的双手圈着我胳膊和腰上的力度,我自认身子不弱,一时也推不动,想大叫,嘴却紧紧地被他压在肩膀上。
“别动。”他突然极低声地说道:“就一会。”
他几乎整个脸都埋在我的肩上,鼻息间的热气和嘴里小小的气流从我脖颈间流过,惹来一阵酥麻。
我身子一僵,虽然气极,却意识到他这样做定有什么原因。
我停止了挣扎,可心里的怒气却是消不掉的,我一张嘴,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他身子一颤,耳边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闷哼。
过了一会,他松开我,神色柔和散淡:“对不起,惊扰你了。”
我瞪着他,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看,你咬了咬了,仇也报了罢?”
我还是瞪他:“没有!”转头看他的肩膀,淡蓝色的浅色衣袍上,渗出一丝血色。
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咳了一声,盯着已经走远的两个背影:“原因?仇家?”
他苦笑一声:“算是吧。”
我刚想说话,却发现不对劲,为什么我们刚才男女街上相拥,竟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原来……
身边一丈处,竟然是一座青楼!
花枝招展的妇人依着门口招揽客人,有喝醉的恩客腻在女子身上不肯走……
与刚才白公子伏在我身上的模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刚消失的怒气顿时升腾起来,一脚踏在白公子的脚背上,用力地碾着,阴阴地笑道:“你刚才让我假装什么?青楼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咳,昨天承诺的二更没有现实,对不起……明天吧……偷偷地溜走……
☆、53、猜测
白公子眼中闪过丝痛楚,脸上的微笑不变:“姑娘;你踩着我的脚了。”
那个笑容依温文又无辜;语气淡然;就好像提醒不小心的路人一般。
我正等着他的解释;却等来这么一句话;有些愕然和恼意:“难道你没看出我是故意的吗?怎么样?”
他叹了口气;皱了皱眉道:“为了让姑娘消气……只好……忍着吧。”
我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再不好鲁莽下去;拿开脚道:“好吧;我就大度一次吧。”
他微微一笑;抬起脚用手弹了弹被我踩脏的鞋面。
我道:“我帮了你,你难道不应该给我道谢吗?”
他从善如流地向我一鞠:“多谢姑娘相助之恩。”
我点了点头,只见河上荡悠悠地飘来几盏河灯,便转身看住了。
他等了一会儿,问道:“姑娘可要什么谢仪?”
我心里一动,轻咬着唇迟疑了一会,几个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慢慢地摇了摇头:“你抱……嗯,虽举止轻浮唐突了我,可我咬了你,又踩了你一脚,也算是扯平了。至于我帮你之事,我本无心,只是无意之间恰好帮了你,也就未存要求回报之心,所以,不需要什么谢仪,我们两清了。”
他看了我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倒是姑娘通彻,不纠葛在这些小事之上。”
我想了想,低声道:“听说白公子是湘州府的,若有机会,还请照看下我妹云溪,毕竟她的身份……”
我突然感觉白公子的目光蓦地一沉,一种无声的压迫感逼近。
我心里一跳,他那平静的一眼,却让我觉得我心里的猜测,他都一清二楚。
这时,一个老者挑着两串未点燃的河灯过来,向我们兜售,看看我,又看看白公子,笑得暧昧不明:“公子、姑娘,买两个河灯放吧,可以免费提供写祝愿,送花神节里放的河灯被花神娘娘看到了,这愿望实现是最灵的。”
我问明价格,也不贵,三文钱一个,就买了两个,顺手递了一个给白公子,他怔了怔,就接了过去。
我接过老者殷勤递过来的纸和小红纸,认认真真地写了四个歪歪扭扭的字“合家平安”,然后放进河灯里。
这边白公子也写好了,将笔还给老者。
点燃了河灯,身边的小青石板台阶向下走了几步,将河灯轻轻放下小河里,河灯荡悠悠地飘了出去。
白公子笑道:“姑娘倒是个至孝至悌的,心心念念的记挂的都是亲人。”
我瞪了他一眼:“你偷看我写的愿望?”
他表情很无辜:“不是偷看……是,你比我矮。”
我恼道:“有区别吗?”
他理所当然地点头道:“有,偷看是别人不愿意给你看,你却有意偷偷地关注,而我一低头就无意看到了,所以,我本无心,不算偷看。”
他那一脸无辜和理所当然,实在看的人心里发痒,我真想一脚揣他下河,他却突然转身快步向台阶上走去。
我怔了怔:“有人赶你么?”
他微笑回头:“我不想在众目睽睽下下河洗澡。”
我愣了愣,我只是心神动而无行动,他竟然猜到了?
心里泛起一股怪异的感觉。竟看不透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有时候看起来一派高贵,如今说起话来,却有些无赖。可说他无赖,却又像心思单纯快言快语之人,可若说他单纯,有时候他话里所指和眼神,却让我觉得他能猜到我心里所想。
我心情复杂地跟在他身后上台阶,迟疑了一会,终究问道:“你为何什么都没写?”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道:“因为不知道该写什么。”
静站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发觉的?”
我心里一惊,猛地抬头看他,却见他神情平静地望着我,眼中毫无表情。
我愣愣地问道:“什么?”
“我的身份。”他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一般。
好聪敏的心思!
我暗暗心惊。
装傻已经变得没有必要了。
我低声道:“人身上的气度是掩饰不住的,不管是穿着粗布衣服,还是绫罗绸缎,高贵和粗鄙,一眼立见。你在人前掩饰得很好,气息收敛得如寻常书生一般,如果不是在马车和溪边你未设防时见过两次,我不会起疑。”
他点了点头,道:“继续说。”
“二是,你身边的人,看着很普通,但许大哥,能一手制服惊马,这份功力,实在令人心惊,虽然当时慌乱,众人皆未留意,可细想来,令人心惊。”
他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三是你与许公子兄弟相称,对外说是同窗好友,但许公子却无意中处处以你马首是瞻,分明是主仆,有许公子这样的仆人,主人又该是怎样的身份?四是刚才你为了躲避那两个人而……咳……那两人举止衣饰皆不凡,不管你是与他们相交还是有仇,但说明了你的身份也不凡……”我一口气说完,低着头等着他发话。
他等了一会,问道:“就因为这?”
我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们不是突然打探云溪的情况,我也不会留意你们的事情,可是,事关云溪……”
他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们不会对云溪姑娘不利。”
我松了口气。
他问道:“那你认为,我该是什么身份?”
我心提了起来,谨慎地道:“我想,你可能是……靖南王爷的亲信大臣。”
他挑了挑眉望着我。
我道:“靖南王旧府,就在湘州府……最近坊间都在传小靖南王爷重新封地十八郡,还传靖南王爷近期就回到十八郡巡查封地,可何时启程、何时抵达,我们这等坊间小民是无法知道的,但既然有传闻,大概就不是空穴来风。而你们行事看似正常,实则神秘,也许有其他原因,但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了……先派亲信大臣微服先行打点,然后靖南王爷再启程……”
如果不是因为纪玉的事情,大概我也从不会留意到那什么小靖南王的事情,在此事上,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我顿了顿,讨好地向他一笑:“其实,我很不确定,只是一个不太靠谱的猜测,您说,我猜得怎么样?”
他一笑:“不错。”
我道:“不管你是不是靖南王爷的人,我都不会将猜测的事情说出去的,所以,你放心。”
他淡淡地道:“谢谢。”又转头望着我:“既然猜测我身份或许不同,为何还敢咬我、踩我?”
我心一跳,讪讪地嘿然笑道:“我是根直肠子,有恩报恩,有怨抱怨,既然没有挑明,我也就当不知道。再说了,机会就是这样,要是事事迟疑,想着等以后有机会,还不知该等到什么时候,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来这个机会。有了机会不及时抓住,过了这个村,再找这个店可能就难了。我不愿意憋坏了自己……”
他听了,看了我一眼,轻声笑道:“说得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承诺双更了,卡文的人承诺双更……是个杯具。
至于阿喜为啥会知道和分析这么多事情,我下章再说。
谢谢留言的童鞋,好困,留言明天再回,不好意思啦。
☆、54、露陷
我迟疑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心里的疑问;问道:“白公子您又是怎么知道我的怀疑的?”
白公子微微一笑;表情无辜地一摊手:“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一噎;气结;微抿着唇没说话。
他看了看我;微笑道:“你刚才说了一句;让我有机会的话;就照看下封小姐。”
咦;我仔细回想这这句话——有问题吗?
他接着道:“如果我是个寻常的书生;我与你们只是萍水相逢;就算与封家同在湘州府范围内,你会托我照看她吗?”
我细想,摇了摇头。
不会,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书生,我不会托他照看云溪。
他道:“我一个年轻男子,光是为着避嫌,你也不会让托我照看封小姐。除非……说话之人是个不会思索的蠢人,可你……”他摇了摇头:“虽然不聪明,也不算太笨。”
我抿着唇,狠狠地想,这算夸还是贬?
“是以,你托付的理由是,你觉得我可能有这个权势和能力可能照看封小姐。”
我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仅是一句话,他就能通盘思虑到,那份聪敏……实在令人惊心。
他笑得有点得意:“然后,我只是稍一试探,你就全说了。”
我无语。
只是试探,你说得那么笃定干嘛?
只是试探,你身上的气势那么压迫干嘛?
如果不是他表现的那份笃定、自信和隐约却强大的压迫感,我也许不会上这个当。
仅一句话的漏洞和瞬间严密的布局,就让我露了馅。
太可怕了!
我心里暗暗懊恼,抬起头,笑得谄媚之极:“白公子真聪明。”
他望着我,笑着摇了摇头:“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得谄媚时,好像准备偷鸡的狐狸?”
我脸一垮,好吧,我闭嘴。
他笑道:“怎么?生气了?”
我闷闷地道:“说多错多。”
他嘴角挑起,眉眼弯弯的。
我看了他一眼,呆了呆,笑得真好看。
“阿喜姑娘。”
我沿声望去,阿翠正踮着脚仰着头,隔着几个行人朝我挥手,我也忙挥了挥手:“这儿。”
阿翠跑了过来,手里拿着几个小包:“原来你在这儿。”她身后跟着云溪几人。
我看了看她们手上,笑道:“看来收获不小呀。”
她点着头,从袖子里拿出一朵小绒花,给我插在鬓边:“这